第58章 又见故人
于红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惴惴不安地带着黄朗又回了房。
姑娘们以为于红没胆子去对刘光世抗议，都瞧不起她，又是一通奚落。
于红把她们的话当做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暗暗思忖着明天怎么与刘光世交涉。
七想八想，似乎每种方法都不太恰当，天却已经大亮了。
黄朗醒来后见“娘亲”双眼红通通的，察颜观色紧紧依偎着她，乖得不得了。
于红看得心疼，更是下定决心不让他的一生被红袖招毁了。
在食堂里吃饭，于红食不知味,还没想好怎么说，就有人过来说是刘光世叫她去有话要说。于红只好把黄朗带回房，再三嘱咐不要和那些坏姐姐玩，这才跟来人一起走了。
进到刘光世的房中，当然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但于红似乎还能闻到欢好的气味，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不知。
刘光世才起床，一个丫环给穿衣，一个给铺床，一个送水给他漱口，一个端着痰盂，一个拧干帕子给他撑脸，还有一个抱着脏床单去洗。
光是服侍他起个床就得七八个人，皇帝也不过如此，于红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把权贵阶层。
刘光世把于红找来，却当她不存在一般，被一群人伺候着，穿戴整齐后还对着镜子满意地照了照。
和现代人不同，古代的男子除了衣裳鞋袜以外还有香囊、折扇、冠戴、荷包、腰带……总之有够骚包的。
刘光世对着镜中的自己露齿一笑，挥了挥手让丫环们退出，说道：“听说你昨儿个晚上找我？”
“是。”两人年纪相仿，可人家是老板，又手眼通天，在旧社会还是入乡随俗的好，于红说得恭恭敬敬。
“有什么事吗？”
“这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个道理于红懂，索性一梗脖子说，“我想要出去租房住。”
“为什么？”刘光世锐利的目光盯着镜子中的于红问，“你不是没钱吗？”
钱的确是个难题，但黄朗的人生更重要，于红厚着脸皮说：“我想在红袖招打两份工，不知道可不可以？我，我虽然不能说书，毕竟还年轻，可以当个丫环什么的，要不然做点粗活也行。”
刘光世转过身来，挑了挑秀气的长眉：“你真的想好了？”
于红点了点头。
刘光世的俊脸变得冰冷：“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于红忙说，却又欲盖弥彰。
刘光世仰天大笑：“瞧你怕的！看见我和广平郡王又有什么关系？这里有谁不知道？”
于红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跟着傻笑。
刘光世又勃然大怒，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让你很恶心吗？你ＴＭＤ敢瞧不起老子？你当自己很高贵，还不是得求我赏口饭吃！”
于红吞了吞口水：“这个……那个……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干涉别人，嗯……只要不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谁也没有资格瞧不起。情爱没有对错，我没有瞧不起东家，你……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好啊，说得好！”刘光世的笑意又马上收了，指着于红说，“既然没关系，那又为什么不肯让黄朗也象我一样？”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这些道理都懂，可是已经犯了自相矛盾的错，该怎么挽回呢？于红急得一脑门子汗，却想不出应对的词儿，又怕说错了话得罪财神就只能和黄朗两个露宿街头了。
“我就是给郡王解睡袍了，又怎么样？我一个白丁，没钱没功名，不这样怎么在东京汴梁混？那些高官巨贾，甚至皇亲国戚，他们哪一个见了我不得恭恭敬敬唤一声刘老板？这样的人生哪里不好？你的黄朗，哼，还不知道有没有我这么好的命数呢！”
见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于红真是无话可说。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什么时候改变心意，随时可以来找我，说不定黄朗以后自己会想走这条路也不一定呢。”
于红心里说有一天黄朗敢象刘光世一样，看她打不打断他的腿，却低着头唯唯诺诺。
又教训了好一通，刘光世挥挥手说：“跟你这样的死脑筋说没意思，想出去住随便你，滚吧！”
没有说要辞退，饭碗保住了，于红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烦死人了，过几天再给你找个差事！”于红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刘光世又喃喃说，“同人不同命呀，想当初老子也是黄朗的年纪，在街边乞讨时怎么就没福气遇上个愿意当娘亲的姐姐呢？”
于红顾不着思量刘光世肚子里的弯弯绕，生怕他又反悔，匆匆忙忙在外面租了间小房子，又把黄朗带了过去。
下午，于红要黄朗乖乖呆在家里玩，独自出了门。
从余佳佳口中得知张俊目前住在燕雀巷，于红心中七上八下，跟上刑场差不多，硬着头皮往前走。
坐着刘光世的马车进的城，汴梁的路她两眼一摸黑，好在人的鼻子下面长了张嘴，可以一路问过去。
原以为张俊那韩国欧巴一般的人儿，住的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谁知所谓燕雀巷就跟贫民区一样，路上都是些烂菜叶子和不值钱的杂物，两旁的房屋又老旧又破烂，行人也大多是些穷苦力和家庭妇女。
于红觉得自己一定是找错了地方，汴梁说不定有两个燕雀巷，就好比是现代的中山路、解放路、建设路等地名。
一位老太太在门前纳鞋底，于红走过去轻声问道：“老奶奶，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张俊的吗？”
“你说什么？”老人家有点耳背。
于红又大声问：“张俊，一个后生，大约这么高，长得很白净。”
“张什么？”老人家侧过脸，左手拢在左耳边。
于红有点气馁，只得再说：“我找张俊……”
这时，前方二十几步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粗布褂子，高高瘦瘦，应该是他没错！于红忙大叫：“张俊，张俊，俊哥！是我，余招娣啊！”
那个听见后迟疑了一瞬，没有回头，居然跑了。
他一跑起来，于红敢断定就是张俊没错，忙追了上去。
要说每天的锻炼还真不是白练的，于红一直跟在他的后面，有他带路和清除路障，要轻松得多，竟也能跟上一个成年男子，只是路人瞧见女追男有些好奇。
总这么追也不是办法，于红边跑边叫：“别跑了，我来找你有事，你家……你家全没了，全被西夏人杀光了……”
张俊的脚下一个踉跄，收不住摔了一个狗吃屎。
于红忙跑了过去，手按着肚子，怕他再跑，赶忙气喘吁吁地说：“这么大的事，我没骗你。不止你一家，十几个村子都被狗娘养的西夏人给屠了……我家里也没人了，只剩下我和余佳佳、韩五……这个仇一定要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张俊的头埋在地上，双肩无声地颤动着。
于红闻到浓烈的酒气，不由得皱了皱眉。
过了好一阵子张俊才缓缓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于红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风*流倜傥，自信满满的张公子吗？
他的面皮松弛，黑黑的眼圈，双眼无神，胡子拉渣，整个人老了二十岁，他不再是那引得女孩子发花痴的俊俏公子，简直成了个落拓大叔。
“你真是招娣？”于红的变化也很大，张俊都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
张俊更难过，象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你变美了，我就知道你很美。我……我以为我能考上，却名落孙山，我无颜回家见江东父老，却再也见不着了……呜……我配不上你了！”
从打定主意来京城，于红就设想过再见到张俊的情形，万万没料到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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