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原来是你
这一个星期里余招娣的父亲、大娘、姐妹们都没有来看过她，就连张俊也再没来了。如果不是有云姨，于红相信自己哪怕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于红终于能够下床了，百无聊赖，翻了翻余招娣的书，发现她对诗词很感兴趣，那些书里有《魏夫人集》、《花间集》、《片玉集》等，其中有一首写着“波上清风，画船明月人归后。渐消残酒，独自凭栏久。聚散匆匆，此恨年年有。重回首，淡烟疏柳，隐隐芜城漏。”
于红不懂诗词，但看到“人归后”、“渐消残酒”、“此恨年年有”这些句子，猜也猜得出是女子悲春伤秋的意思。她有些怀疑除了知道他们要把她嫁给老头子，还因为这些没精打彩的书看得多了，所以余招娣才会性情大变。
果然，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于红心中一震，书从手中滑落。
从小楷可以看出余招娣学过魏碑和黄庭坚，用尽了于红所有的历史知识只能够分析出如果这个世界不架空就应该是宋，而不会是已经缠足越发普及的元明，更不会是清。
一个沉重的问题摆在于红的面前，如果这个世界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她该怎么办？
于红疯狂地在屋子里寻找，想要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可她的历史知识实在太过贫乏，其实许多证据早已摆在她鼻子底下却看不到。
天啊，难道见到的所有人都是一千年前的祖宗吗？
这么一来那些各种款式的美男们就只能看不能动了呀！连想一想也跟犯罪一样！
于红虽然是个老处＊女，却有着一颗少女心，单身未必不好，能遇上真命天子更是求之不得。这世上最最令人痛苦的是有情人却不能长相厮守，于红可不想在情路上还没有出发就发现前路不通，或者是严重违章。
从来没有这么大的求知欲，在自己的房间里找不到答案，于红强撑着出了门。
夏天里天亮得早，主人们还在睡懒觉，只有厨房里在开工，可于红哪里知道厨房在哪里，只得边走边找。
绕过小假山，只见前方有一个窈窕的背影，穿着一身海棠红。大清早的，她就搬出一张大书桌，在上面写写画画。
没有心情欣赏，也来不及思考，于红脱口而出：“美女，跟你打听件事！”
那人放下笔，回过头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于红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肤如凝脂，鹅蛋脸，细长眉，丹凤眼，简直就象是从画中走下来的仙女，她她她……和于红最后看到的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美女轻启樱唇道：“招娣，你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
“你你你……你认识我？”
美女啐了一口：“招娣，我是你大姐佳佳呀！你被打疯了吗？我要告诉爹娘去……唉，疯了也好，嫁给泼韩五会有你够受的……不过，你可别想装疯赖过去！”
说完她又事不干已地转过身，拿起笔来。
于红蹑手蹑脚走过去，悄悄捏了捏她的衣角，还好不是空气，也没有瞬间消失掉。
于红探过头，只见她正在作画，画的是山石旁一株带着露珠的小野花。
于红主攻书法，对绘画也有所涉猎，不精通，欣赏能力还是有的。这是一幅工笔画，讲究的是以形写神，突出了花草的柔弱，露珠的莹润，画得纤巧富丽，却失之大气。
见到这幅画之后于红能肯定她绝不是那个人了！虽然于红没有跟那个人说过一句话，更没有看过她的画，但能想象出那人的画也必定是清雅脱俗，仙风道骨的，而这画脂粉气太重。
画如其人，字如其人，余招娣的蝇头小楷一丝不苟，却又未免太过拘泥于法度，余佳佳就画得肆意得多，差不多到了轻狂的程度，而于红自己的字一气呵成，大气磅礴，甚至被人误以为是男子所做，画廊老板戏称她是书法界的女汉子。书画艺术就是这样，精致、飘逸、古扑……只要一种风格达到极致就是佳作，最忌没有特色或特色不明朗。余佳佳的画又做作，又轻浮，哪怕功底再深也终究落了下乘。于红书法很大气，但毕竟只是女汉子，不是真汉子，所以也难得成为名家大师。
画完后，余佳佳又写上题跋“宣和五年……”
于红不由得大叫：“瘦金体！宋徽宗赵佶！”
余佳佳手一抖，“年”字的一竖拉出老长，这幅画已经毁了。她脸一沉，放下笔，回过头说：“又不是没见过，大呼小叫干嘛？当今皇上的名讳是随便叫出口的吗？以后我进了宫，皇上召见，你也这般失了分寸，岂不是会害死我？”
于红的整个人都呆若木鸡，余佳佳后面的话对她来说只好比是蚊子哼哼，根本没听进心里去。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不是架空的，而是真实存在的，尼玛历史穿越啊！
穿越就穿越，为什么还要选在整个中国历史上最乱的时期，为什么要摊上一个两个全都是混帐皇帝？烈火烹油，然后就繁花落尽，万艳同悲。还好现在才宣和五年，一定要在靖康之乱前逃到南方去！
好不容易能再活一次，蝼蚁尚且贪生，这个壳子和处境虽然不尽如人意，毕竟四肢健全，于红可不想失去好不容易拥有的小小幸福。现在最大的难题倒不是以前头疼不已的个人问题和家庭纠纷，而是怎么在乱世生存下来了。
可怜她对北宋的了解只有《水浒传》和《百家讲坛》里看过的那几集，剩下就是网络小说中的只言片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为什么明明后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却不把文化课补上来呢？学好历史太重要了呀！
“喂，你傻了？”
于红回过神来，拉着佳佳的手说：“你不要进宫，千万不要！那里不是个好地方，你会吃亏的！”
《水浒传》里说宋徽宗跟李师师好上了，根本就没有提过余佳佳这个名字，于红猜测自己能死而复生就是为了阻止她跳进火坑里。是的，一定是这样，要不然神仙为什么要幻化成余佳佳的模样给她看呢？
余佳佳把手抽了出来，冷冷地说：“你又要来一入宫门深似海那一套了吗？那是别人，不是我余佳佳！当今圣上也不看中女人背后的家族，那刘氏只不过是酒家女，喜好点奇装异服罢了，竟然也能被称为九华玉真安妃，她能比得上我吗？学了十年的书画，就是为了这一天，你是哪根葱，居然想要我放弃，我凭什么听你的？倒是你自己认命吧！你是斗不过爹娘的，只要韩五点头你就从了吧！看在好歹姐妹一场的份上，等我成了娘娘，你跟韩五去京城投奔我，我会赏你们一口饭吃的！还有，俊哥不是你的，大姑也不会同意，就算你勾得他中计，到头来也会跟你娘一样的下场。啧啧，打小你就总是一副哭丧脸，我是闲得发慌才跟你说这些！”
话都到了嘴边，于红又咽下了，她说什么也没有用的，一个人一生的梦想是不会那么容易放手的。这个道理她懂，所以被老恩师好心指出不是成为书法家的材料时有多么不甘心，又过了好几年才放下来。
突然，于红一拍大腿：“呀，余可可跟张俊是表兄妹，他们也不能在一起，近亲是不能通婚的！”
“你是不是因为自己要嫁给韩五，就指望着别人都不好过？他们是表亲，又不是堂兄妹，正好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呀，本来挺好看一小姑娘，长大后长残了，长得丑连心也是丑的，还有谁会喜欢？”
又狠狠地教训了半个小时后，余佳佳一步三摇地走了。
于红心里苦，余可可不能和张俊在一起，她也一样啊！好不容易遇上个白马王子，又似乎对自己有意，却因为各种原因看得到吃不着，放在谁身上都会崩溃啊！
现代的基因理论要怎么才能跟古人说清楚呢？遗传与变异这门生物学她只是一知半解，却明白那是绝对的真理，这门亲事要不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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