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鬼斯姩
我穿着长长的衣裙，趁着月色，走到了罗笙的宫殿，守门的小太监看到我满脸惊讶，我对他轻轻“嘘”了一声，他暧昧的看了我一眼，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悄悄退下了，我在门口徘徊了两圈，按耐住内心的情绪。其实，一方面我是要帮助周天拖住他，一方面我要打听颜殊的下落。试着敲了两次门，都没有敲下去，于是想先去窗子那里看看他在干什么，万一有其他女人在，我不是会很没面子？
轻轻走到窗下，还没等我凑过去做那个很猥琐的偷窥动作，窗子就打开了。我就这样被窗框弹了一下额头，含着满眼泪水委屈的看着开窗子的人。罗笙站在那里，披着松松散散的衣袍，有一些酒气传来，他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被窗子打到，跳了窗子就要过来给我揉。
我看着他落拓不羁翻窗的样子，觉得有一些好笑又可气。甩了他要伸上来的手，没好气的说：“我渴了，我们进去吧，我要喝茶。”他又翻了回去，然后还把手伸向了我，我一时有些无语，无视了他的表情，走了正门进去。
我还年轻的时候，每次他来找我我都在窗边等他，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就会翻窗过去一把扑进他的怀里，表示我的思念之情，那时候我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除了喜欢他，没有什么事是可以让我操心的。如今却不一样了，终究是不一样了。
“你在喝酒？”我皱了皱眉鼻子，闻了闻，到了室内，酒气更大，他关了门窗，两排蜡烛将室内照的很明亮，他的神色却是晦暗的。他以前就不爱说话，如今更少说话了。
“恩，阿槿，你来陪我喝酒吗？”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有些醉了的样子。
春天啊，真是个好季节，人要发情，妖也是，听说一大早的南宫就和一些官员们去了花楼，罗笙也在这里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真不知他们当初夺天下的勇气和戾气哪里去了。
我忍下心头的厌恶，对罗笙笑了一笑，他怔忪了一下：“我不是做梦吧？”
“罗笙，你肠胃不好，还是少喝点酒吧。”
他突然笑了，有些苦涩的样子：“没有醉呢，可是我看见阿槿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醉了呢。”他说着就走了过来。伸手摘下我头上的珠花，丢在地上，一边丢一边说：“阿槿，你又这样，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个样，那时我就想过去把你的珠钗摘下来，告诉你，你什么也不戴的时候也很好看，很好看。”他凑在我的耳边，说着这样的话，近乎情人的呢喃，我的耳朵也变红了。慢慢往后退着，他却一把抱住了我，低下头欣赏我的表情，“怎么，你今晚不是来勾引我的吗？怎么害怕了？你就是这样勾引人的吗？对颜殊也是这样？”
我一听他这样轻薄的话，一阵恼怒，抬起脚踢他，却被他挡下了，他继续说着：“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学点什么来保护自己，神心的力量可以让你不死，却不会让你免痛，照照也不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所以呢？我是不会武艺，但是这不证明我就要任人宰割。况且，今天案板上的东西是你。”我挑衅地看着他，他却忽然笑了，眉毛轻扬，然后低头吻了下来，霸道的，不容拒绝的，几乎残忍的。有血的味道扩散，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是南宫：“陛下，皇城的禁制结界传来异动。”
他忽然抬起了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看着我，我喘着气，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在心里暗骂。
“你回去吧，我知道了。”罗笙的声音低沉极了，南宫回了一声，再无声息。罗笙继续说道，“念十？”上次那个姑娘又出现在屋内，悄无声息的，一身黑衣。“属下在。”
“你。。。”就在罗笙放开我的那一刻，我一把扑了上去，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他被我撞的一晃，似乎是没有料到。我放柔了声音说：“罗笙，我头疼。”
。。。。。。
“念十，你下去吧。”那姑娘差异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收敛了表情：“是。”
罗笙带着我到贵妃榻上坐着，开了窗，一下一下给我揉着头，谁也没有说话，心怀鬼胎，心知肚明。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照照发涩的声音：“阿槿。”
我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看向窗外，发现照照站在院子里，手里提着念十的身体，看样子是把念十打晕了。
我不敢去看罗笙的样子，低着头，弱弱地说了一句：“罗笙，我该走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下，在我走出去的时候，突然说：“阿槿，你真的要查真相吗？”
我转过身，用自以为很坚定的目光看着他：“是的，要查出来，不要冤枉任何人，也不要放过任何人。就像岛泽说的那样，生活远远不止爱情啊，以前是我太无忧无虑了。是你给了我这样的生活，罗笙，”我看着他，“我不能说讨厌，也不能说喜欢，只是觉得我至少比以前有进步了，在这样的压迫下。而这样的进步才是正常的生活。”
他忽然说了一句：“生活处处有龌龊，有时候糊涂也是一种福分。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然后转身去了内室，衣袍拖在地上，孤寂的。
我随着阿槿，提了一盏灯，往周天那里去，却走到了自己原来的宫殿，一时站住了脚步，照照担忧地看着我。我甩了甩脑袋，推开宫门走了进去。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前院里的周天的他身边站着的一对男女，以及地上跪着的浑身颤抖的小鬼，那小鬼我还认识，是母后身边的婢女斯姩，斯姩的名字还是我给她取的。那时候她总是喜欢偷偷地瞧我，被我发现了她就匆匆地低下头，偶尔还会在我的宫殿周围遇见她，我以为又是一个为罗笙倾倒的女子。一日，我在园中逗弄一只蝴蝶精，那蝴蝶精小小的，会说人话，在空中飞着，和我讲着花的故事，不经意间我就看到了她还有她那近乎渴望的目光。于是伸了手召她过来，他怯怯地走了过来，“参见公主。”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拿着一枝花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喜欢看我呀？”
她跪在地上，头伏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着：“奴婢。。。奴婢叫阿花，奴婢只是喜欢公主。。。公主的名字。公主恕罪。”她一遍遍求着饶，一遍遍磕头，照照远远走来，她似乎更怕了。
“你别怕，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
她茫然地看着我。
“就叫斯姩吧。我喜欢这两个字。是一位仙游历人间时候的化名。”
她又要磕头，我有些不耐烦，就让她告退了。
时隔几年，再次相见，已经是人鬼殊途了。我看着她像以前那样瑟缩着，被三个凶巴巴的鬼族围着，一时心有不忍，想走过去给她解围。我刚走过去，周天就转过身，对着我做了一个口型：“别靠近，情况复杂。”又一刻停地转身了。
周天浑身散发着黑色的雾气，那雾气将斯姩包围，他身边的一男一女，划破了手指，眉心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血像是受到什么指引一样，往浓雾中飘去，浓雾里染上了丝丝脉脉的红，在画着圈圈。终于，传来一声尖叫。
浓雾急剧散去，斯姩倒在了地上。周天一脸疲惫地走了过来：“她不是单纯的鬼，好在勉强把她的记忆保住了，一切得等她醒来再说。你那边怎么样？”
“罗笙没有阻止我，可是你知道颜殊现在如何了吗？”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很诧异我会在这个时间说这个话，然后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你知道的，颜殊死不了，你就不要担心他啦。这个小鬼似乎是婢女，你认识吗？”
虽然我知道颜殊死不了，但是还是希望多打听他的消息，可是一听周天也这样说，忽然就有点更放心的意思了，于是开始关心起斯姩的事、.
“对啊，是我母后身边的婢女，说不定会有重要发现，上天果然待我不薄。”好想仰天大笑。
“对啊，多亏这个宫殿里有一样东西保护住了她，这小鬼也真幸运，竟然躲在了这里。”
这句话就像一句咒语，点燃了我所有的脑细胞，仿佛有一样被封印住了的不会被刻意想起的回忆忽然就被这件东西构筑了出来，我甚至可以想起来那件东西的形状，触感，和将它送给我的那个人，银白色的面具，黄色的雪妖皮白玉骨伞和静静飘落的雪花。
仲黎。。。我呢喃出了他的名字，仿佛隔着无数时间的回音，带着一些淡淡的茶香和纸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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