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溪边杖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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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齿汉子神色肃立，厚实的糙手紧按着腰间的短刀，步步向前逼近，结实的肌肉隐隐收缩，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其余汉子纷纷握紧手中武器，毕竟这些人也是在林中与野兽厮杀搏斗过的，经验可谓丰富，即便刚才有些惊吓，但很快就能调整过来。此刻更是一个个面色沉冷，紧盯着草堆深处，只待稍有异动，便群而攻之。
时间分秒而过，守夜的汉子们逐渐逼近形成了一道包围圈，很快便要将那片草堆封锁。正当这时，草堆处异动响起，一道黑影闪出，就要从那包围圈的缺口处冲出。
兽齿汉子动了。
宛如一道闪电，强悍的爆发力从其遒劲的肌肉中迸发而出，脚下泥土飞溅，不逊于山林野豹之速，瞬息间便跃向黑影上空，一道雪白的刀影在月色下闪过。
常年与野兽厮杀磨炼的战斗技巧此刻毫无遗漏地显露出来，兽齿汉子握起短刀，刀影凌厉，眼看就要落在那黑影之上。
突然只见那汉子惊呼一声，声音错愕之下，反手一震，竟生生改变了刀锋滑落的轨迹，刺向了一旁的土块，土块震动，分开数道裂横。
兽齿汉子转脸含怒，一声不吭，大手一抓，提起黑影便回到了溪边。
火光下，一个面色略有苍白显然还留有心悸的少年站在火堆前不发一言，手中还提着一只冒油的兔腿。
“太跋！过分了！”
“哥…”少年望着面前含怒的兽齿大汉，面色复杂。
守夜的汉子们此刻也已放下手中的武器，站在火堆四周，望着眼前这两兄弟，心思各异，但皆所幸并非是村里混进了某只逃脱阵法攻击的野兽。
至于这顽皮捣蛋的少年，便让给他大哥太空处理好了。
“胡闹！你简直太胡闹了！”太空脸色阴沉，铜铃般的斗大双眸狠狠瞪着面前的太跋，太阳穴周围的筋脉鼓起，沉沉跳动着，显然怒极，“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刚才差点就死了！要不是我及时收手，你岂有活路！我太空磊落光明一生，险些就成了亲手弑弟的千古罪人！你让我到时候如何面对爹娘的在天之灵！”
少年低着头沉默不语，神色间带有苦涩之意。
“平时教你打猎搏斗之术，强骨健肌之法，你非但不好好学，更是常耍小聪明，终日偷懒，在村子里闲散好荡，捉弄捣蛋！偶尔小作训诫也就罢了，可你非但不知悔改，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竟在我等长辈面前卖弄灵活，不分轻重！太跋啊太跋，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太空紧锁双眉，摇头叹息，坐在火堆前的大石块上，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而周围汉子望着眼前的兄弟俩，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暗叹，眼前这两兄弟差异简直如同天地之分，就像是村子里的两个极端。
大哥太空为人沉稳睿智，心思缜密，对人对事向来公正不阿，与人为善，加上自身天生力大，武艺高强，是村子里一等一的好猎手，在村民中地位也是颇高，更是下一任猎首人选之一。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便是他那个碌碌无为的弟弟太跋，虽说此人性情不坏，但是终日只会游手好闲，在村子里就如同狗皮膏药般的存在，仗着身子天生灵巧，整天就在村子里胡搅蛮缠，折腾捣蛋不停。
可以说，如果不是有他哥哥太空，这太跋早就为村民所不容了。
感受着周围异样的眼神，不用明说，太跋都能猜到这些人内心的想法。
衣衫下，一双拳悄然握起。
太跋低垂着头，长发覆盖下的脸神情模糊，唯有火光下一对闪动的眸子，余光所过皆是守夜汉子们下摆的兽皮裙裤。
太跋抿嘴沉默，不知想些什么，良久抬起头，看向端坐在石块上的太空，便道:“大哥，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太跋！”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周围汉子心神俱震，纷纷转头看向太空，心道太跋此番怕是在劫难逃。
火光掩盖的夜色下，一道震怒的身影从石块上缓缓坐起，仿佛一头暴怒的巨熊。太空赤裸的上身青筋鼓起，皮肤赤红如血，“你！真是死不悔改！”
闻言，太跋双瞳猛然一缩，脸色瞬间煞白，抬头满脸震惊地望向太空！他万不曾料到眼前的大哥竟会说如此重话！
“爹娘已逝，以兄为父！今日我太空便代父行责罚之权，教训你这不肖子弟！”太空一步临近，一股大力传出，太跋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前者一脚踢翻在地。
小腿处的疼痛还未传出神经，就见太空一把抓起脚边的柴禾长木，猛然间甩在太跋臀部，突然被打蒙的太跋刚要发出惨叫，便被雨点般密集但见一片残影的落棒呼声掩盖。
“这一棒，是因你不思进取，闲散好荡！”
“这一棒，是因你胡搅蛮缠，扰乱村庄！”
“这一棒，是因你不分轻重，卖弄灵巧！”
“这一棒，是因你不敬兄长，目中无人！”
……
棍棒沉重，再加上太空蛮熊般的大力，很快太跋的臀部便是皮开肉绽。太跋脸色惨白，躺在地上，两眼上翻，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便被打得不省人事。
围观的汉子此刻也面露不忍，不禁朝太空喊到:“太空！可以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地上的太跋已然昏迷不醒，瘦弱的身躯瘫软着显得甚是可怜，太空手中的棍棒高高举起，青筋满布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却是没有再落下。
夜色下的太空双眸紧闭，神色痛苦复杂，浑身颤抖着喘着粗气，哼然一声，竟将手中棍棒生生折断，扔在了地上。
“子不教，父之过。我既代父罚责太跋，便有我太空之过。既有过，便要承受责罚，我太空今日自甘惩罚，从今以后，退出猎首之选，不再经手任何村庄事宜！明日我便亲自在众人面前宣布此事！”
汉子们纷纷大惊，完全不曾料到太空为了这个废物弟弟竟做出这等决定！旁人不知，但他们却是深刻明白太空话语间背后包含的意义。
他们不得不惊，要知道太空虽是众多猎首人选之一，但却是最有希望成为猎首之人。
而且猎首一职虽听之鸡肋，但在这个村庄里可谓是老药师一人之下，其余众人之上，掌管着整个村子的武装力量和食物命脉。
更重要的是，猎首是整个村庄里最容易亲近老药师之人！即便无法如老药师般学习神通之术，但也会时常受到老药师的指点，长年累月，也是一场极大的造化！
而太空却要将这众人眼里的天大造化生生抛弃！他们怎能不惊！怎能不骇然失色！
“以后，我会在家亲自教导太跋。”太空睁开双眼，望向迷茫的夜色，“只怪从前太过疏于管教，才导致太跋性情乖张，不懂礼数。从今以后，我会好好教导太跋，希望他以后能够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汉子。”
太空喃喃，张开口，化作一声叹息。随后低下头，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太跋，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与自责，但很快又化为一抹坚定之色。
只见其弯下磅礴的身躯，张开宽大的臂膀，揽起太跋。
沉重的背影，在四周汉子们复杂的眼神中，缓缓没入夜色深处，逐渐消散。
……
村子里的村民们早已熟睡；守夜的汉子们仍然围着火光而坐，但显然心思各异，不再平静；村子北边深处一处破旧的木屋内，老药师睁开双眼，望着眼前虚无，轻声一叹。
太空抱着太跋站在了自家门前，低头望了一眼臂中太跋苍白如纸的面孔，良久哀叹一声，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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