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始知今日何当初 大限未至断前途

且说唐金刚被金钱、和名誉蒙蔽了心窍，失去了理智。这一切都是受到韩公子的影响，欲征服正义之士陈立思，受韩公子的指派，今日第二次到五龙镇与陈立思决一雌雄，在实战中招招败于陈立思拳下。激战到最后，情急之下认为瞅准了机会，用自己最得意的一招‘腾空流星’拳击出，究竟要将陈立思打残？还是结果他性命？这一招只要击中任何人的要害，都会当场死亡。在出拳时，这些后果他根本没去想过。

        唐金刚一拳击碎、韩公子头骨的那一瞬间，什么金钱银两、武功盖世、行侠仗义、名满天下，这些概念全都烟消云散。等待是官府的判决，坐牢或偿命。顿时，他吓傻了，全身无知觉，直至旁人将他叫醒，才知道自己也受了刀伤。再环顾四周时，先前围观的人群都已散去，更不见陈立思的身影。韩公子和他俩个随从也消失了，只留下自己孤零零一人在此。

        之前吃喝玩乐、称兄道弟亲热至极。就是这一铁拳，把自己一生的希望和前途全都毁了。此时，唐金刚的思维反复出现：我还很年轻，离我老还很遥远，现在性命难保，断送了自己的一切，所有的向往都到止结束。

        再说桂二巴图，见主子这般模样，当时都受到巨大的惊吓，一时不知所措，唯有带着公子回家。

        一路上，巴图赶着马车，马车虽然不太快，但在奔跑时颠簸震动，韩松的血与脑浆、仍在从头颅凹陷处并列而出。他的头颅变形，五官歪斜、血肉模糊。桂二越看也着急、越看越害怕、越看越不敢看。

        一路上，二人的心既沉重又恐慌，还有一小段路就到顺通镇了，此时道路两旁的树枝上，又是一大群一大群的乌鸦‘哇！哇！哇！’不停地叫着。不知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忧伤啼鸣。马车穿过树上成群的乌鸦后，就到了顺通镇的街头。再回头看时，路旁树枝上的乌鸦全都飞去了。

        车到了顺通镇的中心，在岔路口的左边，出现一座豪宅，这就是韩松家。他家房屋坐落在西，门面朝东，门前一大院，打扫得很干净，周围栽植一些不同类型的花草。

        巴图将马车停在大院之外，立即下车。只见他双腿大幅度的颤抖，像是软得站立不稳，心跳得砰砰砰作响，哭丧着脸、直径向韩松家内院跑去。他本想加快速度，由于惊恐过甚，双腿战战兢兢不听使唤，抖抖颤颤跑到里面，张口结舌地喊道：“老、老爷、老爷，快、快，少爷出事儿了。”

        韩老爷在屋内，听到巴图的喊声悲凄惊恐，认定有不妙之事。急赶跨门而出，与巴图来到院外。桂二见老爷神情惊慌步来，急忙领着老爷走到车旁指向车内，同样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道：“老爷，少爷他受伤了。”韩老爷将车帘掀开，眼前的景象，自己少爷的头已是奇形怪状，血淋淋的、面目模糊不清，头上一大坑，眼珠突出。顿似如雷轰顶、头似爆炸，骨已酥软，差点倒地。他竭力稳住，心里头总留下一点希望。

        韩老爷受到打击神情恍惚，全身在发抖，急忙叫人找来木板放在地上，叫巴图桂二俩将韩公子抬下，平放在木板上。

        这时韩松的家人都来到了他身边，他的妻子抱着两岁多的女儿，见丈夫这副模样，哪敢久看，顿时心都融化了。像这样的惨状，谁见了那一刹那间，血脉都会停滞、甚至逆流。

        可能是亲人们都来到的原因，韩松不断抖动，一会儿动作加大，全身抽搐，像是将整个身子都拉长似的。一阵剧烈的颤抖和抽搐后，头部受伤处，大量出血，面色青紫暗淡。又过一会儿，再也没有见到韩松动弹了，留下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韩松气绝身亡，结束了他这一生。

        顿时全家人哭成一团，一场惨烈悲痛的情景，让旁人也止不住泪流而下。

        巴图桂二俩人，跪在韩松面前也是啼哭不已。韩老爷悲愤气极，走过去，每人踹了一脚说道：“要你俩个奴才做保镖，你们保的什么镖？少爷为什么死了、你们还活着没死？我要你们俩个狗奴才给松儿陪葬！”

        韩老爷平常从不会说出、这种失去理智的话，此时道出此言，定是悲愤到极点。巴图桂二连连磕头说道：“老爷您知道少爷的性格，许多事儿我们能劝得住吗？”

        此时韩松的母亲因悲伤导致心脏病突发，顿觉天黑地旋，面色苍白，昏迷倒地。随之大汗淋沥、牙关紧闭，而且全身颤抖不停。旁人见状，不知怎样急救，却乱成一团。家丁和在场的邻居，急忙同时在镇上去找来郎中，切脉象、探气息、触摸心前区和颈内动脉。

        周围的人们都看着郎中的表情，结果很失望。郎中经几个方面的体检，加上数十年的临床医道。他站起身来，绝望地摇了摇头，并说道：“韩夫人本身患有心脑病，加之韩少爷之死，极度悲伤，导致心肌梗塞而亡。”

        听见郎中的话，对韩老爷的打击如火上浇油，他僵置呆滞了，脚下踉跄数步。在旁的人立即将韩老爷撑住，不让他倒下去。在场人都劝解韩老爷说：“老爷子，你家已经出事不少了，你若是再有三长两短，这摆着的俩人，谁个来料理？”

        韩运根必然早年是做大事的，知道任何什么危及的事，都得去面对处理。现今发生如此悲状惨烈的事，倘若自己倒下，儿子和夫人的后事谁来办？儿媳一个妇道人家不可能撑起这片天。韩老爷几次差点昏倒，他努力控制悲痛的情绪，暗念自己不能倒下。

        韩老爷就只有韩松独苗一根，如今给他断了后、夫人也离去了，从失落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仿佛变得冷漠了。再看儿媳抱着两岁多的孙女，又好像点燃了希望，现在第一个问题就是，儿子是怎样死的？

        韩老爷找来桂二与巴图，要他俩讲明事态的原因，并且立即去开平县府报案，查清儿子被害的详细情况。

        巴图桂二来到身边，韩老爷问道：“你俩必须说实话，少爷究竟为什么而死？”桂二回答：“老爷，这件事情主要是怪五龙镇雄龙山、卖核桃那小子引起的。他要不管公子的闲事，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巴图接着说道：“是啊，公子这次出事与他直接有关系。上一次卖核桃的小子，把我与桂二和公子都打伤了，但我们没向您说，我们是躲避起来，将伤养好才出面的，过后公子想到这脸丢得太大了，就去找他论理，谁知他武功高强，根本不讲道理。这个人就叫陈立思，他大哥开的武馆，名为‘水火拳会馆’，这小子就仗着自己大哥开的武馆、和自己武功很好，就没把我们公子放在眼里。”

        巴图说到这儿，韩老爷示意他不要说了，早点将情况报与开平县衙，好立即逮捕陈立思。如果晚了他会逃之夭夭。

        就这样，韩老爷看他俩不像是撒谎，只了解到那么一点，没等巴图桂二将事情的经过说完，已认为公子被害，就是五龙镇雄龙山的陈立思所为。总之，此时此刻韩运根家，那悲啼哀哭的惨状，无不给人凄惨的感受。

        再说唐中良师傅在暗中，将全幕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已感觉到自己有很多过错、后悔莫及。贪钱收下劣徒，放心、和粗心将重要的事，交给干儿子去管理。发现有异变也没及时补救。在唐金刚与陈立思打斗时，应该及早出面和解。

        事到如今，唐忠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韩松也是自己正式收的徒弟，自己的干儿子打死了韩松，他俩都是‘双桂铁拳武馆’的人，还有桂二、巴图。他们竟然跑出两百多里外的五龙镇去打架闹事。而且还造成了死亡命案，这无论如何与自己都脱不了干系。

        唐师傅回到武馆，没有心思去细查武馆之事，只叫来各级各班的负责人，吩咐他们一定要管理好武术学员的所作所为，绝不可松懈。然后，直去自己宿舍。

        此时的唐馆主坐卧不安，急得捶头、拍胸又跺脚，连声叹息不已。还认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出现这样不堪设想的后果，对唐馆主来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缓和一下心情，又长长叹了口气。想到唐金刚这个混蛋，竟然背着自己干做出如此坏事。我相信唐金刚的忠实为人，叫他跟踪韩松，就是要控制他的异常行为，却反而同流合污。肯定是得到韩松的许多好处，才会如此胆大包天。想到这儿，他也很自责，都是自己一念之贪毁于一生，甚至连累干儿子等几人。

        唐馆主想去想来，全错于自己，要不是自己贪婪韩松的银子，怎会落得如此地步。责怪金刚不如责怪自己，韩松毕竟是死于唐金刚拳下。自己都差不多老了，可金刚还年轻，还有人生远大的理想、光辉的前程，才二十岁啊。也是我断送了他一生一世。

        再说唐金刚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唐馆主在一次，去开平县城菜市场，买一些蔬菜。因买得过多，自己一人徒手无法拿走。当时抬头环顾四周，偶然发现一孩童，在远处一垃圾垛捡破烂谋生。于是就叫来那孩童，要他帮自己提一些东西回武馆。并还给他说，有好东西吃。

        没想到这孩子，帮唐师傅把东西提到武馆后，真的要东西吃，唐师傅就答应他吃饭，吃完饭后，这孩子迟迟不愿离去。唐师傅要他赶快离开武馆，他赖着不走不说，还要在这儿吃第二顿饭，三顿、四顿无止境的吃下去。唐师傅怎好硬生生的赶走他呢。

        后来，唐师傅就安排他做些事，主要打扫场外练功场。就这样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过去了，学员们都回家过春节，这孩子却无家可归。时间相处久了，也就熟悉这孩子的很多优点，觉得他很诚实、很勤劳、就加倍关注于他。

        这孩子也没有姓名，饭量也特别大，相当于同龄儿俩人的饭量。在武馆打杂两年，身体就增长了许多。

        其实唐馆主自己有一男两女，可都没在身边。据说他的儿子，在一个边避地区任一个小馆，比县令还小。因家人没在身边，对这儿童的安顿，又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收这孩子为义子，见他体型像金刚，就取名为唐金刚。长到十五六岁，真的像金刚一样雄壮。所以，这样一来，既是徒弟、又是干儿子。

        渐渐地，双方的情感越来越深厚，唐师傅的年龄也越来越大。自己的亲儿子从文不习武，武学绝技，不可失传。就将自己得意的功夫传授给唐金刚，将来可以继承他的武学瑰宝。就这样，唐师傅将这份希望就寄托在金刚的身上。

        唐师傅想到这儿，又是长长叹了口气，真乃人争命不争。如今发生了人命关天的事儿，虽不是有意杀人，如果官府清查起来，至少是蓄意打架斗殴。再说唐金刚与韩松为了报复陈立思，他们反反复复商量、规划、将近一年多时间，这又与谋杀、和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呢。本身开平县陶元理大人审案，是铁面无私。自己虽然与他有些交情，在公事上休想徇私舞弊。

        我唐中良自恃多年的武学知识，把今日之事一看，从我的贪婪之心相比，武功修为、和道德修为，还没有找到武术的、最高巅峰是什么。只知道武德的口号、和武德的皮毛，竟然不如那卖核桃的小伙子。

        武功是一种修为，不只是看表面上的拳脚功夫。还有与韩松的约法三章，约个屁！现在他人都死了，反而增加了脱不掉的干系。唐中良师傅一再忏悔，自从韩松这个祸星来了，唐金刚与他形影不离，都是被名利所迷。想当初坚决不收韩松时，被那堆放在案桌上、白花花的银两迷惑了心窍。这件事要是被宣扬出去，流传到江湖，我唐忠良一世英名，可毁于一旦，落得个势利小人、教徒无方。徒弟出去不但不为人类做点好事，反而危害百姓。事到如今，事已无法挽回，只能听天由命，就听官府怎样审判吧！

        话说韩公子被唐金刚铁拳击毙。当时他本想致陈立思于死地，牢牢控制陈立思的身躯，前面有唐金刚的鉄拳，后面自己用飞刀捅刺，前后都能伤及陈立思的性命。

        唐金刚与韩公子没有默契，各自出手只顾成功，毫无收势。虽然知道瞬间目标消失，但已无法收回攻击出的杀招，致命的一拳打到自己人头上。之所以，韩公子严重受伤、而并没有当场气绝身亡，是因为他的受伤部位在前额部，倘若是在后脑，恐怕运不到他家里便会停止呼吸。

        再说唐金刚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当时导致神经麻木、呆如木鸡。自己身受刀伤，还是旁人告之。当惊魂稍定时，现场打斗的五人，只有自己还在原地。他立即想到官府必来现场，一定将自己带回府衙关进牢房。他怕失去自由、怕受刑法、怕劳役之苦。想到这些害怕极了，决定立即潜逃。

        唐金刚跑出五龙镇，就在长龙山脚下的草坡里，暂时躲藏隐身，这时他在选择下一步该怎么走。他沉思着：是逃避荒山野外永不现身、还是回到武馆去？或是自首投案听从官府发落？总之，这次是人命关天的事，凭韩松家的势力，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又与‘铁拳武馆’有直接关系，自己害苦了干爹。

        唐金刚又全面思考过所有过程，认为这起事不论如何、对自己和干爹都不利。就是巴图桂二也不敢作假证，因为赶集的百姓都是有目共睹。我与韩松一次又一次去伤害陈立思，而且每次都是赶集日，官府要判个蓄意杀人，都说的过去。除了‘铁拳武馆’管理不善，其中还有更多超出原则的重大责任。

        之前，唐金刚的大脑被名声、金钱，这两样东西填得满满的，那种奢望欲求、泯灭了自己的灵魂。可在这会儿才忏悔到：从小孤身一人，是干爹将自己带回武馆，后又收养为干儿子，教我处事为人之道，教我武功。馆里馆外、大小事务都信任自己去办。如今却被名利吞噬了灵魂，背信弃义。不论是死是活，我都要回到武馆去面对这一切，万不可连累干爹，师父是个好人，我们几次谎言相骗外出，心里实在愧疚。

        唐金刚根本不知道干爹跟踪自己，又在暗处窥视他们激战陈立思，直到出现人命后，他才知道自己出面、也于事无补。事出之后，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能装作不知道，这样就少了更多的责任。所以唐师傅悄悄跟踪、背地窥视、又秘密返回武馆一事。

        如果他自己不说出这件事，就没有人知道他去过事发现场。还有车夫与自己也素不相识，而且在路途中来回，自己都是坐在车厢内。

        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无论将事情想得多么周到，甚至把握得天衣无缝，最后没想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也许这叫百密一疏。

        唐师傅将秘密跟踪一事、来个不承认，可以将发生的事，推卸得干干净净，说成是自己根本不知道，就说是太信任弟子，一切都是他们背着自己干的。是想用这些理由为自己开脱罪名。

        再说唐金刚不知道干爹来过，还认为干爹一定在武馆等着他们回去，向师父请假外出，说成是散心解闷，怎知道已发生这么大的事。要是干爹一下知道韩松被自己打死的噩耗，不知他要着急成什么样子。

        天将黑，唐金刚反复考虑到干爹在武馆会不安心，干爹本身就怕韩松惹出是非，此时还没见我们回去，他不是十分担忧吗？

        事实上，此时此刻的唐师傅，比唐金刚想象的还要惊恐十倍。

        唐金刚决定回去武馆。若是步行，至少要走十多个时辰。此时又饿又渴、全身乏力，像是无骨架一样。

        他这会在山坡上，去乡村找农夫雇马车也很困难，不是城镇边，随时随地都有马车等候着。而左侧腹部所受的伤，只是简单包扎压迫止血，除了疼痛而外，还在少量出血。再摸摸衣袋身无半文。开始外出时，是仗着韩公子身上有钱，自己就根本没有带钱在身上。只能找到马车后，回到武馆再付车费。

        打定主意后，唐金刚就朝有灯光的人家走去，来到官道旁的村庄打听，东问一家、西问一户，终于找到了一辆马车。

        可这辆马车并不理想，车夫年龄老迈，马力较差，车箱破旧。马夫说：“这马车没有经历过长途，只是在五龙镇内跑过，人老了，有马车只是为了投个方便。”

        唐金刚回答说：“老伯，这附近哪有专用跑长途的马车？”老伯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有五龙镇上才有专门供人家雇车的。”

        唐金刚想：我就是刚才从镇上、步行跑到乡下来的，怎么敢再回集镇呢？这五龙镇我人生地不熟，此时已是晚上，刚才发生一起打架死人的案件，自己又身负着伤，地方政府一定高度重视这件事。这回又是二次来到五龙镇，白天一些居民看到过我。那些民众本来都在议论说：“这个大个子又来惹事了，上次也是他，被卖核桃的小伙摔了几次。”此时只要到镇上去，被镇上居民一眼认出，报于官府、派捕快将我逮捕去，那时如何是好？绝不去镇上。

        唐金刚走投无路，想到不是过于追求名利，就不会干这些坏事，此时在武馆心安理得，无忧无虑是多好啊，思考了一阵，觉得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便转身向老伯跪下，央求道：“老伯，你看我也不是骗子，我是有钱人家。因被被贼人抢劫打伤，抢走我身上做生意的银两，才落得这个地步。求老伯可多带些马料，可以走一段路、再歇一会儿，这样总行吧？”

        老伯回答道：“我考虑考虑吧。”唐金刚见有点儿希望了，又说道：“老伯如果到了我家，我付你双倍以上的雇车费，您看怎么样？”老伯摇了摇头说道：“要那么多雇车费干嘛？按路程算就行，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那样还有人性吗？”唐金刚立即回答道：“是是是，一看老伯就是位诚实的庄稼人、是好人。”

        老伯一边准备路途中的马料一边说：“老夫虽过得穷一点，但在心头过得舒服，为人就要换位思考，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一生才心安理得、心平气和地过日子。”唐金刚又连连点头称是。

        唐金刚想：这位老伯的话，好像是针对我。又反想到：老伯本来就是纯真耿直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干了什么事，怎会是说给我听呢？

        老伯将一切准备好了之后，马车驶出一个多时辰后，马的行速越来越慢。因往开平县都是上行、逆水路，马力不足，非常吃力。这会儿才走出五龙镇的地界。

        唐金刚归心似箭，心越急就越觉得马车嫚，两眼盯着马腿，年老体弱的马，行走起越来越艰难，当唐金刚赶回武馆时，离天亮就要快了。他趁着天空闪烁的星光，悄悄走到干爹宿舍窗外，想将干爹叫醒，意思是告诉干爹，自己已回来了，打声招呼。但又怕打扰干爹睡觉。

        特别是天将亮的时候，这会每个人睡意都很浓。唐金刚不知此时，该叫醒干爹、还是不叫？

        其实，唐师父哪能睡得着。一直在床上翻左覆右，又是仰卧又是俯睡，很想入眠做个吉利的好梦，能够逢凶化吉。可不知翻来覆去多少次，用哪种睡姿都睡不着。想到唐金刚此时不知在何处，是逃离了现场、还是已被地方官府抓捕？无论是逃还是被抓，一定会吓坏了。

        唐中良清楚，无论任何哪一个，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心惊胆战。必然是出了人命，出什么事都没有比死人严重。无论是被官府抓去、或逃到野外，都是受苦受饿、受惊吓。哪个方面都是难受的。

        这些都是唐师傅睡在床上，设想到唐金刚的可怕遭遇。他默默地念到：“金刚你快回来吧，干爹不怪你，这一切都是干爹造成的。天亮后，官府一定到馆里来要人，干爹我一手承担，将你从轻发落。逃也不是办法呀。”

        唐师傅非常着急，反复地默念：“这么晚了还不见金刚回来，真是逃了、或是被官府所抓？”有时念出声来了，一会又在凝聚听取夜晚的声音。

        此时金刚在窗外，既冷、又饿，还要忍受伤口疼痛，不由自主的又是搓手又是跺脚。这些微小的动作、和微弱的声音，并不是金刚想故意造成，他实在是忍受不住了，自然就反应出这些举动。

        可在宁静时，唐金刚听到干爹的低声咕噜，只认为是进入梦话中。而唐师傅也听到窗外有作作祟祟之声，像似老鼠在爬索，老鼠的声音很尖小，但此声音虽轻、却很结实，震力感雄厚，而学员起床走路的声音，也不可能发出这等声响。

        唐师傅希望这声音、就是唐金刚回来的动静。面对这种情况，就故意在床上翻来翻去，又装作咳嗽，目的是看能否惊动窗外是什么情况反应。

        果然，唐金刚听到干爹翻身、和咳嗽的声音后，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喊道：“干爹，我是金刚，来您窗外好一阵子了。”

        唐师傅很惊喜，真是刚儿在外弄出叽叽喳喳的响声。就立即起身说：“金刚啊，怎么这会儿才回馆呢？难道你们在外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唐金刚的眼眶‘唰！’的湿润了，泪水漱漱滑落，扑通跪在干爹面前。话声、哭泣声混杂模糊，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觉他的状态十分凄切惊恐。

        唐师傅一边伸手扶他起来、一边说道：“金刚啊，有什么话慢慢说出来。”可他没有站起来，很悲伤的说道：“干爹，对不起！金刚我闯下大祸了。韩公子被我失手打死。”唐师傅装作大吃一惊，急忙道：“啊！究竟是怎么回事，站起来好好说！”

        于是，金刚将所有事情的经过，自从认识韩公子、到现在韩公子被自己失手打死，所有的思想行为，全都叙说而出。唐师傅听后大惊失色，用拳捶着自己的胸膛说道：“金刚啊，这件事，整个都是我造成的，如果当初不是被那些银两蒙蔽心窍，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本就看出韩松是个祸星，才交于你监护着他。”

        说着，唐师傅自己也流着眼泪。他又对唐金刚说：“自从收韩松这个徒弟，并收了那么多银两，我的心一直都不安。我知道，金钱与人的付出是有等量的，一个人的奉献与代价应该成正比。一下得到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银两，已经太不符合人生规律了。就像患上毒瘤似的，让我天天担心、夜夜忧虑，害怕这种情况就是祸根。金刚啊，你说这是为什么啊！摆放着轻松、舒服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想过轰轰烈烈的生活，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说完，唐师傅这个铁铮铮的汉子，竟会伤心的痛哭起来。

        唐金刚看到干爹的表情和举动，对这件事也是束手无策。原以为干爹神通广大，官府及江湖中，都有至交的朋友，能有什么办法化解这件事。而如今，见干爹的表现，却是让自己很是失望。

        唐金刚又哪里知道，谁能与韩公子家相比？除了官方而外，论金钱和势力，方圆数百里人家，哪敢与韩运根匹配。更何况打死的是他少爷，任凭唐中良师傅神通再大，也大不过韩运根。

        唐金刚勉强吃了点东西，他在想用什么办法，能将这件事化解小点也好。他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师父听。师父道：“那样万万使不得，你将他公子害死，去赔礼道歉就行吗？想一想，此时韩老爷家正在极度悲伤之中，你是打死他儿子的凶手，这会去他家，他会将你碎尸万段的！你认为这只是点小事吗？”唐师傅停顿一会接着说道：“等过些天，韩老爷的悲伤缓解些。情绪、理智都转为正常，也许他能想到，自己公子的所作所为，必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一切都是自食其果。到时你再出面讲这些，或许有些缓和。”

        打死韩松，唐金刚才经历一天一晚，无论是体力，或是情志受到惊吓，使他疲惫不堪，虽然大祸临头，但实在是很困、很困，就这样沉沉的睡着了。

        话说陈立思，平时就以正义自居。今日之事致成人命，自己毕竟是当事人，是韩松与自己发生了矛盾，才造成他的死亡。他很清楚，自己躲开前后那致命的攻击，唐金刚与韩松相互对伤。只要唐金刚击中韩松的头颅，唯一的只有死亡，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自己只能及早离开现场。

        陈立思离开后，他的心情也十分沉重，虽说韩松不是自己打死，但他那一方，定将矛头针对于我，这样对自己很不利。他也分析到：如果韩松的家属去报官，他的两个随从一定说是与我、往日产生的矛盾，才会造成今天命案。再说，还不知道唐金刚，中了韩松那一刀的伤势如何？如果唐金刚重伤、甚至死亡。他们报官后，说不定第一时间就派公差来抓我。虽然韩松死于唐金刚拳下，他们毕竟是自己同路人，可以说成是失手误伤致死，矛盾仍然是针对着我。这样的情况，官府能辨认是非、秉公处理吗？究竟怎么判决谁知道呢？要是他家用金钱通融官府，官府徇私舞弊、栽赃陷害，非要给我加上个杀人罪名，要我一命偿一命，好给韩松家人一个交代。那样我陈立思岂不是枉送一条性命？

        这年头，官商勾结、贪赃枉法、无中生有，无处不在；黑白颠倒、正邪不分，比比皆是。我认为是维护正义，他们偏要说成是危害社会。陈立思想到这些，还是担心害怕的。于是就作出决定，做好防范，绝不让官差抓去衙门。就这样，他拟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他匆匆回到雄龙山，心里总有些矛盾，又不是自己杀人，为什么我要逃离？

        是逃跑、或自首？这两条路哪条是正确的？应该怎样选择？陈立思的确拿不定主意。我本无罪，要是选择逃就是畏罪潜逃。自首或等官府来捉，要是加害于我，又如何是好？在这个紧要关头，没有谁能估计事态的虚实真假。

        夜已深，正当陈立思对此事犹豫不决时，忽然外面传来有急促成队的脚步声。他从小在山里长大，知道这种脚步声很不寻常，而且并不是三五几人。已明白怎么一回事，定是官差趁着深夜之时，来逮捕我归案。

        当陈立思还没有决定好是留是逃，衙役官差已将山寨住院围困，急忙吹灭灯。他住在靠后山，楼上一间小屋，那里居高临下，能看到下面住院发生的一切。这些衙役官差，都是开平县府的衙役，有两个是五龙镇管理治安的，可能是镇级派他俩来带路。

        官差越搜越近，时间越来越紧迫，他仍没有决定该如何是好，可还是往后山逃去。他现在只是先躲避，待有主意后再做定夺。

        陈立思对自己逃走的路线、和藏身之处早已计定好，以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知所措。这时，他已逃出山寨躲藏起来，官差们逐渐缩小范围，像渔夫收网一样，犯罪嫌疑人才不易漏网逃脱。

        最后搜查包围中的所有角落，却没有发现陈立思的身影。官差们问起其他邻居乡民时，都说没有看到陈立思回到雄龙山寨。陈立思范了事，回雄龙山寨就注意到，要避着乡亲们，所以这些乡邻们不像是说谎话。

        公差捕快们也相信左邻右舍所说是真，认为陈立思打死人后，不可能回家坐以待毙，肯定躲避在无人知道的地方。

        这些捕快们没有为难山寨的乡民。他们没有捉拿到陈立思，只得收队离去。这些官差为什么对乡民很和善？

        再说陈立思逃到后山，藏身于一个秘密岩洞中。雄龙山与雌龙山并排着，双龙山的后面有座山称为唐家山，唐家山与双龙后山面面相对。唐家山、雄龙山、雌龙山形成三角形，是不规则的山脉。唐家山的海拔要高于双龙山百多米。雄龙山的背面山势险峻、悬崖惊人，树丛茂密，林中有一些小动物，这边无法让人居住，山坡之间只有几块种庄稼的熟地。

        这会儿已是半夜临近了，陈立思一人孤零零地躲藏在后山岩洞里。这个山洞原本就只有几人知道，就是陈立洪、陈立全和陈立思三人、还有王立端老人，王立端现已80多岁了，他也是早年去过后山岩洞，现在更不可能去那儿了。

        此山洞天然生在悬崖上，只有熟悉攀爬方法才能进出。而山洞的通道与雌龙山寨相连，早年是防守外来抢劫的土匪强人，起着两寨相通的主要作用，如果哪一寨有危险，或是被山贼土匪围困，另一寨就派精干壮士的年轻人，从后面通道去增援。其次还包刮日常生活用品的互补，这也是雄龙山和雌龙山，一直保持友好的见证。雌雄双龙寨的乡民百姓们，联合抗击外侵，所以其他匪类强人，也很少打雌雄二龙山寨的主意。

        双龙山后面除了唐家山海拔高而外，其余的是一山连一山，群峰四起。还有一座自然形成的石和尚，矗立在雌雄二龙山之间，而且双龙山的通道，也就从石和尚下面经过。陈立思爬到岩洞边，洞口被杂草覆盖，他用一根木棍挑开洞口杂草，洞内很干燥，内有尘土细末。洞里的阴风非常寒冷，漆黑的夜晚，他触摸着靠在石壁上，背凉如冰。

        洞外山虫呢喃，洞内蝙蝠飞扑，洞口的树叶杂草，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有这些小动物的叫声，加上杂草树叶的摩擦声，各种声音综合在一起，是否给陈立思减少一些忧虑，只有无忧无虑的人才觉得这是种乐趣。而这些对此时的陈立思来说，哪有兴趣觉察这些声音，感到的是寂寞和凄凉。

        由于洞中石壁太冷，陈立思摸索到洞口，捞起一把干枯的野草，垫在背上隔凉。他本来准备好防寒的衣服，但由于官差搜捕突然而来，逃离时全部忘记了。他心中有数，知道官差不可能盲目搜山拿人。

        这时的陈立思独自一人，静静地坐靠在山岩洞，慢慢地回忆起往事，从开始救出蒋金兰，又将她护送回家。至那以后，韩松视我为眼中钉，三番五次来找麻烦，今日他请的人将他自己打死，反而弄得我陈立思成了潜逃的罪人，孤身在荒无人烟的悬崖山洞。

        据说开平县县令大人陶元理为官清廉，处事公正，深受百姓拥戴，如果真有这样的清官，韩松一案由他手中办理，我陈立思应该得到公正判决！

        这会的陈立思又冷又饿，想到自己堂堂正正做人，反而落得如此孤零心酸，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激心催泪报师恩惊魂落魄险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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