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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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前，程东东被爸爸痛揍的一幕会重演吗？
“爸爸在外面表现出来的从容和淡定，并不代表他对公司遭受如此大的损失和我的失误不生气。只是在外面他不方便发作罢了。”
程东东在家里忐忑地揣测着爸爸的此时的心情。
自从发现巨款被盗以后，程东东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此时他在家里一个人待着，他有许多事情需要担忧。他为公司的未来担扰，为爸爸担扰，也为自己担扰。
他不知道爸爸回家后会怎么处罚他这个连个章子都看不好的不争气的家伙。他正在左思右想惴惴不安的时候，刘艾娃打来了电话。
“东东，在哪呢？”
“在家。”
他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爸呢？”
“他到公司去了。”
“他对你怎么样了？”
刘艾娃很担忧地问道。
“他对我什么还都没说，估计是火山爆发前的沉默。”
程东东分析说。
“你爸那么疼你，该不会对你怎样吧”
刘艾娃像是安慰程东东又像是安慰自己说。
“这次因我的疏漏惹的祸也太大了，就是爸爸不揍我，我也要把自己揍一顿。我知道自己难逃其责，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艾娃你也别怕，我能挺得住。”
程东东揽下责任，勇敢地说。
“多保重，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吧。唉。”
刘艾娃忍不住地长叹一口气，程东东感到刘艾娃比自己还要紧张。
程石从上海回来后就马不停蹄的银行、公安局、公司转了一圈。通过形势分析，看来和刚接到儿子电话时，自己估计的情况差不多。在贷款到期之前，抓住周朋，追回资金的可能性极小。
要还贷款就必须卖掉公司现有的财产，这样的话自己十几年艰苦打拚，积累起来的财富大部分都要付绪东流了。不知剩下的钱还够不够另起炉灶，从头再来？否则的话那几十号朴实的只要有活干就会开心的工人们又要第二次下岗没活干了。
想到周朋做的孽，程石真是恨得牙痒痒。
这个周朋大学毕业后应聘过几家大企业，不知是什么原因都有没有聘上。
家宝公司招聘会计，周朋便过来应聘。程石看他表面上还算老实，再加上他写的一手漂亮的好字，便留用了他。
进公司以后，周朋工作很勤奋，他做的财务报表每次会计事务所审计都是无保留意见，质量很高。
周朋在程石面前一直都表现得都很忠厚、很老实的样子。程石对他也一直很信任，把他和车间主任一同看待。
令程石没想到的是他竟恩将仇报，卷走了自己还贷款的血汗钱。
与此同时，程石对自己的儿子他也十分恼火。这么大的人了，连个章子都看不住。自己临走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可他还是照样出差错，心中一点风险防范的意识都没有。
程石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里，此时烦躁的心情替代了在外面时的从容镇定，他感到一阵重重的疲惫感袭上全身，他进门后顾不上换鞋，就身体沉沉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看见爸爸这样，程东东一阵紧张，他想一场暴风骤雨就要来临。看着爸爸阴沉的脸色，比起几年前他上网不回家那次还要难看。他大气不敢出，悄悄地将爸爸的拖鞋拿过来，战战兢兢地说：
“爸，把鞋换了吧。”
“嗯。”
程石头也不抬，换上了儿子拿过来的拖鞋。
程东东把爸爸的鞋拿起来放到进门的鞋柜里。他洗了手，又去为爸爸倒了一杯开水放在爸爸面前。
“给我拿根烟过来。”
程石将头靠在沙发上，疲惫地对儿子说。
程东东急忙给爸爸拿烟，然后为他点上。爸爸深深地吸了一口，由于吸得过猛，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程东东忙给爸爸递水。
“爸，喝点水吧。”
“放那吧。”
程石一边咳嗽着一边不耐烦地摆手说。
程东东把水杯又放到了茶几上，他小心谨慎地和爸爸坐在同一条沙发上，用担忧的眼神看着爸爸。
程石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儿子。
“你先到你屋里待一会去，我想一个人坐一坐。”
程东东乖乖走进自己的卧室，悄悄把门关上。他不时地从门缝里偷偷看爸爸在大口大口吸着烟，他眉头紧锁，烟雾在客厅缭绕。抽完一支，他又点上一支。
程东东不知道爸爸在想什么？是在想如何处理眼前棘手的问题，还是在想如何教训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在屋子里窝着，不敢出去。
此时，这个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人非常压抑。
程东东感到好像爸爸把自己遗忘了一样，把他撂在屋子里既不打也不骂，反正是不管不问。
程东东躺在床想：
“这算什么呢？要打要骂就快一点，让自己这样黙黙待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像关禁闭一样，太让人难受了。”
程东东走了出去。
程石看见儿子又出来了，不耐烦地说：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行不行？”
他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讨厌儿子的成分。
程东东长这么大，爸爸还从来没有像这样讨厌过他，用这种不耐烦的声音赶他走。这比打他骂他还让他心里难受。他压抑在心中的痛苦和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
“老爸，我知道您心里很生气，都是我的错，没有看好章子，您可以骂我、打我，可您不要对我这样呀！”
程东东带着哭腔说。
程石抬头注视着儿子，他看见了儿子眼里噙着泪水，非常痛苦的样子。
“哎，你这个臭小子，你没有把我交待给你的事办好，我不怪你，你反而怪起我来了。”
程石不满地嚷嚷道。
“对，就是因为我没有办好您交待的事情，我很难受，你骂我打我，我心里也好受些，可你不要对我这个态度呀！”
“我哪个态度了？”
程石不解地问。
“您不让我待在您身边，您把我赶到小房子里，我现在就想和您挨得近一点嘛！”
程东东委屈的用手背擦着自己的眼泪。
看着儿子削瘦了一圈的脸庞和痛苦委屈的样子，程石的心一下子软了。对呀，怎么能让一个涉世不深，才二十出头的孩子承担这一切呢。一个那么坚强，从不轻易掉眼泪的儿子，这会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个一个往下掉。
儿子现在很自责，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做爸爸的应当尽量为儿子排解才是。
程石示意儿子坐在自己身边，心疼地用手去扶摸着儿子的头，用温和的口气说：
“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对不起，我心里是有点烦，不该对你这样。”
当爸爸温暖的大手一摸到自己的头，程东东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老爸，您应该怪我，要是我把章子看好，钱就不会被周会计卷走了，那可是咱们还贷款的钱。”
程东东泣不成声地说。
“这事我也有责任，谁让我找了个家贼在公司里呢？不过，咱们不是还有抵押财产吗？把它们变卖，就可以还贷款了。”
程石安慰儿子说。
“这些抵押财产可是您十几年的心血呀，不是一下子就没有了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呀，贷款是必须要还的。儿子，你老爸现在还不老，还可以从头再来，我已经吃过一遍苦了，还怕吃第二遍吗？”
程石微笑地看着儿子说。
“老爸，都是儿子不好，对不起，爸爸。”
程东东泪水滂沱，他伤心地哭泣。
“好了，儿子，别哭了，你是一个男子汉，要学会坚强，还哭得这么大声。”
程石拍着儿子的后背，像哄着一个小孩子一样说道。
“老爸，我对不起您，对不起热和木达达，对不起那些在公司干活的伯伯、叔叔们。”
程东东哭得更伤心了。爸爸没有怪他，但程东东不能原谅自己。
“这也不全是你的错。我刚才在想，要说错，我也有错，我用人失查，制度也不健全。别哭了，快娶媳妇的人了，小心艾娃笑话你。”
程石拍着儿子的后背开着玩笑说。
这话果然有效，程东东止住了哭泣，他边擦眼泪边说：
“老爸您可别告诉她。”
“为了我儿子的面子，我不会告诉她的。”
程东东擦干眼泪。
“好吧，咱们该吃饭了，走咱们出去吃点好吃的。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就是一千万块钱嘛，没了，咱们还能赚回来。走，儿子，咱们下馆子去改善一下生活。”
程石站起来豪迈地对儿子说。
程石伸出手把一把把儿子拉起来。
“快去洗洗脸吧，羞不羞，还哭鼻子呢。”
程石在儿子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程东东脸上还挂着眼泪，他不好意地对爸爸笑了一笑，然后到卫生间洗脸去了。
“笃，笃，笃。”
有人敲门。
程石过去把门打开。
“高大爷，快请进。”
“我看见东东这孩子回来时脸色不好，你好像也很疲惫的样子，我这心里就有点放不下，就想过来看看。”
高老汉一进来就担心地说。
“我们都挺好的，没什么事。”
程石微笑着说，他装得就跟真没什么事似的。自高老汉来看大门，程石就和他建立了忘年之交，高老汉一直就这么关心着自己和儿子。所以这次自己和儿子情绪上的变化被细心的高老汉察觉并担心，让程石觉得很自然。
程东东从卫生间出来。
“高爷爷。”
“哎，东东，你眼睛怎么红红的，你哭鼻子了？”
高老汉吃惊地问。
“这孩子没出息，我才走了几天，就说想我了，这不见了我还哭鼻子呢嘛。”
程石替儿子打圆场说。
“你别看他长这么大个子，他还是个孩子嘛。”
高老汉非常理解地说。
“都大学毕业了，他有时确实还不成熟。”
程石无奈地摇摇头说。
“我没想到你回来，我给东东做了羊肉丁汤面条，要不你们爷俩先凑合着吃点？”
“大爷，我正想和东东一块出去吃饭呢，要不咱们三个人一起去外面吃吧。”
“你们爷俩去吧。我就不去了，要不面条没人吃就浪废了。”
“爷爷，把面条放进冰箱明天再吃，现在我们一起去外面吃。”
程东东非常想和高爷爷一起吃饭。
“你和你爸爸好好吃个饭，说说话，你不是想他了吗？”
高老汉疼爱地对孙子说。
“您去了，我们也可以说嘛。”
“不了，你们快去吧。”
高老汉想儿子和孙子几天不见了，儿子刚回来，就让他们父子俩多待一会吧。看见他们没事，他也就放心了。
程石父子俩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家餐馆，点了一些他们爱吃的菜，因为没有开车，爸爸子俩还要了一小瓶白酒。他们爷俩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尽情地吃菜，豪爽地喝酒。
不了解情况的刘艾娃一直在家里坐立不安，她不知道程东东的爸爸是如何教训他的，他会不会又像小时候挨揍一样，已经被打得都坐不了凳子了。她实在忍不住了，就拨程东东的电话。
刘艾娃拨了好长时间，都没人接电话。她想这下完了，程东东肯定已被打得皮开肉绽。一想到这些，刘艾娃像是真的看见程东东身负重伤一样，她惊恐地冲下楼，来到客厅。
“爸爸、妈妈，程东东已被他爸爸打得不行了。”
刘艾娃哭着说。
“你怎么知道的？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马诺娃紧张地问女儿。
“我打了，可是打不通。”
刘艾娃说。
“没有打通电话，你怎么知道他被他爸爸打得不行了？”
刘锦奇怪地问女儿。
“我自己判断的。”
刘艾娃忧心忡忡地说。
“嗨，你这个丫头，我还以为是程东东亲口告诉你的呢。”
刘锦松了一口气说。
“黛丽，你把我吓死了。”
马诺娃拍着自己的胸口说。
“可是我平时一打电话，他马上就接了，可这次，响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接。我想肯定是被打坏了，没办法接电话。”
刘艾娃担忧地分析说。
“真是的。也许他没有听到，你再打一次试试看。”
刘锦提醒女儿说。
刘艾娃又开始拨电话，这回有人接了。
“东东，你现在怎么样了？”
刘艾娃着急地问。
“我没事，和我爸在吃饭呢。”
程东东轻松地说。
“真的？你爸爸没有教训你吗？”
程东东抬眼看了一下正在吃饭的爸爸，压低声音说：
“没有，他还安慰我呢，这不我们还出来改善伙食呢嘛。”
“真是太好了，感谢上帝！”
刘艾娃长舒一口气，高兴地说。
“你放心吧，我好好的，早点休息。”
“好的，拜拜。”
刘艾娃放下电话高兴地去拥抱她的妈妈和爸爸。
“太好了，程东东没有挨揍，他爸爸还请他下馆子去了！”
刘艾娃高兴地说。
“我说嘛，你这孩子，看你刚才的样子，把我们也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马诺娃埋怨女儿说。
“人家还不是太紧张了嘛。”
刘艾娃不好意思地说。
“以后弄明白了再说，不要还没有弄清楚，就说的跟真的一样。”
刘锦也批评女儿。
“知道了，老爸。我不跟你们说了。太好了，我也可以放松一下了。”
说完，刘艾娃轻松地跑上楼去。
看着跑上楼女儿的背影，刘锦对妻子说：
“你看你女儿对程东东这小子多痴情啊。”
“看到她，就想起了当年的我。我当年对你就是这个样子的。”
马诺娃动情地说。
“老婆，你说得是真的？真让我感动。”
刘锦说着过来拥抱自己的妻子子。
“程东东那小子，将来如果不对我女儿好，我饶不了他。”
刘锦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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