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弟弟成了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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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的弟弟跑出去时，因为生妈妈的气，所以他狠狠地摔了一下门，惊动了正在自己屋里哭泣的张杏子。杏子看见弟弟向山上跑去，他跑得很快。她想弟弟一定是在替自己的事伤心，他要发泄一下，就让他去发泄一下吧。
可是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还不见弟弟回来，杏子心里就开始担心了。直到天已经黑透了，弟弟仍没有回家，杏子开始坐立不安。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平时天一黑就不敢出门的杏子，不顾夜黑，路险，她只身出去寻找弟弟。
看见儿子、女儿都出去了，爸爸也坐不住了，他不顾妻子一阵一阵的哭闹，他也出去找自己的儿女。
杏子的母亲一个人哭闹了半天，嗓子也哭哑了，眼睛也哭肿了，头也哭晕了，她开始安静下来。她这时才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儿子不在，女儿不在，就连一惯对自己惟命是从的丈夫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真是反了，这是都想跟我作对呀，她气急败坏地想。
她盘算着等丈夫回来，她要好好地向他发难，她要把心中的怨气全都撒到他的头上。他是家里最软的柿子，是自己最好的出气筒。
杏子的母亲为自己倒了一碗水，她要润润自己的嗓子，为自己接下来火力更猛的出击积蓄能量。她已下定决心，非把杏子嫁给姚财来不可。
母亲一个人在家左等右等，天都快亮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回来，母亲开始担起心来。她最担心的是她的儿子，儿子是她的心头肉，是她的未来，是她的希望，她的儿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她心里发慌地也出去找了。
母亲战战兢兢地爬到山上，她听到了从丛林深处传来的杏子对弟弟声声的呼唤，还有丈夫嘶哑的喊儿子的声音。他们的声音中透着恐惧和焦虑，在黎明前漆黑的密林中，这个声音让人听起来心中一阵阵发紧。
儿子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他现在在哪里？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想到此，母亲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天亮了，家里人经过漫山遍野地寻找，终于在山坡下找了弟弟。弟弟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额头有渗出的血迹。
杏子撕心裂肺一声惨叫扑向弟弟。爸爸瘫软在地。母亲当场晕了过去。
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弟弟被抬到村卫生院。经过医生的检查，看到弟弟的呼吸、脉搏、血压还都正常。医生认为杏子的弟弟只是暂时的休克，便为他输液进行了治疗，还安慰他们说不要担心，过一会杏子的弟弟就会苏醒过来。
可是，一天一夜都过去了，杏子的弟弟仍然处于昏迷状态。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这下医生有些紧张了。经过医生的进一步检查和诊断，医生给出了一个令人悲痛欲绝的结论：
杏子的弟弟估计已成了植物人。
杏子听完，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瘫塌了，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杏子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她看见爸爸双手抱头，一脸愁容，眼角上还挂着泪痕，蜷缩在她病床的角上。
看见杏子醒来，爸爸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接着又双手抱头，继续蜷缩在那里。
杏子看见母亲坐在弟弟的病床前，披头散发，眼睛哭成了两只大桃子。
看见女儿醒来，母亲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在那个冰冷的眼神中还夹杂着仇恨。
杏子挣扎着起来，她踉跄地走到弟弟的病床前。
母亲突然对杏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妖孽，现在看见弟弟这样你甘心了？是你将灾祸带给家人！”
母亲嘶哑的尖叫像一把刀插到杏子的心里。
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弟弟，听着母亲那歇斯底里，蛮不讲理的谩骂。痛苦的杏子拉起弟弟的手，她瘫坐在弟弟病床边的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杏子在痛苦地想，这到底是谁的错？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不应该反抗母亲错误的决定吗？我就应该逆来顺受，忍受屈辱嫁给那个姚财来吗？
是弟弟错了吗？弟弟就不应该管姐姐的事，看着姐姐嫁给她不爱的甚至是厌恶的人，葬送自己的一生也应该无动于衷吗？
爸爸他明明心里也反对这件事，可他在强势、泼辣的母亲面前，不敢说一个“不”字，连他心疼的女儿他都不敢挺身保护。他为什么如此懦弱？
不，我没错。弟弟也没错。
这一切究竟是谁造成的？正是这个正在骂人的母亲，是她害了弟弟。
“你这个妖孽，你这个害人精，都是你毁了我的儿子。我该怎么办呀？”
明明是愚昧、贪婪、蛮横的母亲，亲手参与制造了这场灾难。是那个想用自己的臭钱买通一切，包括别人人生的姚财来给这个家带来了灾难。母亲却将这一切都嫁祸于无辜的自己。难道自己真的要默默承受这一切，像爸爸那样不敢反抗吗？
听着母亲歇斯底里，胡搅蛮缠，撒泼般的哭闹声，已经忍无可忍的杏子，“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对还在又吵又闹的母亲大呵一声：
“你给我闭嘴！”
杏子还愤怒地用手指着母亲的鼻尖。
杏子这一突如其来的呵斥，盖过了母亲像巫婆般的嚎叫，她的哭闹声戛然而止。空气也仿佛一下子凝固了，屋子里安静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母亲张着惊愕的嘴，吃惊地看着杏子。杏子过去甜美、俊俏的五官由于痛苦和愤怒而变了形。杏子血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逼视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吃了一般。
“哎呀，哎呀，你是不是疯了？”
母亲惊恐万状地问。
“我没疯，我也不会疯。”
杏子继续指着母亲的鼻尖。
“你，就是你害得弟弟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你和那个姚财来联合起来弄成这样的。你们是凶手！你赔我的弟弟。”
杏子双眼充满怒火，她用双手抓住母亲的双肩使劲地摇晃她，她还对着母亲大喊大叫。
母亲一时被惊得灵魂出壳，她极其惊恐地看着像发了疯一样的杏子。被杏子使劲摇晃的脑袋好像也快被甩出去了。
惊恐的母亲对自己的丈夫喊：
“他爸，他爸，你看她，她这是怎么了？竟敢骂起我来了，她还打我，这怎么得了？简直要翻天了。”
母亲又惊又气又怕，她声音颤抖地说。
“我就是要翻天，你这个天不对，我就是要翻天。”
杏子把脸凑向母亲对着她大声喊道。
“天呐，她是妖怪，她是精投胎，她害了弟弟，又要来害我了。他爸，他爸，你快来救救我！”
母亲惊骇地向她的丈夫求救。
爸爸也惊愕地看着女儿。他的女儿还从来没有这样过。莫非女儿真的气疯了吗？爸爸惊恐的不知所措。
杏子松开她抓着母亲双肩的手，她咬牙切齿地说：
“告诉你吧，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精投胎，我就是精！精！精！”
杏子将自己的面目扭曲成了狰狞状，透着无比的仇恨，她此时真想变成一个能除邪惩恶的精。
看着杏子可怕的样子，母亲哭喊着：
“妈呀，她是不是要显原形了？她要吃了我，我活不成了！”
母亲从床上弹起来，她坐到了地上又大哭大闹起来。
“不许哭了！”
杏子再次地大声呵斥，那声音犹如炸雷。
“啊！”
母亲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她立刻停止哭闹，双眼透着惊恐。
杏子拿眼睛狠狠地瞪着母亲，对母亲一字一句地说：
“你不许再哭闹了，你不是说我是精嘛，我就是精。我不许你再哭闹了。不然的话，你也别怪我不念母女之情，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一个过去老实温顺，平时说话细声细语的女孩子，突然变成了一个怒发冲冠的女斗士，那种威慑的力量超乎寻常地强大。
平常蛮横的母亲看见杏子如此可怕，难道这个从精投胎来的妖孽真要对自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吗？
母亲看了看软弱的丈夫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儿子，他们都不能给自己帮助，面对一个正在发怒的妖孽，她害怕了，她心虚了。
母亲立刻一反常态，识时务地说：
“要的嘛，要的嘛。我听你的，我不哭了。”
母亲一下子变得柔弱起来。她无助地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恐惧，不敢拿眼睛看杏子。
杏子看见母亲这个样子，她由愤怒变成了心酸。
“妈妈呀，你非要让女儿对你这个样子，你才会好一点吗？你过去怎么会那样的蛮横、贪婪和无知呢？要不是你，你心爱的儿子会变成这样吗？”
杏子心酸得想掉眼泪，但是她强忍住自己，脸上显现的依然是威严的表情。她走过去把母亲从地上扶起来。
母亲听话地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
杏子想：
“母亲只是一个一遇到困难就会大喊大叫的人，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真本事。而爸爸在母亲长期的压制下，早已丧失了男人敢于担当的本性，一遇到困难只会哀声叹气，或者悄悄地抹眼泪。弟弟现在又成这样，看来这个家只有我挺身而出了。”
杏子对母亲说：
“妈妈，你再不要哭了，现在哭还有什么用？我去问一下医生，看看弟弟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要的嘛。”
母亲声音弱弱地说。
爸爸还是蜷缩在那里，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们母女俩的对话，自己不插一句话。
杏子走出病房找到了医生。医生告诉她，经过与县医院来的医生的共同会诊，已经确诊她的弟弟已经成为了植物人。
听到这里，杏子强忍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她问医生弟弟还有希望醒过来吗。医生说也有这个可能，这就要看今后的医治，家人的照顾和病人自身的恢复能力了。
杏子擦掉眼泪，回到病房。她沉痛地对父母说：
“弟弟已经被确诊为植物人了。”
母亲听杏子这样说，又抽泣起来。
“妈，你再不要哭了，你把身子哭坏更麻烦了。”
母亲停止了哭泣，她听杏子继续说下去。
“弟弟现在成这样，躺在医院也不是个办法，这费用家里也负担不起。我们还是先把弟弟抬回家，慢慢调养。听医生说，有些植物人，也可以醒过来。所以弟弟弟还是有希望的。”
“真的吗？那我们就把他抬回去，好好地给他调养吧，但愿他能够醒过来。”
母亲含着眼泪说。
“妈妈，弟弟已经病了，爸爸、妈妈和我要一心一意好好给他调治，弟弟才有希望再醒过来。所以妈妈你再不要闹了。”
杏子搀扶着虚弱的母亲说。
母亲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听着女儿的话很在理，她羞愧地点点头说：
“要的，要的，我不会再闹了。”
母亲一下子温柔多了。母亲想拉杏子的手，又不敢拉，她刚一伸手又缩回来，怯生生地对杏子说：
“杏子，既然你是精投胎的，你的本事一定很大。妈妈求求你，把你弟弟救活。如果你弟弟能醒过来，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
看着迷信、无知的妈妈真把自己当成精投胎了，杏子对妈妈既有怜悯，又有痛恨，还有无限的同情。她想现在不是给母亲讲道理的时候，就对她说：
“妈妈，我是精也好，人也好，我和你一样爱弟弟，我会想办法让弟弟醒过来，你放心吧。”
“杏子，只要你弟弟能醒过来，你让我做啥子都行，我都听你的。”
母亲向杏子表着决心。
“妈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我把弟弟照顾好。”
“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我的儿子醒过来呀！”
母亲含着眼泪向上苍祷告着。
“爸、妈，咱们回家吧。”
“要的，要的。”
就这样，杏子和父母一块把沉睡的弟弟抬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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