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长住山里

阿爷回来看到陆护卫三人，心情有些复杂，诚惶诚恐的就要跪下参拜。赵逸辰一看就皱了皱眉，示意陆护卫上前把老人搀住，不愿过多暴露自己的身份。阿爷偷眼瞧着七皇子没有生气的意思，知道他是打算要一直隐藏着身份，便顺势站好，压住早已经万马奔腾的激动心情，微微躬身行了礼。

        赵逸辰见眼前一身灰麻衣的老者，态度已不若之前的亲切自然，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尊贵的身份就是一个鸡肋，需要用到的时候，却常常不管用；不需要用的时候，效果却出乎意外的好。想到这次来的目的，赵逸辰就忽略了那一点点的不快，招呼大家进屋聊，不知不觉竟然反客为主。天生的尊卑概念让一家人都没觉得不妥。

        “你们还没吃早饭吧，要是不嫌弃，就一起来用些。”一进屋，阿奶就招呼姑姑加碗筷。这几人的长袍下摆露水都没干，肯定天还没亮就进谷来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陆护卫一向将自来熟贯彻得炉火纯青，接过姑姑递过来的碗筷，一屁股坐到了桌边。“还是这里的东西好吃啊，有家的味道。”

        陈护卫让赵逸辰先入座，才在另一边坐下来。见三人坐好，阿爷才带着家里的男人们上桌吃早饭。二叔拉着三叔去猎鸟去了，说不能光顾着念书，连生计手艺都丢了。木潇还小，和女人们在厨房吃。本来家里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不过三人毕竟是外男，所以男女不同席顺理成章。

        姑姑脸红红的回到厨房，听到陆护卫的那番话，更是连耳朵尖都红透了，只顾着埋脸喝粥，莲菜也不夹。木秀跪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玉米糊糊，一边等姑姑给她夹菜。可是姑姑一坐下来就没抬过头，脸还红红的，菜都没吃一口。木秀等急了，歪着脑袋看了姑姑一会，问道：“姑姑，你生病了吗，怎么脸那么红啊？”

        姑姑听到木秀叫她的声音，赶紧摇了摇头，抬起脸连说了几句“没的事，没的事，姑姑没有生病。”说完还小心翼翼的偷瞧了一眼阿奶和阿娘。

        “那你怎么不帮我夹菜？”木秀听姑姑说没事，却还是没有给她夹菜，还不怎么够用的小脑袋执着的认为姑姑就是病了，于是劝她吃药。“我生病的时候脸也红红的，我自己也没觉得有事，不过你们都说我讲胡话。姑姑你吃一碗药吧，那样就好得快。”

        姑姑被木秀童言稚语这么一说，刚刚退下去的脸色，又刷的一下红开了，恨不能找了洞钻进去完事。瞥到阿奶狠狠的瞪过来一眼，赶紧夹了两块子的菜放进木秀的碗里，支支吾吾的说道：“姑姑在想你二叔三叔呢，一想到他们回来就会有好吃的，就忘了夹菜给你了。”说完吐了两口气，稳下心来快速的吃起了早饭。

        早饭过后，家里人还是得下地犁红薯。见到大家都忙，赵逸辰三人打听了二叔的去向，就要离开。说是也要去猎些野味。木秀和木俊却一左一右的拉住了陆护卫，追着他要小弓箭，这是在菜地边就说好了的。

        “路叔叔，你说给我做小弓箭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木秀以为赵逸辰他们这一去又是好久，就觉得被骗了。所以拉着哥哥一起讨说法。

        “路叔叔，你送我回来的时候还说你下次来就教我功夫呢，你怎么才来就要走，你还以为骗小孩子好玩啊。”木俊听说有小弓箭，也非常想要，但却觉得会武功更厉害一些。

        陆护卫看着两个气鼓鼓的小屁孩，有点无奈，有点头痛，还有点······甜蜜。儿女环绕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作为一个孤儿，没了父母的疼爱，又在羽林卫接受过非人的训练。原本以为能淡然的面对世间的一切人情冷暖，谁知道会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不禁想到，自己要是有了儿女，他们也会这般缠着自己要东西的吧。这个念头一起，就像在心里生了根，拔不出来了。见两个小家伙急红了眼，赶紧蹲下身安慰道：

        “木秀乖，木俊听话，陆叔叔只是去帮你们二叔叔打鸟，还要回来的。”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继续说道“等叔叔回来，就帮木秀做十副小弓箭，还天天都教木俊练武功好不好？”

        木俊毕竟七岁了，懂了点事，听到自己想要的，就撒开了手，点点头让到一边。木秀却有点不太相信，追着要承诺。

        “你说的是真话吗？要不我们来拉钩把，谁骗人谁就是小狗。”说完她伸出短胖的右小指，直接勾到陆护卫的小指头上。拉好后，嘴里嘟囔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是小狗。”说完还将她的小拇指摁到了陆护卫的大拇指上，才满意的走到哥哥身边。

        陆护卫只觉得木秀的两个小手指头把他的心揉的软软暖暖的，就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跟上了离得有点远的赵逸辰和陈护卫。

        “你不是要留下来哄奶娃子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跟上来啦？”看见追过来的下属，赵逸辰忍不住挤兑了一句。他没忽略掉陆城对那一家人的特别，尤其是几个小孩。不过看他们相处得那么好，他有点嫉妒。要不自己住下来，也和几个小鬼头混混，说不定他们会更喜欢自己呢。不对，是一定会更喜欢自己。就这么决定了，回来就造个屋，住到有能力打回京城为止。反正自己招募的人马这几天就会陆陆续续到达附近的山谷，府城交给替身就行。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陆护卫深知主子的尿性，嘿嘿笑着没有解释。三人赶了将近两天的路，才来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湖泊边。看着眼前在霞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湖，三人觉得传说果然是真的。湖边是成片成片的芦苇荡和蒲草，不时有飞鸟从中窜出，列队盘旋在湖泊上空。赵逸辰沉浸其中，不禁想到这么一句话：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虽说现在不是孤鹜飞舞，但这句话的意境却是最贴切的。三人信步走在湖边，不愿说一句话，怕惊了眼前的美景，却被一只大雁凄厉的叫声将心中的旖旎破坏殆尽。三人循声望去，看见一只将要着地的大雁，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直直扎进了芦苇荡里。风二虎父子从大树后面走出来，在芦苇荡边张望。赵逸辰三人嘴角抽了抽，无奈的朝两人走过去。

        还没走到风家父子身边，从芦苇荡里又钻出来两人。正是二叔和三叔。三叔掩饰不住兴奋大声的向风家父子炫耀手上的东西：“风大叔，风二哥，你们看，我咬着一根芦苇杆在水里蹲了一个下午，抓了两只天鹅，三只水鸭子呢。可都是活的哦。”

        刚刚去下鱼篓子的二叔，手上只提了一只大雁，正是刚刚被打落的那一只。见到慢悠悠走过来的赵逸辰三人，惊得嘴巴都能塞下一只鹅蛋。看到二叔惊愕的表情，其他三人都望了过去，就看到一派悠闲，信步向他们走来的赵逸辰三人。他们这是来赏景来啦？四人同时生出这样的疑问来。

        “木秀三叔，你的天鹅要跑啦。”看到四人一脸呆滞的表情，陆护卫好心的提醒三叔一句。三叔被这么一提醒，立马就发现有只天鹅就要挣开捆缚的蒲草，赶紧叫二叔帮忙系好。

        “赵公子。”见风家父子和二叔就要跪下见礼，赵逸辰赶紧出声阻止。私下里，他还是比较愿意做赵公子的。二叔几人都不笨，赶紧改口叫赵公子，点头就算行了礼。

        “赵公子怎么会来这里的？”风老爷子觉得他们不会是真的来赏景，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才对。

        “哦，我们到谷里，听说你们来这里猎鸟来了。所以来看看，顺便探探这附近的情况。”赵逸辰并不打算隐瞒大家什么，淡笑着说道“得亏来了，不然可不就错过了这般怡人的美景啦。果真是不虚此行啊。”说完，嘴角又往上翘了翘。

        “你们来多久啦，怎么才猎到这么点东西。”陆护卫询问了打猎的进展，好计划接下来应该要猎多少，猎些什么东西。

        “哪能呢，我们昨天晌午就到湖边啦，活抓了不少水鸟，就绑在那边的石洞里。”风二虎回答着”我们都赶紧回洞那里去吧，天黑了，湖边会有夜行猛兽出来猎食。”

        三人见天色渐暗，就点点头跟上，陆护卫一边走一边问：“你们不是五天前就出发了吗，怎么昨天才到啊。”

        “我们在翻过第二座山头的时候，撞到了一头野猪，好不容易把野猪解决，天就黑了。本想在野猪窝呆一夜的，可谁知道有一只云豹总是时不时的来骚扰。我们想办法把云豹活抓之后，天都快亮了。我们就囫囵睡了一觉，第二天为了找个安全的地方藏野猪和云豹，又耽搁了大半天。”二叔是一个急性子，一口气就把整件事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一时间，几人走到藏身的山洞，看见了三十几只还活着的飞禽，被绑在山洞里，刮躁的叫唤着。当晚，一行人煮了一罐粥，烤了五只水鸟，马马虎虎吃了一顿饱，就围着火堆休息，打算第二日上午再去猎些，下午就出发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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