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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蜡烛的光辉

        天黑了,离草拖着沉重的箱子沿着蜿蜒盘曲的公路走着,夜逐渐安静下来,离草来到了山脚下,旁边一辆黑色的法拉第跑车像一阵风一样飞快的驶过,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半山腰上别致的的欧式别墅,黑夜中,那在白天中翠绿的一点白浓得有些化不开,只能看见一点微光在浓黑里闪烁。

        “疏哥哥,如你所愿,我离开了!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如墨的夜色浸透了整座城市,街上的行人很少,空气中弥漫着寂寞的味道,仰望着漆黑的夜空,让离草感觉更加的寂寞,孤独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的袭来,淹没了街道的一切,心开始隐隐作痛,空洞得疼痛、空洞得让人无法忍受。

        手静静地扶上了胸口,离草喃喃地对自己说道:“从今往后你将是一个人了!这种感觉你要试着习惯。如果,如果不能习惯,麻木也是好的。今天,又将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小姐,你的手机响了!”一个路人见离草的手机响了好一会儿,好心的提醒到。

        离草拿出手机,是陆瑜,拇指按了接听键。

        “你丫的死到哪里去了?啊!怎么这会儿才开手机!手机都被我打爆了!你怎么就那么笨呢?啊?你居然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跑出来!要不是祝雅林打电话给我说他回来的路上好像看见你离开了夏家,现在我恐怕都还不知道,你白痴啊?那是什么破戒指……要走,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叫我来接你。”离草刚接通电话,陆瑜那边噼里啪啦的骂声就源源不断地从电话传来。

        离草耳朵里充斥着陆瑜的责骂声,心里的某根弦被拨动了,像冬天里快要被冻死的小动物得到了春天阳光,眼眶顿时发热,鼻子发酸,喉咙堵得难受。

        离草的泪水就这样忍不住的从眼眶里滑落,静静地沿着脸庞肆意的流淌,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眼泪再也无法控制,越流越急,泛滥成灾,似洪水冲垮了心底那道最牢固的防线。

        她可以一个人孤独地那舔舐着那流血的伤口,默默地承受着那彻骨的锥心之痛,但却承受不了别人哪怕是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一个心疼的眼神、一句关心责骂的话,那会让她顷刻间变得脆弱不堪,所有的悲伤瞬间逆流,让她无法自已、溃不成军。

        “虽说我心里一百个高兴你终于摆脱了夏家的魔掌……逃出了夏疏的五指山,但你也应该提早和我里应外合接应一下……快说,你在哪里?”

        陆瑜在电话那端一阵炮轰,离草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翘,这女的,总有本事颠倒是非。“我在百货商场门口……”

        谢谢你!陆瑜,谢谢!

        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一个你?明明每次对人家都关心得要死,担心得要死,却偏偏还要对人家大吼大叫。

        “陆瑜,有你真好!”离草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清晨,晨曦的阳光穿刺过厚重的云层透过那薄薄的蒙雾斜斜地照射在大地上,沐浴在晨曦中的别墅蒙上了一层神秘冷清的气息,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缭绕在浓郁葱翠的山林中,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夏疏不知道站在离草的房间外已经有多长时间,手握在门柄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开,光线微暗。看着那空空荡荡的房间,夏疏的心竟也觉得空空的。昨晚,夏疏看着离草一步一步朝山脚走去,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没有让下人去追,装着自己不知道她走了,他原以为自己是毫不在意的。

        “疏哥哥,你知道吗?你曾经在我心中明亮得如这展灯,即使你曾经对我的捉弄,我也把它当作一种宠溺的形式;即使杨千叶曾经有过你的孩子,我也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那只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过去;在晚会上,杨千叶故意打翻蛋糕,我知道杨家的颜面在你心中很重要,我不该打杨千叶那一巴掌,所以我道了歉。”

        “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希望能得到你的赞同。只等找机会做好了等你回来吃,不管再晚!我爱得如此的小心翼翼!可在你看来,竟是如此的卑微啊!”

        夏疏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里,脑海里又回想起了昨晚离草说的话,那双充满悲伤的眼睛,闪烁着让人心碎的光芒,明亮得几乎透明的眸子里透露出的脆弱与绝望,心不由得一痛。

        想起离草与夏雪对视时,那倔强不屈的样子,她说出那些话时若有若无淡淡的的笑容,她是决定放弃自己了吗?是自己亲手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了,一切都按照着自己的计划在进行,可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一丝的快乐?反而觉得心空落落得让人难受。

        “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吗?林悠现在应该把她接回去了吧!”夏疏看着窗帘边上被斜缝里射进来的阳光映得通红的风铃自言自语道。

        ﹡﹡﹡

        上课的时间过得似乎总是很快,下午放学后,离草和陆瑜便回到了她现在住的地方。

        “离草,这什么东西啊?包装还挺有品位的,怎么都还没打开?”陆瑜边整理着离草的东西,当她看到一个精致的袋子时好奇地问道。

        离草回过头看见陆瑜手里的东西,不禁愣住,自己走的时候特意精简那些东西,除了穿戴的衣物外,再无其它。自己不想让那些东西扰乱自己以后的生活,让它们就这样尘封在过去是对自己最好的。

        离草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个她喜爱的风铃,自己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带出来。而祝雅林送的礼物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自己打包进了行李箱。

        “离草,先找到地方再搬出去,好不好?”陆瑜拉着离草的行李箱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哥哥长年住在公司,这么大的房子自己一个人住,没办法,佣人都被自己吓跑了,现在要打扫房间都得靠自己亲自动手。离草完全可以就住在这里,但她却固执的一心想搬出去。

        “那好,等我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离草看着陆瑜的拉着自己箱子的手笑了笑说道,她又没有说现在就走。她知道,陆瑜这样说是因为尊重自己,在自己面前,她从来就没有因为有钱摆现过大小姐的样子,阔气的说给你钱用什么之类的话,不过她现在是真的面临着很多问题啊!也许她在课后的时间里必须要找一份工作了。

        “汪汪……咕咕……汪汪……”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在门缝卡住了,头从门外向里面无辜地探望着,疼得汪汪直叫,可怜兮兮地看着陆瑜。陆瑜看着卡在门缝里的小爱,放下手中的东西,把门完全打开,小爱重获自由,欢快地甩着尾巴伸出舌头呼哧呼哧的围着陆瑜打圈,毛茸茸的像一个雪白的线团在陆瑜脚下绕来绕去,晃得陆瑜头有些晕。

        “呕……呃……”陆瑜突然间恶心得十分难受,脸色有些苍白地朝洗手间跑去。

        “呕……呕……”陆瑜扶着水槽干呕着。

        离草有些担心地看着陆瑜,见她稍微舒坦了一点,从旁边拿了张毛巾递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过来。

        “陆瑜,你这是怎么了?”离草把水递给陆瑜,有些担忧地问道。

        陆瑜喝了口水,漱了漱口,用毛巾擦了擦,看着一脸凝重的离草,笑着说道:“没事!可能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公司那边出了点事,哥哥又恰好不在这边,可能这段时间都不会去学校了。”

        陆瑜有些疲惫地走到客厅,然后斜靠在沙发上,接过离草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过来的话梅,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舌尖瞬间传来一股酸酸甜甜的清凉感,顿时感觉舒服不少。她没有告诉离草,她的哥哥正是因为这边出了事,才没有在这边。

        “陆瑜,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看一下吧!”相对于陆瑜一脸轻松的样子,离草的心变得更加沉重。陆瑜一向把公司里的事交给他哥哥的。

        陆家的长子,陆寒宇,她在夏家的时候有听夏伯伯提过,也是商界十分难得的后起之秀,在所有人都不看好陆氏,认为陆家会马上宣告破产的时候,是那个人创下了又一个商业奇迹,与当时祝氏集团被众人看好,刚刚崭露头角才16岁的祝雅林和夏氏集团一直在背后操作的神秘少爷并称“商业传奇三绝”。

        离草见陆瑜没有回答,离草叹了口气,心想只有自己找个机会了,见小爱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心下估计它恐怕是饿坏了,便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罐肉干出来。

        小爱见此,顿时喜不胜收的屁颠屁颠的飞快地跑了过来,离草打开盖子放在小爱面前,细心的为它把大片的肉撕碎,看着小爱大口大口地吃着,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头,心道:“跟了陆瑜这样的主人,估计你这后半辈子都要在挨饿中度过了!”

        “离草,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陆瑜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喂着小爱食物的离草,闭着眼睛幽幽地问道。

        “好。”离草答应道,陆瑜有些感伤的声音让离草不禁抬头看了看她,看着陆瑜斜靠在沙发上假寐,离草压下了心底的疑问,起身回房拿了毛毯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翌日,中午。

        清冷的阳光星星点点地洒在小路两旁几朵渐次凋零的花上,孤寂的坟场,沉沉的暮气围绕在四周,天空仿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戾气,让人感觉有些压抑,原本还算晴朗的天气让人感到有些阴霾。

        风吹在脸上有些生疼,离草跟着陆瑜走进了一片墓地,来到了一座墓碑前。

        离草见陆瑜慢慢地蹲下身,这应该是陆瑜的父亲吧!她可以感受到陆瑜的伤心和隐忍。离草看着眼前的石碑,没有碑文,没有墓碑的图片,没有,什么都没有,心中没缘由的感到十分悲凉。

        陆瑜跪在地上轻轻地抚摸着石碑的边缘,仿佛这是这世上她最珍贵的东西。

        “离草,你知道么?我爸爸在下葬的时候只有我一人,可能是因为爸爸从小就很宠我的原因吧!我记得直到下葬时爸爸的眼睛都还没有合上,我记得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下午,爸爸在等我,他希望可以看我最后一眼。你不知道爸爸在生前是个多么风光的人物,可死后竟没有一个人来看望过他。”陆瑜淡淡地陈述着,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深入骨髓的哀伤,淡淡的像是在述说一段别人的经历,那声音悠远而绵长。

        “离草,你知道么,我爸爸这一辈子没有输过,如果非要说他输了,那也是他输给了他自己,他不应该救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

        离草感受到陆瑜的悲伤,她知道这一刻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言语在很多时候都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离草走上前去,扶着陆瑜的双肩蹲下,她知道这一刻她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尽情地释放她内心的悲伤,她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的轻颤。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不会让自己或别人轻易去触碰的角落,只因那个角落太脆弱、太容易受伤或太柔软。怕别人触及的时候,会让自己痛彻心扉、无法承受。怕自己每次触碰到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眷恋、流连,然后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它或许是悲伤的、或许是喜悦的,但总是让我们忍不住的要把它藏起来,在人静独处时再拿出来一个人细细的咀嚼、回味。

        “瑜儿!”一声有些哽咽、极为隐忍的声音传来。

        离草闻声转过头来,她能感觉陆瑜随着那声“瑜儿”全身瞬间变得僵硬,一位长发披肩,长相美丽,看上去温柔和蔼,身穿浅黑色的长裙,全身散发出高贵的女子满脸泪水地看着陆瑜,她的右手捂着嘴,仿佛喊出那声“瑜儿”令她自己都有些错愕。

        离草顺着视线向后面看去,祝雅林?竟是祝雅林!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手中抱着一束鲜花。

        离草百思不得其解,显然他们今天是来祭拜陆先生的。

        祝雅林看见离草看向自己,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可能是看见了离草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唇瓣一张一合无声的向她说着什么。

        离草读懂了祝雅林的唇语,他是在告诉自己前面那位女子是他的母亲。

        “滚!谁让你来这里来的!”陆瑜从地上腾的站起来,险些跌倒,指着对那个泪流满面的女子吼道。

        “滚—滚……祝雅林带着你那高贵的母亲给我滚,立刻!”陆瑜走到祝雅林面前,撒泼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鲜花扔在地上,仿佛还是不解气似的,又在上面狠狠地踩了几脚,指着那个泣不成声女子吼道。

        “瑜儿,你不要这……”

        “滚!我讨厌看到你,我恨你!”陆瑜咆哮地打断了她的话。

        祝雅林上前扶着母亲的双肩,女子转身忍不住哭倒在祝雅林怀里,嘤嘤地抽泣出声。

        “听到没有,我叫你滚,我不想看见你,我真为我爸爸感到悲哀!你有什么好?值得他那样为你牺牲!为什么死的那人不是你!”

        “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住口!陆瑜,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谁是谁非又有谁能说得清楚!你这样一直耿耿于怀,除了让母亲徒增伤心外,对大家还有什么好处?”祝雅林看着母亲在自己怀中泣不成声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打断了陆瑜的话,扶着母亲慢慢向来时的路走去。

        “祝雅林!你又知道什么?你不是我,你又怎么会了解我的感受!我可怜你,我至少可以对那个女人表露出我真实的恨意,而你却永远不敢!”陆瑜朝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吼道。

        离草惊讶万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祝雅林居然会是陆瑜同母异父的哥哥。猛然间想到上次在商品拍卖会上祝雅林邀请自己为疏哥哥选礼物时,陆瑜讥讽夏雪的那番话。当时,她只当是陆瑜因为保护自己太过心切,没想到却是因为陆瑜讨厌她母亲借此来嘲讽祝雅林的关系。

        “陆瑜,他们都走远了。”离草小心地看着陆瑜的神情,上前拉着她的手轻轻地说道,她从来没有看到陆瑜像今天这般如此的失控、歇斯底里般的嘶吼过,她不知道陆瑜到底经历过什么?

        在人前她总是表现得放荡不羁、飞扬跋扈得不可一世,她是陆氏集团的二小姐,身边讨好她的人自是数不胜数,可她总是对他们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外人只道她是一个被宠坏的刁蛮千金。一个仗着家里面的有钱有势就天不怕地不怕,整天无所事事,横行无惧的野蛮女,但是她知道那只是陆瑜给人的假象,在那放荡不羁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比谁都看得更透彻的心?

        看着陆瑜久久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离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陆瑜其实是舍不得的那样对待那个女人的吧!

        她毕竟是她的母亲,可她们似乎都早已习惯了用一层厚厚的外壳把自己严实地包裹起来,再肆无忌惮地去进攻那些我们自认为伤害了我们的人,以为那样就可以让我们不再受伤,谁知那冰冷坚硬的外壳在刺痛别人的时候也冰冻了自己的心。

        “离草,那个女人就这样走了吗?她怎么就这样走了!”陆瑜看着他们离去消失的方向喃喃地问着离草。

        那轻轻的询问声让离草心有些抽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此刻自己是不能完全体会陆瑜的心情的,有些情感唯有亲身经历,置身体会后才能道出其中丝丝缕缕的滋味、点点滴滴的味道,作为局外人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不明白陆瑜对她母亲究竟存在怎样的情感,是爱?是恨?又或者是两者皆有吧!

        离草替陆瑜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既然舍不得她走,又何必说那样的话逼走她呢?”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一个母亲能承受得了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仇恨,更别是自己的孩子诅咒自己去死,看着地上被陆瑜踩碎后的片片花瓣,陆瑜在伤害她母亲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伤害她自己。

        从墓地回来的路上,离草接到优丽从学校打来的电话,说校长大人发话,让她迅速赶到学校去。

        离草挂断电话后,心下有些不安,她似乎可以想象出优丽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自己的样子,偷偷地瞄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陆瑜,有些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呆着,也不知道学校那边出了什么事,优丽那么急着要让自己过去,15分钟内赶到那根本就不可能。

        离草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要不要下车去等公交,没想到陆瑜脚下一个刹车,然后急转弯向迅速朝学校的方向开去。

        “我陪你去!”陆瑜听完电话眉头微蹙地说道。

        车缓缓地向前驶去,忽然“绷”的一声。

        “碰!”车胎像个被扎破的皮球,发出一声巨响后就慢慢的泄了气。

        “怎么回事?”陆瑜问道。

        “爆胎了?爆胎了!”离草顿时满脸黑线,脑袋里瞬间蹦出了这几个字。这也太倒霉了吧!由于惯性的作用,离草和陆瑜的身子都忍不住向前倾去,离草使劲往后稳住身子。

        陆瑜一个急刹车,车在路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终于有惊无险地停了下来,这时离草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她们还没有上高速公路,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陆瑜粗鲁的推开车门,跑到车前察看。

        “我靠!这什么破马路!哪里来的钉子扎坏了本小姐宝马的蹄子!”陆瑜两手叉腰,气愤的一脚揣在车胎上,出口骂道。

        听到陆瑜的骂声,离草的嘴角有些忍不住的微微上翘,呵!恢复本性了,看来那女的是没什么事了。

        “嘀—嘀—”后面来的一辆货车使劲地按着喇叭。

        陆瑜有些受不了那刺耳的声音,用左手捂着那只正在被严重荼毒的耳朵,十分不耐烦地回头朝着那司机吼道:

        “我靠!你急什么急?没看见你姑奶奶的车出了故障么?”

        那司机见陆瑜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顿时无语,陆瑜等那声音消停后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连串电话号码。

        “……”

        “离草,下车!”陆瑜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电话,敲着车窗,示意离草下来。

        “祝雅林的车马上就会过来,他刚好也要去学校,你就搭他的顺风车过去吧!这荒郊野外的,也不好打车,我在这里等公司里的司机来了再走。”陆瑜刚说完,祝雅林的车就从对面的马路驶来了。

        离草看了看陆瑜,再看了看表,现在也只好先这样了,跑到对面的马路朝陆瑜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了。祝雅林见离草过来,便下车很绅士的为她打开了车门。

        离草坐在祝雅林旁边,顿时感到有几分沉闷与尴尬,她没有想到祝雅林的母亲与夏雪也在车上。回想起在墓地的那一幕,离草不由得向祝母看去,这下离草的视线与一直在暗暗打量着她的祝母恰好相撞,离草有些不好意思的慌忙地打了声招呼。

        “伯母好!”

        祝母微笑着点了一下头,问道:“你叫离草。”

        离草微愣,她没有想到祝母居然会知道自己,这让她有些诧异。

        “上次在夏家的晚会上我见过你。”祝母好像看穿了离草的想法,微笑着解释道。

        听到祝母提到那次晚会,离草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不必不好意思,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女孩子。”祝母看出了离草的窘迫,出言道。

        “谢谢伯母夸奖!”离草有些客气道,心里不由得苦笑,那天晚会貌似是自己犯了错,还不道歉吧!她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一路上,离草就和祝母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实,离草心里很清楚,祝母说什么欣赏自己的,喜欢自己什么的,说穿了就是在笼络自己,这其中大部分恐怕都是因为陆瑜的原因。

        可这一切在旁边的夏雪看来,这完全又是另一回事,离草当时不知道这趟顺风车的价格竟昂贵得险些让她负担不起。

        车子很快的上了高速公路来到了市中心,离草原以为祝雅林会把祝母送回家后再去学校,心想估计等他们赶到学校都已经放学了,心下有些着急。

        “雅林,把车停到彩蝶轩门口就好,我与你夏伯母约好了在那儿见面。”

        祝母亲切地拉起夏雪的手,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雪儿,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母女两了,不但让你跟着我绕了一大圈子,还让你妈妈等我。”

        “伯母不要这样说,雪儿很高兴有机会能与您在一起,希望伯母不觉得雪儿烦人就好!”夏雪反握住祝母的手笑着回答道。

        看着她们离去后,车子重新缓缓的启动,向学校驶去。

        离草看着窗外渐次倒退、变得模糊的景物和映在车窗上的影子,回想起夏雪临走时转身那有意无意的一瞥,心里闷闷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面对夏雪她似乎总会感到很压抑,她们之间熟悉而陌生,虽然从小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却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离草知道夏雪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讨厌。刚才那一眼,让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可能是因为夏叔叔的关系,从小,夏雪似乎总是害怕自己会抢走夏叔叔对她的爱,总是处处防备、针对自己。

        离草心中酸涩,笑了笑,只是夏雪不明白,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爱是任何人都无法抢走的。爱,它不是你盛放在华丽冰冷器皿里的液体,一旦流出就不再完整。

        现在,她又似乎在担心害怕祝雅林会被自己怎么样。只是她还是不明白,爱,它不是你拥有的一件私人物品,在你不小心转身的时候就能够被别人偷偷拿走。

        车内随着祝母和夏雪的离开突然变得很安静,祝雅林静静地看着后视镜里离草微愣的样子,离草那充满酸涩的微笑落入了他的眼底,不禁觉得有些刺眼,那个小时候骄傲得像只孔雀的她,曾几何时在她脸上开始出现了这样的微笑。

        她的母亲呢?她那个美丽的母亲又怎么会舍得让她最宝贝的女儿受到一丝伤害,记忆在回放,仿佛又回到了在那个医院的一个角落。

        “表哥,表哥!这下你抓不到我了吧?”一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小女孩站在假山上得意地对着远处的祝雅林喊道。

        “子语!”祝雅林赶紧丢下手中的东西跑过去,这表妹实在太顽皮了,自己一个不注意,一眨眼的功夫就爬到假山上去了。

        “子语乖,哥哥在下面接住你,慢慢下来好不好?”祝雅林跑到假山下看着表妹,害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下来,看着那3米多高的假山,好脾气的耐心地哄道。

        “不!离草也在这上面,你怎么不叫她下去。”子语气呼呼地说道,又往上面继续爬了爬。

        “离草,我抓住你了!我抓住你了!”子语惊呼。

        看着表妹那又蹦又跳的样子,祝雅林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回想起妈妈的再三嘱咐,心更是吓得砰砰乱跳。

        离草不情愿的抽回手,听到子语的欢呼声,蹲下身小心地攀着假山的缝隙准备下去,爬上来容易爬下去就难了,离草的手被生硬的石头硌得生疼,脚晃了大半天才找到了一块合适的落脚点,好不容易脚下刚踩稳,还没来得及放手,头上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袭来,离草顿时重心不稳,同子语一起从假山上滚落了下来。

        “啊—哥哥!”离草和子语害怕得尖叫出声。

        “子语!”祝雅林脸色苍白惊叫道。

        “王医生!王医生!”祝雅林一把抱起流血不止,陷入昏迷的子语大声地呼喊着医生,都怪自己,全都怪自己,是自己太大意了。

        离草被摔得头昏眼花,感觉全身都疼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膝盖被硌破了一条口,摸了摸有些擦伤的脸颊,看着祝雅林抱着子语匆忙的离去,剩下自己一人在这里,对着消失的背影委屈的大哭起来,“妈妈!呜—呜,妈妈!”

        “离草!”林暖远远听到离草的哭声就急急忙的从病房跑出来。

        “宝贝!这是怎么了?”林暖心疼地从地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轻轻地拍掉她身上的尘土。旁边一位护士小姐见状急忙地跑过来,慌忙地解释道:“对不起林小姐,我看见离草刚才和小朋友玩得正开心,就离开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她会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那个小孩子好像患有先天性学友病,刚才可能失血过多,现在正在抢救中。”处理完离草的伤口,林暖回想起那个护士说的话,心下有些不放心那个小孩子,就带着女儿来到了病房外面。

        “王医生!血库中已经没有R-H阴性的血液!现在正在寻找中!”护士小姐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焦急地说道。

        “病人情况危急,再得不到血源,恐怕……”

        “R-H阴性。”林暖牵着离草的手微微一抖,这种血型极为罕见。

        祝雅林的母亲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便立即赶来了过来,听到医生的话不禁脚下一个踉跄,祝雅林赶忙上前扶住母亲。

        “啪!”祝母推开祝雅林的搀扶,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祝雅林的嘴角马上流下了几许血丝,顾不得擦掉,祝雅林低着头道,“对不起!母亲。”

        “我走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表妹体质特殊,千万不能受伤,不能受伤。”祝母眼中含泪,心痛地说道:“如果她有个什么,你让我怎么跟你死去的小姨交待!”

        “请问家属中,有没有与病人相符的血型?”护士小姐打开门向祝母急切的询问道。

        祝母摇了摇头,面如死灰,她不会忘记上次子语不小心摔倒后,为找到合适血源,翻遍几家医院的场景。

        “病人必须要及时进行输血!”病房内心电图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医院中有没有谁是这种血型的?”王医生看着众人问道。

        “对了,我记得上次离草生病时测她血型就是R-H阴性!”旁边一位护士小姐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惊喜地看着众人。

        众人心下一宽。

        “林小姐,你是否同意……”

        “我不同意,我女儿的身体不适合献血!”林暖打断了护士小姐的话,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抬起头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众人心里一紧,都很不能理解。

        离草见众人都有些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不由得紧紧地攥住了林暖的手,小声害怕地喊道:“妈妈!”

        “林小姐,你是否可以再考虑一下!”祝母来到林暖面前,哭泣着乞求道。

        “只要你愿意挽救子语的生命,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求求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祝母几乎要跪在林暖面前。

        林暖不忍,她的心情自己又何尝不能理解。

        “我的血型符合,抽我的吧!”林暖缓缓地说道。

        “可林小姐,你的身体不适合。”

        “不用再说了,抓紧时间。”林暖看了看床上昏迷的孩子,再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心中叹道:“这世上恐怕没有比她更自私的母亲了!”

        “……”

        祝雅林看着林离草心下有些黯然,“离草,那些东西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祝雅林有些怔忡地看着反射在玻璃窗上的女孩子,回想起在机场里,她向自己高高举起奖杯时那纯粹得毫无杂质的笑容,那时,他不知道她原来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小时候和她在一起的场景已深深地烙印在他心里,定格在记忆最深处。

        静谧的空气在车内慢慢的流动,静静地流淌在他们周围。

        “离草?”祝雅林开着车不由得轻唤出声,离草有些迷茫地转过头怔怔地看着祝雅林。

        “我送的东西还喜欢吗?”祝雅林右手执着方向盘,左手握拳有些不自在的放在嘴角处轻咳,他的心在期盼,该死!见鬼了,他居然有丝紧张。

        “嗯?”离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还喜欢吗?”那是我亲手为你做的礼物,看着它,你有没有联想到什么,或者想起什么。

        离草看着祝雅林期待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低着头在脑海里使劲地搜索着,礼物?猛然间才想起,他指的是什么东西。心在犹豫,她要怎么说,她都还没有打开看过,她原本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还给他的,抬头忽地对上祝雅林有些急切的眼神,离草忙道:

        “很喜欢,谢谢雅林学长。”离草有些不敢直视祝雅林的眼睛,眼睛看向别处,怕泄露自己内心那莫名的不安。

        “嘎—”祝雅林脚下一个急刹车,车稳稳地停在了鸿远学院外面的树荫大道下。

        离草不解,她能感觉出祝雅林在生气,抬起头,有些意外的落入了一双充满愤怒的眸子里,还没等离草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强势的压力震慑得无法动弹,祝雅林双手将离草抵在自己和车座的靠背之间,扣住了离草的后脑勺,迫使离草不得不直视着他自己。

        “你—骗—人!”祝雅林看着离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顿道。这该死的女人,她是不是又把它扔掉了,祝雅林一想到离草毫不在意的就把自己送的东西扔掉了,心不受控制的又紧紧地纠结在一起,用力地抽搐着,让绞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为做那个礼物他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和心血,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离草怔住,她不明白祝雅林眼底那浓浓的久久弥漫不开的受伤从何而来,难到仅仅就是因为自己不喜欢他送的礼物?离草迷惑了,心微乱,伸出手挣扎着想推开祝雅林,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无端的感到紧张,心脏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甚至大脑都无法正常的思考。

        她就这么厌恶自己的靠近吗?祝雅林眼神由愤怒转化为受伤,瞬间又由受伤转化为更强的愤怒。

        祝雅林的脸在离草面前放大。

        “唔—唔—”

        离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祝雅林居然吻自己!

        他怎么可以!

        痛,祝雅林粗鲁地撬开了离草的唇齿,咬破了离草的唇瓣,不似情人与情人之间温柔细致的缠绵,离草的唇齿间充斥铁锈的味道,血腥的味道弥漫在鼻息间,祝雅林仿佛一头受伤的狮子,肆意地蹂躏着离草的唇瓣,狂乱的啃噬着,似要以此来表达他的愤怒,他的不甘,要狠狠的报复她一般。

        粗重的喘息声喷洒在离草的脸上。

        “痛—痛—”这是离草现在唯一的感觉,努力地平息着内心那不断窜起的怒火,离草用眼睛直直地瞪着眼前的人。

        “对不起!”

        “对不起!”看着离草那双怒视着自己的大眼睛,祝雅林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快速地松开了钳制离草的手,仿佛有些不敢直视眼前的人,把头撇到一边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懊悔地出声道。

        今天,他失控了。该死!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离草没有错过祝雅林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与自责,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闪过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头很痛,痛得让离草仿佛要马上昏厥过去,恍惚间,离草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男孩子,他慌乱地抱着一个女孩子离去的画面。

        那画面仿佛幻觉一般,一闪即逝,离草甩了甩头,想甩掉那让她难以承受的痛楚,她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不理会祝雅林的道歉,用手抹掉嘴角的血迹,离草打开车门向外走去。

        离草转身朝校门口走去,突然间,蜂拥的而至的人流如潮汐般向她涌来,顷刻间把她包围在中间。

        “咔嚓!”

        “咔嚓!”

        “……”

        刺眼的闪光让离草反射性的用手挡住了眼睛,离草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人群,记者们争先恐后的发问声就接踵而至。

        “你就是林离草小姐!”一个记者陈述道。

        “林小姐,传闻中你的母亲就是当年夏氏集团旗下轰动一时的著名设计师—林暖,不知可否属实?”

        “林小姐,传闻中你的母亲与夏氏集团现任老总曾有暧昧关系,不知可有此事?”

        “林小姐,听说你是夏家女佣?”

        “那林小姐能否透露一下自己的身世?”

        “林小姐,有传闻你是夏家的私生女,不知是否纯属谣言?”

        “林小姐,那你是否需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来维护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

        “有传闻曾经在夏氏集团轰动一时的设计原稿,林小姐现在却拥有实物,可否属实?”

        “林小姐……”

        “杨小姐声称见过……”

        离草被记者相互推攘着,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紧闭的双唇有些红肿,那铺天盖地的问题瞬间把她淹没,身下的脚步微乱,脸色有些苍白,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透明的虫子,正在被他们一点点的肢解、解剖,竟有几分恶心。

        离草心中冷笑,一夜之间自己到在T市到成名人了,夏氏与杨氏关她什么事?为什么她们就不能放过自己!

        她想忘记,只想要平静一点的生活,他们为什么就一定要把她推到风尖浪口上,她并不亏欠他们夏家什么,离草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想以此来缓解一下心中不断翻滚的气息,毫无预料的那头火红色的头发又一次闯进了离草的脑海,离草蓦地重重地睁开眼睛,说好的,她要试着忘记的。

        离草不理那些记者含沙射影的话语,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在人群推攘中艰难地向前走去。

        随着他们更加犀利、越发尖锐的问题,离草的思绪情不自禁的延伸至那记忆的最深处,站在在那深处空白的地方,她竟然有些想逃遁,逃离开这些莫名其妙的追问,逃离开这些快让她窒息的人群。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林小姐,请你回答!”

        如果林离草真的就是夏木易的私生女,那么社会舆论的力量将是现在夏氏集团面临的最大威胁。这则新闻牵涉到的一系列问题将足以改变T市的整个上流社会。

        “请你回答!我们会为你伸张正义!”

        “林小姐,请你回答!公众有权知道真相!”

        离草从来没有觉得人群竟可以如此的可怕,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它可以穿着正义的外袍义正辞严地说自己是为了大众;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它可以用真诚的旗帜作为遮羞布,慷慨激昂的去索取。

        脚早已被踩得麻木,满目都是那些记者无休止地喋喋不休的嘴唇,耳朵里听到的都是那些她一直埋藏在心里不想去触碰的话题。逃不开,走不掉,此刻,她感到真的很无力。难道优丽让自己来学校就是因为这些记者吗?

        头又开始疼痛起来,她不知道这无休止的审问到底何时才可以停止。

        ﹡﹡﹡

        优丽在学校后门口来回地等着离草。她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看表了,但还没有看见离草的身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向对学生温和可亲的小杨太太在点完名时,因为离草的缺席当着全班同学大发雷霆,然后对自己那怪怪的态度。

        嗯,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是不应该为了获取那一点点蝇头小利的学分而欺骗她,但她生气的后果也太严重了点吧!搞得她直到现在,心都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回想起了今天早上小杨太的课来。

        “丁玲玲—丁玲玲”

        “嘘—”

        “杨太太来了,大家安静点!严肃点。”坐在门边的一位同学伸出手向大家示意道。

        听到这话,教室里果然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对对,就是要这样,要不小老太太看到咱们又要伤心流泪了!”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同学煞有介事的点头附和道。

        瞬间安静下来的教室,只听到外面走廊上不知那小杨老太太究竟有几寸的高跟鞋与地板相击发出的节奏声。

        “咔—嗒”

        “咔—嗒”

        说到这杨教授,也算是一个“奇人”,实在有趣,一位都快接近六十岁的老人了,还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颇有一副“谁敢与吾争锋”的架势,学校里的女学生对她那太过年轻的打扮都不由得汗颜。

        更要命的她是对学生采取的教育方式奇特得令人大跌眼镜,当你犯了错后,不是接受她的惩罚,而是承受她的眼泪攻势,想想一个都快六十、足以做你奶奶的老人在你面前你耷拉着脑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画面,实在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果真是人老心不老啊,奇人一个,学校里的一枚开兴果,总能够“与时俱进”。

        同学们个个眼中带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知道刚才同学说什么要安静点、严肃点,免得让小太太伤心流泪的话,哪有几分认真的成分在里面,也不过是相互打趣罢了!一想到刚才那同学一本正经点头示意的样子,同学们都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老太太刚一进教室,同学们顿感眼前像晃过一只罕见的蝙蝠侠,只见老太太脚蹬橙色高跟毛绒皮靴,身穿红玫瑰色长裙,外搭橙色真丝尼龙加宽披肩,这一身惹眼的少女装打扮配在她身上,那叫一个稀罕。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来体会一下色彩的搭配。同学们先观察一下老师今天穿的衣服,我先点名。”说这话时杨老太太像只骄傲的凤凰般抖了抖全身,展了展她的“翅膀”。

        同学们一个个在心里憋笑,感觉头顶上的乌鸦是一阵一阵的飞过,又碍于杨太太的面子问题只能拼命忍住!大师不愧为大师,就是不一样,特别是服装设计的大师,敢于冲破世俗的眼光,够大胆,够时尚!

        相对于其它同学闷笑憋屈的神情,优丽的心情就显得很郁闷了,怎么今天离草还没有来,要逃课也要有点选择性好不好?要是小老太太抽点到离草的名字可怎么办?

        “林离草!”杨老太太随意的坐在讲台上,左手持一张名单,右手拿了一支笔,悠闲的叫道,任由同学们看着她的衣服相互小声评论。

        “红色调和橙色调往往让人联想到异国风情,如果将橙色调的饱和度退去许多,在深暖棕色的映衬下,紫红色和红色搭配时会显得更加有生命力……”

        “再看看那披肩,精妙的镂空装饰手法,让优雅、简洁和现代感油然而生。”

        优丽在心中哀嚎,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到!”优丽把左手高高的举起,右手捏着鼻子学着离草的声音答到。心里有点发虚,故意装作不经意间把头撇到一边,不让老太太看到自己的脸,希望能蒙混过关。

        优丽见小老太太走下讲台,暗自松了口气,她知道通常情况,接下来就是小老太太对她的衣服横飞唾沫的时间了。

        “优丽!”杨太太带着点冷哼叫道,或许是有点生气的原因,两边的鼻翼一鼓一鼓的。

        优丽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心里暗叫不妙,觉得脸上有点发热,快速的悄悄的把手收回,这次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见老太太把笔一扔,随手拿起旁边的书朝讲桌上狠狠一拍,顿时全班鸦雀无声、同学面面相觑,不明白一向平和的老师为何突然之间发这么大火。他们哪里知道,杨太太只不过是借题发挥,给学校外面的人看的罢了。

        优丽心下一抖,估计自己多半是被发现了,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在小老太的课上,离草的位置是被设在第一排的,由于小老太对她特殊的待遇,每堂课都要让离草根据她当次课的讲述,设计一个最简单的款式。失误啊!失误,悔恨中。

        “你居然包庇林离草逃课!”

        “给我回去写份检讨!”小杨太太厉声道。

        优丽委屈地撇了撇嘴,点了点头,“好的,老师!”以前你遇到这种情况怎么没见你这么上心。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下课时间,优丽拿起书包正准备闪人。

        “优丽同学,随我来一下。”小老太叫住了刚要踏出门口的优丽。

        优丽转身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是,老师!”

        优丽站在小老太后面,双手有些不自然的绞在一起,心里不禁苦恼,“小老太,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不就冒名顶替了一下而已,你至于这样么?”

        “老师,找我什么事啊?”优丽见小老太不发话,就这样干耗着,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小太太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笑了笑道,“你不必紧张,今天离草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来上课?在班上就你和她走得比较近,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通知她今天务必到学校来一下。”

        优丽心下骇然,杨校长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兢兢业业了,一个学生没来上课,居然还特意让我来通知!

        “哦!差点忘了告诉你,让她来学校的时候记得走后门。”小老太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身对优丽补充道。

        “嗯?”优丽满脸问号的看着小老太太婀娜多姿的向远处走去。

        经老太太这么一闹,很快学校的校报专栏上就贴出—为整校风“杨校长杀鸡儆猴”为一学生缺席,大发雷霆。

        优丽听到过路的同学说学校前门突然出现了好多记者,想起小老太说的话,飞速的跑到了前门。看见离草被一大群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不是让她走后门嘛!心下暗暗着急,却无计可施。

        记者们见在林离草这边得不到任何想要的信息,一位眼尖的记者看见祝雅林正朝校门走来,便迅速的都向祝雅林跑去,他们深知祝家新闻的值丝毫不比夏家的少。

        祝雅林拔开不断向自己涌来的人群,来到了离草身边。

        他记得,她对自己说过她是坚强的,可他知道她其实是最脆弱的。

        他已派人去查证关于她过去的一切,很快他就会知道。他本应该袖手旁观的,那些记者一直在逼问她的问题,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这本是打击夏家最好的方法,可他不忍心,看着她孤独的站在人群中,淡定得看不出表情的样子,强撑着她那所谓的坚强,他会心痛。

        祝雅林紧紧地抓着离草的手拨开涌上来的人群朝车上走去。这一刻,他心中有一个信念萌生,此生,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祝雅林紧紧地握着离草的手,他走前,离草走后,挡开了一波又一波涌来的记者,冷漠地扫了一眼再次围攻过来的人群,眼神里透出薄怒,很显然这些记者中有一部分是被人雇佣来专程闹事的,他们趁乱伪装成记者,在其中巧妙的推波助澜。

        记者们见可能有机会挖去有价值的新闻,哪能轻易放过,要知道在平日里想要亲自采访祝雅林这种人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个都争先的挤到前面把麦克风递到他嘴边。

        “祝少爷,请问你与林小姐是什么关系?”

        “祝公子,你刚回国不久,能否畅谈一下你在国外的发展状况?”

        “祝少爷,传闻祝家与夏家素来不和,但听闻您与夏家千金却有望成‘秦晋之好’不知可有此事?”

        “祝少爷……”

        祝雅林怕拥挤的人群会伤害到离草,把有些木然的离草圈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些人太过于疯狂,实在难缠。离草在祝雅林怀里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被他拥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人群中,祝雅林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可能是由于生气的原因,下巴的线条有些坚硬,高挺的鼻梁,让人联想到了黄昏中翱翔于苍穹雄鹰。

        那双平日里总是习惯性地散发出明媚和煦味道的双眼此时早已褪去了耐性,有些危险的眯成了一条缝,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起飞的双翼。如墨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扬,他的皮肤似乎保养的比女孩子还要好,看上去光滑细腻,如一块上好的白玉,一种尊贵高雅的美。

        不可否认,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就如寒冬中的那孤傲的积冰,纵然冷得让人从内心发寒,却又美的晶莹剔透。

        “他似乎在她每次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都能及时出现,离草看着祝雅林奋力地替自己挡住那些向自己涌来的人群,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知道那可能不关爱情、不关友情,但她开始依靠了。”

        “请让开!”祝雅林左手护着离草,右手挡住人群,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以为会有什么重大收获中,终于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

        “如果谁想马上失业、或者想转业的可以再上前来试试!”祝雅林终于忍无可忍,搂着离草在次冷冷地看着那些欲欲跃试的人宣布道。

        果然,一听到这话,那些正准备上前的人踌躇了,挖取最有价值的新闻,获得好评当然是很重要的,但如果是以丢掉工作为代价,那就值得好好权衡利弊一下了,毕竟对他们来说口碑并不是最重要的。

        优丽见学校里的保安人员出来,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过转念又在心里嘀咕,什么嘛!这学校保安还真是,真有点“自扫门前雪的味道”,一个个都怕惹祸上身,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怕损害学校形象,哼!在外面发生的事就不管不问,这还是在学校门口呢?叫了大半天才出来,磨磨蹭蹭,办事效率这么低。

        深秋的黄昏染上了一层微凉的味道,一点一点的沁入心脾,优丽搓了搓双手看着那群记者一个个灰溜溜的样子,心里一个劲的乐,谁让他们欺负离草来着?

        优丽看着祝雅林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不由激动得自言自语道:“天啊!英雄救美耶!好感动哦!明天的校报又有材料了。雅林学长,雅林学长,我的偶像,你实在太迷人啦!离草,好羡慕哦!你要和学长上哪里去啊?能不能顺便带上我啊?”

        “雅林学长,今天谢……”离草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因为那个粗鲁的吻,她原本是不打算理他的。

        “叫我雅林!”祝雅林轻笑,和煦的微笑如盛开的樱花,一扫先前的阴霾,她忘记与不忘记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已在开始接受他了,不是吗?

        “还有,对我,你不须言谢。”

        离草不语,只是听着。

        “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好!”莫名的,离草愿意和他一起。

        夜漆黑如墨,没有零光闪闪的星星,没有朦胧清丽的月光,大海一片寂静。

        离草坐在海滩上的一块大石头上,身上披着厚重暖和的大衣,任凭海风肆意地吹打在脸上,空气中混合着着淡淡的鱼腥味和泥土味,这是悠静自然的味道。听着波涛汹涌的海浪一阵一阵的拍打着堤岸,发出“哗啦啦”的水涛声,心没由的变得很平静。

        雪白的浪花照亮了朦胧的海平面,看着沙滩上一个比一个打得更远的海浪来到脚下,随着那海浪来回冲刷的海滩,离草心里升起了从未有过的舒坦与宁静。

        那一直萦绕在她心里的结在慢慢松动、在缓缓的回旋,面对大海,她切身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有很多事情不过是过眼云烟、庸人自扰罢了,她需要一扇门让自己走出来,走出夏家,走出疏哥哥的世界。

        “给你看样东西,不过你得先闭上眼睛。”祝雅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离草身后,双手蒙住了她的眼睛。离草微愣,这情人之间的亲密动作,在祝雅林做来是那么自然,仿佛他早已做过无数次。离草嘴角微翘,顺从地闭上了双眼,她不排斥这种温暖的感觉。

        祝雅林感觉离草的睫毛像一把长长的刷子在他的手心扫动,痒痒的、轻轻的从心中略过,然后像一片羽毛似的盘旋到了心底。“不许睁开眼睛哦!”祝雅林放开了手,有些孩子气地说道。

        黑暗中祝雅林牵着离草的手慢慢的向前走去。很奇怪的,离草听见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是那么有力,她突然之间很期待祝雅林要给自己看的东西。他似乎总可以给自己带来意外,意外的知道她想要什么。

        也许,也许除了疏哥哥,她可以试着喜欢别人的是不是?

        “好了,可以睁开了。”

        “离草,看见了吗?”祝雅林那好听的声音萦绕在离草耳畔。

        离草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睛,可眼前一片黑暗,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但眼前依然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心里正奇怪,忽然间,离草手上一松,是祝雅林放开了握着她的手。一阵风从身边飘过,离草顿时感觉仿佛一个人掉进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雅林学……雅林!”离草试着小声的喊道,他走了吗?这无尽的黑暗让她心慌,陌生让她感到不安,摸索着小心地走了两步,脚下很平坦,软软的,原来还是在沙滩上,只是远离了大海,没有了海浪声。

        离草的身体有些颤抖,她呼唤着祝雅林的名字,回答她的却只有那无尽的沉寂和无边的黑暗。恐惧不受控制的在心里蔓延,让她感到害怕,有些无助地抱住自己的胳膊,心微冷,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需要光,哪怕一点点,可以温暖她,能让她看清楚要走的方向。

        她要在这里等着雅林,他肯定是去拿什么东西去了,他会回来的。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离草紧紧地抱着自己,心越来越冷,她应该要做些什么,他就这样扔下自己走了吗?不,不会的!

        黑暗中,一双眼睛柔软地注视着那个慌乱无助中努力地平复着情绪的女孩子。

        “离草,看见了吗?”黑暗中祝雅林的声音宛若天籁,依然重复着那句话。离草全身一僵,有些呆愣地转过身来。

        烛光中,那修长挺拔的身影,她看见了祝雅林那如樱花般的微笑,灿若三月明媚的阳光般洒下。他的手中拿着一支小小的蜡烛,微弱的烛光照亮了黑暗,沙滩上他的影子形成了一片模糊的阴影。

        “离草,你看见了吗?”

        离草的眼中迅速聚积了氤氲的水汽,她以为他……

        “嗯!我看见了。”离草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的透亮。

        原来他是在安慰自己,鼓励自己。她应该庆幸,她没要放弃他会回来的信念。他是在告诉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光环吗?不管她曾遭遇过什么,那并不影响它的存在吗?

        “离草,你看,全世界的黑暗也不能使一支小蜡烛失去它的光辉。”

        “离草,你就是我生命中的蜡烛。”

        第八章友谊天长地久

        陆氏豪宅外面,公路旁停着一辆银色加长的比亚迪,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见闪亮奢华的车身和车内那个全身充满贵气和冷漠的男人。

        管家接完电话,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男人,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夫人让自己平时多注意了解少爷的情况。可自己只要和少爷出来就会感到紧张,更别提是要和少爷说话,了解少爷的想法,少爷那一身高贵冷冽,神圣不可轻犯的气质,无端的让他感到害怕,甚至在他面前都不敢抬起头讲话。

        就在管家终于要忍不住,想开口问什么时候回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夏疏不急不缓的询问声。

        “老管家,现在多少时间了?”

        “回少爷,10点整。”管家恭敬地回答道,从下午五点少爷接完那个电话,开着车四处转了3个小时,然后让他把车停到这里,都已经在这里整整呆了2个时辰了,少爷一向惜时如金,现在也没有说要来这里做什么,他也不敢多问,不过看少爷的样子好像是在找人,难道陆宅住了少爷要找的人?

        管家再次抬手看了看表,带着不安的语气小心地问道: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夫人刚刚又打电话来催了,说杨小姐今天特地过来看您,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走,夫人的意思是让您早一点回去。”

        老管家把话说完,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少爷的回答,见少爷久久的沉默,心急万分,今天回去恐怕免不了又要挨夫人骂了。

        夏疏瞭望着漆黑的夜空,看着淹没在黑夜中的陆氏宅院,回想起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里接到的那个电话。

        “嘟—嘟—”正在埋头工作的夏疏抬起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电话,修长有力的手指揉了揉眉心,以此来缓解了一下疲劳带来的不适感,然后才按通了接听键。

        “什么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夏疏口中流出。

        “总裁您好,陆氏二小姐打来电话,请问要不要帮您接进来?”话机里传来秘书小姐甜美好听的声音。

        “接进来!”

        夏疏刚提起电话,还未把话筒放到耳边,远远的就听到了陆瑜在那边嘶吼的声音传来。

        “夏疏!你就说清楚了,你究竟想怎么样?咱们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弄这么多记者在学校去想要做什么?想要自爆内幕,我想你还没有那么无私伟大吧?今天,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夏疏皱眉,陆瑜兴师问罪、蛮横无礼的语气让他不悦,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哼!你们不喜欢离草,把她从你们家赶出来,这本是你们家里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今儿我是把话说清楚了,离草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姐妹,你们打她一巴掌,无异于就是在我陆瑜脸上狠狠地扇了几巴掌,我不管你夏少爷现在究竟打算要做什么,还有你母亲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可要是离草因此有个什么,在这T市,也不只是你夏家说话才算得了数,我陆家虽不及你夏家,可你也知道,我陆瑜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人。”

        “还有,我想夏家与林家的事你知道的应该比我更清楚,真要是抖出来只怕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陆瑜冷哼道。

        因为上次项链的事,她特地派人去调查了有关离草的生事,尽管离草让她不要去,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不知道未必就是件坏事,可她还是有些忍不住好奇,想知道更多关于离草的事情。

        可令她奇怪的是,那些一向自诩在打探消息这块无人能及的组织,这次居然查不到离草亲身父亲是谁,她开始有些怀疑,这下,她更好奇了,猜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秘密。

        最后她动用了私家侦探和多方关系,经过多番侦查打探,得到了一个令她震惊万分的消息—离草的父亲居然是曾经那个让警方几度捕获失败,在黑道上赫赫有名头目,因为当年贩卖走私一批军火,消息泄露后下落不明的林枫翌。

        令她最吃惊的地方是,当年与林枫翌同伙人名单上居然由她爸爸和夏木易的名字,她没有想到一向表现得清明廉洁的父亲居然会和这件事有关,很显然,这件事最终被他们镇压了下来,林枫翌成了警方最后的逮捕人。

        “当年要不是林暖的丈夫,夏家又怎么会有今日?夏家真要做这么绝!非要赶尽杀绝不可!”陆瑜不敢想象,如果这个秘密被外界居心叵测的人知道后,不知道将又会是怎样的一场血雨腥风。而离草无疑成为这个过程中最无辜的人,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陆瑜和夏疏都明白,在他们这个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圈子里,不管在什么时候,利益都是摆在首位的,这样一来免不了就会得罪很多人,结下不少仇家。很多时候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解决矛盾冲突,在做足了表面功夫的同时,也都会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来处理,所以他们如履薄冰,很多时候都会不着痕迹地把最在乎的人掩藏起来,以防被人算计步入雷区。

        很显然,暴露离草与夏家关系匪浅的人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夏疏忍着怒气,就在陆瑜打电话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离草今天在学校门口被记者围堵的消息,自从离草走后,他的心仿佛失去了节奏,莫名的感到不安,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没有想到她没有去找林悠,他以为她会和林悠一起回美国。

        夏疏耐着性子听完了陆瑜气急败环的指控,才开口冷冷地说道:“陆小姐,麻烦你注意一下和我说话的语气!我不认为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夏疏,你不要太过分……”

        夏疏回过头,收回了窗外的视线,睨了一眼旁边冷汗涔涔老管家,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愿意等,就让她等着!”

        “还有,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为了方便你给我母亲交待,回去你就说我今天在公司加班不会回去了。”夏疏补充道。

        紧绷的下巴显露出夏疏的不悦,管家听到少爷那冷得可以让人发抖的声音,又被道穿了心事,顿时被吓得满头大汗,他知道少爷是最讨厌在背后嚼他舌根子的人。老管家不断地用袖子擦拭着额头,连连称道:“是,是。”

        见管家离开,夏疏把车泊到了更靠近路边的地方,这样如果有人回来就可以看得更清楚。突然一阵亮光射照过来,随着一声平缓的刹车声,祝雅林的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强烈的灯光让夏疏的眼睛微闭,眼神不由得一凌,因为陆氏的宅院修建在半山腰,这么晚了很少会有人。待车灯熄灭后,他才重新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环境,一阵风吹过,路面上斑驳的影子微乱。

        看清了车上的人,夏疏不由得一怒,见离草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外套走出来,接着一个男人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夏疏微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人。

        离草正准备拿下身上的衣服还给祝雅林,祝雅林就上前一把握住了离草有些微凉的手,微笑地说道:“晚上露气很重,有些冷,就这样披着吧!”离草微愣,有些不自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祝雅林也不介意,笑了笑,很自然的为离草紧了紧领上的衣服,不让冷风吹进,又细心的将离草脸颊上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的别到了耳后。

        离草有些不习惯这样温柔的祝雅林,有些不自然的把头偏了偏,躲开了祝雅林的手指。心里有些不安,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别开视线,害怕看到祝雅林那太过专注的眼神。她害怕,害怕伤害别人,也怕被别人伤害。

        她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在她看来他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了解都算不上,她不明白,祝雅林怎么就能那么确定自己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傻瓜!你不需要有顾虑,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祝雅林好似看透了离草的想法,再次轻轻的将离草额头上被风吹乱的短发刮到了耳后,出声说道。

        离草的心事被人看穿,脸颊微热,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发现自己现在在祝雅林面前越来越容易紧张了。

        “外面风大,快回去吧!要不陆瑜那丫头又要找我闹了。”看出离草的不安,祝雅林出声打趣道。

        “嗯!”离草点了点头应道。

        看到这一幕,夏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当他看到离草安全回来时,他虽然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感觉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了,他担心有哪个别有用心的记者继续纠缠着她,让她无法应对,夏疏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看来是他该出面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可当他看到祝雅林也从车上下来,她这么晚了才回来,原来是和祝雅林在一起么?

        心中迅速的窜起了一股无名火,看着离草披着祝雅林的外衣,祝雅林温柔的为离草紧了紧胸前的衣服的神情,那样亲呢的动作让夏疏的心感到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一般难受。

        看着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夏疏紧握方向盘的手指有些泛白。只要一思及到在他满心焦急四处找她时,她正和祝雅林一起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卿卿我我的样子的画面,心就开始疼痛。

        该死的林离草,她不是说过喜欢自己,甚至爱……么?夏疏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甩了甩头,他是怎么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这么在意了!

        夏疏脚下踩动油门,准备离去。

        “嘎—”一个刹车,带着主人滔天的怒火稳稳地停在了离草脚下,夏疏终是忍不住调转了车的方向,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整个夜空。

        祝雅林反射性的揽住离草的双肩快速地闪到一边。祝雅林怒视着打开车门走下来的人,待看清楚是夏疏时,眼里闪过瞬间的诧异,随即恢复了他那招牌式的笑容。

        离草在祝雅林怀里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朦胧的灯光下,她恍若看见了那个深深刻印在她心底的身影,虚幻模糊得有些不真实。

        “疏哥……少爷!”离草有些不确定地叫道,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待看清真的是夏疏时,忙改口叫道。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来做什么?看着夏疏有些冷硬的脸部线条,离草能感觉他在生气,可为什么?

        这又让她想到那天煮咖啡的情景,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心冷得有些颤抖,静静的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毛,他与她已经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

        夏疏看着亲密地搂在一起的两人,有些生硬的将脸撇到一边,倨傲的下巴微紧,淡淡道:“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见夏疏紧闭着的唇瓣,离草拿开了祝雅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她不希望他看到自己和祝雅林太过亲密的样子,即使是她已经打算放弃。

        “雅林,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离草抬起头温柔地看着祝雅林,浅笑着问道。

        离草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恳求没有逃过祝雅林的眼睛,尽管它快的让他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很快的就被微笑所替代,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她希望自己离开,心,痛了。祝雅林眼里闪过受伤的神情,却微笑得仿若暗夜里的妖精,轻声答道:“好!”

        离草见祝雅林的车呼啸而去,消失在路的尽头,心没有的有丝疼痛,自己伤害到他了吗?可他太过聪明,太过冷静,她只是不想给自己无端的增添困扰罢了!她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她害怕受到伤害,在他面前,她仿若透明,在她没有想清楚一些事之前,她不想与祝雅林走得太近。

        他对自己体贴的安慰、说过的真诚话语、温柔的样子,都让她感到温暖。那份悸动,那种是曾相识的感觉,那来得总是让她措手不及的感动,说自己没有心动,那是骗人的。

        可她不知道,那是爱情吗?而爱情又是什么,她曾一度认为疏哥哥是爱自己的,可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她认为而已。所以当祝雅林对她说“离草,你就是我生命中的蜡烛。”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承诺,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负担不起那承诺的重量。

        离草向夏疏走去,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变得脆弱了,仿佛做什么事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唯恐会触到那个让她不敢碰触的地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的敏感如斯了?

        微暗的光线,夏疏背对着离草,离草只能看见他坚毅俊朗、如刀削般的侧脸轮廓。那一头火红的发丝依然异常的炫丽,那双幽深如夜空的双眸越发变得深邃难测,让人无法猜透,高挺的鼻梁昭示着冷冷的寒意,让人不敢接近。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夏疏,离草的心微颤,竟有些想哭的冲动。离草试图让自己变得平静些,长袖下的手指收紧,紧握成拳,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变得更淡定些。

        “离草,现在的他已不再是你的疏哥哥了,你们之间也不再会有任何的交集,你这个傻瓜,你还在紧张什么、期待什么呢?”

        “少爷,请问你来找我要谈什么事?”淡淡的询问声全然已没有了刚才的紧张。

        被离草这么一问,夏疏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刚才他原本是打算就这样走开的。但是,不受控制的,看着离草和祝雅林在一起开心的样子,他竟有些嫉妒祝雅林。他知道祝雅林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让自己的妹妹去追求。

        尽管他告诫自己,祝雅林只不过是在演戏,他的温柔、他的体贴都是伪装出来的,是想让离草爱上他,然后赢得那个可笑的赌约而已,他笃定以离草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喜欢那种虚假的人的。

        可是,看着祝雅林注视着离草那深情的眼神、温柔的神态,他害怕了。祝雅林的演技是那么的逼真,他们从小便认识,他从未看见过祝雅林如此认真的表情,他害怕离草会真的爱上祝雅林。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很豁达,让离草离开这里去美国,和林悠在一起。可是,现在他的心乱了。

        “怎么?看到我,似乎很不高兴?还是说被我打扰了你和祝雅林的好事,生气了?”夏疏嘴角微勾,带着嘲讽的口气问道。

        “我没有!”离草急切的反驳道。

        “原来你的爱也不过如此,前不久还说喜欢我,而现在又和祝雅林纠缠在一起。”夏疏不屑的冷哼道。

        “是不是如千叶所说,眼看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进展,就马上转移目标到祝雅林身上了?”

        “呵!你的速度还真快,貌似手段也很高明,祝雅林都已经上钩了!”

        “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聪明的女人么!”

        离草脸色瞬间惨白,眼睛里闪烁着受伤的泪光,颤抖卷曲的长睫微微掩下,指甲因为太用力的原因而嵌入掌心。她不明白他怎么可以用这么严重的词指控自己,把她想得竟如此的不堪。而且,他们之间算什么呢?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自己,他自己和杨千叶……

        “如果夏少爷找我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离草不想再站在这里继续接受他的羞辱,转身朝宅院的大门走去。

        “站住!”夏疏带着怒气命令道。

        离草不理,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旋身,离草被夏疏抵在了车上。

        该死的!她现在就这么讨厌看到自己?讨厌到听自己讲话都变得那么的无法忍受!看着她刚才看着祝雅林消失的路口恋恋不舍的眼神,而对自己却不理不睬的样子,夏疏强压在心中的怒火瞬间都爆发了出来。

        她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解释!

        冰冷的泪水沿着离草的脸颊蔓延进领口,脖子上冰冰凉凉的,离草才蓦然间意识到自己哭了。她是怎么了,最近是变得越来越爱哭了,说好不再流泪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如泉水般往外涌。

        离草不敢看夏疏的眼睛,低着头,不想让夏疏看见自己的眼泪,一只手装着不经意间擦了擦脸颊,一只手用力想拨开夏疏的手,死命地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她的脆弱。

        她害怕从别人眼中看到嘲讽的眼神或者是同情的意味,不!那些是她最不需要的。

        即使自己的心被伤到底,成灰了,没有了,那也是她一个人的事,与别人无关。记得在别墅客厅,她都已经说得很清楚,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她已经试着学会放弃,试着学会习惯,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

        他故意说这样的话来刺伤自己,用这样难听的话说自己,是想要证明他对自己是有多么大的影响力么?呵!他这又是何必?明明不喜欢自己,看见自己与别的男孩子在一起却又怒气冲天,霸道的不准自己和别人在一起。

        他心里一定在嘲笑自己对不对?很得意是不是?嘲笑她的傻,嘲笑她还会为他的一句话而泣不成声,泪流不止。离草有些痛恨,既痛恨自己的无能,又恨夏疏这无理取闹的举动,让她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又泛起了涟漪。

        “看着我,说话!”看着她拼命地想逃离自己的样子,夏疏双手有些用力的扣住离草的双肩,使离草无法动弹,两眼直直地看着她的脸,他要她看着自己说话。

        待看到一张满脸泪痕,细长微卷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的脸,夏疏充斥着怒火的双眼闪过一丝慌乱与悔意。不,不是,他说的并不是真的就是他想的那样,他只是太生气,生气她与祝雅林竟走得如此之近,有些口不择言而已,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话也许真的有些过了,夏疏也只是紧闭着唇瓣,静默地看着离草。

        他似乎还在固执的等待着离草的解释,可他似乎忘记了,离草并没有一定要向他解释的必要。

        离草流着眼泪不语,见无法挣脱就这样直直地瞪着夏疏,晶莹透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些莫名的东西。

        夏疏被离草的眼泪弄得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冷冷道:“说话!”口气依然生硬的让人生寒。

        离草的心中划过一丝寒意,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的人,自己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他竟是如此霸道的一个男人。看着他强烈隐忍着什么,不耐烦的对自己怒吼的样子。他这又是何必,不喜欢自己又不放自己离开。离草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幅度,道:

        “你想要让我说什么?”冰冷的声音昭示着离草的愤怒,她已不再是夏家的女佣,他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她当真以为,没有夏家,她就不能依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她会向他证明,没有夏家,她也会活的很好。

        她受够了夏家带给她的压抑,受够了他对自己冷漠无常的态度,受够了夏雪那睥睨一切的傲慢,受够了王梦雪带给她的恶梦,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以后,她将只会依靠自己。

        夏疏听着离草毫无起伏的声音,心里划过一丝不安,离草从未用过如此冷淡的声音与他讲话,相对于这冷漠的回答,他宁愿看见离草对自己不满,生气不说话的样子。随着离草越发平静,淡漠下来的眼神,夏疏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真的失去了。

        夏疏心慌了,尽管离草被他固定在怀里,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陌生感还是灼伤了他。夏疏看着离草的脸慢慢靠近,一双如苍穹般深邃的眼睛紧紧地锁住离草的双眸,试图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中找到哪怕一丝的情绪,慢慢的,慢慢的向她靠近,直到他们之间只隔有一指宽的距离。

        微凉的气息喷洒在了离草的脸上,灼烧了她白皙的肌肤,如此近的距离,他们几乎可以看见对方光滑如丝的脸上细细小小的毛孔。

        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谁也不向谁妥协。

        静默,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对不起!”一声轻叹,一张孤傲紧闭的唇瓣中逸出了这几个字。

        离草心中一震,他向自己道歉!那个总是高高在上傲视一切的人居然会道歉!

        他果真是变了,变得自己再也看不懂了。离草的有些复杂地看着夏疏,天气这么冷,他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她是不是可以以为,他是在特意等自己,他是因为什么事情不放心自己?还是别的神么?那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位置的。

        又是一阵寂静。

        夜风拂乱了静寂的夜晚,树梢被拨弄得沙沙作响,零乱斑驳的影子打映在马路上摇曳不停,正如此刻离草凌乱的心。随着夏疏越来越靠近的脸,离草的心跳乱了节奏,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夏疏灼热的气息和微乱的呼吸。

        他,他是想吻自己吗?

        “疏—原来你在这里,让人家好等。”一声娇爹,一个曼妙的身姿带着一阵香气风姿卓越地从远处走来。

        “原来你知道我在这里有住宅,还特意在这里等我啊?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杨千叶上前勾着夏疏的手臂娇笑着说到,不着痕迹地站在了夏疏与离草的中间。

        离草因杨千叶调笑的话语全身一颤,心像被一把闪耀着锋芒的利刃狠狠的划开,汩汩的向外流着黑色发腥的血液,原来自己又自作多情了,是么?林离草啊林离草,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可笑的人么?离草勾起了唇瓣,眼睛瞥向别处,眼眶里闪动着令人心碎的光芒,

        夏疏冷冷的看了一眼黏在自己身上的杨千叶,皱了皱眉头,他对这女人的忍耐已快到极限了。

        杨千叶好像没有看见夏疏那可以冻死人的目光,一只手依然紧搂着夏疏的胳膊不放,另一只手朝远处的人挥了挥,“雅林,谢谢你送我回来啊!”

        夏疏见离草的脸颊惨白的吓人,僵直生硬地站在哪里,心下明白她可能是误会了自己,快速的拨开了杨千叶的手,开口正准备解释,却在见到祝雅林挂着那招牌式的笑容走向自己时,卡在喉咙的话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祝雅林径直走过夏疏来到了离草身边,干净修长的手指抚上了离草白皙的面颊,一点一点仿佛很用心地擦拭着离草的泪水。温柔地说道:“如果你早知道夏疏会欺负你,就不会急着撵走我了对不对?”

        祝雅林在离草耳旁低喃,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亲呢得像情人间的耳语。

        祝雅林看着泪流满面的离草,她似乎总是会为那个人哭,她让他心痛了。

        祝雅林微笑着,亲密地搂住了离草的双肩,问道:“和夏少爷谈完了吗?”离草怔怔地看着眼前笑得满脸温柔的祝雅林,他的眼中流动着些许的冰冷,有掩饰不住的愤怒和受伤。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肩上吃痛,离草微微皱眉,祝雅林看似随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渐渐用力收拢,他弄痛她了。

        见离草的皱眉的样子,祝雅林缓缓地松开了力道。他痛了,他也想让她痛,可见她吃痛的表情,他还是不忍,还是不舍。

        离草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祝雅林,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仿若梦境。那个被遗漏在记忆深处,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男孩子,那隐忍的表情,受伤了还佯装不在乎的神情,似曾相识,都是那么的熟悉。

        记忆在搜索,回放,一些零碎的画面,有什么东西在脑海萦绕,回旋。

        初春的大地,如茵一片,密密柔柔的阳光洒满了公园的草坪,栅栏里郁郁葱葱的长满了各种杂草,微风吹过,一阵摇曳。

        “祝雅林,你走,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再也不理你了,哼!你去找你的子语妹妹吧!”离草气呼呼的推开了身边的男孩子,脸颊通红,跺了跺脚,冷哼着向草地跑去,加入到了另外几个小朋友中去。

        草坪上,几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跪坐在地上有些兴奋正仔细寻找着什么,都想着早上的那堂课。

        “同学们,有谁听说过四叶草吗?”

        老师的问题一出,同学们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

        “我知道。”一个小女孩把手骄傲的高高的举起,妈妈给她讲故事时有说过。

        “四叶草是夏娃从天国伊甸园带到大地上的,有四片叶子,是幸运的象征。

        它的第一片叶子代表真爱……

        它的第二片叶子代表健康……

        它的第三片叶子代表名誉……

        它的第四片叶子代表财富……

        它代表着幸福。

        传说中只要拥有一棵属于自己的四叶草就会得到幸福。”

        离草有些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整间教室里,虽然她现在还是不懂那棵有着四片叶子的草代表的东西有什么重要,但看着老师满意的笑容和同学们惊讶的表情,她觉得很开心,她又可以回去在妈妈面前好好的炫耀一番了。

        也许她还不知道幸福是什么,可她希望幸福。

        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离草坐下,“嗯,那同学们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幸福就是我现在能够拥有很多的芭比娃娃。”

        “幸福是好吃的冰激凌。”

        “幸福是我妈妈能放学来接我。”

        “……”

        一群小伙伴在地上寻找着四片叶子的影子。

        “三片叶子的……”

        “还是三片叶子的……”

        “四片叶子的!”一个男孩子惊呼。

        不一会儿,几个孩子翻滚着扭成一团,好像在争执着什么。

        “那是我找到的,不许抢!”

        “……”

        离草在草地上打着滚,快速地从几个小孩子中间爬出来。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瞄了瞄旁边的盒子,回头看了一眼手脚并用打成一团的小伙伴们,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偷偷抿嘴一笑。

        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迅速的伸出手将那盒子揣进兜里,一溜烟的跑了。

        “离草偷走了四叶草!”

        “离草偷走了四叶草!”一个小女孩大声嚷嚷着朝离草追去。

        一个踉跄,离草摔了个结实,满嘴都是泥土的味道。正准备爬起来,几个小伙伴上前一把又把她按倒在地,使劲地拽着她的手。

        “你居然想偷走我的幸运草,拿出来!”

        “不给,不给!”离草死死地攥着手中的盒子赖皮的压在身下。

        又是一场四叶草的争夺战,一阵手忙脚乱,离草被他们压在身下,头昏脑胀,差点喘不过气来,却还是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盒子。

        站在远处的祝雅林终于忍不住,向那群为了争夺一根没用的破草,打得不可开交的人走了过来。真是可笑之极,什么四叶草的传说,也只有这群愚蠢的傻瓜才会相信。一把拎开压在离草身上的人,从离草手中用力抠出那个盒子,毫不犹豫的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朝不远处的湖扔去。

        小伙伴们一个个都向着那盒子坠落的方向跑去,那盒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夺目得看不出原有的颜色,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直直地坠落在了湖中心处,平静的湖面顿时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小伙伴们站在湖边,看着它渐渐的沉入湖底,直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不约而同地发出“啊”的一声,偷偷地瞪着那个仍他们盒子的罪魁祸首,敢怒不敢言,然后纷纷离去。

        离草愣愣地看着一哄而散的伙伴们和早已恢复平静的湖面,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沾满泥土的双手用力地扯着祝雅林的衣服,对祝雅林又打又踢,带着哭音朝祝雅林吼道:

        “我讨厌你,谁叫你回来的?你为什么要扔我的东西,你太可恶了,你赔我,赔我的东西来。”

        祝雅林看着眼前哭着闹着,对自己又踢又打的离草,他真的很不明白,不就是一棵不起眼的叶子吗?真有那么重要!值得她那么拼命去抢?

        “那盒子我没扔!”祝雅林拉开离草缠打在自己身上的双手,毫无表情地说道。他刚刚扔的是他随手在地上捡的一块石头,也只有这群傻瓜才会相信木质的盒子也能沉入湖底。

        祝雅林摊开手,阳光下,那黑色的盒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零星的泛着光芒,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

        祝雅林见离草一直这样看着自己,不由得轻笑出声,对离草调侃道:“怎么,才一会不见,离草就这么想我了?”

        见离草不回答,祝雅林继续道:“难不成真的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那要不要先试用一下,说不定这个魅力四射的真命天子就是离草的白马王子呢?”

        那看似调侃的玩笑,又看似真心表白的话语,漫不经心中的语气中带着的些许期待,祝雅林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只为不想让别人察觉到他自己内心的狂烈的情感。

        他们似乎很相似,都骄傲得令人心疼。

        离草拉下了祝雅林握在自己肩上的双手,紧紧地握在手里,微笑了。这一刻,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许眼前这个总是以微笑掩饰一切的人真的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离草交握着祝雅林的手,眼中闪动着某些坚定的东西,笑道:“好,可是我的试用期很长,而且还没有工资,不知道魅力四射的你还愿不愿意屈尊留下?”

        祝雅林被离草握着的手划过一丝颤抖,伏在离草耳边道:“我愿意,而且永远不会过期。”他没有说,即使过期,一样有效,无意间瞥了一眼旁边的夏疏,既使输掉所有。

        听到祝雅林与林离草的话,杨千叶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被旁边散发出的一阵阵冷冽的寒气所冻住,嘴角的笑容僵住,她疑惑地抬起头,他是在因为他们的话而生气吗?可为什么?

        杨千叶看了看祝雅林又看了看离草,随即明白。杨千叶以为夏疏生气是因为担心夏雪会因此伤心。出口叹道:“有些人啊,还真把自个当回事,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像只什么似的四处招惹,以为自己是只蝴蝶,其实就一只苍蝇,到头来,人家赶都来不急。”

        杨千叶状似很无奈的说到,祝雅林那开玩笑的话,她到是不甚在意,在鸿远学院祝雅林是出了名的风流与多情,他对林离草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兴趣罢了。

        “哐当!”陆氏大门的锁从里面被打开,刺耳的铁门相击的声顷刻间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陆瑜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在后台看了那么久,也该她出场了。

        “汪汪……汪汪”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一个箭步奔了出来朝杨千叶冲去,杨千叶被这突如其来的莫名物体吓得尖叫不停。陆瑜嘴角勾笑用手捂着,貌似很困的样子慵懒地又打了个哈欠,哀怨地看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夏疏身上,娇声娇气地喝道“闭嘴,吵死啦!这么晚了,你们到底还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

        听到一向野蛮不羁的陆瑜故作娇爹的声音,不由得让在场的人全身发颤,头皮发麻,难以忍受。她这撒娇的功力与杨千叶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离草看着陆瑜,嘴角忍不住上翘,她的卧室离这里这么远,墙壁又是采用高强度纯隔音材料做成,她不认为他们说话的声音大的可以把她从睡梦中抽离出来。这女的似乎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总让人摸不着头脑,却莫名的让她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我说夏少爷这夜深露重的,你不在好好在家里陪你未来的娇妻,在我这宅院外面一呆就是几个小时,这是……?我陆瑜虽说也是天生丽质,但夏少爷也不应该对我……”陆瑜睨了一眼旁边被小爱差点绊倒在地的杨千叶,看着夏疏故作羞红了脸,满目清纯地问道,还暧昧的故意停了停。

        离草瞬间呆愣,心中百转千回,陆瑜是在告诉自己,他是来找自己的。

        夏疏眼神微凌,打量着眼前的陆瑜,他越来越看不懂她,他是应该佩服她临危不乱,乐观潇洒的气度?还是应该嘲笑她盲目乐观的愚蠢?

        他敢断定,陆瑜早就知道离草和祝雅林在一起,她故意打电话给自己,算准了自己不会不理,故意让自己看到离草与祝雅林暧昧不清的样子,乐得在一旁看戏。夏疏眼神微冷,陆瑜就真的不怕,她应该很清楚,陆氏集团每况愈下,即将亏空、面临倒闭的原因。

        “小爱!”陆瑜出声正准备唤回拼命咬着杨千叶裙子不放的小爱,听见小爱一声惨叫。

        “碰—”的一声,杨千叶一脚踢飞了缠绕在自己脚边的蝴蝶犬。

        “汪汪……咕咕……”

        一团白色的球状物体从众人脚边飞过,痛苦地叫着在地上滚了好远才停下,估计杨千叶削尖的高跟鞋让小爱吃痛不已,只见小爱笨拙地爬起来,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有些哀怨地看着陆瑜。

        见小爱不出声,离草心下担心怕是被踢伤了,忙跑过去。祝雅林眼神一凛,陆瑜对这条狗的喜爱他是知道的。

        杨千叶心中得意,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小狗,挑衅地看了一眼陆瑜,讥笑道:“陆小姐,你在还得意什么?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你那公司都要破产了,你认为有谁会看上一个即将一无所有的人?”

        听到杨千叶的话,离草查看小爱的手一滞,心中一颤,陆氏即将宣告破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瑜嘴角的笑意不减,只是眼中多了些冰冷,笑着低下头痞皮地走到杨千叶前面,伏在杨千叶耳畔小声地说道:“杨小姐,你信不信?就算是一无所有的我,也可以让你万劫不复?”那魄人的气势让杨千叶止不住往后退一步,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陆瑜上前一步,伏在她耳边继续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今天在郊外你派来想怎么着我的人已全部被捕了。你也知道,这事一旦不小心曝光,这后果……”

        杨千叶听到陆瑜的话,脸色一片惨白,顿时感到一阵恐惧,那群人怎么还没有离开?这事是她大意了,竟没有想到陆瑜早有防备,就等着抓住她的把柄。见杨千叶被自己的话吓住,陆瑜转过头看着祝雅林,又用她那可以爹死人的声音道:

        “雅林哥哥,过两天我和离草到你家去玩好不好?”

        祝雅林怔住,打心底他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虽说她从来不承认有他这个哥哥。以前因为母亲的关系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希望陆瑜可以回去看看母亲,她都不理睬,现在她居然主动要去。

        “当然,随时欢迎。”祝雅林笑道,平静的声线里有丝颤抖。

        听到祝雅林的回答,陆瑜看着天边无尽的黑夜微笑了,希望还来得及。离草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今天在墓场陆瑜对她母亲的态度还历历在目。陆瑜为什么突然之间……还有她的笑容让离草心中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陆瑜走到夏疏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夏少爷,记得我说过,你会后悔的。”这轻轻的恍若叹息的声音在夏疏耳畔回荡,就像是一个诅咒,让他禁不住皱紧了眉头。

        陆瑜见小爱依然趴在地上看着自己,将手食指弯曲放在嘴边响亮的吹出了一声。听到这声音,小爱“腾”的从地上跳起,甩着尾巴欢快地跑到了陆瑜脚下,早已没有了刚才恹恹的样子。

        离草微愣,敢情这狗刚才是装的,跟她主人一样腹黑。

        “走了离草,困死了,回去睡觉。”陆瑜拉过还在发愣的离草朝大门走去,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T市的冬天来得总是很早,门外的青石阶梯上冻结了层层的薄冰,凋零的树枝上挂满了冰雕,陆氏宅院的后花园里也布满了白色透明的冰棍,灰白的天空中飞起了雪花,洋洋洒洒地飘下来,落沫尽泥土,再也找不到痕迹。

        室外,寒气逼人;室内,温暖舒适。

        离草来到窗边,慢慢的卷起了窗帘,顿感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寒冷中夹杂着些许的清爽。转身看了看把自己斜放在沙发、头靠在落枕上闭目养神的陆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自从那天晚上陆瑜一反常态的说要去祝雅林家,也没有反驳杨千叶嘲讽的话语后,离草心中的不安就越来越强烈,她旁敲侧击地问过陆瑜,却又被她把话题一下子绕了过去。

        离草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她不愿意告诉自己自有她的原因,只是陆瑜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忧伤,给她带来一种飘渺得随时会离去错觉,让她觉得惶恐。

        “离草,等雪下大沉积后,我们去玩场雪仗吧!很久没有玩了,记得还是很小的时候碰过那玩意儿。”陆瑜好似能感受到离草投放到自己身上不安的目光,开口说道。

        “好啊,我也好久没有玩过了,不过想想都觉得好冷啊!”离草听到陆瑜的建议,笑着答到,难得下这么一场大雪。

        “困了,就回房去睡吧!”离草拿起毯子盖在陆瑜身上,心中升起了一种难言的触动。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最珍惜的,那便是陆瑜给她的那份厚重的友谊了,和她在一起,她的心在不安的同时也会变得沉静。这几天她想了很多问题,从小时候开始对夏疏的依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演变成的迷恋;在懵懂不知的童年祝雅林留下的美好,那份被遗忘的悸动……爱情这东西太微妙了,而她的生活不应该只由那微妙漂浮的东西组成。

        “离草,刚才我接到学校小杨太打来的电话。”陆瑜顿了顿继续道:“说你替她设计的服装稿平平无奇,没有亮点,让她很失望。”

        “嗯。”离草走到沙发上坐下,抚摸着爬在陆瑜脚上酣睡的小爱,淡淡的应了一声。心道,有亮点那才叫奇怪,她本不喜爱服装设计这一行行业,当初选修它也只不过是为了补充自己在礼仪课上,服装色彩搭配的不足,要不是那小杨太逼着,非要让她拿几张稿子出来,她都懒得动笔。

        离草还真想问一下小杨太太,要在一个自己毫无兴趣、谈不上丝毫喜爱的东西上,带着应付态度的心理,在自己没有投入任何热情、没有注入任何汗水、更没有对它疯狂迷恋、追逐后沉淀下来的睿智的情况下,她就能像她一样设计出风靡全球的服饰?那她也太看得起她了!相比于服装设计,她到更感兴趣于营养学这块,从小与食物打交道,在夏家的时候她就对食物有所研究。

        “离草,我们规划合开一家餐厅怎么样?”陆瑜睁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离草,一改先前平淡的声音兴奋地说道。

        “装潢格调由你设计,这方面你比我强,你出技术,我出资金,由你来打理,五五分成,亏了算我的。”陆瑜一本正经地道,她知道离草会很感兴趣。

        听了陆瑜的话,离草轻笑,哪有她那样做生意的。

        “这样跟别人做生意,早晚亏死你!”离草咒道。

        “呵!那就这样定了。”陆瑜含笑道。

        离草原以为开餐厅的事是两人玩笑时随口说说而已,毕竟要筹划经营一个饭店并不是一个只懂得一点饮食方面的东西就行了的,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陆瑜却一直把它放在了心里,甚至在她们还没有开这个玩笑以前。

        “离草,我又饿了。”陆瑜突然用手捂着肚子,可伶兮兮地看着离草说道。

        “好,我先去给你下一点面条。”

        “不,我要喝上次你煲的那种汤。”陆瑜看着离草奈皮地说道。

        离草无奈地指了指冰箱,这突如其来的冰冻,给T市带来了严重的灾难,路面也都结了冰,严重影响了交通,学校也不得不放假几天,她们都没有出门,又住在半山腰,连送菜的都不愿意上来?冰箱里的食物早就扫空了,那还有新鲜的蔬菜来煲汤。

        “我们后院有一块地,那上面种了很多菜,你去看一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捂着肚子陆瑜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稀奇似的献宝地说道,那还是很久以前一个被她吓跑的园丁种的。

        目送离草离开的背影,陆瑜再也忍不住从沙发上滑了下来,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早已没有了刚才和离草调笑的神情,眼睛痛苦地微闭着。

        陆瑜跌跌撞撞地走到茶几旁,身旁的椅子被撞得歪倒在一旁,跪坐在地上急切地打开了最底层的抽屉,慌乱的翻找着什么,一个盒子“啪”的掉了出来,陆瑜手指颤抖地从地上捡起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倒出了两粒药放进嘴里。

        从睡梦中惊醒的小爱好像被陆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过度,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爬到了陆瑜旁边,趴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吃过药的陆瑜很快地恢复了正常,看着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小爱,亲呢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声音有些微弱地笑道:“小家伙,以后你怕是要跟着你离草姐姐了。”

        陆瑜收拾好东西把抽屉合上,摆好椅子,确定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后,起身向阳台走去。一把推开了看向后院的天窗,带着旋的冷风夹杂着飘飞的雪花迎面铺来,陆瑜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从天窗望出去,雪映得后院微白,没有她想象中的银装素裹,茫茫一片,只有星星点点的积雪沉淀,却也很美,陆瑜嘴角微翘,以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陆瑜披上外衣,来到了屋顶,这里可以看见那块种菜的地。陆瑜见离草带着一顶红色的帽子,拿着一把刀弯着腰,手指翻开积雪在地上仔细地寻找着,然后蹲在地上摘下菜放进框里,好像那冻得通红的双手不是她的,那认真的表情让陆瑜想到了夏疏生日前离草练习做蛋糕的事。

        那时她觉得离草那样的行为很白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岂是一个蛋糕可以唤回来的?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变了,反而觉得离草那时这样做应该是很开心的,能在心底处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无怨无悔付出的人是幸福的,不管那个人是谁?亲人,朋友,情人……都好。

        陆瑜微笑地看着在雪地中摘菜的离草,此刻,那个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陆氏二小姐隐没在了白雪中。

        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

        陆瑜还没有回来,手机打不通,办公室的电话也打不通,离草的心微紧,自从上午陆瑜接到一个电话离开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啪!”离草大力地关掉电视放下遥控板,顿时屋内漆黑一片,离草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打开灯,一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手脚一片冰凉,看着白色的雪花隐隐约约的从窗外飘过,大脑处于空白阶段,离草还没有从刚才看到的那则新闻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那声音仿佛还徘徊在耳畔。

        “陆氏集团大公子陆寒宇不久前涉嫌挪用公款罪名成立,现畏罪潜逃,不知所踪,警方正在全力缉拿追捕。陆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时期,前景堪忧,引起股市大幅度动荡,陆氏二小姐伸称会尽快圆满解决此事。”T市记者报道。

        离草心里一片震惊,怎么会这样?陆氏大公子陆寒宇携带公款逃跑了?!那陆氏集团该怎么办?陆瑜该怎么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二少爷会做出这样的事。

        “咕咕……咕咕……”小爱嘴里含着一个东西在离草的裤脚下来回亲呢地蹭着。

        “小爱,别闹了,这会儿我没心情和你玩。”离草弯下身拍了拍小爱的头。

        “咚咚……咚咚”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从小爱嘴里落了出来,在地板上滚动了几圈后就滚进了沙发的一个小缝里,小爱在后面紧追不舍,伸出爪子见还是够不着,嘴里发出不满的“汪汪”声。

        离草见此叹了口气,起身打开灯,搬开沙发捡起了地上的小瓶子,准备还给小爱,不经意间扫过那个白色的瓶子上的标签,瞬间呆愣,电光火石之间回想起陆瑜这几天有些奇怪的行径,只觉得心惊肉跳,全身冰凉,脸色瞬间惨白,这药……不,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扣扣……扣扣……”

        陆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离草,开一下门,我忘了带钥匙。”

        离草慌乱地将那个小瓶子藏进包里向门边跑去,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让陆瑜发现自己的异样,却发现自己握在门柄上的手都在颤抖,一思及自己的猜测,放在门把上的手指不禁自然的卷曲成拳,无法自已,难受得红了眼眶。

        “林离草,快开门!你丫的磨磨蹭蹭的在干嘛呢?”陆瑜见离草大半天都没有打开门,火大的骂道。

        “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不好意思,刚刚在厨房没有听到你敲门的声音,你还没吃饭吧,饭菜我都热着呢?我去给你端出来。”离草打开门低着头,都没有敢看陆瑜一眼就噼里啪啦急急忙忙说完后朝厨房走去。

        陆瑜换好鞋走进屋来,狐疑地看了一眼离草匆忙离去的背影,也没做多想,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满脸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离草替陆瑜盛了一碗她喜欢喝的汤,有些食不知味地嚼着口中的饭菜,心中有太多疑问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离草,陆氏正式宣告破产了。”陆瑜喝了一口汤淡淡地向离草说道,就像讨论今天的天气很冷似的,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感情。

        “陆瑜……”离草轻声唤着,心里乱成一团,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没事,反正也不愁吃不愁穿的。再说,那些东西我也厌倦了!”

        “你煮的汤真是越来越好喝了,我还要。”陆瑜见离草不说话,一口气喝完了汤,把空碗递给了她,有些撒娇地说道。又看了一眼离草,貌似她比她这个从此以后变得一穷二白的正主都感到悲伤。

        大雪一连下了几天才停,翌日,阳光终于透过厚重的云层普照在了大地上,冰雪开始消融,丝丝缕缕的寒意侵入后,气温开始回升,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冰雪过后的大地显得特别的透明纯净。

        “陆瑜!起床吃早餐了。”离草摆好了早餐来到卧室,叫着把头紧紧地埋在大床里,严实的几乎看不到头发丝的陆瑜。

        “起床了!还睡!吃完早饭,你不是要去祝雅林家吗?”见陆瑜不理自己。离草侧身坐在床上坏笑了一下,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进了被窝里,恶作剧的捏住陆瑜的鼻子,另一只手放在耳旁,防备着陆瑜起床时的魔音穿刺。

        果不其然,不消半秒钟。

        “啊—啊—”尖锐的嗓音几乎可以震破外面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积冰,陆瑜用力的拍掉了离草的手,顶着个鸡窝头一骨碌坐了起来。

        离草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弄醒,满脸煞气,有着严重起床气的女人,偷笑着一溜烟消失在了门口。

        看着离草逃跑时矫捷的动作,女高音二世终于发飙了。

        “林离草,有种你别跑,该死的!”

        “你这杀千刀的,别让我逮到。”

        “……”

        陆瑜那高分贝的谩骂声充斥着整栋楼。

        离草早已习惯了这种状况,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这种相同的戏码,离草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猛地喝了一口,坐在沙发上掩嘴轻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那女人,自己这会儿是千万不能惹的,等她骂完后自然就没事了。她没有想到,原来生病了的人吼起人来也可以这么大声,离草不在意的用手抹了抹脸,陆瑜向自己隐瞒了她的病,难道真的是没有办法医治了吗?

        离草噙着泪仰头看着天花板,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杯子,她不相信,不相信。

        “我耳朵都被你震聋了,还不快点,我先吃了!”离草清了清喉咙,朝楼上故作很生气的喊道。

        等到离草们吃完饭,收拾完东西出门时,太阳带着丝丝的暖意已正挂在了头顶。

        “陆瑜,我们要不要先打个电话给祝雅林,就这样去,会不会太冒昧了一点?”离草坐上车边系好安全带边问着旁边的陆瑜,一想到祝雅林的母亲,那个温婉得看不出本来的脾气的女人,离草莫名的有些紧张。

        “不用,她要是不欢迎,咱们马上打道回府。”陆瑜开着车一脸不在乎地说道。她去看那个女人,并不代表她就原谅了那个女人带给她的伤害,她只不过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罢了。

        车平稳缓慢地向祝家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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