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黄皮子的微笑
我没命地往前跑着，周围漆黑一片，我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凭借那隐隐约约的树影判断前方的道路。我把左眼尽量瞪大，紧张地观察着周边的状况，却暗叫不好：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会儿出现在我的左侧，一会儿又出现在我的右前方，有时候我却也感觉到它就贴在我的身后，嘴巴里的凉气就喷在我的脖颈上。
我只觉得毛骨悚然，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搞得什么鬼，居然一直在我附近晃荡着，却就是不上前来。我回想起刚才那大熊瞎子精的惨状，那不明怪物要是想要我的命，应该很容易，但它却像是在和我捉迷藏一样，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地追赶我，是想要捉弄我？还是说有别的原因，比如说它不能够靠近我，只有跟在我周围？
这么一想，我觉得后面那种想法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毕竟来说，它的速度远比我这个普通人要快，但之所以迟迟没有前来，估计是有什么忌惮，比如说我手里拿着的符纸之类。
渐渐地，情况有了变化。四周古怪的“桀桀”的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最后几乎是此起彼伏地，传遍了整个山野……
我在狂奔之下耳朵里都充斥着嗡嗡的声音，头上简直要冒出热气来，在这样诡异而又嘈杂的环境中，我难以克制自己的焦虑：原本以为只要按照白师傅所说的那样，把符纸给山怪贴上就了事，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的镇妖行动居然被人截了和，那不知道是什么的妖精一直缠着我，直到……
这不会是到了它们的老巢了吧？
那些东西也不再掩饰什么，纷纷从树木后、草丛里、山坡上钻了出来，直勾勾地看着我。
借着微光，我看到了它们的真面目。
是黄鼠狼。
很多很多的黄鼠狼。
但是，现在的我肯定不能用单纯的动物来界定这个所谓的黄鼠狼了。本来之前我也看过一些书，听过爷爷讲的民间故事，这黄鼠狼被人焦作“黄皮子”，是一种很邪性的动物。
此刻，借着天上月亮的微薄光线，我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黄皮子，它们神态各异——真的，我从这群畜生的脸上，看到了人类一般的表情。
在那一刻我真的是吓得够呛，这事情太莫名、太诡异了，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这包围着我的黄皮子，它们的行为、神情，完完全全颠覆了我二十四年来所形成的世界观。
我也觉得，这个所谓的“妖怪”这回事儿，也不是能够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的。这些动物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现代科学能告诉我什么，也不知道究竟要怎样理解眼前的一切。
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困扰我的，首先不是怎么从这些精怪手里逃出去，而是一个哲学层面的问题……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只看起来很精神的大黄鼠狼从“包围圈”里走了出来，直直地走向我，好像是军队里的领袖，要来和我谈判似的。
话说这时候它们哪需要跟我谈判呐，这么大的数量，就是直接扑过来也能把我压扁。我看着那大黄皮子朝我过来，只觉得身上发冷，然后就只感觉……黄皮子，冲我笑了一下。
这一笑简直要让我魂飞魄散了。它无比妖异地对我一笑，接着我只感觉眼前一花，身子也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
我努力睁开眼睛，然后看到面前居然站着一个人影。他的相貌我看不见，但是他却俯下身子，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慢慢地，靠近我的左眼……
混乱中，我听见那人说道：“鱼灯……”
鱼灯……左眼吗？
我看着那手离我的左眼越来越近，虽然现在大脑一片混沌，但我也感觉得到，危机的来临。
那个人……他想要鱼灯！
他要我的左眼！
“不！”
我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推开他。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取走我的眼睛！
“砰！”
我只觉得一阵晕厥，接着，就感觉到后脑勺像是撞在了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上，撞得生疼。
我一只手捂着后脑勺坐起来，然后睁开眼，正看到我眼前那只手。那手还停在我的左眼上方呢。
我一惊，随即发现，那居然是我自己的左手。
不禁大惊，刚才难道是我……自己，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左眼吗！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
“你中了黄皮子的幻术，没什么好惊讶的。这是它们的一贯本事。”
我猛地一回头，差点把脖子扭伤。
“白师傅！”
他看到我一副有些惊喜的样子，摆了摆手，用很欠揍的语气说道：“别急着谢我，你还是快点跑了再说吧！”
我有些愣，“你……你怎么来了？你要干什么啊？”
他白了我一眼，“你这混小子，我不来，你还等着把眼睛挖出来送给那群黄皮子吗！被我救了不说，还问我是来干什么的，你好意思啊！”
我莫名被他喷了，心里有点不爽，但是看到他好歹还是来救我了，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还真指不定干出什么疯狂事儿呢。我忙不迭对这位大神点头哈腰：“是是是，您说得对……然后呢？我们现在怎么对付那群黄皮子？”
“你一边待着去，想看就看看，不敢看就一边玩去，别烦我！”
他这话差点没把我噎死。我翻着白眼挪到一边的同时，只见白师傅上前一步，对那只大黄皮子说道：“你也是忒恶毒了，竟然要人自己挖眼睛。怎么，你们自个儿的爪子不利索了，也就剩下放屁迷惑人的本事了。”
那黄皮子嘻嘻一笑，竟然用两只后腿直立了起来——老天，直立行走！
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黄皮子站立起来后，对后面的喽啰们挥了挥爪子，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还没等我张大嘴巴，白师傅快速回头，对我喊道：“快捂住口鼻！”
看这阵势，难道是黄皮子们要开始放屁了吗？我随即想到了爷爷之前对我说过的，黄皮子最喜欢放屁，而且它们的屁有着一种特殊的致幻作用，吸入了那种特殊气体的人容易产生迷乱的幻觉，看到非常恐怖的景象，最后活活把人吓疯！
我也不敢大意，急忙捂住口鼻，就像白师傅希望我做的那样。
然后我便看到，白师傅竟然身子腾空飞起，直朝着黄皮子们飘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突然间想到之前白师傅说过的一句话。
“我本来就不是人。”
这个时候，我不禁有些怀疑，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压根就没在跟我开玩笑。
这家伙，有可能真的……不是人……
我被这想法给吓了一跳。不是人，那是什么？可是看他这样子，哪有人会飘着走的？完全就无视了地心引力的作用好不？牛顿要是这个时候爬起来看到这一幕，一准会死过去。
白师傅对付黄皮子们的方法也很简单。他拿出了两样物事，第一是一把红色的符纸，就跟我之前从他那里拿到的一样；第二是一把短剑。
白师傅就像电视里的武林高手一样，挥舞着短剑，在一众黄皮子之中飘来飘去，把那些个黄大仙砍得嗷嗷叫。
很快我就发现，那并不是一把普通的短剑。
凡短剑所到之处，那些被击中的黄皮子的身上都冒出了黑色的烟雾。而且那烟雾可不是平常人吐的烟圈，那些黑雾像是有生命一般，被某种未知力量从黄皮子的身体里极不情愿地“抽”了出来。
前面我就说到，这些肯定不是普通的黄鼠狼，指不定和那山怪一样都是这山野间成了精的动物，那么这时候白师傅从那些黄鼠狼身上砍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那些动物的“魂魄”。
我看着那些黑雾无比痛苦地从黄皮子的身体中出来，然后又无比痛苦地远离了原来的躯体，失去了魂魄的黄皮子毫无疑问是活不成了，它们软塌塌地倒在地上，像一团团软布。
抬头看着白师傅的身影，我的心里有些复杂。
我知道，他脾气虽然古怪，也有些不为人所理解的怪癖，但是究其本质来说，他应该是个好人。
可是，他到底是不是人呢？要是有剧组来拉他去拍武侠片，只怕他都不用吊威亚，也用不着特效。
我知道，他道行不浅，我的爷爷都被他直呼其名，一大片追着我跑的黄皮子被他打得丢盔弃甲。但是，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呢？竟然年纪轻轻就如此深不可测！
就在前方的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周围有点不对劲，但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对劲。
直到白师傅又打跑了几只黄皮子，向我这边匆匆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竟然刮起了阴风。
有问题！
我当即想要告诉白师傅，可是还不等我开口，我就只见白师傅的身影忽然一僵，紧接着，他摇晃了一下，身子慢慢地松懈下来，手里的短剑也“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顿时大惊，这白师傅，莫不是在刚才的阴风中中了招吧！
我看到白师傅侧过身对着我，对我招招手。
他用嘴型说道：“先走。”
我此时虽然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好歹也看得出来，这形势有变，估计白师傅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他救过我，我肯定不会撇下他而去的。
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自己身后毛毛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转过头去，迎面就上来一阵刺骨的寒风。我只觉得胸口一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摊在了地上。
忙一骨碌爬起身，正看见白师傅半跪着，身子有些佝偻，他的面前，是一个纤细的身影。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51/51845/285744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