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名出现的“灵”期刊
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刚刚挂掉的电话，心里升起一丝疑云。
不可能。
打开熟悉的网站，把网页从头翻到尾，却并没有看到方才学妹在电话里所说的那份期刊。
事实上，我所兼职的这个网站——期刊发表网站，俗称论文中介，一直以来合作的学术期刊都不过是那些，在几天的工作里我已经把它们每一份的名称都记熟了。
论文中介嘛，怎么说呢，是学界“公开的秘密”。在我国，学生们或研究人员想要拿到奖学金、毕业证、评职称什么的，都需要在一家或几家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
而我所在的学术期刊网站，表面上挂着“学术交流、期刊共享”的招牌，实际上干的事儿跟论文中介没两样。我们大量做论文代理或者枪手的业务，为那些急于拿到职称或毕业的客户提供论文发表的全程代理服务。在公司网站的页面上，挂着一个包含了我们“合作”的期刊的所有名字的目录以供客户选择，名字旁边还有各期刊自己网站的链接。
我们盈利的方式很简单，一是接单给人代写，二是直接发表客户提供的稿件，公司的员工和有合作关系的期刊编辑联系，收取了客户的费用之后，帮他们发表。
实际上，这就等同于“演双簧”，基本上国内的期刊只要问题不是太严重比如说明显乱写什么的，有钱，就可以发，这也是学界常年的“潜规则”。
然而，由于想要拿到奖学金而急需发表论文的学妹刚才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在昨天晚上看到我们挂满期刊名目的网页的最底部出现了一家新的期刊，名字叫作《灵》。
大家都知道，那种专门刊登论文的学术期刊的标题一般都是非常严谨单调的，比如“现代XX学”、“国际XXX学报”之类的，但这一本名为“灵”的期刊，却显得非常另类。单从名字上来看，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收什么类型或专业的稿件，而诸如高校、地域等信息，看的人也一概不知晓。
这份期刊，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满腹疑问，因为现在网站的页面上并没有显示那份期刊的名字。但从学妹在QQ上给我发送的截图来看，她真没看错。
“学长，我就是有点好奇，现在我不是还没决定把我的论文投稿到哪一家吗。偶然看到这个期刊，觉得有点奇怪罢了。没有别的什么事啦！”
学妹赵莹比我低一届，正读研一。在知道我在中介做兼职编辑之后，她便希望我帮她找一家可靠的期刊投稿自己的论文，以防遇上骗子。要知道，做一份论文代理的业务花费是很高的，要是一不留神遇上骗子，几千甚至数万块钱就打了水漂。所以选择一个靠谱的中介是极其重要的。
帮她搞定论文发表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我在这里兼职赚外快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真正让我觉得难以理解的，是那份无缘无故出现在我们网站上的期刊。
是黑客的攻击？外站的侵入？还是说……
看了看赵莹发来的截图，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3：55.
我今晚正好加班，正好看看那古怪的期刊名会不会再次出现。
一到晚上，我发现今天积压的任务还比较多，除了帮着自己的上司老何做论文编辑之外，还有一份本科生的毕业论文要代写。我虽然跟那个要求代写的客户不是同一个专业的，但在写论文方面我可是个“老枪手”了，这种社科方面的论文只要多读些相关资料、摸清楚格式，写起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哪知道，这一做起来我就干个没完，等到我把手伸向自己的泡好速溶咖啡的水杯时，我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转钟一点了！
匆忙登录网站直接翻到页面底部，我发现那里压根就没有一份什么叫“灵”的期刊。
是因为错过了时间？还是说，那根本就是别人给网站开的一个玩笑？
不想在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传来了一声提示音，在这深夜里一片寂静的环境下显得分外刺耳，竟然把我惊得一哆嗦。
拿起手机，是赵莹发来的QQ消息。
我一面觉得自己这么神经过敏真是有问题，一面也不禁疑惑：这学妹大晚上的发来QQ是为了什么？她的论文也不急着发表，难道是……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们公司的期刊网。
打开QQ，首先是一句话：“学长，那个《灵》又出现了。”底下是一张23点58分的截图。
果然，在众多期刊名目的最下方，再次乱入了一个“灵”，在一众XX学报的规规矩矩的标题中显得格外刺目。
接下来是一行文字：“再一次看到这份期刊的名字之后，我好奇，就点了旁边附上的链接。”
然后是一张图，正是对那期刊链接网站的网页的截图。
“乍一看网页上一片空白，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就看到了下面的。”
第三张截图，时间23:59。我一看到那张图，脑子里轰的一下，一下子全部清醒了。
那是一张人脸的照片。
这人脸猛地一看，很正常，因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东方男性的面容，相貌还算清爽，端端正正的，年龄大概在二十多岁。
但是，仔细一看，我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个男人……有问题。
这照片并不是一张普通的登记照。从那男人身后的背景来看，他是靠在墙面上，或者是躺在地上。他的眼睛没有什么神采，空洞地望着照片外的我，嘴唇乌紫，脸色很不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他的嘴角甚至隐隐约约地看得到一些血迹。
大半夜的看到这一张面无血色的人的照片，确实把我吓了一跳。
赶紧抿了口热咖啡，我冷静了一下，看到了赵莹的最后一条消息。
“学长，实在不好意思，”她写道，“我就是好奇点进去看了一下，没想到看到这个我又有点害怕。不过这期刊确实古怪，名字也怪，网页也怪。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恶作剧。”
然后她又说了一些叫我不要多心、晚安什么之类的话，不等我回复，她就急匆匆地下线了。
真是怪事。
一方面，我不知道学妹为什么对这个《灵》这么上心，一般人压根就不会注意一个网站的名录上多了或者少了什么，另一方面，那古怪的男人照片在我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我一是觉得那照片模样隐隐透着些不正常，二是，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那男人。
时间已经不早了。想着还有一堆事情要完成，今天我就早点睡吧。
关了灯，我一沾上床，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次日过得很平静。我加紧赶工，前几天找上门来的客户催得很急，脾气也不太好，想来是快要到了论文交稿的日期。不过看在那人甩钱爽快的份上，我也就尽力替人办好吧。忙到中午吃外卖的时候，我才想起来看了一眼QQ。
稀奇的是，平常赵莹都是“WIFI在线”的状态，今个都快下午两点了，她竟然还不在线？
莫非，是昨天晚上那照片吓着这姑娘了？
我跟赵莹认识有一段时间了，闲谈之余知道她这人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奇闻异事挺感兴趣的，遇上些不寻常的事儿就老爱往“异常”的方向去想。比如在晚上看到学校里一栋关了灯的教学楼之类，她就会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讲一些有关这黑洞洞的大楼里一些“超自然”的故事，把同行的人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一次莫名出现的一个期刊名是不是又激发了她这种潜在的兴趣，我就不知道了。
前一天熬得晚，下午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但是一直没能睡着，总是时醒时睡，恍惚之中，我觉得有人在我面前晃悠着，时不时还对我耳边低语。
这就怪了。我是在读研究生，和室友两个人住一间，室友一个星期前就出门跟着他的导师调研去了，要半个月才回。在我前面晃荡的是……？
我虽然心中迷惑，但意识依然迷迷糊糊的，眼睛也睁不开。
渐渐地，我开始清醒了。尽管眼睛依然像是粘住了一般，但是我的脑海里却浮现了一个人的脸，而且出奇的清晰。
是……
昨夜看到的那个，照片上的男人。
他站在我面前，望着我，空洞的眼神让我心慌。
然后，他越靠越近……
我被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吓得不轻，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拼命想逃走。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的身子始终动弹不得，喉咙也像被塞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状况我以前也遇到过，大概就是太过疲劳了，以至于中午睡觉的时候产生了类似“幻觉”的症状，没什么大碍。
正当我和这令人窒息的恐惧感搏斗时，突然传来的一阵敲门声终于将我从泥沼般让人难以脱出的梦境中惊醒了。
是梦。
我一边扶住发胀的头部，一边努力摸索着下了床，对门口喊了声：“谁呀？”
门外传来陌生的声音：“请问卫辰在吗？”
来找我的？
我打了个哈欠，跳下床随便披了件衣服，理了理头发，然后开了门。
只看了一眼就让我愣住了，同时有点儿茫然。
门外是两个警察。
不是一般大街上就可以看到的民警。眼前这两位穿着制服的……是刑警。
看到警察来了，我不由得有些紧张。我可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除了……偶尔当当论文枪手，做个论文发表代理什么的。难道……
靠，我的点子不会这么低吧？当枪手什么的顶多就是败坏学术道德什么的，不是什么上纲上线的大罪，莫非中央政策有变，要下功夫严厉整治学术界，所以今天就先拿我这个草民开刀？
对面的两个刑警仔细地观察着我脸色的变化。
我心里打着小鼓，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快速地调整好。
我微笑道：“警察叔叔，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警察直接问道：“你认识安然吧？”
“啊？”
我吃了一惊，随即木讷地点点头。
“跟我们走吧。”
跟警察走？进局子吗？
我心里一震，“警察叔叔，安然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安然的男友马学成昨天遇害了。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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