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归来
伏羲看着沐浴在血光中的少年，眼神透着紧张。七情六欲不受控制，魔障有机可乘。九世的记忆与情感一齐涌来，喜怒哀惧，酸甜苦辣，痛苦万分。一旦承受不住，必是魂飞魄散，七窍流血而亡，而且外人还无法施以援手。现在只能相信他自身九世积攒的修为够强，还有在红尘苦海里得到的经验足够丰富，藉此度过这一关。
“来了！”
人皇凝心静神，眸绽星河日月，白发飞舞。他紧紧的注视着易宇的身影。后者此刻正不停的发抖，双拳紧握，脸上神情狰狞可怖，眼鼻蹙成一团，好像在拼命的忍耐着什么。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也在同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抹深沉而浓厚的黑暗，悄然腐蚀了少年的整双脚，并且一点一点的向上蔓延而去。
甚至，这片无限无垠的脑海空间，原本茫茫纯净的奇异白色都开始变得昏暗，最后终于成为了象征寂灭与虚无的——极黑。
沉重，迟滞，粘稠，压抑，一切都是毁灭与崩坏的前兆。要不了多久，这处栖息着意识与灵魂的小世界就会被腐蚀殆尽，而易宇也会因此而死亡，再也无法出现在世间。
人皇当然不会被这极黑所淹没，他只是静静地盘坐着，便令它们不敢近身。无边的黑暗有若实质，全都汇聚于此，对着那强盛的威光虎视眈眈，但却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
“果然不愧是九世历练出的灵魂，何等强大，吾这虽只是一道残识，但毕竟是帝级，都无法将其给压制。”
人皇慨叹，不惊反喜，同时也不由欣慰。他们为了这一线希望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沉痛代价，如果没有这种程度的回报，怎能让人甘心！不过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如果是此等强大的先天神魂力量，说不定真的有可能达到那至强的一步——仙！
“当然首先得度过这一道难关才行。”
人皇收回思绪，思考打破现状的办法。时间剩的不多了，如果不能在黑暗全部腐蚀掉易宇的意识之前让他清醒，就一切休矣，那样的话成仙什么的根本只是一个笑话。
但话虽如此，一切也都只能靠他自己，外人帮不上忙。打破虚妄，得见真如，这唯有他自己才能做到。
“也罢，就让吾来推汝一把！”
半空中，少年时而大笑，时而大哭，时而狂怒，时而哀嚎。笑时九天云荡，哭时山河齐悲，怒时沧海生寒，哀时神鬼涕泪。
喜中带悲，悲而有怒，怒极成哀，哀极惧生。
七情生六欲，欲乱则癫狂！
人皇站起身，对着那副模样的他问道:
“汝，是谁？！”
——
易宇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变成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不一样的人生，体会到了各种酸甜苦辣，生离死别的滋味。或是能移山填海，摘星捉月，斗魔战神的大修行者；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独尊人间界的帝王；或是率军千万，驰骋疆场，勇冠天下的大将军；或是殚精竭虑，忠肝义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军师贤臣。每一段人生都是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都是一段传奇，而每一段传奇都是那么刻骨铭心，深深地印于灵魂之中。
如果把这些当作故事来读，必是一篇篇流传千古的佳话。但是，当故事中主角们的所有感情都汇聚于一个人的身上时，就只剩下了折磨与痛苦。
易宇抱着头，心中被无数的情绪所侵蚀。喜悦，悲伤，愤怒，恐惧，无助，悔恨，彷徨，迷茫……这些一个接一个的撕扯着他的意识。痛感，快感，麻，痒等所有的感觉一齐加诸其身，让他意志错乱，痛苦万分，恨不得当场就抛弃了这条性命，以免受这般苦楚。
“汝，是谁？！”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如同那射破黑暗天际的一线曙光，为他点明了道路。易宇被这道声音所激，神智微微清醒，他听到那声喝问后，以模糊不清的意识开始思考: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易宇？好像不对，伏师阳？也不是！难道是姬发？项羽？诸葛亮？李煜？李世民？还是岳飞？刘伯温？亦或我谁也不是，只不过在看故事时睡着了正在做梦？对，一定是这样！我只是在做梦罢了，梦醒了一切都会消失，而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梦醒就行了，什么都不必做！什么都不必做……不，还是不对！也许我只是陷入了幻觉，眼前一切都是虚妄，都是假的！我必须打破虚假，直面真如！什么嘛，原来这么简单！原来我根本就不是其中的任何人！”
少年哈哈大笑，却突然间开始厉吼:“那我到底是谁！我究竟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人的经历？我为什么要遭受如此生不如死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谁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谁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你是伏师阳！人皇伏羲第九代玄孙！”
“你是姬发！覆灭商朝的周武王！”
“你是项羽！推翻秦朝的西楚霸王！”
“你是诸葛亮！三分天下的卧龙孔明！”
“你是李世民！结束隋朝****的唐太宗！”
“你是李煜！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南唐后主！
“你是岳飞！精忠报国的民族英雄！”
“你是刘伯温！一统大明江山的文成公！”
“你是易宇！没有可说之处的普通凡人！”
无数道身影从斑杂的记忆漩涡中显出虚形，他们指着易宇的意识分别道出其真身。声音在少年的耳边喝斥，每一道声音都令他的迷茫消去一成，清醒三分。最后，他彻底平静了下来。
“是谁？最后一句谁说的，给我出来！”
易宇破口大骂，指天戳地犹自絮絮叨叨，大为不甘。然后他看了看四周那些逐渐模糊的光影，挥手笑了笑，大声吟道:“我就是我，当然是我。伏师阳是我，姬发是我，项羽是我，诸葛亮是我，李世民是我，李煜是我，岳飞是我，刘伯温是我，易宇也是我。他们个个都是我，何须辨实虚，又何须分彼此？”
于是，天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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