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第二天一大早，陈曦送灿灿去幼儿园以后，见距离上班时间还早，拐弯去了华辰公司。
华辰的办公大楼，是这条街上最高的建筑物，隔着一个路口，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位于显眼位置上色彩斑斓的标志，沐浴在晨光之下。
陈曦站在路边，等待车辆减少一些后，横穿过去。
一辆火红色的车子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停在华辰公司门口，里面走出一个打太阳伞的女人。大卷发披肩，浓郁红唇，左手无名指上套着大颗钻戒。仅仅是远远扫了一眼，陈曦已经确定来人是谁。
夏若安和跟在身后的经纪人，与在门口执勤的保安说了几句话，合上太阳伞，交给经纪人，走进华辰的办公大楼。
路过玻璃窗前，光线照在她的戒指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她一个女演员，不去影视公司，而是来华辰。她是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清晨的冷风吹来，陈曦鬓角的发丝飘起，凌乱地缠绕在一起。
如果现在去找宋楠，一定会撞见夏若安。这种自讨没趣的事，还是不做比较好。
陈曦将头发挽到耳后，紧了紧衣领，大步离开了。
最美时光的店里，早到的同事们正在忙碌打扫大厅，据说华辰来过电话，策划团队马上就到，赶紧清理好，随时准备开工。
陈曦将脱下的外衣挂好，拿起毛巾，加入到打扫卫生的大军里来。
到了八点钟，两辆车子停在店外的马路边，一男四女下车，推门而入。
陈曦听到同事们发出一声低呼，似乎十分惊讶。她疑惑地望向门口，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人，竟是宋楠。
一个中型甚至算是小型的影楼做活动，居然要宋楠亲自出马，算得上是业内罕见的新闻。
其他四个人，陈曦不认识，她们应该是在她离开淮城后进入华辰公司工作的。
真是万幸。
如果认识，免不了聊一些过去的事，店里也不要做活动了，干脆称二斤瓜子，天天凑一块唠嗑得了。
店里一个摄影师喊了一声，同事们立即放下手里的事，回到大厅里，按照男女高矮，站成两排，等着策划团队分配任务。
几个年轻女孩的头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视线时不时飘到陈曦这边。
但凡跟宋楠沾边，就不会有好事。
陈曦假装没有察觉到女孩们的目光，双手叠放在身前，站得笔直。
宋楠走进大厅，向温知行要了一份店内所有员工的资料，光明正大地存下了陈曦的手机号码。然后，按照职位不同，平均分成两组，公平竞争。他告诉大家，本次活动结束时，哪组的营业额高，哪组就会获得一个百分比的奖金。
简单描述规则后，除了策划团队、陈曦和一个前台接待，其他人全部被宋楠派出去了。
包括温知行，也参与进来，跟员工们一起同甘共苦。
任务宣布完毕，大家拍手解散。
需要外出的同事们，哗啦啦涌出去，大厅里瞬间安静不少。
宋楠朝陈曦看了一眼，往她那边走来。
就知道他来最美时光的目的不单纯，陈曦心中了然。
昨天准备还钱给他，现在机会正合适。她在原地没动，等着他过来。
宋楠走到大厅正中时，手机突然响了。他摸出电话，看清来电人是谁以后，接了起来。
电话另一头，传来喻以轩慵懒的声音，“老宋，我路过幼儿园的时候，见到你女儿了。她穿着一件粉色小裙子，真好看。”
粉色的裙子，肯定是他送的那一件。他以为依照陈曦的性子，看到是他送的，一定会扔出去，没想到，她居然让灿灿穿上了。看来，五年的时间，已经磨平她身上的棱角。
为保险起见，宋楠遮住手机听筒，跟前台接待询问哪里方便接电话后，一个人去了影棚。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极其安静，不必担心陈曦会到他们的对话。
宋楠不无得意地对着话筒说，“我女儿，当然好看。”很快，他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你帮我找的人，找得怎么样了？”
“你不是找到嫂子了吗。”喻以轩的声音一滞，似是明白他指的是谁，“你是说吴锐？大哥，除了一个名字，什么相关资料都没有，别说我，就算是神仙也未必找得到。”
“还有一些资料。吴锐是吴峰的私生子，母亲在他不满一岁时嫁人，不知去向。”
“老宋啊，你说的这些，跟没说有区别么？算了，我再好好找找，等有消息了再告诉你。”
宋楠正要挂电话，忽然又对喻以轩说，“以轩，拍张灿灿的照片发给我。”
从第一次见灿灿到现在，只要不忙工作，大脑放松的时候，灿灿笑眯眯的模样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
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这话果然不假。想当年，他在热恋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一个人。
手机响了一声，喻以轩偷拍灿灿的照片发来了。
宋楠想坐下来慢慢看，可是影棚里堆着许多东西，拍摄的道具胡乱码在一起，唯一能坐的地方，是装修成欧式宫廷内景的北面半间屋子。
那里有一套桌椅，不过此刻，上面摆满了捧花、水晶台灯、手杖等。
宋楠抽出一张木质椅坐下，把堆积在桌上的东西拂到一边，双臂放上去，手杖戳开照片放到最大，灿灿的笑脸映入双眸。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的笑意渐浓。自己的女儿，怎么都喜欢。
看照片的时间一长，他发现一点问题，灿灿穿的裙子，好像跟他买的那件不太一样。是记错了，还是另有原因？他脸上的微笑慢慢淡去。
门缝里传来陈曦的声音，“影棚里面有人吗？”
宋楠迅速收起手机，走过去开门。
陈曦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她没有刻意打扮，像往常一样随意。上身穿着一件荷叶边的白色长袖衫，腿上裹着同色紧身七分裤，身材纤细，没有一丝赘肉。如果不知道灿灿的存在，绝对不会有人认为她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母亲。
宋楠自上而下打量她一番，问道，“前几天，我和温知行谈过最美时光策划活动的事情，基本细节已经敲定，你这次来，是有什么地方不清楚？”
陈曦将手里的纸袋向他扔去，东西落在地上，袋口露出一叠红色的钞票。
她不想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要走，却被宋楠喊住。
他拿起纸袋，来到陈曦面前，面色冷峻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陈曦冷笑一声，“还给你买衣服的钱，怎么，不够？不够的话，你就告诉我，我保证一分钱都不会少你。”
离婚时，她分文不取，只带走自己的衣物。现在，又送来这笔钱，摆明是不想跟宋楠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宋楠听到她的话，瞠目结舌，半晌儿没有接上话。
陈曦睨他一眼，见他吭不声，扭身便要回大厅。
宋楠疾步追上，手臂一扬，抓住陈曦的腕子，将她拖进影棚。有一个问题，他必须要跟陈曦弄清楚，否则，他不会甘心。
他声音冰冷，“灿灿今天穿的衣服，是哪来的？”
话一出口，陈曦就嗅到潜藏在字里行间指责的味道。
一个背叛婚姻、背叛家庭的男人，有什么资格问这个问题。
陈曦内心是有气的，宋楠此时的话，正好挑起了累积多年的不快。面对他的质问，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给出一个让宋楠极为介怀的答案，“知行送的，怎么？”
她喊他知行，不带姓。假如关系不够亲密，绝不会这样喊。而今，她接受温知行送的礼物，却要把他送出的礼物按照原价退回。这其中的隐意，不言自明。
难道，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连温知行都不如。
不管怎样，他们都曾经是相濡以沫的夫妻。就算不念在过去的情分，看在他是灿灿爸爸的份上，她也不该这样做。
宋楠的双瞳骤然收缩，一步步逼近陈曦，说话的声音变得低沉，“你一再跟我保持距离，是不是因为温知行？”
他的样子非常吓人，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在颤抖。
陈曦不自觉地倒退几步，直到后背抵在墙壁上。她感觉到危险的气息，骨子里天生的那份倔强，却让她固执着不肯低头，“是与不是，你都无权过问。”
宋楠眼底压抑许久的薄怒终于触动，一发不可收拾。
呼吸猛地一滞，他的胸膛撞上她的，坚实与柔软互相抵在一起，双唇覆上一丝熟悉的暖意。
她鬓角的发丝受到气流的影响，从耳后滑落下来，无故添了些暧昧的味道。
他注视着她的眸子。
四目相对，气息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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