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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片段之《第七封信》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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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琦问大程有没有想过以后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大程说自己最想的就是开一间自己的摄影工作室,每天拍风景或是拍人,来的客人,他会报以微笑,然后让自己的老婆,也就是工作室的老板娘,在柜台后负责登记和记账。老琦说她幻想的生活,就是在大学里和心爱的人背着吉他去旅行,然后毕业后便结婚、买房子、生孩子。大程说那你旅行时,多留意一下经过的每一间摄影师,或许其中一个,我就坐在那里。

        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在这个富于畅想的年纪,聊着柴米油盐。

        老琦又问大程以后准备去哪所大学,大程说我这个成绩,读个普通本科就行,不挑学校,老琦说自己虽然不挑学校,但一定要去江苏,因为那里美。

        “可是,你知道伊儿要去哪所学校吗?”

        这是老琦信里的一句话。

        这把大程问住了,他真的不知道伊儿会去哪里。

        老琦知道大程最近是泄了气的皮球,所以给大程写信也开始频繁,她在信里几乎旁征博引了一切能劝说大程的字句,从大文学家歌德年轻时怎么因失恋而著《少年维特之烦恼》到刘胡兰宁死不屈,有的没的都写上了。

        这天放学大程依旧是在教室里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出门,等他来到车站,竟发现伊儿站在车站,身边却没有关良。

        “关良呢?”

        “他下午没来,病了,回家睡会。”

        “那你咋才走?”

        大程心里盘算着,他可是故意避开了和伊儿坐车的时间。

        “别提了,我都出来了,后来发现历史书落教室了,我又回去取的。”

        “笨死你得了!”大程笑了。

        “你厉害!天天在教室给自己加班加点!你要考北大啊!”

        “算了!我可考不上!”

        三年来,大程和伊儿的谈话很随便了,但是大程越是这样和伊儿说话,越觉得远了,因为说说笑笑会遮住大程的真心话。

        两个人上了车,由于学生特别多,所以没座,只能并肩站着。大程发觉,自己好久好久没有和伊儿这么近过了,他下意识地看看伊儿的侧脸,越看心里越不舒服,最后几乎把自己这几年的委屈都要爆发出来了,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伊儿的嘴唇上,他想,这嘴唇或许已经被自己的好兄弟关良亲吻过了无数次。

        “想什么呢?”伊儿突然把脸转过来,发现大程看自己,她吓一跳,大程也吓一跳。

        “我在想高考填报志愿的事!”大程脱口而出。

        “想那么早干嘛?还有好久呢!”伊儿满不在乎地乐了。

        大程突然想起那天老琦在信里问自己,伊儿的去向。

        “伊儿,你准备去哪里?”大程问。

        “我啊?我想去南京。”

        “南京?那不是江苏吗!”大程声音很高。

        “对啊,你干嘛一惊一乍的!”伊儿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大程。

        大程嘴里说没事,心里却想着,这个消息如果告诉老琦,一定算是个噱头,也一定是自己这一年来,信里为数不多的能激起两人兴趣的新话题。

        大程虽然心里盘算着怎么告诉老琦,但又生怕错过了这或许是唯一一次和伊儿单独相处的时间,所以他的思想又回到了车里。

        但是他发现,两个人沉默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是让大程最害怕的事情,他不害怕伊儿嫁给关良,不害怕看不见伊儿,他唯独害怕伊儿和自己之间在精神世界里出现排斥。

        他怕。

        过了好一会,伊儿突然问:“大程你觉得关良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的问,让大程莫名其妙。

        “什么怎么样?”

        “哎呀,就是怎么样啊!”

        “你说小良,挺好啊!”

        “哦。”伊儿像得到了什么答案似的。

        “那你觉得我和他幸福吗?”

        这一次,大程真的是被问傻了,自己怎么回答?回答不幸福?怎么会说得出口!回答幸福?怎么会心甘!

        “怎么了?”大程实在想不出怎么回答,只好反问。

        “没。”伊儿这次真的不说话了,直到下车两人分开。

        回到家,大程迫不及待地给老琦写了封信,他说:“老琦,真是巧了,伊儿要去南京,或许上天闲来无事会安排你们认识,更或许会让你俩能在那里成为好朋友。今天放学我俩误打误撞地坐了同一辆公交车回家,我们的距离很近很近,肩并肩,我甚至能闻到她头发的香味,又一次她还轻轻撞到了我的肩膀上,我当时的兴奋劲你能想象到吧?她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她问我我觉得她和关良幸福吗,你说,这让我怎么回答啊?我思来想去,反问了她,因为我真是想不出怎么回答。”

        这封信寄出去后,大程轻松多了,就像是卸下了多少年来的一个包袱一样,但是他也想不明白,伊儿也没有放弃关良而和他在一起,他轻松个什么劲呢?

        李茂的书桌里又多了一盘磁带,这是大程发现的第六盘了,每次大程问李茂这里是什么,李茂都说:“小屁孩子,别问。”

        这天上课,大程心血来潮,把手伸进李茂的书桌里,李茂使劲打了一下大程的爪子,小声说:“你再伸进去,我就喊抓贼。”

        “放屁,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大程的倔劲被挑逗起来了,他还真就把手伸进了李茂的书桌里。

        李茂赶紧抓住大程的手腕子,小声哀求,说:“程哥,我错了行不行,你别那么好奇了!”

        “这高三的美好时光,在这灿烂的阳光下,你不专心学习,反倒听磁带,以后怎么为实现祖国四个现代化服务?我得替祖国和人民管着你。”大程也压低了声音偷偷地说。

        “哎呀,程哥,祖国和人民都忙着申办奥运会呢,没空管我,你就撒手吧!”

        “我不!”大程还真急了。

        结果李茂竟然真的举起了手,在教室里大喊:“老师!我东西丢了!”

        这一声吓得大程赶紧把爪子缩了回去。

        “丢什么了?”数学老师停下了黑板上的手,她皱眉的样子表明既想弄清楚这事,又希望得过且过,这事赶紧过去。

        “我钱丢了!”

        “多少?”

        “十块!”

        大程在一边偷偷地乐,都快憋不住了。

        老师下意识地放下书,说了句:“周围的人都看看脚底下,掉没掉在地上?”

        周围的人也象征性地低头看看,然后窃窃私语,没有。

        “行了,下课找吧,我们接着讲,来,看黑板!”老师用粉笔稍微使劲敲敲黑板。

        “大哥,你行,我服你了!”大程偷偷地说。

        “周六晚上放学,我告诉你,前提是你得陪我喝两杯去。”

        “没问题!”大程心想,我这成绩一直很稳定的主儿,不怕你,晚回去爹妈都不带问的。

        周六这天,两个人带上赵钦一起吃个饭,席间大程追问李茂磁带的事,说再卖关子可就没劲了。

        李茂想了想,说那你听着吧。

        李茂的初恋女友是在初三那年,那一年的情形和现在的一样,几乎每天活在书山卷纸堆里,两个人连手还没牵上,就被老师找家长谈话了,更别提亲嘴了。

        本以为毕业后,两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一起了,结果那女孩出国了,狗血的剧情杀死了李茂的初恋,所以直到现在,他只要看到关于出国的电影电视剧,恨不得把电视砸了。

        从此两个天各一方的小恋人,便开始了用磁带维系感情的生涯,两个人把想说的话录下来,寄过去,每天听着大洋彼岸传回来的对方的声音入眠。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提这事做什么。”李茂一撇嘴。

        大程听着听着,便极自然地想起了老琦,他想把这件事告诉老琦,但又觉得不妥,自己和老琦又不是情人,何必多此一举,免生误会。

        大程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像他这样,也像李茂那样,和自己喜欢的人各自隔绝,李茂隔绝的是身体,大程隔绝的是心。

        大程更是没有想到,平日里无拘无束的李茂会有这么现实版的凄美爱情,就像是看见一个坐着玛莎拉蒂去乞讨的人一样。我们有时候就是这样,觉得有一些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即使是发生在身边也不会可能,但恰恰它就存在于我们每一天的际遇里,时而惊喜,时而恐惧,生活让这个年纪的他们觉得新鲜,觉得一切得不到的东西都还有希望,这是好的,倘若再过上个三年五载,十年八年,心态变了,那岂不是很糟糕的。

        大程越来越觉得高三是如此压抑,他总问自己,倘若是一个没有认识伊儿的高三,是不是会好一点,伊儿的存在究竟给大程的高三生活带来多么大的影响,是好是坏,也许要很多年以后才能看清。他逐渐开始远离自己的摄影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习惯了不去擦抹雅克和韦斯顿作品集上的灰尘,他也习惯了每天回到家就掏出测试卷纸埋头苦读,每天上课的时候,他也会走神,他会想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个教室里,伊儿在干什么,她渴不渴,她累不累。

        有一次午休,王威说今天中午看不进去书,便找到大程去*场转转。王威问大程以后要去哪里,大程说不知道呢,但是他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能和伊儿一起考到南京,该多好。

        “你大学想报考哪里?”大程反问王威。

        王威犹豫了一下,说:“西安。”

        “为啥?”

        “不为啥,我妈和我爸从小就离婚了,这你知道,我妈在西安,我想去陪她几年。”

        大程说你真孝顺。

        “换你,你也会。”

        大程说,我还真他妈有点佩服你呢,刚才就你孝顺的那一瞬间,我顿时觉得你形象老伟岸了。

        “平时我也伟岸,你没发现?”

        “草,我还真没发现。”

        终于,这时的大程发现,原来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每个人都在为此努力着,默默地活着,他努力要得到伊儿,王威也在努力圆满自己的家庭,孤独的人,不止他一个。

        高三的日子是一条冗长的色调均匀的大染布,从这边到那边,没有多余的装饰花边,也没有任何多余色彩的花纹,能看见的,只有这布的纹理,一道一道,深深地刻在每一代中国人的心里。

        就在上半学期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的时候,关良和伊儿大吵了一架。

        这天下课,刘晓畅来找大程。

        “啥事,小菜盘。”

        小菜盘是刘晓畅的外号,因为她每次吃饭都习惯性把大家吃剩的盘子往自己这边拢,最后搞得像都是她自己吃的似的,就因为这个,有一次一家餐厅搞活动,看她饭量,差点给她免单。

        “你去劝劝!”

        “劝什么?”

        “小良子和伊儿吵架了。”

        “小事。”

        “这次不是,几乎不可开交,吵得特凶!再不劝,俩人就成仇人了。”

        大程犹豫了,然后又问刘晓畅:“吵架总得有个由头啊!”

        “我哪知道啊!”

        “好,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回到了教室里。

        “怎么了?脑子被驴踢了?”李茂问。

        “你他妈才被踢了呢。”

        “瞅瞅你那张错愕的脸。”

        大程刚要还嘴,上课铃响了。

        大程没有听课,而是给老琦写了一封信。

        老琦关良和伊儿吵架了,这次吵得特别凶,朋友们都让我去劝劝,我该怎么办呢。我想我连这样的问题,都要问你,说明我对我和伊儿还有关良之间的关系想的还是不清楚的。

        大程

        等把信寄出去之后,大程乐了,他想,等收到老琦的回信的时候,可能人家俩已经和好了,自己何必去管闲事呢。于是,他知道了自己的答案——不管。

        果然过了几天,老琦的回信,别的什么都没写,只有俩字:不管。

        大程心底油然而生了一阵幸福感,遇见老琦,是幸福的,多少年后,在大程的记忆里,高三那一年,有一个人陪他,他们未曾谋面,但却结伴同行。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琦的心里竟又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大程我很难过地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竟然觉得那个钢琴家很好,我对他似乎是有了好感。这件事目前我不确定,但我必须要扼杀其于苗头。为什么说是难过呢?因为我着实不想在这一年在受什么折腾了,我离开“他”,就是为了全心全意准备高考,倘若再出现一个钢琴家,那我来这里之前辛辛苦苦计划的生活又会再一次被打乱。

        大程你说我是不是一个贱女人?

        我属于见一个爱一个吗。这个问题在这几天一直困扰我,我若喜欢他,那绝对是违背了我当初逃离的初衷。他喜欢一款金属乐主题的衬衫,叫维京冬日,我想送给他做礼物,明知不应该,却好想好想。

        大程求你救救我。

        这几天生病了,心情也不好,但一想到钢琴家,竟升起一股暖流。

        老琦

        老琦的这个变化,是让大程想不到的,就连大程自己都傻眼了。他真的是为了老琦担心,如若真是像她自己所言,喜欢上了那个钢琴家,那对于老琦来讲,不是什么幸福,而是最痛苦的一件事。或许我们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爱上另一个崭新的人,但在这个年纪,不成立,在这个说的比唱的好听的时代,也不完全成立。

        大程想了几个晚上,回复了老琦。

        老琦

        的确,如你所说,这是你的灾难,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发生在你身上的灾难。趁你还未完全陷入这份感情当中,放弃这个钢琴家吧,也放弃你们关于十八阁左右的记忆,但对于你很难做到,你说要遇见一个和你一起喜欢去屋顶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怎么能又失去呢。这对于你是不公平的,我懂。

        你的问题我还未解答完全,我又开始担心起我来了,老琦你想想,我会不会有一天喜欢上另外一个人,而忘记了这个伊儿。我如果拼了命也考去了南京,我遇见了其他的人,那我今天,在这里,为她做的一切,又换取了哪一层生命的意义呢。

        老琦,你是聪明人,我比较笨,很多事我其实说不过你,但送你摄影师的一句话吧:保持简单。

        大程

        老琦喜欢上钢琴家,其实戳痛了大程的神经,因为老琦对于大程来说,是刚毅的女子,是爱情和理想的坚守者,但这件事发生后,大程才知道,这人世间,不是人在变,是“变”这件事本身,从未停止。无疑,这一刻,在大程和老琦之间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叫信任危机。

        老琦认为自己很贱,大程也确实觉得老琦不再是那个爱的坚守者,但这种危机很快就因为老琦的一个决定解除了。

        老琦说她要再一次离开,但离开的原因并不是怕喜欢上钢琴家那么简单,按照老琦的理论,那个“他”身上的味道,是任何人替代不了,即使钢琴家弹出世界上最美的一支曲子,也换不来老琦对“他”的固执,“他”对于老琦,是一种理想,是身体里的细胞,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背叛这种感觉,就是背叛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大程看到这个决定的时候,正在家里洗完澡,全裸地躺在床上,结果看完之后,一兴奋,硬了!大程兴奋,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老琦,这个老琦才是不陌生的,才是属于他大程的老琦。他和老琦两个为爱变得懦弱的人,如果其中一个抽离出去,另一个会伤心,伤心到流血过多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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