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众怒难平
靳弦一行人刚进门就看到，跌在地上吓得发怔的淮夕落，以及倒地的淮封。
许扇琯上前探他的脉搏，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他朝靳弦摇了摇头。靳弦皱紧了眉，看着淮夕落，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许扇琯将她扶了起来，依旧双目呆滞，还在刚才的震惊之中缓不过神来。
“靳弦，他的脑部中箭，是一击毙命。此人是个高手，而且身手十分了得。”许扇琯说道。
寒未拍了拍身旁的浮凡，“居然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人，简直欺人太甚，浮凡，你去看看。”许扇琯也赞同道，“也好，现在离荒还未回来，只有麻烦你了。”浮凡点点头，一个纵身便出了门外。
靳弦略看了一眼淮夕落，“扇琯，她就交给你了，现在暂时也顾不到淮封的事。”
许扇琯会意，“离荒应该快要回来，在这节骨眼上竟出了这样的事。”
靳弦没再说什么，走出了门外。
“夕落，我扶你去房中歇息吧。”
淮夕落的脑中还在嗡嗡作响，刚才的一幕，久久回荡在眼前，无法散尽。她抓住扇琯的衣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罢了，夕落，你不必勉强自己。”
淮夕落无力地摇摇头，你又何尝懂得我的心情？刚刚淮封说的话，却是连自己也解释不清，我突然出现，真的取代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没有死，是我挤掉了她的灵魂？那他又如何得知，他的女儿又遭遇了什么？这些事，怎么解释？淮封一死，已经无法再知晓答案。她只觉得心中越来越乱，就像一堆乱糟糟的毛线团。
扶她到房中之后，许扇琯为她把了把脉，“只是心中有些惊悸，睡一觉就无碍了。”
“扇琯……”淮夕落见他起身离开，忙叫住他，“我……”
“怎么？有什么要说的？”许扇琯随性地笑了笑。淮夕落却有些犹豫起来，应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因为我的出现，害死了淮封的女儿？
“没有，”最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许扇琯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夕落，小时的事，你还记得么？”
淮夕落冷不丁地吃了一惊，未等她回答。许扇琯走来，细细地看着她的脸，笑了一声，“夕落，你的脸，有动过么？”
淮夕落吃惊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反应便是，我没动过刀啊！
许扇琯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只是随口说说，你歇息吧。”
房门传来“吱呀”的声响，就似一道故事的沟壑，淮夕落斜靠在榻上。淮封口口声声说，疼爱自己的女儿，为何要将她推入湖中，若不是此举，我也不会栖身在身体里……她揉了揉眼角，如何也想不透其中的缘由，迷迷糊糊中便睡熟了。
许扇琯摇着折扇，蹙紧了眉头，按理来说，之前是他第一次替淮夕落把脉。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她的脉搏里竟然还有另一股气息，却与她的身体浑然天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轻轻地蹙起眉，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她会不会就是夕落？虽然不知道是何人用何种方法救了她，但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她是，淮封必定就是知情人，那他的死……实在是太蹊跷了，就像有人专门封口一样。他随即又摇了摇头，不会的。夕落已死了这么多年，再说此人的相貌，习性完全不相同，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他暗暗地沉下心，没有定论的事多想无益。
“扇琯，她有什么事么？”他进屋之时，靳弦正看到他蹙紧了眉头，便问道。
许扇琯闻声，立即笑着说道，“无碍，她已经歇下了。”心中思忖着，不管此事如何，还是暂不与靳弦说起。一切都是自己的怀疑，还不是定论。
“那就好。”
许扇琯突然觉得，自己一开始是不是做错了。为了使靳弦忘掉夕落，走出自己的心魔，不再封闭自己，而让他接触淮夕落。若是……他不敢再细想下去，若是有人暗中安排，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靳弦见他的脸色非常不自然，道，“扇琯？”他猛地回过神来，靳弦继续说道，“扇琯，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了何事？”
许扇琯忙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道，“没……”
话还未说完，只听从外面传来了声响，一看，正是连离荒。他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见靳弦立即舒展了紧皱的眉，“大人，大事不好，出事了。”
“何事？”
连离荒平了下气息，急忙说道，“大人，就在这不远的宗流县水村，我发现了浣月的踪迹。便在周围打听情况，一打听才知道，浣月已被周围的村民视作是不吉利的煞鬼，人人谈而色变。一直到午后，才勉强找到浣月的一家，却都对她的事缄口不言。我也无法，又不能硬闯，只能干等着。哪知就在这临近傍晚的时候，突然见到一伙胡僧进了村子。村民都在沿街跪拜，嘴中念念有词，而我正看到浣月，她被绑在一个木桩之上……”
“祭祀？”许扇琯握紧了折扇，这样的事，如何能再发生第二次。
“我不知道？”连离荒无奈地叹口气，“当时我也没管那么多，本想去抢下浣月，却遭到了村民的围攻。我怕错手伤到村民，只得先回来。大人，如今该怎么办？”
靳弦握紧了拳头，众怒难平，就连自己是一方太守，碰到这样的事情，也十分棘手。“先去看看，无论如何，浣月都不能死。”
“要不要带点护卫？”
许扇琯摇摇头，“没有用的，离荒。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官不能杀民。”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到水村，寒未留在了府中。
村民正搭起祭祀的祭台，将浣月绑在上方，天羽手拿着一只碗，用手指沾了沾水，洒向浣月的头顶。“煞鬼快快归去，别在人间徘徊。此处没有极乐，速速回到地狱。”
众人皆是虔诚地跪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圈，拜了又拜，不住地祈祷。
天羽随手摔碎手中的碗，喊道，“大家不要看她的眼睛，她的眼中带着地狱的鬼火，会摄取大家的魂魄。来人啊，取上火把，让我们一同送了这煞鬼去地狱。”
“去地狱，去地狱……”
“去地狱……”
众人跟着一起大声喊叫起来，就如同一堆食人的妖魔，生生地吞裂浣月的身心。天羽摆摆手，示意大家平静下来。柱子上的浣月，双目无神地看着众人，觉得有趣失声地笑了起来。
天羽立即说道，“快堵住你们的耳朵，不要让这地狱之音沾染到你们的灵魂。”
众人皆是照做。
“今夜，就让我来带给你们平和安宁，送了这煞鬼去地狱。”
“天羽大师……”一个人喊了起来，其余的人马上跟着喊叫起来，一时间声音又响彻云霄。天羽拿着火把，冷笑着看向浣月，低声说道，“看啊，我只是随便说点什么，他们便深信不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的命不好，天生精神失常。”
火把慢慢地放下，众人皆是一片沸腾，就像发生了什么激奋人心的事。火焰刚刚要触到浣月脚底的柴木之时，众人皆是屏息期待，眼中绽放着光彩。
“住手。”靳弦吼道，眼前的这一幕，简直不可理喻。
“谁敢在此处造次？”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一看，正是之前的妇人。她望了望许扇琯，恨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一路跟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跟那煞鬼是一伙的？”
“杀！”
“杀！”
……
众人又吼叫起来，连离荒下意识地挡住靳弦前方，眼前的这些村民，已经丧失了理智。
“你们不能烧死她……”
许扇琯的话还未说出口，妇人立即呸了一声，指着浣月嫌恶地说道，“你知道这个煞鬼，给我家，给这个村子带来多大的灾难么？我女儿，就是死在这个煞鬼出生的时候。她还想试图放火想害死我的孙子，幸亏村里的人及时救下，她自己却在那团烈火中活了下来，水里也淹不死。她在的这么多年，村子里就没太平过。总有人失踪，总有人死去，直到大师到了我们村，将她葬入地下……但是，她还是没有死，不是煞鬼又是什么？”
“别跟他们废话，烧死她。我家的酒鬼男人，一直活得好好的，自她回来之后，今天早晨就淹死在那湖边……就是她勾的魂。”人群中出现一个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中带着哀怨之音。
“就是，就是，还有我家孩子今天也患了恶疾……”
“烧死她。”
“烧死她……”“
众人又大声喊叫起来，妇人愤怒地看着他们，厉声说道，“你们若是阻止，把你们一块烧了。”
“你敢？”
靳弦忙拉住连离荒，“一堆老弱病残，你如何能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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