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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王的伤感


“主人!”小厄惊道。

        “当我是你主人,就照作。”云潇然语声平淡,小厄却听出其中的疏远,他竟是也有了几分心酸,扯下独角抛给云潇然,道:“我的命都是你给的,修为算什么?拿去便是!”说完,昂着头大踏步走了出去,那气势仿佛又恢复了一代王者的雄姿。

        云潇然蹙了蹙眉。其实他记得的只是一些片断而已,正如小厄所说,当时的仪式并未完成。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出了一点小小的误差,隼的受伤使仪式有了瑕疵,一个无伤大雅的瑕疵,但,云潇然的意志何等坚定,他不想也不愿成为别人,他的身体已经痊愈,精神力也变得异常的强大,神识海中大量涌入的信息量让他发狂,趁着混沌中突然松动的一线清明,他隔绝了部分带着记忆涌入的精神力,中止了已进入体内的魂力的完全融合。

        尽管,他明显的感觉到这并非是侵入,而是回归,他的身体因接收到了魂池中的魂力而兴奋,就像一个小孩子久盼父母归家而敞开大门伸臂欢迎。可是,他不是小孩子,他就是他,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如果小厄和隼非要认他为主,那么,他就是他们的主人。

        仪式结束了,就连小厄也分不清现在的云潇然是否就是复活成功的主人。因为魂池已不再是魂池,属于主人的强大气息已经消失,而且在云潇然的身上明显感受到了这股气息的存在,很强,却没有足够强。小厄对这样的复活并没有什么经验,毕竟这样的事就算在仙魔两界也是非常罕见。否则那些老不死的家伙早就寻到这片在他们眼里连一粒尘埃都不如的大陆上来了。

        主人当时死得很彻底不是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若是留下一个半个分身,他们也是能感应得到的!主人留下的,是他的力量,他的记忆,还有……就是连小厄和隼也不清楚的事了!

        也许那个传送阵召唤出来的少年,是主人留下的最大的秘密。他叫着与主人不同的名字,有着与主人相似的面孔,但小厄在他的眼中寻不到久违了的亲切的感觉。

        小厄走进隼的房间,看着她静静地躺着,美丽的面庞是那么的安祥,他伸出了手,手上没有鳞片,白皙修长的指摸了摸隼的黑发。叹道:“值得吗?”

        他的头垂了下去,他的手渐渐的苍老,白皙的指上先是有了青筋,接着有了褶皱,然后变得枯黄,如同缺了水分的老树根。他知道,云潇然在拿着他的角磨着粉末,他一点一点的磨,他便一点一点的衰老,他拿下那些磨出来的粉末涂在倾漠寒的伤口上,便能止住倾漠寒原本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的自体内往外流淌的血。

        他曾是妖兽大陆至高无上的王者,千年修成人形,万年登上王位。若不是接受魔帝邀请前往帝宫,也不会遭遇玄夜魔君,更不会落得如今凄凉惨淡的光景!

        主人大劫,他重获自由,本该心安理得的回到属于他的那片天地,享受属于他的尊崇,可他偏偏选择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等待……

        ……等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值得么?”小厄在心头呐喊,他的拳紧紧地攥起,敲打在床板上,发出金石相击的声音。

        陵柯的脚程比小厄要慢很多,他回来后看到桓天行获救自然是高兴万分。与丘阮等人彼此讲述了分开后的情形,各有一番感慨。

        云潇然看着手中被磨薄了一圈的独角,形状酷似鹿角,此刻在它那原本晶莹如玉的表面蒙上了一层灰黑色,这是折损寿元的征兆,独角的秘密唯有小厄自己和他的主人知晓,妖王没有了内丹,所有精元都存留在这只独角中,想杀小厄不容易,但若是毁了此角,他也就存活不了几日了!

        云潇然抱着倾漠寒站起,道:“太子殿下,麻烦你带李少华跟我来。”

        桓天行扶起李少华,道:“丘前辈,你们可先回去休息,我正有话要同云公子聊一聊。”

        丘阮等五人应诺,这回倒是没有再跟着他。云潇然身边两个病人,想必也没经历对付他们的太子殿下。

        一间幽静而雅致的石室,两张床,两把椅子,一张圆形石桌,表面光滑如镜。桌上摆放着一套玉质的茶具,当然,里面盛的不是茶,而是此地石笋洞里滴的露水。

        云潇然把倾漠寒安顿好,又去查看李少华的情况。最后他放下心来,坐回到桌前的椅子上,为对面的桓天行斟了一杯水,道:“你要与我聊什么?”

        桓天行把目光从床上躺着的倾漠寒身边挪开,看向云潇然道:“他的修为能恢复吗?”

        “能。”

        “那他,不会再同我回京城了,对吗?”

        “也许。”云潇然嘴角色勾出一抹笑意,不无揶揄道:“你希望他陪你回去,还做太子妃?”

        桓天行脸上一红,他已经听闻丘阮等人讲了倾漠寒入住太子府的事,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嗯!我没说。”他转着杯子道:“我只希望……他随意吧!高兴就好。”

        “他很爱发脾气,高兴的时候并不多。”云潇然道。

        “你不觉得和漠寒在一起,天天都会有惊喜吗?”太子殿下眼睛发亮地道。

        “是惊吓吧!”云潇然摇头叹道:“你如果欣赏一个人,就会觉得他是完美的,可这世上并没有完美的人,你这次回去是要安分守己地做储君的,别在做荒唐事了!”

        “我本就无心当太子。”桓天行道:“你晓得我们皇朝那破规矩,要闯什么试炼之路,兄弟们一个个都出去了,最后就剩我和三哥,里面的情形母后不让说,哎,算了!”桓天行愤懑地带着抱怨道:“我特么地在里面都以为自己死了,那时候三哥搂着我,对我微笑,他说,老五,哥不会忘记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你可是哥的亲兄弟。”

        “亲兄弟!呵呵……”桓天行自嘲地笑着,笑得很悲凉,一改往时玩世不恭的模样:“我特么地就为这句话拼了!”

        云潇然的指尖有些发凉,历来皇家最绝情。像桓天行这样的人本不应生在帝王之家!

        “可是,我没死呀,不但没死还抢走了三哥的位置。”桓天行道:“从此,三哥再没有对我那么笑过,他总是像隔着一层纱地那样看我,谦和的,有礼的,……”桓天行的声音渐渐低沉:“我知道他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特么的是哪步走错了,叫老祖宗捉弄?谁都看得出我不是这块料,老祖宗在天之灵究竟是看上我哪一点,我知错就改成不成?”

        云潇然静静地听着,大概桓天行这样的话埋在心中很久很憋屈,也许以后也不会再对别人说了。他的话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身份,实在是说不得。

        “三哥再也不会向从前那么宠我,让着我,我闯祸时他再也不会向父皇求情。”桓天行道:“我的朋友都被他打压,我的亲信也被父皇以莫须有的罪名放逐。我只不过当街拉了他的手而已,我一个当朝太子,连搭谁的肩拉谁的手都要被人告状,你说我这日子还能过吗?”

        桓天行喝了一口水,继续转着他的杯子,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子:“我就想出来透透气,终于得父皇恩准出来了。能结识你们特开心,可是三哥他就不要我开心,他就非要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桓天行垂下眼帘,瞧着杯子,掩饰不住低落的情绪:“我回去见过父皇母后,禀明心意。太子府,漠寒不愿留下的地方,难道我喜欢吗?”

        他抬眼灼灼地看向云潇然道:“我决定了,我要跟着你们,一起闯荡江湖。”

        “这怎么行?”云潇然吃惊道。

        “怎么不行,我功夫虽然不及你,但也不是很差劲,以后我会努力把修为赶上来的,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太子殿下,你本身就是个大麻烦啊,不用添了!”云潇然以手支额,无奈地道:“你那位父皇原本瞧着我就不太顺眼,我再把你给拐走了,这西韩还能待得下去了吗?”

        桓天行一愣,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有你在,我才怕得很呢!”云潇然扬眉笑道:“你可是天命的储君,西韩国之根本,你父皇肯放你,西韩国也不能放你,这点道理你都不懂,怎么当的储君?”

        “父皇并不喜欢我,臣下也大多拥护三皇兄,我被困的日子里想了很多,如果当初我执意不肯当太子,也不会引起这么多乱子……”

        “如果当初你不肯当太子,也许早就是个死人了!”云潇然不客气地道:“一个人的本性如何?不是一时一事可以改变的,桓天衡是个怎样的人?你是不愿清楚还是假装不清楚?他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天命选中之人卧榻枕边呢?从试炼之路出来,你退,就是死!他过去对你的好不过是给别人看的,现在他装不下去了,你已经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宁可去同魔鬼打交道也要除掉你,你哪儿也不能去,回到京城,看好你的三皇兄,免得他再做什么令你后悔的事!”

        桓天行沉默了。退让不能解决问题,无论他和桓天衡谁死了,这场争斗输的都是母后,她承受不起这样的丧子之痛!但,如何可以相安无事。在西韩国,试图谋杀储君,与颠覆皇朝同等罪处。是要抄家灭族的!桓天衡是皇子,无法抄家灭族,但他的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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