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秘人续
可是，盛治帝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恣意随性的女人。
白天他坐在神坛上，是凰朝的精神支柱。夜晚他回到冷冰冰的寝宫，毛小京又依稀看到了当年那个小皇帝的影子。
骄傲、脆弱、渴望一个女人的温暖怀抱。
盛治帝即位的第二年，宣布西征。
毛小京心情复杂地看着盛治帝检阅整装待发的军队。
就好像看着光芒万丈的太阳逐渐西沉。
他那么年轻，那么雄姿英发，再给他十年，他说不定能征服全世界。
可是，他快死了。
毛小京知道他为什么要西征。向北，已经打到了今日俄罗斯的新西伯利亚群岛，向东，已经覆盖了今日的朝鲜、韩国和日本四岛，向南，已经占领了菲律宾、越南、泰国和印度的大部分领土。
只剩下西边没找了。
无论是号称天堑的喜马拉雅山脉，还是被冠以死亡之地之称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抑或稀薄缺氧的青藏高原，都休想阻止慕容无忧寻找胡薇的步伐。
毛小京一路的心情都很忧伤。
是那种死神一步步逼近，而你却无能为力的忧伤。
他多想挡在慕容无忧的战马前，请求他不要继续前进了。
可是他在这个时代连一声呐喊都发不出。
果然，历史应验了。
军队行进到塔尔木河上游时，突发时疫。
长年忧虑操劳的盛治帝病倒了。
毛小京日夜站在他的病榻前。
慕容无忧，慕容无忧。你的父母为你起这个名字，一定希望你一生安乐无忧，做个自由自在的小皇帝。
可是你要永远留在这西域荒凉之地了。
那天早上，毛小京在营帐外看着下沉的夕阳，心情无比低落。
他禁不住开始向从来没有相信过的上帝祈祷。
“风暴来了！风暴来了！”耳边传来士兵凄厉的叫喊声。
毛小京怔怔地睁开眼，看到二十万大军瞬间被漫天席卷的黄沙冲散。
他记得野史记载：盛治帝仙逝时，风卷残云，昏天黑地，伸手不见五指，是为天地异象。
风暴平息时，营帐、战马都不见了，只有零零散散呻|吟哀号的士兵。
毛小京没有去发疯般刨那沙土，只是心里浮现一句话：
果然如你所愿，黄沙埋骨，马革裹尸。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最后他冲着营帐的方向深深行了一个跪拜大礼，然后轻轻地说：“薇拉，我们回去吧。”
薇拉？薇拉？
毛小京懵了。
这是——一个人被留在塔里木盆地的节奏？
他是不是做梦时说了薇拉的坏话，然后被薇拉报复了？
直到场景又开始切换，毛小京才明白过来。
故事还没有结束。
可是盛治帝已经死了呀？连正史上都记载他在二十六岁英年早逝，难道后世诗人写得那些天妒英才扼腕叹息的煽情诗歌都是假得不成？
一片沙漠，沙漠上有两个身影在前进。
毛小京使劲擦了擦眼睛，活见鬼了不成？
左侧的身影高大挺拔，右侧的小家伙蹦蹦跳跳，一身红裙格外醒目。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小天真会和已经死去的慕容无忧在一起？
他竖起耳朵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哥哥，你没有死真是太好啦！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O(∩_∩)O~~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无忧看到苏小小一脸中了头彩的得意表情，整个人都郁卒了，“小小，如果你父亲知道你居然一路跟随大军来到西域……”
“他会举双手加双脚赞成的！老爹常说，要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苏小小抢白道。
“我知道他会这么说。”慕容无忧扶额，“但是苏熹公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如果他知道归隐后会是这种结果，让我拐带了他的宝贝疙瘩，他是会狠狠报复的啊啊啊啊啊！”
毛小京听懵了。
啥？苏熹公？苏熹公？苏熹公？他听到的真的是苏熹公？
苏熹公是谁？
苏熹公是华夏历史上最出名的商人！
被所有华夏商人奉为祖师爷！
苏熹公原名不详，他出身卑微，后人只知道他姓苏。然而他的一生却是一个传奇。
他身无分文白手起家，却在短短数年内成为富可敌国的商业巨贾，然后当时的国君，也就是慕容无忧的老爹担心他倾覆政权，于是苏熹公摆摆手，散尽千金归隐而去！
可能是归隐的日子太无聊，于是苏熹公又悄悄地重出江湖。这回他换了个行当——丝绸业——结果一不小心开成了垄断全国的行业龙头——丝绸之路八成以上的货物都是苏氏制品输出的。慕容无忧拿到虎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借钱。
借钱干嘛？打仗呗，这年头最耗银子的就是军队了！
没有苏熹公强大的金钱支持，慕容无忧东征北伐的战争版图还真不一定能拉得开。
许是苏熹公被借钱借烦了，直接挥挥衣袖将整个苏氏丝行充归国库！
然后携爱妻归隐山林了~
后来，爱妻怀孕了！这可把苏熹公乐坏了。
要怎么庆祝呢？于是世人皆知苏公又返江湖！
当时竟然出现了商人们纷纷打听苏公这次要沾手哪个行业，然后纷纷转行绕行的奇况。
不出意外地，苏熹公在爱子诞生前又坐回了亚洲首富的位置。
这个年代的亚洲首富估计也就是世界首富了。
苏熹公的爱妻生了！是个女儿！全国都知道了！
为啥呢？
因为苏熹公喜得爱女高兴得不能自已，把所有资产都捐了！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苏熹公三散家财”的故事。
毛小京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为了保护女儿，苏熹公从来没有公布过爱女的名讳，原来……是叫苏小小啊。
下次见到她一定要说一句：土豪，再见。
还没有从这个重磅炸弹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毛小京又想到了一件十分、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不会是这样吧，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他在脑海中拼命奔跑，在过去三个月的记忆里寻找这件事情的蛛丝马迹——
一次周日的课堂上，胡薇难得用正常的英语来授课。
“.”他记得胡薇这样说。
然后苏小小开心地说道：“姐姐！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S!!”
,茜茜，苏小小，苏茜罗？！！！
？！！！！！
死亡公主苏茜罗？！！！！！
那是不是意味着……
慕容无忧恰到好处地接上了他的思路：“既然已经到了异邦，我们也入乡随俗。你改名为茜茜,我就叫安东尼奥吧。”
！！！！！！！！！
！！！！！！
！！！
！
毛小京觉得自己可以上天了。
八百年空前绝后凰朝的奠基人盛治帝慕容无忧，
横跨亚非欧三大洲的陆斯曼帝国的创始者安东尼奥，
是一个人？！！！
521年凰朝建立，523年盛治帝驾崩，537年安东尼奥建立陆斯曼帝国。
历史其实早已告诉他真相，只是他一直以为这是个巧合，再玄幻一点，安东尼奥是盛治帝英魂的转世。
艾玛，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人压根儿就是一人啊！
沙漠中的两人又开始对话，毛小京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强迫自己认真听。
慕容无忧，还是叫他安东尼奥吧，安东尼奥此时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茜茜，你知道，我此去的目的，是找一个女人。”
苏茜罗了然地说：“我知道。”
“我爱她。”
“我爱你。”苏茜罗平静地说，“你爱她，我爱你，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安东尼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将谈话进行下去，“茜茜，你对我的爱，是妹妹对兄长的爱，还是女人对男人的爱？”
“是苏茜罗对安东尼奥的爱。”苏茜罗说道，“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爱。”
“可是我爱她。”安东尼奥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对你的感情……”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苏茜罗抢白道：“是爱，是安东尼奥对苏茜罗的爱，同样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爱。”
苏茜罗接着说道：“安东尼奥，我会陪你去找那个女人。如果你真的能找到她，我会很开心，因为我希望我爱的人能够得偿所愿。”
安东尼奥沉默了很久：“茜茜，苏公说你是天才，是上天赐予的瑰宝，现在我信了。走吧，.”
苏茜罗笑了：“her.”
毛小京想起胡薇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里唯一的主角，想爱，就大胆去爱吧。”
两个人穿越了中东，渡过苏伊士运河后来到了埃及，又从埃及北部沿海出发，横渡了地中海，最终来到了希腊。
寻人嘛，最快的方式莫过于借助国家机器。
国家不够大？那咱们边打边说呗。
不出毛小京所料，安东尼奥又干起了他的老本行：征服。
不过，先前的他是衡朝太子，继承王位顺利应当，虎符在手天下我有。这次他只是一个异乡人，没名黑户，说难听点连奴隶的地位都不如。
毛小京见证了，什么是传说中的，
帝王白手起家史。
这时的希腊地区风气开放而自由，只要你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外加一箩筐新鲜的思想，连国王也要为你让路。
而安东尼奥岂止是能言善辩，毛小京亲证，他的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转生死，肉白骨，黑白颠倒，正邪切换，让人死心塌地心服口服。
什么是演讲和辩论的艺术？看看安东尼奥就知道了。
只要让他站上高台三分钟，他就能让听众为之癫狂！
他的追随者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毛小京目瞪口呆地看着整个希腊的人口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向安东尼奥希望的方向。
他控制了城池，他发动了政变，他鼓动了民众，他开始了征服。
然后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仅仅七个月，以希腊为根据地的陆斯曼帝国就成为横跨亚欧非三洲的超级帝国。
大军前进时，安东尼奥全副武装位于队首，而苏茜罗一身红裙相伴在侧。
人们说，苏茜罗的红裙是用死者的鲜血染成的。
苏茜罗却仰头对安东尼奥说：哥哥，我喜欢你送我的红色。
毛小京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首吟游诗人写给苏茜罗的诗：
他杀伐天下，她的红裙如影随形。
安东尼奥的铁蹄所到之处，苏茜罗的美丽笑容绽放。
战士们亲切地称呼她为胜利女神，因为有她随行总能战无不胜。
然而对被征服之地的人而言，她是灾难，是瘟疫，是避之不及的死亡之花。
七个月，七个月。毛小京想到历史中昙花一现的陆斯曼帝国，直觉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那是又一场胜利后的庆功宴，安东尼奥喝了很多很多，他醉了。
苏茜罗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长裙上，依然是毛小京熟悉的小公主的脸，却和蔼得像个母亲。
她为他唱一首安眠的儿歌，安东尼奥却哭了。
那是安东尼奥一生中唯一一次流泪，他哭得像个回不了家的小男孩儿。
“为什么，茜茜？为什么连我都活着，那个可恶的女人却没有？她那么可恶，不是连老天都不该收的吗？”
苏茜罗默默地看着他，目光十分温柔。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亲吻了苏茜罗的小手，然后趔趔趄趄地摸索着门的方向，嘴里喃喃道：“她不在这里，她不在这里，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这时苏茜罗开口道：“哥哥，向北边走。我听说，北边有一个绅士的国度，那里你还没有找过。我还听说，世界分为好几片大陆，如果你在这片大陆上找不到她，就去下一片大陆上寻找吧。”
她看着安东尼奥慢慢走远，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祈祷道：“哥哥，一定不要，放弃希望啊。”
她起身，发现天还没有亮。
她嫣然一笑，骑着自己的枣红马，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朝着与安东尼奥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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