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碧云将暮杯中绿 上
打发了徒弟清源前去亲自泡茶，国师独自一人留在鸣凰殿中，右手摸着殿中金丝楠木棺椁，目视虚空：“谥号‘孝睿’？在我看来颇有讽刺之意。你，可曾后悔？”
“当初若是你不曾一念心起返家，老实跟随玉虚子（前任国师）安心潜修、自在逍遥，或许不会就此困于宫墙之内，落得如今这般。”
“世人不知小珩你与我道门关系便罢了，你自己竟也不曾向我们求助，任由他们随意磋磨，这般……这般…令人痛心！听闻丞相已称病多日，你……”
“不必再多辩解什么。旭宁这孩子，你倒是教的好，举止有矩、进退如仪、孝心可嘉。虽命格有些问题，但护她安好单凭我一人也是足够。”
“只是……刚刚那一面见着，似有变故。”
“无需隐瞒，我星卦卜算虽不及你，但如此大的变化还是看得出来。”
“呵……逆天改命？！你还真敢。岂不知能被改变的命运，就不会是真正的命运。日后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国师念及于此只得长叹一声：“罢了，一片慈母之心。道统一事，你与玉虚皆已不在，但我既已忝居国师一职，自当为你们筹谋……”又耳闻轻音足响，“我那徒儿要来了，你多多稳固魂魄，尽早转世去吧！”
“叩叩叩，师尊，茶水清源已经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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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明朗温暖，没有了之前的阴沉冻人，这几日永安都好好的呆在越凤宫，被皇太后命人小心照料，除开前几日为皇后守灵外并无外出，一心念着为母后祈福，直教一干翔凤宫旧人感念非常，又是一番忧心惶恐。
“殿下，翔凤宫的掌事姑姑锦绣在外求见，您可要……”
“锦绣姑姑？让她进来！”魏旭宁抬手敛袖搁笔，用镇纸压好刚刚抄写的经书，疑惑地站起身来示意宫女。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女官服的女子疾步来到永安面前，微撩起衣裙跪下行了个大礼，“殿下，奴婢对不起您，没能照顾好主子，如今主子去后还让翔凤宫内发生这种晦事，竟让主子受辱，实在是没脸来见您了……”
“锦绣姑姑你先起来，说说清楚，母后缘何受辱？翔凤宫内到底出了何事让你这般作态？”
“翔凤宫内的一个小宫女今天被郑妃一顿刁难，抬回宫里时已经断了气，是活活打死的。她也是伺候过主子的，为人素来聪慧机敏、小心负责，主子在时还曾夸奖过这丫头。
听旁的宫女传来的消息，她今日是在整理主子的遗物，去掖庭取了样东西，回来时路遇郑妃，随即便被郑妃以冲撞为名下令重重杖责，一番毒打后，就这么……没了！”说完，锦绣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听得郑氏做出这种事，魏旭宁怒极反笑：“母后统领我大魏后宫这些年，何时胆敢出现这等草菅人命之事！这宫里侍奉人的均是良家子，又非罪人充数，她郑氏何德何能说打杀就打杀了？最最可笑的是她竟然敢在此时对翔凤宫的人动手，是欺我翔凤宫无人了不成……”
随侍在旁的白芷一见永安怒火冲天、急欲找郑妃理论一场的样子，连忙放下手中墨锭立即劝解道：“殿下莫要动怒，此事过于特殊，您万万不可贸然插手。”
“母后的头七才刚刚过去，翔凤宫的人就莫名其妙的没了一个，这口气你让我怎么忍？难不成还要我当作毫不知情，简直岂有此理！”魏旭宁望向白芷忍不住脱口而出，更是气得来回踱步。
“殿下，婢子实在是担忧您的处境，前段日子您就因与郑妃冲突被陛下斥责还挨了一巴掌，若不是太后娘娘解围，您怕是还在禁足中。这次若是青鸾宫那位又请来了陛下再颠倒黑白一番，殿下更是讨不了好……”
见永安仍然一脸满不在乎，白芷狠狠心又加了一句，“便是殿下不在意失宠这回事儿，您还需为瑞王殿下多想想啊！”
此言一出，永安的脸色蓦然就变了，“是我想岔了，如今这后宫之中我姐弟二人就是那无主的肥肉，是人就想来咬上一口，哪管噎不噎着。”
锦绣也擦了擦眼泪，安慰起长公主来：“殿下岂能如此灰心，左右太后娘娘是护着您和瑞王殿下的。待日后瑞王殿下行了冠礼在宫外开府，您便再不用操心了。”
魏旭宁听完这话嗤笑一声，不再想着冲去青鸾宫找回场子了，“罢了，我不会这么冲动的，但是，也别妄想我就这么忍了。”
“郑氏这个狠毒女人，皇祖母不是下旨命她禁足三月吗？她怎么还能在后宫里兴风作浪，完全藐视宫规。”
“今日在场助纣为虐的侍卫名单，全部都抄录一遍，呈给皇祖母，也让他们这些人好好知道点儿后果。亲自下手杖责的，一个也别放过！”
“殿下放心，奴婢这就去办。”锦绣目视永安，狠狠地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就退下。
“白芷姑姑，劳烦您把这事，告知皇祖母她老人家。想必，皇祖母会非常想知道，郑氏是在哪里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抗旨不遵的。”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回禀太后了。”
“如茵，去催一下小厨房，给父皇准备的大补汤，熬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端过来，我要去面见父皇。”
“殿下，皇上已罢朝多日，近日一直呆在润宇阁，听说是在悼念皇后娘娘。您现在就要去看望陛下吗？”
“自然要去，本宫现在还不能失宠，否则后宫之中那些如郑氏一样虎视眈眈的人立刻就会将我们姐弟二人生吞活剥了不可。如茵，这大补汤你可得端好了，熬了好些时辰的，也小心着点，莫要烫着手了。”
“奴婢省得，说起来您也是该过去向皇上服个软，道道歉。那日殿下当面顶撞皇上，可把奴婢给吓坏了，当时皇上那脸色真是可怕。”
“好了，自从搬到越凤宫这偏殿里，如茵你的话可是越来越多，整天叽叽喳喳个不停，再这样下去我就让白芷姑姑好好调|教你一番。”
魏旭宁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如茵的前额，见她嘟嘴称“是”也不着恼。
又见已有侍女将补汤端来，只朝如茵使了个眼色，自言自语道：“润宇阁，一个只是景致才算一般的地方，父皇会在那里留宿那么多天，还说是在悼念母后，我才不会相信呢，以前也从没听说过润宇阁和母后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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