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月下清波 故人相见
月上枝头，一轮温柔的月光照在这片宽阔的水面上，波光粼粼中又透露出一片静谧。此时的黄土高坡还不是后世的黄土高坡，所以黄河也还不是名副其实的黄河。不过黄河自古以来就是波涛汹涌，在什么时候都一样。不过今天的黄河显得很安静，仿佛是一个喧嚣已久的凡人，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
河岸两旁都是静寂无声，若不是两方的旗号都在风中微微摆动，任谁也看不出来这如画一样的地方，却是两大阵营对峙的最前线。子时时分刚过，一艘只有两个人的小船，从东岸缓缓向着河中央而去。而对面的曹军水寨当中，也有一艘小船缓缓地驶出。这边的小船上，自然坐的是蔡琰吕绮玲两人。两人趁着夜色，背着徐庶，前来这黄河之上。
蔡琰身边的吕绮玲看着对面面前看似波澜不惊的黄河，心中不由得踹踹。低头问道坐着蔡琰，“姐姐，你说夫君要是知道了我们深夜出来私会一个男人，会不会怪我吗？”蔡琰回过头来点了下吕绮玲的鼻子，说道：“你这丫头，都当了妈妈还这么不正经。钟大夫算下来其实应该是和我父亲一辈的，只不过那时候我父亲在书法上对他略有指点，他们俩才是半师半友的关系，所以才显得比我父亲低了一倍。其实真要是见到他，我肯定要以叔父相称的。”
吕绮玲闻言点点头，道：“你们这些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真是复杂，不过还是有一点好处。”蔡琰看着吕绮玲狡黠的笑容，问道：“什么好处？”吕绮玲淡淡一笑，道：“好处就是文姬姐姐你的辈分很高，我们是姐妹。我自然也随着你水涨船高，辈分也就高了起来。”蔡琰闻言无奈一笑，道：“其实我对名分这些虚虚实实的东西也是烦得紧，可是生在了这样的家族，又有什么办法呢？”
吕绮玲闻言也是颇有感触，可是她自幼随吕布在四处奔走，对于礼法这些自然没有学多少。所以虽然感觉到了蔡琰话里烦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两人一边谈着话，吕绮玲一边舞动着手里的船桨。蔡琰出身书香门第，后来虽说被掳到了塞外，不过那也是干旱之地。划船这种粗活她自然是不会做的，所以这些事只有交给吕绮玲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划船来到了河中央。而此时河中央已经有一艘小船在随波打转。蔡琰在船头站起身来，高声说道：“广陵佳曲，散而成绝。“那边的船头闻言也站起身来，接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蔡邕大家，聚之成韵。“蔡琰听了这两句话，欣喜的说道：”元常叔父，果然是你。你老人家安好？“
原来刚才那两句话却是钟繇和王朗一次谈到古之名曲，广陵散。提到蔡邕为广陵散做的修饰，钟繇为了夸奖蔡邕的努力，做了这十六字对联来赞誉他。当时只有几个人在场，现在却正好用来作为两人答话的接口。钟繇听了蔡琰的问候，话音里也是充满了欣喜，说道：”文姬，果然是你。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蔡琰闻言一笑，道：”不劳叔父费心，我现在已是结婚生子。日子平静如常，倒叔父日夜为了国事操劳，倒要注意身体才是。“此时两人的船只并并架排在一起，钟繇身后也站着一人，手持着船桨站立不动。而月色昏暗，钟繇也没能分辨的出蔡琰身后的吕绮玲是男是女。
两人述说了一些以前相识的旧事，蔡琰盛赞当初钟繇对他的照顾。钟繇对于这些都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当后来提到蔡邕要蔡琰嫁给河东卫家，钟繇却说却提出反对意见。为了这事，钟繇和蔡邕还闹过一段时间的别扭。两人说道这段的时候，都是感叹世事无常，时间如船下的流水一般，过的太快了。而吕绮玲听到这些事，却是大感兴趣，没来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很是明了，暴露了吕绮玲女子的身份。而她既然敢在这种场合笑出来，身份自然也不低。钟繇和他身后的船夫都是向吕绮玲望了一眼。钟繇开口问道：“这位是？”蔡琰微微一笑，问道：“叔父统领关中这么多年，以前可曾听过温侯吕布的名号？”钟繇闻言点点头，“原来是温侯之女，倒是在下眼拙了。”
吕绮玲闻言一笑，“你一句话就猜破了我的身份，到也很是不简单啊。”钟繇摇了摇头，又说道：“早闻大将军陶应行事不拘一格，今日一见两位。结合前后验证，才知此言果然不虚。两位都是陶应夫人，他却同意两位出来和我这位对头相见，果然非常人可比。”蔡琰急忙接口说道：“我家夫君一向久仰叔父为人，知道叔父很有君子之风。我和叔父又颇有渊源，叔父必然会全力维护我二人。”
钟繇闻言似是细细的打量了蔡琰片刻，说道：“文姬天下人都敬你为才女之冠，你这口才倒确实甚佳啊。”蔡琰微微一笑，刚要答话，钟繇开口说道：“不过我和你父亲相交多年，你对我的性格想必也了解，你今天来的目的我也知道。不过我一非曹氏宗亲，二非陈留旧臣。而昔年孟德却安心把这关中之地托付给我。要是出了一点闪失，他日去了九泉之下，我又如何去面见孟德亡灵呢？”
蔡琰闻言叹了一口气，道：“叔父，你又何必执着呢？”钟繇站起身来抱拳说道：“职责所在，份属当然。再说了我和孟德私交甚笃，现在孟德已经身陨。为了日后在九泉之下方便和他见面，我自当为曹氏流进最后一滴精血。”蔡琰闻言叹了一口气，道：“明珠暗投却是何苦，日后我夫君要是夺下了关中，必当也让叔父治理关中，这点请叔父放心。”
钟繇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不过月光下他那张若隐若现的脸庞，已经告诉了蔡琰答案。蔡琰又是长叹一声，道：“叔父忠心于曹氏，这点我本不愿意多说什么。不过曹丕只是曹氏一叛逆，中原的曹昂才是曹氏正统。叔父帮助曹氏叛逆，难道就对得起孟德公吗？”钟繇闻言愣了片刻，说道：“事急从权，我也没有办法。就算曹丕是曹氏叛逆，不过他也是孟德骨肉。钟元常所做无愧于天地，也不管别人怎么说。”
蔡琰闻言还想再说什么，钟繇大袖一摆，说道：“文姬不必多言了，故人之情也已经述完了。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各自离开，免得有人要着急了。”蔡琰无奈，只得站起来冲着钟繇盈盈施了一礼，道：“那叔父你老人家多多保重，我这就去了。”钟繇站在船头一言不发，只是冲着蔡琰他们挥了挥手。
吕绮玲见状，挥动手里的船桨，两只船开始渐渐的远离开来。此时两人已经交谈了约有两刻钟，船只顺着水波，往下游漂流了约有一公里。吕绮玲一边奋力的挥动船桨，一边不解的说道：“这钟繇还真是老顽固，你这么说他都不听劝。你怎么不要我出其不意，把他抓起来啊？”
蔡琰笑着摆了摆手，道：“他好歹也是我的长辈，我怎可行如此无礼之事。再说了，叔父如此风骨，和当年父亲还是有点像的……还是快赶回去吧，不然被元直先生发现了，他又要大发雷霆了。”吕绮玲不屑一笑，道：“他总说我们来会见钟繇会有危险，现在我们完好无缺地回去了，他只有羞红了脸，怎么可能发脾气。”
蔡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此时夜色已深，江面上的风还是很大的。借着这股风势，两人用了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陶军营寨。不过一到寨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声音，几乎诈开了锅。两人一到寨门口，庞德一瞥眼看到两人，急忙迎上来说道：“两位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徐先生在里面大发雷霆，你们还是去看看吧。”蔡琰闻言点点头，牵着吕绮玲往中军而去。还没走到中军，就听到徐庶斥责马岱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笑，快步踏进中军营中。
来到里面，徐庶正在怒不可遏地指着马岱骂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前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还要钱去为他送信。两位夫人要是出了什么闪失，我看你怎么和主公交代啊。”徐庶乃是荆襄学子，从小学的就是这个涵养。像他今天这样失去常态，蔡琰等人还是头一次见。吕绮玲见状不由得好笑，上前一部说道：“这些年我随着夫君东奔西走，你也常伴在身边。我还真没看到过你生这么大气，真是好笑。”
徐庶一瞥眼看到两人，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出来。蔡琰冲着徐庶施了一礼，道：‘有劳徐先生挂怀，不过这件事和马将军没关系，就请先生放过他吧。”徐庶长叹了一口气，冲着马岱摆了摆手。蔡琰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徐庶眼里突然流露出一丝喜色，一股欣喜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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