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证
顾青幂一点也没将跪在地上的陆紫慧看在眼里。
让人将银屏扶起来，顾青幂不慌不忙地看向齐衡：“杨宝林大着肚子看不清路，一时不小心，摔着了也是有的。银屏虽小，却是个老实本分的丫头，臣妾不相信她会推倒杨宝林。”
陆紫慧冷哼一声，“皇后娘娘，空口无凭！我们宜秋殿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个个都是在诬赖吗？”
随意指出了两个服侍杨宝林的宫人，都诺诺称是。
顾青幂挑了挑眉，“陆昭仪也说，这么多人围着、看着杨宝林，等闲一个小宫女怎么能近得了她的身？莫不是宜秋殿的人伺候不周，才不小心让杨宝林摔着了？”
陆紫慧柳眉倒竖，高声道：“皇后娘娘红口白牙不要颠倒是非！楼梯上狭窄拥挤，那贱婢撞过来避无可避！用心如此险恶，皇后娘娘还要为她说话吗？”
顾青幂寸步不让，“既然人多，混乱之下又怎么肯定就是银屏推的呢？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挤了银屏，又或者银屏只是想去搀扶杨宝林。”
陆紫慧冷笑，“人证俱在，银屏还是杨宝林亲手捉住的，皇后娘娘这是要砌词狡辩吗？”
“本宫只是告诉你，这件事还有许多种可能。”顾青幂意有所指地看着陆紫慧，“既然要对质，何故陆昭仪连话都不让银屏说。你这是在怕什么？”
顾青幂气势逼人，清亮的眼神好似洞悉一切，陆紫慧被她盯得面皮发紧，正要反驳，齐衡已经站了起来，让人将自己的披风盖在杨氏身上，示意黄清荣将人抬走，“速去救治杨宝林。传旨，一干人等都交由宫正司查证。”
若说那丫头要害杨氏的孩子，他是不信的。但杨氏的孩子来得太巧，不知是多少人的肉中刺眼中钉。
顾青幂微微牵了牵嘴角。这件事，她是希望以这种公正的方式解决的，总好过和陆紫慧这疯妇做口舌之争。
再说，宫正司可不是吃素的，不管你有理没理，关进去都先打一顿再说，不吐出点真东西是出不来的。银屏进去了虽然要吃点苦，但她就有时间和余地为她转圜。陆紫慧着急发难，恨不得当场定银屏的罪，也是因为知道事情都是经不起查的，保不准就有那么一两个看见了，更不排除有机灵的愿意主动往她身边靠。等宫正司一顿鞭子下去，什么五花八门的口供都出来了，想攀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陛下，如此处事未免也太有失偏颇了吧！是非黑白明明白白摆在这里，这宫女居心叵测，还需要查什么？！”陆紫慧没想到齐衡那么偏心，自己说了那么多，他却还不肯治那宫女的罪！更别说对皇后说一句重话！摆明了是要偏袒！
心里又气又恨又是酸楚，忙膝行两步过去抱住齐衡的袍角，仰起一张小脸哀哀道，“陛下，难道杨宝林会故意伤害腹中的皇子吗？杨宝林与那宫女无冤无仇，为何要不惜孩子去诬陷她？若连陛下都不相信她，杨宝林该会有多伤心！”
“那可不一定。三十六计中不是有一招叫做苦肉计么？”妃嫔里李美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恰好能有一丝传入众人耳中。她是看明白了，陆紫慧口口声声说宫女的不是，可小宫女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那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言而喻。可陛下显然是不愿意牵扯到皇后的，风向如此明了，她此时不去投诚，更待何时？
陆紫慧一僵，喝道：“李美人不要血口喷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顾青幂打断她，向齐衡一笑，“此事交予宫正司查证合情合理，臣妾没有异议。”
“陛下，臣妾不服！”事已至此，陆紫慧知道今日是不能如愿了，可就这么败退叫她如何能甘心！“犯事的是皇后娘娘的宫人，宫正司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又怎会严惩！臣妾请求皇后娘娘避嫌，未查清前清宁殿中人都不得外出！”
李美人哼了一声，嘲笑道：“陆昭仪好大的胆子！”也敢请陛下将皇后禁足？
陆紫慧冷冷挥袖，“事关皇嗣，不可谓不要紧！既然皇后娘娘清者自清，何不避嫌以示清白？再者说，就算是银屏一人所为，皇后娘娘难道就没有御下不严之过吗？陛下若不罚，宫中法纪纲常何在？臣妾不服！”
陆紫慧步步紧逼，饶是顾青幂能忍，此时也被她撺得火起。双方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人群里传来周有仪柔柔弱弱的声音，“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有事要禀。”
众人这才发现，方才德妃一直不在这里。
齐衡免了她行礼，命她上前，“德妃有何事要禀？”
周有仪依旧规规矩矩地低着头，不敢有半点逾矩，“臣妾来，是因为方才有一名小宫女回禀，她当时也在杨宝林身边，并没有看到银屏推杨宝林。”
陆紫慧脸色突变。周有仪这贱人冒出来指正，局面立刻调转，变得对她不利！恨道：“德妃的消息来得够快呀！杨宝林刚指出凶手，德妃就找到证人来帮着撇清了？”
周有仪轻声细气地道：“事出蹊跷，臣妾不过多问了一句，谁知果然有隐情。臣妾只是据实禀报，免得冤枉了好人。”
陆紫慧冷笑，“据实禀报？只怕是收了什么好处吧！”
顾青幂皱了皱眉，道：“陆昭仪这话本宫听着怎么这么不合规矩呢？且不论陛下和本宫还在这里，单论德妃，品级比你高，资历比你老，你见着她不知半点礼数，反而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本宫看你是得失心疯了吧！”
“你！”陆紫慧被噎得一顿。
她这样大吵大闹毫无收敛，还将几宫主位都卷进来，齐衡已然烦了，直接让人传那宫女觐见。
德妃带的宫女过来，是个十分老实面善的丫头，年纪还小，看着就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周有仪温言道：“还不将当时所见原原本本道来。”
那小宫女一礼，便说：“奴婢本应跟着德妃娘娘，可是当时路窄，便被挤到了后面，正好走在杨宝林一旁，银屏也是被挤过来的，谁知杨宝林挨到银屏边上就突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还拖倒了银屏。奴婢就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银屏并没有推杨宝林。”
齐衡冷淡地扫过陆紫慧，“你还有什么话说？”
“陛下，银屏所作所为，我宜秋殿的宫人皆可作证！”陆紫慧花容失色，忙跪下去抱齐衡的腿，哭道，“这宫女一面之词根本做不得数，说不定是被人收买来诬陷杨宝林的！”
周有仪仍是淡淡的语气，“臣妾与皇后娘娘并无瓜葛，为何要指使宫人编派杨宝林？陆昭仪莫要胡乱牵连。”
德妃的人品素来为众人所敬重，有她作证，在场诸妃都知道陆紫慧大势已去，纷纷歇了看戏的心思，七嘴八舌地上前为银屏说话。
“也许是杨宝林自己摔着了，想要拉人垫背呢？”李美人的论调向来一针见血。
“不知所谓！”齐衡丢下一句话，挣开陆紫慧，当先往楼下走去。
陆紫慧一下没撑住，身子顿时扑倒在石阶上，粗粝的石头抵得手心生疼！“陛下！”
顾青幂低头一笑，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陆昭仪，我说你这是何苦呢？”李美人上前瞟了她一眼，掩口而笑，“想要和人一较高下，也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分量才行啊！”
这不，她算是看明白了，就算陆昭仪加上杨宝林再加上一个龙种，在陛下眼里也比不过皇后一人。可笑陆紫慧，辛苦演了一场戏，却根本没人看在眼里，真是可笑至极！
***
有德妃的宫人作证，宫正司没半天就查清了，只说杨宝林大概眼花看错了，糊里糊涂结了案。
齐衡气得将折子扔到地上，直接交由顾青幂处置。顾青幂这次都懒得搭理宜秋殿了，二话不说，直接下旨减俸，罚抄经，禁足封宫。这样差不多到杨氏生产前，陆昭仪都不用出来丢人现眼了。
银屏劫后余生，从宫正司出来两腿还有些打晃。到底年纪小，经不住事，见了来接她的伏波便嚎啕大哭。
“哭什么？你给娘娘惹出来的乱子还不够吗？”伏波毫不留情地训斥她，“府里教过你多少次，进了宫要谨言慎行！娘娘早就说过离那边远一点，你倒好！自己生凑上去找死！你说，她们不找你找谁？”
银屏呜呜哭道：“我也不知怎么就被挤到了杨宝林跟前，我还来不及转身，杨宝林就把我拖倒了！”
伏波恨恨道：“咱们这是被贱人给算计了！幸亏你福大命大！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银屏心有余悸地点点头，“真是多亏了德妃娘娘，要不是她明察秋毫，找到人作证，我这会儿哪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姐姐，你说我要不要去拾翠殿谢谢德妃娘娘？”
“又说傻话！”伏波一面走一面拿眼睛横她，“就算没有德妃，难道皇后娘娘就保全不了你吗？还不快跟我回去向娘娘请罪！要我说，你就合该在宫正司受苦，也好让你长长记性！往后知道远离是非！”
“是！”银屏忙不迭跟上去，趁着伏波不注意，路过拾翠殿方向还是忍不住双手合十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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