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节 再见毒贩
“绝对的十佳镜头……各位老大？”杨渊目不转睛的看着显示器。
“买了，两张，一张用来看，一张收藏！带精装封面，我给双倍价钱。”细威看着，伴着一口酒下去，相当享受。
视频中，万舜和刘疯子在近百警察，包围封堵的大街上，上演了一场真真正正的街头霸王。两个人粗野的挥拳蹬踹，你来我往，完全如同游戏一般，让人激动不已，热血沸腾。
“……这野性，真男人……”婷姐淡淡的说道，然后嘴唇往玻璃杯上一贴，酒精缓缓的流动姿态，伴随着婷姐叹出温香，不由得让人心醉。
依照陈明的要求，婷姐白天的时候转悠了半天都没找到适合的衣服，最终是把脚步停在了一家旗袍店前。可能是受到了沈露霞的影响，婷姐一眼瞧见这古装，心里头也是不由得跃跃欲试，一套淡蓝色无袖的长摆旗袍，是穿在了身上。
刚一上天台，立马是惊艳四方老大，大家突然一瞬间是开始争先恐后的让座，甚至陈明和杨渊都让出了最佳视角。婷姐依靠在椅子背上，舒展开身姿，搭配着上一双中等高跟，甚是迷人。原本就不太习惯紧束包裹的婷姐，如今没有任务放松下来，是松开了领口，清晰的锁骨线条，有始无终让人痴迷。现在看如此野性的争斗，婷姐的心里，热血也是不断起伏，变换舒展了一下坐姿，翘起了二郎腿。高叉的旗袍瞬间被抬高，然后缓缓落下，覆盖在腿上，而侧腿的曲线却再也无法隐藏，同样的有始无终的曲线，而这一条，更让人向往。
听完了婷姐的感慨，旁边几个人，不由得是端正起了站姿，挺起了胸膛，硬起了胸口的肌肉，展现出了不输给刘疯子的硬汉姿态。
同样是如同游戏一般，不到一分钟，万舜和刘疯子同样都是气喘吁吁的了，不同的是万舜这一边，倒地不起。刘疯子擦了一把汗，然后把额前的刘海往后往后一推，伴随着脸上的尘灰，原本还是透明的汗液，一下子就变成了泥水，但是一番争斗之后的刘疯子，军人硬汉的气质一出来，那污水也便如涂上去的迷彩一样，一点都不显脏。
“呵呵呵……”万舜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干咳般落魄的笑，接着说道：“为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你倒是可以对自己朝夕相处过的兄弟动手……换我问你，为什么？”
两个人都发泄了一番，情绪上比起之前都缓下来了不少，而面对万舜的问题，刘疯子一下子是答不上来。
“……问你为什么呢……为什么！”万舜问完，等不到刘疯子的答案，自己是重复了一遍，等到的却还是沉默，终于是憋了半口气，大声的吼了出来。
“因为你们是错的！”刘疯子也是同样的把自己心里的答案吼了出来，然而脱口而出之后，自己也对这个答案发生了质疑，心底里面也是顿时一空。
万舜吃力的翻过身，踉踉跄跄的撑住，然后站了起来，慢慢悠悠的说道：“我们是错……我们怎么可能是错……我们不都是你带出来的吗？原因我告诉你吧！我们是毒贩！全都是毒贩，死了也没人可惜……或者说本来就该死！哈哈哈哈……”
刘疯子听到万舜发出惨淡的笑，然后立马说道：“但是那些女人孩子……！”
“也是毒贩！”万舜见刘疯子又提起了女人孩子，顿时怒气攻心，一声大吼是彻底打断了刘疯子的话，夺过了话语权：“那要是你嘴里的那些女人孩子拿起枪对准我们的时候，难道我们就该坐着等着他们的子弹？！”
面对万舜的歇斯底里，刘疯子无话可说。
见刘疯子没话说，万舜是接着说道：“屠村……对，是我干的！他们自己把女人和小孩武装了起来推上了前线，送上来要你命！你怎么办？！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也相信人性是向善的，杀女人杀小孩是畜生不如的家伙才干得出来的事情，但是呢！……如果这种道德观可以左右这个世界……那还要男人打战干嘛？！派女人和小孩上去，每个国家不就都无敌啦！”
“那你为什么要跟托尼拼命？”刘疯子淡淡的问道。
“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为什么……是他把我围了要我的命！”万舜说完，见到刘疯子无言以对，又是渐渐的惨笑了起来，笑得是异常凄凉，接着说道：“以前做贼，进去了出来，都说的那么好听，积极改造，社会会接纳你，结果怎么样？老子出来唯一接纳我的只有做贼的，根本就没人相信我！我想自力更生结果他妈的端个盘子都让人不放心！然后又是进去了出来，出来进去……”
“我相信了你……”刘疯子说道。
“是啊，这一点是没错……那其他人呢？我跟你混了那么久，结果所有人相信的仅仅只是你！包括托尼！”万舜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但是情绪却再一次失控吼了出来：“为什么！实在我也再没做过贼了，这是为什么！托尼一个境外屁大点村庄的头子都会不相信我这是为什么！你敢说你没怀疑过我？你敢说你没有叫托尼小心我？！你这叫他妈的相信！”
“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你任何事情！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自己做过些什么？！整个边境线上你有做过多少事情？！整个世界被你弄成了什么样子！别说托尼了！换了谁都会怕都会提防！”刘疯子同样是吼了出来。
“那又怎么样！我有做错吗？！那些住豪宅开豪车的人做的事情不是跟我一样？！权、势，谁不是为这些东西拼命？！”万舜吼完，接着吼道：“我最后一次坐牢！就因为一台巴掌大五千块钱的手机，被判了四年八个月！别人呢！两三万也都不到一年！还不就是因为我偷的那个人有权！有势！放了话找了人要弄死我！实在一台手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就是宁愿花几倍的价钱去请客吃饭，也要我不得好死！
我也是人……但是在这个社会里面我感觉我就跟一条虫子一样，放在太阳底下，没有人踩我都被阳光照死。你说我错，那是你的观点，但是我觉得我很正确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带着人平了整个边境之后，东西卖不卖，我说的算，卖多少，也是我说的算。我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满足，这么久以来，终于没有人再指着鼻子骂我是个贼！而且我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别人对我敬畏，我再一次感觉到我终于是个人了！不是随便被人踩的虫子！”
“老早以前做事的时候我就经常跟你们说起，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争强好胜没好处的。是！你是让别人敬，边境线上你可以说一不二，不服的你可以掏枪就打，但是你也让人畏啊！你带着一伙人随随便便就有能力决定一个村子的生死，谁知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你会干出什么事情？谁又不怕？你读过书，比我要厉害得多！伴君如伴虎什么的这些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刘疯子说道。
听到这里，万舜突然是呵呵一笑，说道：“‘君’？你管我叫‘君’？对，某种范围内来说是这么个概念。但是比起那些坐办公室呢？！老子拼了多少次命才有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呢？一张报纸一杯茶，一包香烟过一天就行了，凭什么！我们做的事情，区别也不大啊！同样都是要害人才能有钱，想发财的都得巴结你。”
听着万舜越陷越深，刘疯子也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为什么非要跟那些人去比？只要你日子过得满意知足了不就行了？！”
“我就是不满意不知足！为什么我不能跟别人比！我比别人欠了些什么？！”万舜歇斯底里的吼完，整个人也是似乎用尽了气力一般，显得摇摇晃晃。
两个人都陷入了深深地沉默，彼此望着，万舜眼中依旧燃烧着对世间的仇恨，对世道的不服，而刘疯子眼里则是满眼的无可奈何，和惋惜的泪水。
“……你考虑过兄弟们，考虑过出路吗？”刘疯子转换到了另一问题。
对于屠村一事，刘疯子已经差不多想明白了，自己和村子的头头托尼接触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也是一个相当小心谨慎的人，自己混迹这么多年，也折过人手，唯一不变的自己，肯定是会给予最大程度的信任。
但是万舜不是。
万舜以近乎横扫的速率平了边境线大大小小的团体，任谁都会对此感到不安和可怕，托尼自然会是小心提防，近期内避免来往。然而万舜已经目空一切，虽然打下不少人，但是为了安全，出入境还是会尽可能带足人手小心提防。
试想一下，一大伙人全副武装，横扫一大片之后，来到了你家门口，你会是什么感受？尤其那个时候，自己已经不在队伍中了，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托尼还没能遇到自己信任的人，联系上自己信任的人，自然是作出了对于自己这边最佳的决断：消除隐患……
面对这个问题，万舜不由的嗤之以鼻，说道：“你以为我是你吗？这半年我赚的够每个兄弟家里，这辈子无忧了……”
“你呢……”刘疯子问道，语气一下子温情了下来。
万舜也感觉出来了，时间折腾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倒是整个人有点意外的说道：“没想到，你还会问我这个……8月份的时候去了，算是寿终正寝吧。”
刘疯子听到这里，露出了一个微笑，接着问道：“8月几号啊？”
万舜听完，表情上相当意外，问道：“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相当重要。”刘疯子寻找了一下措辞的定位，但是想了一会儿，就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词汇，一个最原始的词汇，一个自己用得最多的词汇。
万舜没有马上说，倒是点起了烟，抽了两口之后，才慢慢说道：“19号。”
刘疯子早已经是两眼泛红，听着万舜说完最后的时间，即便没有眨眼，一颗一颗的眼泪，也是顺着脸颊，一下一下的坠落了下来，手里缓缓悠悠的抬起枪，因为眼泪充满了眼眶实在是瞄不准万舜，只是模糊的影子下，刘疯子对准了最中间。但是此时此刻，刘疯子还是不愿意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再一次甩下了枪，不断深呼吸，克制着自己梗咽的喉咙，克制着自己脑海中相濡以沫的记忆，克制着自己这些年无数的曾经，加问道：“什么地方？”
万舜早已经是闭着眼睛了，没想到刘疯子还会接着问下去，心里也是不由得一暖，相当的欣慰。仰着嘴角问道：“不麻烦了吧……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麻烦了……”
万舜说着这话，依旧闭着眼睛，随时准备着承受。刘疯子一手捂着嘴巴，尽量是让自己保持着哭不出声音，但是止不住抽泣，让人几度感觉就快窒息。万舜已经是做好了觉悟，刘疯子虽然心疼，但还是把枪举了起来：“如果钱不够花，或者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听到这里，万舜倒是显得更加大度了，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客气的……”
刘疯子再一次瞄准，但是手里不停发抖，怎么的也不像一个老枪手的作为。撇过头，闭上眼，自己的手指也因为紧张而不断收拢，更不忍看着那一瞬间……
仿佛无声的一刹那，刘疯子突然一下一停，然后奔走了两部，抱住了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喉咙的万舜。万舜虽然睁着眼睛，然是却像什么都看不清一般，一只手继续抱着喉咙，一只手则盲目的在空中乱抓，直到抓到了刘疯子的手，终于是没有了胡乱折腾，终于是整个人都静了下来，终于是嘴角露出了笑意，然后静止不动。
刘疯子抱着万舜，一阵久久的抽泣，却已经停住了泪水，每一次换气，自己都感觉犹如窒息。万舜已死，凌跃生给出的承诺也已经兑现，时间不等人，自己这么做已经违规，虽然英雄相惜，但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现在万舜已死，也再也等不下去了：“敌人拒绝投降！推进！”
一声令下，两边的特警形成的人墙开始往中间的刘疯子推进。刘疯子自己也清楚，虽然自己依仗着和细威之间的关系，才得到这个机会，自己能得以接触到万舜，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自己没理由再去要求更多。趁着最后机会，刘疯子立马奔走到万舜的车子一侧，看着了后座，曾经相处在一起的人。
“……没气了。”照看着腹部中弹的那个人说道，自己也是用鼻息叹着一口气，周围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已经告诫着自己警察的靠近。虽然自己跟了万舜，但并不代表自己和刘疯子之间，有多么陌生，那个人也是继续说道：“来吧，痛快点……”
刘疯子强忍的泪水，再一次的流了下来，但是自己知道自己不能犹豫，周围警察的脚步不停的靠近，同时也在不停的告诫着自己。
但是刘疯子刚想说点什么，最后那个人抢先一步说道：“别多想了……慢点就来不及了……”
“保重了……”
“来吧……”
“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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