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节 长辈们的事
“呵呵呵呵呵呵……”
良久一阵沉默，龚老听到陈老前辈的话之后，居然是渐渐地笑出了声音。这倒是让周围一圈人感到很是莫名，眼神中也是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严厉，却多了一份对唏嘘过往的无可奈何，流露于表面，化作了一股沧桑。
“这么多年了……都长这么大了……”龚老这一句话，说得更是让周围一圈人深感莫名，一股慈祥异样般浮现在脸上。
“是啊，逝者如斯，不舍昼夜……”陈老前辈的语音一下显得沉重了起来，而整个宴会厅也是顿时陷入一阵沉重，彷佛追悼一般。
“也难怪这么聪明，能让两班子水火不容的人坐在一起，一直坐到现在……肯定是跟着你学的吧？”龚老又说道。
听到了龚老对陈明的褒奖，陈老前辈的沉重之中是流露出一丝欣慰的面容：“是啊，都大学毕业了，也到了混饭吃的年纪了。”
这几句话之后，换来的确实更深的沉默，别说别人不认识了，就连和龚老同坐一桌的几个老大，对陈明这个名字几乎都没怎么听说过，但是面对龚老这个样子，自己更是摸不着情况。
两位最老的长者说话，其他人也是根本没有资格插嘴，只是这一静下来，不免有些人会泛起心中的疑惑：“龚老……这、这黄毛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啊？”
一个老大问了起来，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什么对两位老者沉重的尊重，整个宴会厅都突然跟断了声音一样，没有丝毫作响，几乎整个会场都在等待着龚老的答案。
这时，龚老突然一下又严厉了起来，说道：“什么来头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不要再问了……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龚老转而又和气的对着陈明问完，陈明终于是再一次拿起了话筒，落得个机会开口说话了：“陈明。”
“你……当真能放下过往？”龚老问道。
陈明释然的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当然放下，不然，也不会站在这里，主持这场谈和会了。”
“二十来岁，心胸就如此宽广……羞愧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啊……既然你这深仇大恨都愿意不再追究，那我这……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龚老说道。
龚老这一下放低身段，立马是引得台下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陈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怎么会在龚老知道身份后，态度有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陈老前辈见状，也是跟龚老开口说道，一开口，宴会厅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也是渐渐的小了起来，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舞台上：“我说……龚老，你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你看看，搞得大家都不知所措了。”
陈老前辈的话语，也是引得一群人齐刷刷的等待着龚老的解释。龚老前辈一声长叹，也是把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二十年了吧，那个时候打群架就是打群架，哪里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拿半米长的刀对砍拼命。当年打架打得最多的，也就数老陈家和他亲哥哥家的两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台上的老陈，还有一个也是姓程，禾字旁的程，今天应该也坐在这里了吧？”
程玄的父亲听到了，也是微微起身，两个人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龚老继续说道：“那天晚上，老陈亲哥哥的孩子，也就是陈明的父亲，接到医院的通知孩子早产，急急忙忙的往医院跑，一个人了落了单。因为经常抛投露脸打架，也是节过不少梁子，被正好路过的几个喝了酒畜生正好给堵了，几个畜生没分轻重……”
龚老停了一下，换了口气，继续说道：“或许是回光返照，听说为了看孩子一眼，即便受了重伤，也是拖着身子，到了医院门口，赶到病房已经是奄奄一息了，第一次抱孩子，也是最后一次抱孩子，手还没抱暖，就断的气……而陈明的妈妈看着陈明的爸爸就这么走了，自己也是没能承受住这一下打击，虽然在医院，但是刚刚早产生完孩子，精疲力竭，虚弱不堪，没能抢救过来。”说到这里，龚老是突然一断，语音语调也是越来越沉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感而哽咽，龚老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整风还没完，那几个畜生自己知道闯了祸，其中一个，举家跪在我面前求我想办法，念在他们家三代独苗，我动了恻隐之心，也是各路打点各路请人，算是牺牲了其他人，保住了他一个。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个恻隐之心却是又搭上了一条人命，没过一段安稳的时间，老陈的儿子还是气不过报了仇。而老陈的亲哥哥知道后，也是后悔莫及，想极力隐瞒，甚至想过自己担下这个事情，但终究还是被查了出来。老陈的儿子偿了命，而老陈的亲哥哥也当做共犯，被判了二十几年将近三十年，当年是送去了开荒。杀父之仇，丧母之痛，家破人亡……你们说说，论深仇大恨，你们有谁能比得过他？”
整个宴会厅反复听得入了神，龚老的一番话下来，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插嘴，等龚老说完，虽然宴会厅有了些响动，但是也没有人随便开口。
“老陈，我记得你儿子死了之后，就让了位，给了那个姓钟的小子，怎么就没想再续香火？”龚老也是问道着老陈。
老陈沧桑的一笑：“生了又能怎么样……这打打杀杀没完，不还是会死吗……”
“你这是绝后了啊？！”龚老还是不解的问着。
“啊……是啊……不过，我们陈家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吗？”陈老前辈看着陈明欣慰的说道。
这一番话下来，说得陈明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全场的人，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龚老放下了架子和严肃的表情，说道：“罢了……罢了……合了吧，这陈年宿怨，我也不想再守下去了，二十几年了，大大小小的事情，看了这么久，管了这么久，生怕再出什么事情，臭脾气也发了二十几年了，一把老骨头，也累了……”
龚老的脸庞放松了下来，没有了一丝阴霾和严肃，而接踵而来的那股慈祥，却是在场所有人，都未曾感受过的温暖。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龚老转过身问道：“怎么？你们还有什么恩怨，比这杀父之仇什么的，还舍不得放下吗？”
“我说龚老你也是，这么吆喝，谁敢吱声。”陈老前辈直接是说了说来。
“哎哟！对对对……要不然，以前怎么会老输你一成啊？哈哈哈！”龚老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所有人都感觉，对龚老之前的那句话会错了意，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都缓和了下来。
“服务员，上茶，添水。”陈明拿起了话筒，感觉时机已经是成熟了，招呼着人端茶倒水。顿时整个宴会厅亮色衣服的服务员在人流中不停的窜动，一个服务员也是端着托盘走上了舞台，递到了龚老和陈老前辈面前。托盘里面，两套古香古色的青花瓷杯，碟、杯、盖三体一色，盖子稍稍偏出一角，流出碧绿茶香。
龚老瞥了一眼托盘，然后端起里面的一套茶杯，等陈老前辈也端起来之后，亲切的对服务员说道：“给这位小伙，再端一杯茶上来。”
“这……！”陈明对龚老这个举动颇感意外。
“没什么其他的，虽然说放下恩怨，但是我也希望，你们祖孙两，能接受我的道歉。要不是我动了恻隐之心，你儿子就不会死了，而你的爷爷也就不会坐牢。对不起。”龚老正说着，服务员也是端上来茶水，陈明接过杯碟。
“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陈明也是明朗的说道。
而就在举杯的时候，陈明和龚老也是彼此一个劲的一低再低，最后龚老一只手扶住了陈明的手，三盏茶杯，一个高度。也是带动了台下熙熙攘攘的数百人同时举起了茶杯，放下了的过往。
之后的餐宴，程玄、明哥、于潇三个，按照计划，分别找自己对打的人敬酒，无论有错没错，反正是客气话说尽，而程玄和童忻婷的相互敬酒是再一次带起了一股骚动。反正两边已经不可能动手了，没过多久，猴子也赶了过来。毕竟出矛盾的时候，大多都有猴子和程玄两个人带队排解，再加上几个经常一起打架的，敬酒往来自然有的是，终于也是带动了一部分看客发自内心的来往其中。
整个会场虽然谈不上其乐融融，但是两边的人来往敬酒，已经是络绎不绝了，原本楚河汉界一般分明的分界线，也是因为来往的人群，而变得越发的模糊，台上台下的拳来脚往，不当之处，大家都对彼此说了声抱歉。
几天之后，几个人驱车又来到了山头，陈明布置好了之后，程玄也搀扶着陈老前辈一步步的走着。明哥和于潇也是忙着点着纸钱和香。望着山头上的三座墓碑，心里也是宽慰的念叨着：“儿啊，侄子，侄媳……现在，终于是不用再打架了，我一个人生活得挺好，酒足饭饱，衣食无忧，在下面也不用太叨念。还有侄子，侄媳，陈明现在是比我还聪明了，身体健康，大学也毕业了，只是还没找到个伴儿，不用担心，以现在陈明的能力，找到个好的，还不是随随便便？人这么漂亮，带个眼镜，斯斯文文的。只是到现在，还是没能找到你们爹。不过现在也不用再打架了，你们也可以安心了……”
陈明也是磕头上香，站起了身子，祭拜完了之后，亲自点上蜿蜒在坟头的鞭炮，离开了山坡。和预料的不同，明哥原本以为陈明这一下祭拜，会泪水稀里哗啦的流得满脸都是，而陈明却仅仅是红了眼眶。
“看你闷不做声，没事吧……？”下了山头，明哥也是表达着自己类型所想。
“还好……毕竟从来没有过他们的印象，更别说相处过的感情。或许从来没有过，丢了才不会那么敏感。”陈明说道。
那遗憾呢？那期待吗？
听完这句话，明哥虽然心里又蹦出了不少疑问，但是从陈明的表情上来看，已经是钩痛了内心，虽然隐藏的很深。陈明只有一个爷爷，但是这么多年，没有父母的存在，明哥完全不敢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想到这里，明哥不禁是为刚才自己的多嘴而感到自责。
“不用介意……”明哥这一下无声，似乎是被陈明给看透了。然后陈明也是扭转过来了心情，问道：“不是说去ZD市吗？什么时候出发？”
……
现在，XC市，桑拿房……
“陈明……”飞机念叨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心里却只空有一个轮廓，但是说到陈老前辈，那印象却很是深刻。
印象里面，陈老前辈虽然德高望重，但是平日里见到他，却总是一个人踽踽独行，偶尔来个自己家里，和自己父亲喝上两杯，然后一聊就是几个小时。飞机不太清楚父亲那一辈的事情，只是从有印象开始起，自己的父亲总是很少在家，一次出门就是小半个月。最熟悉的场景，是自己爸爸放下自己，然后坐上装满了箱子的卡车，跟自己挥手再见。但是渐渐的，家里的客人也是越来越多，家里的东西也是添置的越来越多。
说起了自己家，飞机也是不由得问道：“那现在玄霸鸡还好吗？我家里的人呢？”
细威也是应道：“自从谈和之后，或许有点摩擦，但是两边的人，却再也没有打过群架，现在已经是相辅相成了。你爹还有玄别现在都在DT市做着正经的生意，有溪哥带队，你还怕他们混得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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