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话 猎枪
马猴儿依然都得厉害。
尽管外面的风势小了很多，但雪花却飘落的更加密集，每个人的眉毛上都搭着一层白色，拖拉机已经完全被白雪覆盖，早已看不出车身原本的颜色。
苏达和大爷齐力将马猴儿挪到离篝火最近的地方，半躺着放倒在木料旁。苏达将厚厚的棉被全裹在了马猴儿身上，紧了又紧，大爷重新回到拖拉机里，鼓捣了半天，拿出来两条还没加工的羊皮，直接该在了马猴儿身上。
“不是大爷舍不得拿这两块羊皮出来御寒，是这上面血腥味太重，我怕把狼给招来。”
显然，眼下马猴儿的病情比狼更可怕，在这零下极冷的环境里，宁可冒死与狼一搏，也不愿被活活冻死。
苏达的手机彻底没点，自动关机了。
翻开马猴儿的裤兜，苏达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下时间，快23点了。可周遭似乎还算平静，并没有听到狼嚎，或其他可疑声响。
大爷掏出旱烟袋，装了点烟丝，就着一根木料点燃，闭着眼深深吸了两口，不再说话。
雪还在洋洋洒洒地飘落，马猴儿喝了点水已渐渐入睡，苏达怕马猴儿的脚冻坏，用羊皮又重新裹了裹，包了包。
苏达用木棍挑了挑火，又往里加了点木料，篝火又旺了起来，一阵灼热感扑面而来，苏达的心也安稳了一些。
“不用怕，再有六七个钟头天就亮了。”大爷闭着眼，嘴里轻轻地念叨。
“大爷，我倒不是怕狼，我是怕我朋友今晚挺不过去。是我拉着他来内蒙的，他要有什么意外，我这辈子和他的爱人亲人，都没法交代了……”
苏达忧心忡忡地看着熟睡中的马猴儿，马猴儿眉头微皱，似乎还在难受，尽管被棉被和羊皮包裹的只剩下两只眼睛和鼻子嘴巴，但身上还在隐隐发抖。
“人的命数，长生天早有定数。草原上的每个人，甚至每只羊，每一匹马，都在长生天的注视之下，我们应该顺从天的旨意，尽力而为就够了。孩子，我们都尽力了，如果你朋友命大福大，他一定能够熬过今晚，明天中午时分咱们就能赶到目的地，那个牧区有诊所，能够救他。”
苏达看见大爷的眼睛微微睁开，双眼在火光的反衬下，是那么的平淡和坚毅。
“希望长生天能护佑我的朋友。马猴儿，你小子一定要挺住……”苏达嘴里嘟囔着，突然被大爷警觉的打断。
“嘘……别说话！”
大爷突然二目圆睁，侧耳倾听，一只手已经慢慢地摸向旁边放着的双管猎枪。
苏达立刻就明白了，心率瞬间紊乱，跳的七上八下，赶忙抄起一根又长又粗的木料，放进火堆里点燃。
大爷掂着猎枪缓缓起身，向拖拉机和山坡中间的一片漆黑看去，苏达也站起来，顺着大爷的方向看过去，但眼前一片漆黑外，什么都没有。
“它们来了，正在远处看着我们。我不知道有多少只，但起码不止一个。”大爷慢慢将猎枪端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黑漆漆的前方。
“再加点木料，把火生的旺一些，再旺一些！你手上也拿上家伙儿！”
大爷瞬间提高了音量，苏达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一场人狼生存战近在咫尺。
苏达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看着地上熟睡中的马猴儿，心中一横，顿觉肾上腺素飙升，一股莫名的狠劲儿涌到头顶。
“来啊！都特么来啊！过来啊！老子正好没得吃，弄死你们正好烧烤了！”
苏达冲着乌黑乌黑的前面叫嚣着，等待对方的回应。
“孩子，冷静！别急！”大爷话音刚落，苏达就看见几双绿莹莹的眼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一只，两只，三只……
总共三只狼，却只有两个能够战斗的人！
三只草原灰白色的狼呈扇形列队，牢牢地堵住苏达他们的唯一出口，眼神幽冷，凶狠，正冲着两个人龇牙咧嘴，像是三天没有进食的饿狼。
苏达感到手套里已经紧张的出了汗，缓缓弯下身子，将那根已经能够点燃的木料端了起来，将点燃的一头冲向三只饿狼。
砰！
苏达吓得魂飞魄散，脖子不由得一缩。
大爷已经开了枪，左边的一只狼应声倒地，痛苦的惨叫着，抽搐着，另外两只瞬间仓皇跑开。苏达刚跳出雪坑准备出去追，被大爷一把拉住。
“别出去！它们没有走远，还在附近！”
苏达惊得一个激灵，赶忙又重新跳进雪坑。
被打伤的狼还在抽搐着，肚子上的血咕嘟咕嘟往外流，趁着火光，还能看见鲜血冒着热气，一股刺鼻的血腥瞬间让苏达一阵反胃，蹲在地上干吐了几口。
大爷突然放下猎枪，轻手轻脚的爬出雪坑，弓着身子走到受伤的饿狼身边，左右观察了一下，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进了饿狼的脖颈。
饿狼一声呜咽，不再动弹。
大爷一边拖着饿狼的后腿，一边冲着身后的苏达大喊一声，“快来帮忙！”
苏达缓过神来，也跳出雪坑，帮着一同把尸体拖到了雪坑边，两人又赶忙跳进雪坑，纷纷拿起了猎枪和木料，警觉的观察着周遭。
“今晚饿不着了，一会儿就着篝火把后腿烤了。”
苏达看看瞬间被冻得四肢僵硬的饿狼，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难道只能在书中看到的那些片段，终究要变成现实了么。
“孩子，你用刀把后腿切下来，把皮剥了再烤。”
大爷眼睛还在看着黑洞洞的前方，将腰间的匕首扔到了苏达脚下。
“我……我剥狼皮？我干不了，大爷，这个我真干不了……”
苏达吓得直摇头，那股恶心劲儿还在。
大爷苦笑了一下，将猎枪交给苏达。
“你盯着，我来！”
苏达放下手中的木料，接过猎枪，将枪口朝着黑漆漆的前方。
苏达第一次摸枪，觉得手中这个家伙沉甸甸地，虽然枪身和木柄有些老旧，但看得出，这把枪也有些年头儿。
“这枪口下被打死的草原狼不知道有多少只？”苏达心里暗想。
“苏达，怎……怎么了刚才？”
马猴儿吃力地睁开眼，显然是被刚才的枪声惊醒。
苏达见马猴儿醒过来，十分兴奋，刚要说话，忽然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满手狼血的大爷也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终于，在黑暗中，几束灯光晃动着越来越近，发动机的声响也越来越清晰。
“来人了！有人来了！”苏达高兴的冲马猴儿大喊大叫，放下手中的猎枪，抄起一根点燃的木料，跳出雪坑，冲着灯光的方向拼命挥舞。
“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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