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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话 诀别信


“砰砰砰”,办公室外有人急促的砸门。

        “张建国,请你把门打开,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你这样做是逃避不了的!”

        门外一阵的脚步嘈杂。

        市纪委的两个督察员正拼命的敲门,办公室主任陪同纪委人员也在劝说张建国,其他的同事远远的站着观望,不停的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张局,开门吧,纪委的同志只是向您了解一下情况,您这又是何必呢……”

        办公室主任劝完,房间里依然毫无动静,只得无奈的朝两个督察员耸耸肩,“没办法,张局就是这个脾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不听劝。”

        办公室里十分昏暗,窗帘紧闭,只有少许阳光透过夹缝照射进来,此刻的张建国,瘫坐在办公桌后,面如死灰,发型凌乱,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有一个还在冒着余烟。

        张建国拿起桌上的中华烟,却发现已是空盒,苦笑一声,变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都特么完了,都特么完蛋了……”

        如果说大厦将倾早有预兆的话,那么昨晚的张建国,就是把肠子悔青了,也终究无济于事。

        张建国下班后依然没有回家,在去顺义的路上给爱人打了电话,说是单位加班。

        爱人在电话中冷淡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掉了电话。醉心章&节小.說就在嘿~烟~格

        平时给爱人请假,她总会问三问四,追问起来喋喋不休,可这次却异常的简短明了。

        对此,张建国一笑了之,因为黄脸婆就该如此,顾家就好,其他无需多管多问。

        在别墅里,与自己的小金丝雀缠绵许久后,一身疲惫的张建国实在懒得再驱车回家,索性当晚就在顺义住下,可他孰不知,此刻,他的结发妻子,陪伴了他大半生的女人,对他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在今晚被毁灭。

        第二天清早六点,张建国开着车回家,要换身衣服,今天下午要有个党课专题讲座,自己是主讲人。

        怕打扰爱人休息,张建国轻手轻脚的进家后,却发现自己的爱人根本不在家里。

        里屋外屋寻了个遍,除了大衣柜里爱人经常穿的几件外套不见外,还有一封摆在茶几上的信封。

        “建国: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搭最早一般火车离开了北京,我要去我姐家住上一段。也许我是该到了换换空气,换个心情,换个活法儿的时候了。

        建国,你我夫妻二人自相识走到今天,非常不易。当初你从农村来北京读书,一路拼搏奋斗,才有了今天的一切,你的努力和付出,做为妻子,我都看在眼里。曾几何时,我打心眼里以你为荣,庆幸自己不顾家人的反对,还好嫁给了你。

        我们的儿子也长大成人了,也已经出国留学,用不了几年也该恋爱,结婚,生子,而你我。也即将迎来人生另一段美好生活。可是,我不知从何时起,我发现你变了,变得事故了,变得暴虐了,变得陌生了。我知道你现在位高权重,成天和有钱的老板们在一起,我也知道你在外面有不止一个女人,而且年龄比我们儿子大不了多少。

        建国,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忍受你这么多年吗?今天我就告诉你,因为我心里还爱着你,也爱护着你,更因为我为了儿子,我不想闹得这个家四分五裂。我劝过你无数次,我也哭了无数次,但又有几句话你听在心里。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等你回家,我想最后一次和你好好聊聊,可你……算了,不说了,一切都晚了,一切也都过去了。

        你床头柜下面的那个纸盒,我昨晚已经发快递寄给别人了,我想,纪委的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你。其实,我一直都清楚那是什么,对你意味着什么。作为妻子,我再劝你最后一次:为了你早日重新做人,为了在国外的儿子,你趁早去争取主动吧。

        妻

        于晚十一点一刻”

        张建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一切恍如梦中,就像宿醉后的大脑延迟和休顿。猛的,张建国丢下手里的信,吵着卧室奔去,打开床头柜发疯一样的翻找着,近乎绝望的把抽屉卸下来倒空,可还是没有纸盒的踪影。

        张建国一屁股瘫坐在地板上,抽屉应声落地,磕掉了一个角。

        纸盒里放着张建国购房购车的发票,以及各个会所、高尔夫球场的会员卡和贵宾卡,由于数量越来越多,张建国后来就懒得整理,胡乱一叠就塞进纸盒,放进自己的床头柜。

        他曾再三“嘱咐”爱人,自己的床头柜千万别动。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纸盒里的秘密,一点都不比办公室里那保险柜里的少。这些如果被别有用心或纪委的人拿到,足以把自己生吞活剥五十次。

        在拨打爱人电话十余次均无法接通后,张建国便失魂落魄的赶到办公室,将门反锁,相爱纳入了巨大的痛苦和惶恐之中。

        砸门的声音愈加强烈,纪委的人快要失去耐心。

        张建国看了看桌上的手机,拿了起来。

        “喂,儿子。”

        第一声“儿子”喊出口,张建国的眼泪已扑簌簌的滑落在胸间。

        电话那头传来儿子睡意正浓的埋怨声。

        “儿子,爸爸知道你那边还是晚上。可……可爸爸就是忍不住的想你,想听你的声音……”

        儿子依旧懒洋洋的反问,爸你又喝多了吧。

        张建国赶忙将电话拿远,已泣不成声。

        “张建国,我们最后提醒你一次,如果你拒不配合的话,我们就要强行进入了!”门外的人终于将要爆发。

        “儿子,在国外好好读书,争口气!将来记得好好照顾你妈!爸爸……爸爸爱你!”

        张建国挂了电话,把手机让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将手机踩的支离破碎。赶忙从腰间拿出钥匙,弯腰打开保险柜,拿出那个记事本,用火机点燃,扔进废纸篓中。

        门外的人突然闻见烟火味儿,大叫一声,用身体撞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一名督察员直接将张建国控制住,另一人赶忙拿起茶杯浇灭了纸篓里的火。

        “好你个张建国!你还想销毁证据?我们手里的证据已经足以让你进监狱了!双规都便宜了你!”

        办公室主任站在屋内,拉开了窗帘,打开窗户。

        一些工作人员也涌进来看热闹,都被办公室主任给打发走了。

        “好事儿的不嫌热闹!这有啥可看的,又不是什么光荣事儿!”

        办公室主任说着,眼睛与张建国的目光正对上。

        “为老不尊!还有脸天天给我们讲党课……”办公室主任嘟囔了两句,眼神避开了张建国。

        张建国一声苦笑,冲督察员伸出双手,“逮捕我吧,我都说!”

        “批捕你那是检察院的事儿!先和我们回纪委,把你的事情说清楚再说!”

        督察员一左一右,“搀着”张建国走出了房间。

        富隆地产公司。

        “混蛋!王八蛋!这条喂不熟的狗!”

        许阿成破口大骂,抄起烟灰缸朝墙上扔去,啪的一声摔得粉碎,身边几个工作人员吓得低头不语。

        富隆公司代表战战兢兢,走上两步。

        “许……许总,张建国既然全都给抖出来了,我看,我看您尽早还是安排一下,去美国避些日子吧……”

        许阿成瞅了一眼代表,伸出肥厚的手掌上去就是一记耳光,只打的富隆代表眼冒金星,捂着脸诚惶诚恐。

        “废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不是信誓旦旦的说,给了他钱,就一定能办成事儿么!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局面!不仅项目丢了,而且弄得老子还要出去避风头!你,你,还有你,如果按照我们广东的规矩,我非要把你们投进大海里不可……”

        许阿成气的一会普通话,一会广东话,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来。

        桃花峪村委会。

        “主任,主任!”几个村民急匆匆拿着报纸闯进来,把报纸递给村主任牛,喘着粗气说道:“你看看第四版,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村主任接过来端详,第四版面有一个醒目的黑色标题《房地产权钱交易,又一官员被腐蚀落马》。

        村主任赶忙戴上老花镜,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念起来:

        “昨日,我市负责地产项目审批的官员张建国,因收受贿赂,个人生活极度腐化,在被双规后,于今日被检察院依法批捕。据悉,张建国此次落马源于正在竞标中的京郊桃花峪项目,涉于此案的北京富隆地产公司相关负责人,已经接受了警方询问,但警方未向记者透露更多关于此案的详细内容……”

        “怎么样!现在你们大家伙儿都相信我的话了吧!”

        村主任摘下老花镜,喜上眉梢。

        “老主任,以前是我们大伙误解您了,还以为您也和他们穿一条裤子呢!真是挺对不住您的!”村民。

        村主任摆摆手,“行啦!有空请我喝顿酒就行了!赔什么不是!”。

        旁边几个村民齐声大笑。

        云鼎轩三楼,岳阳楼包厢。

        王丽芳端起杯中红酒,“来,大伙儿一起干一杯吧!”

        “把酒倒满!都给我端起杯来!今天都给我不醉不归啊……”孙晨笑着监督大伙。

        苏达,王律师和杜斌纷纷响应,五个人的酒杯汇聚一处,几声脆响,大家一饮而尽。

        孙晨今晚是真的高兴,连爱人王丽芳都很久没见过他主动要酒喝了。

        饭桌上,红酒,啤酒,白酒应有尽有,菜式是孙晨安排云鼎轩的头把大厨亲手料理的粤式海鲜大餐,鱼翅鲍鱼都是当天从南方空运来的新鲜货。

        孙晨的脸已经有些微红,拿起抽了一半的雪茄,使劲儿嘬了两口,雪茄又重新燃起。

        “今晚啊,我孙晨要感谢的人特别多!这首先啊,我先要感谢我的爱人,王丽芳女式。”

        孙晨还没说完,王丽芳脸就红了,假装埋怨:“刚喝多少啊,就说醉话!”

        在座的人笑了。

        “别急嘛,听我说完啊!”孙晨夹着雪茄接着说,“没有丽芳的话,我孙晨不可能有今天,也许我还是唐山街头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二代,没有丽芳,咱们云鼎轩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各位,你们知道么,丽芳她为了云鼎轩,为了陪我创业,她的身体累坏了,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丽芳,我敬你一杯吧!”

        孙晨说着,眼圈已经有些泛红,一仰脖,杯中酒滑入口中。

        王丽芳则赶忙抢过孙晨的杯子,强装笑容,岔开话题,“哎呀,喝这么多干嘛啊,意思一下得了!赶快吃菜啊,菜都凉了,要不我让后厨再给热热?”

        苏达和王律师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情况,吃惊之余,难免唏嘘。

        杜斌倒不意外,站起身给孙晨满酒。由于常年在孙晨王丽芳左右,杜斌早已知晓内情。

        “我还要感谢王律师,”孙晨继续说,“王律师也见证了云鼎轩是如何一步步走过来的,每次到了企业发展的瓶颈期和关键时刻,王律师都会给我和丽芳中肯的建议和指导。如果没有王律师的建议,我也不可能下决心和富隆去竞争桃花峪项目,那云鼎轩地产公司也就无从谈起。王律师!我敬你一杯!”

        孙晨与王律师酒杯相碰,又是一杯。

        “小斌!”孙晨扭过头找杜斌。

        “哎!孙总!”杜斌坐得笔直,看着孙晨。

        孙晨端着酒杯还没说话,先重重拍了拍杜斌的肩膀,冲苏达等人说道:“这个小兄弟,是我几年前在保安队发现的,现在也跟着我有个四五年了。老家河南农村,十分贫穷,但这孩子却非常仗义,实在,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来,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不管工作压力有多大,从没和我提过一个要求,也从没和我抱怨过一个字儿,我孙晨特别欣慰身边有这样的好兄弟。”

        孙晨看着杜斌,“小斌,你所做的一切,你晨哥都看在眼里,这次扳倒张建国,你功不可没,我给你记着呢!你放开手脚好好干,你的将来我已经替你早都安排好了……来,哥也敬你一杯!”

        杜斌双手捧着酒杯,眼泪已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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