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冷眼
宋海棠摇头：“跟我没什么关系，只是好奇所以打听一下。那教书的张先生您熟吗？听说还教过姜公子学问？”
“你是说张生啊，那位倒是个有学问的，可惜时运不好。”络腮胡子倒果真对颜神镇的小道消息如数家珍，讲起张生来竟也头头是道。
虽说宋海棠对于张生这个名字有些出戏，可这并不妨碍宋海棠对络腮胡子所说的主旨思想的把握。总而言之，不管这张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弃考回乡教书，人品却是靠谱的。如今他在颜神镇所开的学堂，有一部分也是仰仗了姜家的门楣。纵然姜少城的童生与张先生的教授没什么太大关系，姜少城依旧愿意张先生将这个作为一个招生的噱头。
对于姜少城来说，这一切不过都是他赚钱的方式罢了，名头不名头的着实不打紧。
宋海棠还想再问些什么时才发现已经到了李家庄的庄头，络腮胡子也早就下了马。天色昏暗，夕阳西下，李家庄的田坎上有三三两两往回走的人。这么一匹高头大马停在这儿，早就引来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络腮胡子伸了伸手，又猛地抽了回来，只拍了拍马头，那马儿就十分听话的矮下身子。络腮胡子看着宋海棠笑问：“可能自己跳下来？”
“能的。”宋海棠点了点头，双手握住马鞍将腿伸到同一侧来轻轻一跃便着了地。除了坐久了腿有些麻以外，她便只觉得马的速度就是快了。
络腮胡子重新拍了拍马，那马便站了起来，他一手握住马鞍翻身跃上，冲着宋海棠挥了挥手：“那我便走了，日后相见还请丫头在少爷面前多多美言。”
宋海棠一直目送络腮胡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往家里走去，路上有几个来跟宋海棠搭讪的人，都被宋海棠淡淡地挡了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宋海棠隐约觉得有几分怪异，院子里安静的不像话，堂屋里还点了灯，显得屋子里人影幢幢。
她皱眉，心中疑惑。本欲扬声喊人，却陡然间瞥到门口的几个筐子，隐约在哪儿见过似的。正想着，堂屋的门陡然被人推开，里面的人出来同宋海棠四目相对。
宋海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并非宋海棠的本意，可这幅身体竟好似条件反射似的看到那宋家大郎便从脚底升起了一股子寒意。
那可是血海深仇啊！
两个人沉默地站着，谁也没有开口。
倒是屋子里的李大郎察觉不对劲出来看到愣在院子里的宋海棠快步走了下来，他挡在宋海棠身前，盯着宋大郎，沉声道：“你回去吧，这事儿没得商量。”
“这事儿你说了不算。”宋大郎冷笑，对着宋海棠说，“海棠，你奶奶病了，你跟我归家去。”
“我奶奶？归家？”宋海棠冷笑，“您说的话我听不明白。”
“什么听不明白？你是磕傻了不成？”宋大郎皱眉。
宋海棠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来，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哦对，我是磕过脑袋，这是拜谁所赐您不记得了？我娘是怎么死的您也不记得了吧？午夜梦回可见到过我爹娘？”
宋大郎脸色一白目光躲闪起来，他的声音莫名少了几分底气，他说：“瞧瞧侄女儿你说的这些话，你爹是我兄弟，我便是梦到过自家兄弟托梦也是正常的。到底你是我侄女儿，你说……”
“谁是你侄女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宋海棠猛地打断宋大郎的话，从李大郎的身后一步步走进了宋大郎。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更是染了几分恨意，她说，“你们当初不是说了从此我与你们宋家再无关系吗？你竟还能梦到我爹托梦？你怕是记错了吧，他还有什么好托付于你的？他若入你梦中，除了索命报仇焉能有其他事由！”
宋大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唇也哆嗦了起来。他低下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猛地抬头盯着宋海棠：“你身为宋家子孙你奶奶若是死了你定是要去守灵磕头，你如今百般推诿可不就是不孝？”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舅舅给您的一百大钱可是有向阳村无数老小眼睁睁看着的，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儿，我不追究也便罢了。我若是追究，你觉得，你能逃得过去？”宋海棠冷笑一声，“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不追究不是念及什么情分，不过是因为我如今年纪尚小，不愿牵累旁人。可你若是一再不知好歹，我也知道求助我的外祖亲戚，去那县上告上一告了。”
“你这个小蹄子满嘴里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会信你这番话？你若是……你若是不想回去也行，那就给我交五斗粮食出来！”宋大郎眼睛转来转去，终于盯住了李家的灶房。
宋海棠大为诧异：“你凭什么要我们家的粮食？”
“你……你不能白吃了宋家那么多年的粮食！”宋大郎满嘴胡诌。
宋海棠怒极反笑：“你是真不知好歹啊。”
宋海棠爹娘的那一桩事，宋海棠原本是当真当算揭过去的。一来，她对宋三郎夫妇没什么感情，只见了一面就生死相隔。二来，她离了宋家原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跟宋家有什么牵扯了，李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去跟那些地痞流氓似的人物扯皮太过费时费力。如今，宋大郎如此不要脸的找上门来，倒是让宋海棠对她那早逝的爹娘生出了一股子报仇的心来。
这些乡野村夫笃信鬼神之说，凭宋海棠的那一番试探便知宋大郎这些时日定是夜夜不能安眠。既然他心中有愧，不躲着宋海棠便罢了，竟还上赶着来找不痛快，这便让宋海棠有些不理解了。若说是为了敲诈，可李家上下也不是吃素的，还能让宋大郎占了便宜去不成？
宋大郎反正也是无赖惯了的人，听到宋海棠那样说根本就没当回事，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还能掀起多大风浪不成？再说了，宋海棠从前也是个胆小的，今日这番话八成也是李家一早就教过的。根本不足为惧。
宋大郎自是不知道，他面前的宋海棠早已在他失手推倒的时候就已经换了魂了，如今的宋海棠再不是当年那个娇滴滴什么都怕的小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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