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心事
宋海棠看着李冯氏的神情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这种做法在这些人的眼中到底算是什么。李大柱毕竟是个小娃娃，三观都没树立，对于吃的更加没什么想法，估计吃着新鲜便觉得好吃。可李冯氏不一样，李冯氏今年也有四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就算得上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老人了，也不知道李冯氏是怎么看待宋海棠的这道红烧兔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冯氏慢慢地放下了筷子。她看着宋海棠，眼中有疑惑有吃惊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掺杂在其中。她看着宋海棠，慢慢开口：“棠丫头。”
“姥娘。”宋海棠连忙应着，心里有些打鼓。
“这是你自己做的？”李冯氏笑眯眯地看着宋海棠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盘兔肉。
宋海棠点了点头，看到一桌子人都是一脸诧异的模样，心里越发没底了。
李冯氏笑意更深，拉住了宋海棠的手感叹道：“你啊，跟你娘一样的嘴馋。不过你娘可从来没有给我们做过这么好吃的兔子肉，你爹教你做的？”
“啊！对！是我爹教的。”宋海棠愣了愣，连忙点头。
李冯氏却突然不做声了。
宋海棠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喊了一声：“姥娘？”
“没事。”李冯氏叹了口气，“就是想起你娘在家时候的光景了，那时候，咱们地里的收成也不好，你娘跟你舅舅也没什么好吃的。姥娘攒一年的鸡蛋不舍得全卖了，给你娘和你舅留俩，你娘恨不得能炒出花来。后来啊，你娘就嫁到了向阳庄去，那个时候向阳庄就比咱们李家庄稍微好那么一点，姥娘就想着啊，你娘嫁过去是个小儿媳，也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只要跟你爹能过的和和美美的就行了。你爹虽然会念书，却没有念出什么名堂来，还不是得种地打猎？好在啊你爹也是个疼媳妇的人，可谁知道……”
李冯氏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蒋氏皱了皱眉连忙劝着。
宋海棠却觉得有些头疼，原本以为是自己做的兔肉引起了李冯氏的怀疑，谁知道竟是让李冯氏又追忆了一番海棠她那个苦命的娘。
看着眼前的这个不算老的老人，宋海棠才陡然间发现，自己的这个身份对于李冯氏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慰藉。如果李冯氏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宋海棠了，如果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大女儿一家三口都在那个夜里去世了，该是多么的难过？阴错阳差，自己既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就一定会代替原本的宋海棠好好的活下去。
只可惜，关于海棠她娘的印象，宋海棠有的不过是那梨花带雨的面容和最后刚烈无比的自尽。她记得那个她应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声音温柔带着对宋海棠无尽的不舍离开这个世界，不知道九泉之下，他们一家三口是不是能够团聚。
这么一想，宋海棠便觉得有些难过。
宋大郎无耻，宋家老太太偏袒，宋家大媳妇又是个奸诈的。那样的一家子，呵……
“海棠你在想什么？”耳边陡然传来蒋氏的声音。
宋海棠猛地回神，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听着姥娘说娘以前的事儿觉得挺新奇的。”
“呵，这有什么呀，海棠你别管你姥娘了，快点吃，这兔子肉这么做还真好吃。”李小妹忍着笑意给宋海棠夹了几块兔肉，有赶忙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块，有些含糊不清地说，“自打你娘嫁出去后，你姥娘天天不住地在我耳朵边念叨，念叨的我都想离家出走了。”
“你敢！”李冯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李小妹猛地一哆嗦，干笑：“我这不就随口一说嘛，娘你快吃快吃哈，你说海棠做的好吃不？”
“好吃是好吃，就是……棠丫头你用了多少糖？”李冯氏终于谈到了吃的问题上。
宋海棠愣了愣，问：“白糖是不是很贵啊？”
看着宋海棠问得小心翼翼的模样，李冯氏终于笑了出来，她没有回答宋海棠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低头吃饭。
一顿饭吃完后，李冯氏又叫住了忙着收拾桌子的蒋氏和宋海棠，她说：“这个天估摸着也差不多就这样了，咱地里可不能荒了去。大郎啊，你明天就带着孩子下地去吧。”
“带着孩子能去干啥？”蒋氏皱了皱眉，用胳膊拐了李大郎一下，“娘，有个事儿……他爹跟你说了没？”
“啥事？”李冯氏瞥了蒋氏一眼，目光落到了李大郎的身上。
“也没啥……”李大郎话还没说完，就被蒋氏拧了一把，他只好搓了搓手又看了李冯氏一眼，“娘，这开了春咱们村东边的那个刘夫子那……”
“念书有什么用？一个月要多少铜板？柱子有那个能耐吗？”李冯氏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冷哼一声，“今年的粮食还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们这还惦记上念书了？”
“姥娘念书多好啊！念书了才能识字，才能……才能当官啊。”宋海棠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李冯氏反应这么大，按理说这个时代的人不是应该坚持士农工商，能够念书识字走向仕途是他们觉得最大的本事了吗？怎么李冯氏一听到要送柱子念书反应就这么大？看样子，这个问题似乎不是又一次提了，难不成……
宋海棠一个念头没转完，就看到蒋氏坐到地上抹起了眼泪。
蒋氏说：“娘啊您疼您的闺女是一回事儿，您疼您孙子是另一回事啊。媳妇儿自问嫁到李家这么多年没有一件事儿让娘和大郎不如意的，您舍不得这个外孙女儿受苦，说要接过来，我二话没说，又是准备吃的又是收拾屋子，海棠来咱们家，我也是当亲闺女一样。可是娘你也不能因为大妹嫁了个识字的，就觉得念书没用啊，没用的是宋家三郎怎么就成了我们家柱子念书的绊脚石了呢。娘，难得你不想李家出一个读出人光宗耀祖吗？”
宋海棠小心地看了李冯氏一眼，却见李冯氏坐在凳子上有些发愣。
“姥娘？”宋海棠伸手推了推李冯氏，她看着李冯氏抿了抿嘴，说，“我爹念书不是没有用处，他能够知道更多的事情，眼界开阔，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得力，我和娘也可以增加见识。姥娘让柱子去念书吧，就像妗子说的，不让柱子去念书，咱们家可不是要少了一个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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