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切都已天注定

那一年，她三十二。那一年，他呢，二十三，二十二，或许刚刚过二十？那一年，她离了婚，左手无名指上戒指的痕迹依旧。那一年，昏睡中的他嘴唇上的绒毛仍显细软。。。。。。。凝视着熟睡对方那年轻仍微露稚气的脸，殷希妍脑海中不知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诗句。有一段时间她曾疯狂地痴迷于拜伦、歌德、莎士比亚等人的诗歌世界中无法自拔。那时她刚到美国读大学，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生活苦闷。她用诗歌来安慰鼓励自己。她参加了学校的诗歌社团，在校报与当地的文学小报上发表自己创作的诗歌，并小有名气。如果一切都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没准她还能成为一个异国的东方女诗人。不过这一切自从那个帅气的橄榄球员出现后就都改变了。她悠悠地又想起了往事，然后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幽怨地摇了摇头，抚摸了下自己的脸，脸上的肌肤仍旧细腻光滑，面前没有镜子，她却依旧看到了那眼角细微的皱纹。“自己已经老了，至少心态老了。韶华已逝，青春不再。”她突然有些感伤，然后很快便收起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心态，因为正被她“深情”凝视着的他醒了。张无暄并不愿现在醒来。他不清楚眼前这个一脸幽怨凝视着自己的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按理说他们只见过“一面”，甚至都没说过什么话，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用这种让人不自在的目光凝视自己。他很想继续装睡下去，然而膀胱中的那泡尿实在让他憋不下去了。“啊——”她正被对方不合常理的突然醒来惊呼出声，对方却呲牙咧嘴说出更不按套路出牌的话，“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上下洗手间。”“啊，”这回她终于反应过来，羞红了脸让开了路。对方麻利地从床上爬下，穿着大裤衩一溜烟跑向洗手间。她突然意识到对方应该早就醒了，那岂不是刚才自己对他的“深情凝视”他都看在眼里？那他是不是更早前就醒了？她又想到了对方身上穿着的大裤衩还是她亲手给换上的——她本来是想剥下他带血的外衣后给他换上睡衣的，却翻遍了他的衣柜也没找到睡衣，只好给他换上了那个勉强跟睡衣挂钓的大裤衩。当时她可没想那么多，一是当时他吐得一身血，光吓就吓得她够呛，哪还会想到这些男女大防？更何况她下意识一直以为明显比自己小好多的他只是小弟弟的身份。该死！如果没有昨天的那些经历和刚才自己的那翻胡思乱想的话，情况也许不会如此尴尬！在洗手间爽快解决完生理问题的张无暄也在尴尬，不过他不是为同屋里那个艳丽熟女的那点小暧昧而尴尬——他没少在朝阳市她的卧室里进进出出，比这更应尴尬的情况他遇的多了，虽然那时他是阴神状态，她并看不到他——他尴尬的是该如何处置她。按他一贯的作法，直接抹去了她这段时间的记忆就得了，可问题是昨天生死大战过几场的他神力涓滴不剩，不要说施展入梦术加幻境这样大型的法术来抹去她的记忆了，连只要2点神力的自愈术他都施展不出来了，要不然胸口也不会现在还隐隐做痛。同这个艳妇的这些暧昧尴尬还好，更尴尬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得对她现在的不幸遭遇负责。先来看看她现在的境遇：一个三十多岁的离异女子，曾经朝阳市鼎鼎大名的殷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加前途无限的花旗国女海归，现在却成了一个因“生活不检点”被丈夫抛弃的怨妇！而这一切的原罪却是要他来背负！原因很简单：因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原先的王夫人，现在已经成为他的阴兵一号。先前他一直很好奇，一个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妇人为什么死后会变成鬼体颜色如此之深的戾鬼？通体黝黑的深不见底，鬼气盈盛到能意念控物——要知道即使他的香火神力曾一度逼近十万点大关都没能意念控物，这王夫人变成的戾鬼鬼气该是多强大啊？又是造了多大的孽才形成了如此大的罪过啊？槐树神木鬼小丫头曾告诉过他，鬼魂只有完全散去全身因罪恶形成的黑色怨气才能重入轮回，而不能消去全身黑气的鬼就只能游荡人间，成为孤魂野鬼。那么问题来了，据张无暄对王夫人生前的走访了解，其生前并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就只是一个失宠的贵妇人罢了，又是因何变成了死后如此冤气冲天的戾鬼的呢？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她得罪了神。而且不止得罪了一个神，而得罪了一群神，更大了说，得罪了所有的东方神灵。因为她在东方神灵的地头召唤出西方的恶魔——一只魔力衰小到只能部分影响周围有限范围内女人情与欲的西方小恶魔。事情不算大，顶多算是自己家不懂事的小丫头偷偷从对面不对头的邻居家带了一只淘气的小狗回来，结果小狗撒尿弄脏了地毯而已。对那些高高大上的东西方神灵恶魔来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这些神灵家长对自家不听话的小丫头的“简单”惩罚对只是凡人的她来说就不“简单”了。先是莫名的死去，死后还变成了被冤气与戾气冲散了神智，只知一味发狂的戾鬼。后面的事前面已经交待过了，为了挣点辛苦钱的张无暄主动上门抓鬼，本来以他当时的实力是根本不可能收伏戾鬼的，结果机缘巧合，借助龙虎山的那对难兄难弟自暴师门赐下的强力法器，重创了她，被他轻松收伏，做了他的阴兵一号。小弟被他收下的，小弟欠的债也理所当然地转移到了他的头上。当时告诉他这一切缘由的老道并没有说更多，只是隐讳地提了下他会因他这个手下而“多有波折”，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命！当时他很气恼老道这个“一切都他的命！”的说法，因为这等于说他之前将他打成半死根本半点责任都没有，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命！是他命中注定要遭遇的劫。他只是他的应劫之人。而且他帮他渡过了这个劫难，等于帮他扫清了修行更进一步的障碍，如果不是他“一贫如洗”的话，他甚至还得为老道将他打了个半死而送礼谢他！真真的强盗的逻辑！不过他也就敢现在事后发发牢骚，面对举手投足就有莫大威能，能飞天遁地，挥挥手就能将几乎差点就致自己死地，将自己完全压制，将自己的根本，那块深藏泥丸宫中的无名神格都吞噬了大半的奶奶庙的老庙祝，老怪物击成重伤的牛人，当时他可是屁都没敢放一个的。不过还好，可能是顾忌高人的形象，那牛比哄哄的花胡子老道在警告了自己一通“要好自为知，如闻恶行，必取尔性命！”云云后，还是给了他一点点好处。而这对老道来说可能只是“一点点”的好处，对他来说却是天大的机遇！先不提他的天大机遇，先来说说他事后根据老道的说法，默查自己唯一的小弟，阴兵一号脑海中杂乱残缺的记忆后发现，自己可能要为自己的这唯一的小弟（或者叫小妹更合适）背负远超自己想象的**烦。当初失宠一心想通过召唤西方主管男女情爱的小恶魔来换回丈夫宠爱的王夫人，根据一本偶然得来的黑皮魔法书，加上网上学来的乱七八糟的魔法符号、咒语，胡乱实验，最后居然成功地召唤出了传说中的情爱恶魔别卜西。虽然恶魔从召唤阵现形的时间极短，也就是一刹那的时间，然后就被东方的神灵察觉，自觉地盘被侵犯的东方神灵大怒，只是一击就将这个号称西方“一代鬼王”的家伙都击成了粉碎，滚回了它该呆的地狱。但恶魔的魔力还是以王家的卧室为中心散发了出去。海天小区无数已婚未婚的女人都受了其影响。现在呆在张无暄卧室里的那个女人，殷希妍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殷希妍是在三年前从花旗国归来的，那一年她已经二十九岁了。急于嫁人的她在当时身体已经不行了，急切为自己庞大的家族集团找一个靠山的老头子的安排下结识了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宋耀杰，宋氏集团的第二合法继承人。在朝阳市，殷氏集团是一个不弱于任何一家家族集团，包括宋氏集团在内的新兴家族企业，但在全国范围内来看，只是靠殷希妍的老爹全力打拼，白手起家发展起来的殷氏集团只能算是偏安一城的小势力，而宋氏集团才是势力遍布全国一二线城市的宠然大物。当时已经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老头子对女儿与宋二少爷的婚事极力撮合。而在国外呆了多年，见惯了西方粗糙男子的殷希妍来说，长相俊朗，举止儒雅且年少多金风度翩翩的宋耀杰也让她眼前一亮。尽管她也听到了不少关于他风流逸事的传闻，不过对有钱的公子哥们来说，风流多情并不是多么不能接受的缺点（甚至连缺点也称不上吧）——说实话，她在开放的花旗国风流韵事也不少。所以她当时对老头子选的这个夫婿也很满意。而当时宋氏集团的掌门人，宋振东也正为整天不务正业、流连花丛的二儿子头疼，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好让他收收心。双方一拍即合，宋耀杰与殷希妍也就在相识半年后就闪电结了婚。婚后两人完全称得上神仙眷侣，两人环球旅游度的蜜月，在巴厘岛、夏威夷、巴黎、罗马等世界各地名胜都离下了两人的甜蜜爱情。那时的殷希妍对近乎完美的丈夫满意极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同丈夫亲热时叫出初恋前男友的名字。但这样离奇的事情却真真切切地在一年前就发生了！到现在她仍能清楚地记得当自己在极度欢愉时叫出初恋前男友的名字时丈夫惊愕、怀疑、潮红、愤怒的脸上表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不错她对自己的初恋男友，那个高大帅气的橄榄球员曾经很是着迷，甚至暗暗发誓要“爱他一辈子”！可是这样的情形，这样的誓言又是哪一个情窦初开陷入初恋热恋中的女孩子没有经历过的呢？可是曾经的刻骨铭心，曾经的山盟海誓又有哪一个真正的走到了天长地久了呢？不要说天长地久，有的只怕几年，几个月，几个星期，甚至是几天都没有维持下去。殷希妍也是如此，她同前男友皮特的热恋持续了仅仅一个多月，然后便嘎然而止。不是因为他们中谁的变心，而是因为皮特的意外身亡。初恋情人的意外去世是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可同所有经历过同样不幸的女孩子一样，她也慢慢在时间的抚慰下走了过来。将心中的伤口深深地掩盖，戴上面具继续前进，毕竟活着就要生活下去。她结识了不少同样让她心动的男孩子，男人。同样陷入过不可自拔的爱恋中过，也许没有初恋那样震撼、刻骨铭心，但她以为那只是因为初恋是第一次的缘故。她怀念自己的初恋男友，也从未打算将他的印迹完全从自己的记忆中删除，但她也从未想过在经历过那么多年后，她对他的思念会重新变得那样强烈、以致撕心裂肺！但这一切都从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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