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偶
空旷的天空，艾里斯在看着，人偶在他身旁，是一个手掌大小的，坐在魔杖之上，魔杖是竖立的，有一半陷在沙子中，人偶坐在魔杖之上，是一片新叶之上，阳光从天空的一端升起，是虚假的阳光，躺着的艾里斯是活着的，可能是活着的。
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真实的世界早在许久之前，死去了，没有大地，没有海洋，没有生灵，只是一片虚空，原本是世界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片虚空，艾里斯望着天空之外，现在还是战争的时期
他在望着天空，人偶坐在一片宽厚的叶子之上，叶子长大了，即使是虚假的阳光，魔杖活了过来，取自世界树断枝的魔杖从一开始，是活着的，人偶从一片叶子跳到另一片叶子上，魔杖长成了树，从树叶间洒下的阳光照到艾里斯的身上，艾里斯望着翠绿的叶子，人偶从树上掉下来，艾里斯伸出手，向着人偶伸出手，一阵风让人偶轻易的落在艾里斯的手背上，人偶轻轻的跳了下，跳到艾里斯的肩膀上，此时的树，已经长大了，跟艾里斯差不多高的魔杖，现在是十个艾里斯也比不上的，一颗壮观的树。
两只鸟儿从云间飞来，阳光穿过云的缝隙，鸟儿顺着光柱盘旋而下，一只是五色的尾羽，一只是灰色的尾羽，云轻轻的飘动，阳光照在树上，鸟儿也飞到树上，是似曾相识的树，是似曾相识的鸟儿，无形的阶梯在艾里斯面前形成，是回旋而上的阶梯，艾里斯步上阶梯，走到树枝之间，魔杖形成的树顶，艾里斯来到树的顶端，人偶从艾里斯的肩膀跳下，风抚过人偶的金发，是麦穗一样的金发，在阳光下，似乎闪闪发亮，可能，这个虚假的世界只剩下一个人，艾里斯站在树顶，顺着无形阶梯向更高处走去，是一望无际的蓝天。
小小的人偶乘着五色尾羽的鸟儿，沿着无形的阶梯盘旋而上，很快超过了艾里斯，灰色尾羽的鸟儿在树上张望，展开双翼，一阵风，鸟儿随风而上，像一粒灰尘，艾里斯站在高空望着，更高处的鸟儿也像灰尘一样，大地是金黄的颜色，平静的沙漠，看起来是这样，一颗树伫立在沙漠的中心，在沙漠之外，是什么都没有的虚空，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这说不上广阔，对一个人而言也说不上狭小的沙漠。
更高处的鸟儿俯冲而下，到达艾里斯的身旁时，人偶轻轻跳起，像是微风，轻轻落在艾里斯的手上，人偶的瞳是金色的，是金币一样的颜色，两人对望着，艾里斯发觉了，面前的是人，没有什么原因，没有什么理由，在这虚空之中，只剩下一个人，与一个人偶，艾里斯发觉到这一点，在手中的，是一个与他相似的人，艾里斯像人偶一样，站在高空之中，再上去一点就是天空之外，是黑暗无物的虚空，艾里斯向着虚空伸出手，人偶跳到无形的阶梯上，坐在阶梯的边缘，望着金色的大地，没有太阳的高空，只是光与暗的转变，白昼与黑夜的转变，艾里斯的手碰触到虚空的边缘，迟迟没有伸出手，光又大地的一边升起，地上还是金色的沙漠，人偶在望着。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白昼与黑夜的变化很快，然后只剩下白昼，这个世界失去了黑夜，艾里斯望着有些刺眼的光，眼泪向地面滴落，他真的认识到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人，不能说活着，也不能说死去，因为，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人。
可能还是活着，艾里斯坐在人偶的旁边，看起来像是人偶一样，人是如此，人偶也是如此，迟早会坏掉的人偶，迟早会死去的人，人偶是似曾相识的外形，隔着不到一掌距离的人与人偶，心的距离却是无限，因为，这个世界，死去了。
不知是否死了，艾里斯这样的望着大地，人偶望着大地的边缘，看着像是人一样，体型是小小的，虚空的颜色是死亡一般的颜色，天空的光芒也是死亡一般的颜色，人偶也认知到了，这个世界，只剩下这么一小点，相比原本的广袤，只剩下了这么一小点，像人一样的思考着，艾里斯也在思考着，这个世界，除了仅剩的思考，也不能做什么了。
两只鸟儿在魔杖化为的树上，有时飞上天空，有时向大地俯冲，绕着说不上狭小的世界，一圈又一圈，也像是厌倦了，落在无形的阶梯之上，由世界树的断枝长起的树更为高大，艾里斯看着，还是远远看着，可能过去了一万年，人是活不了这么久的，不过艾里斯还是活着，可能没有过多久，因为，艾里斯还是活着，在只剩一人的世界里，与一个手掌大小的人偶，两只鸟儿，一颗树，广袤的沙漠，白昼，还是在虚空中漂流着，随着时间，也可能不是时间，命运中漂流着，在不知何时，艾里斯也相信了命运。
魔力在世界中缓缓循环着，供给着生存的基本所需，艾里斯不再走动，鸟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活跃，冥想着的艾里斯被身旁的呼唤惊醒，是似曾相识的人偶，可能过去了太久的时间，似曾相识的人偶也变得陌生起来，鸟儿还是原来的样子，世界的前行需要魔力，地上的树分担了大部分的供给，艾里斯得承担欠缺的一部分，不知前行了多久，人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轻轻的跳到艾里斯的肩上。
“毫无意义的重复，是时候结束了。”
漫漫无尽的旅途。
“过度的冥想，会死的。”人偶理所当然般的说道。
这个世界的终点。
还远远没有到达。
虚空是看不清的，艾里斯看着，有刺眼的光芒，闭着眼也能感受到的光，冥想时也能注意到的光芒，现在他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人偶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响起，是看不见的地方。
“没有时间了，你已经没有时间了。”人偶的声音像是在够不着的地方响起，艾里斯望着只要伸手就能碰触的虚空，时间像是过去看很久的样子，他恍然未闻。
纯白的鸟儿，在光中宛如纯白的鸟儿，人偶乘上去，飞走了。
“回来啊！”艾里斯大声的呼唤道，他吟唱起咒语，魔法的风席卷这个世界，空无一人的世界。
向更高的虚空走去，穿过无形的屏障，到达已经长大的世界树旁，一截树枝落下，艾里斯走到树枝旁，在沙漠中心的树，在不知多少时间之后，长大了，在这时间的终点，艾里斯拾起树枝，是魔杖的样子，世界模糊起来。
“回不去了。”模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艾里斯听着。
时间开始轮转，又是空无一物的沙漠，魔法师从空中坠下，魔杖从他的手中松开，插在沙堆里，艾里斯躺在沙子上，无风的沙漠，天亮了，天黑了，不知生死，像是一具尸体，天空只剩下黑夜，魔杖长出枯黄的叶子，一个小小的人偶坐在上面，是似曾相识的，有着妖精般的羽翼，她飞到艾里斯的眼前，羽翼散发着微小的光芒，能看清，是金币的颜色。
“你渴求死亡？”
“不是。”
妖精一般的人偶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光中响起，是在一个人的世界中，是在漫漫无尽的冥想之中，是在寂静无声的世界之中，人偶向艾里斯说道：“时间开始轮转了。”
艾里斯站在钟塔之上，望着无人的国度，钟声响起。
“……”
人偶的声音在藤蔓缠绕的铜钟旁响起，是在铜钟还没有被敲响时，是似曾相识的人偶，但是从未见过，是一个陌生的人偶，她身着炼金师的服装，是这个无人国度的样式，是一个工房的制式，似曾相识的金色长发，是安妮的样貌。
“怎么了？”人偶向艾里斯问道。
人偶的声音在锈迹斑斑的铜钟旁响起，是在铜钟被敲响之后，是在向艾里斯问道：“我们见过吗？”
艾里斯在锈迹斑斑的铜钟旁答道：“可能吧。”
钟声又被敲响，铜钟是崭新的，看起来是刚刚建起的样子，身着铠甲的骑士向艾里斯问道：“我好像见过你？”
“错觉吧。”说着，铜钟被敲响。
艾里斯站在钟塔之下，望着高大的钟塔，钟声响起，他穿着学徒的长袍，是炼金学徒的衣饰，是一个普通的炼金工厂，走上钟塔，握住从天而降的魔杖，是黄昏的光芒，金色的光缠绕着魔杖。
“结束了？”在无人国度响起的声音，归于平静，无人的国度归于寂静，是无人的寂静，有人从天而降，穿过激荡的钟声，来到城门之前。
“是啊，结束了。”人偶答道。
站在钟塔之上的人偶，是艾里斯似曾相识的样子，走过城门，走过街道，他望着人偶，推开钟塔的门，步上回旋的阶梯，站在人偶之前，缠绕着风的魔杖撞击在铜钟上，悠久的钟声响起。
“……”魔法师低头赶着路。
“时间的钟声响起。”小小人偶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艾里斯看着金色的光芒，光中有声音传来，是这样的说道：“走吧。”
“这里是无人的国度。”
“这里是人偶的国度。”
炼金师与骑士的身影在前方，艾里斯低头赶着路。
“这里是虚假的王国。”
“王冠是虚假的王冠。”
“人影是虚假的人影。”
“我知道。”艾里斯坐在地面上，面包被赫递来。
“命运是虚假的命运。”
“真实是虚假的真实？”
“不是。”艾里斯感受着面包的柔软，是怎么也吃不腻的味道。
“虚假是真实的虚假？”
时间的钟声响起，幻影终结，艾里斯闭上眼，睡前说道：“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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