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买醉
傍晚时分，陈智踩着车子到来堂哥开的废旧回收部。人还真多，这时侯是回收部最热闹的时侯，收破烂的哥们这时都是最后一趟货，卖完就都回家吃晚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哈哈，小陈。运气好啊，收了这么多，赚死了”湖南张跑过来和他调侃道。
“赚个屁啊，都是些纸皮酒瓶，能有什么好赚的。”把车停在门口，陈智掏支烟递给他。问道；“你的货卖拉？”
湖南张接过烟应道；“是啊，刚刚卖了。”
“赚了不少吧”陈智吸了口烟随口问道。
湖南张嘿嘿笑着说；“一点点，一点而已。发财是发不了。只够填饱肚子。你还不去卖？”
“现在人多，还是等下吧，我家近，不急。”陈智抽着烟，慢慢的说道。
有下没下的和湖南张聊着，时而和进出的老朋友打下招呼，人渐渐的少了。陈智把车推进去，回收部的小伙计小天热情打招呼，然后帮忙把货搬下车，过称，写单据。
东西不多，一下就称好了。他把单据拿给老板娘——陈智的嫂子。
陈智跟过去站的她旁边，叫了声嫂子。老板娘应了声，一边算钱一边问；“今天怎么就这一趟？上午没见你来卖东西，去那里了?”
陈智答道；“也没去那里啊，早上就出发．转了一天，只收了这么多．现在没什么货收”
“没货收？人家怎么就收了那么多？你看人家湖南张，今天就卖了4趟，一天赚了差不多200块。你是怎么收的？”嫂子迅速的把钱算好，在抽屉里麻利点出钱递给我。继续说；“才68块.就算对半赚也就30多，一天伙食都不够。”
陈智接过钱没说什么心里却想；‘你以为他每天都可以赚这么多啊，可以的话早就发财了。’
四处看看没什么人来卖货，就把车推进堆放纸皮的铁皮小房子，准备走人，免得又给她唠叨，烦都烦死了。
小天也见没人称货，就靠在磅称上问我；“智哥，赚了多少钱?”
陈智拿出根烟递给他，说；“没赚多少钱，对了怎么不见小马和力仔?”
小天说；“他们跟发哥去乡下的小回收部收重货,应该快回来了”
陈智‘哦’的应了声。所谓重货就是很贵重的废旧金属，象铜，铝，不锈钢等。
小天是个十八，九岁的小男孩，刚刚高中毕业。完成国家九年义务教育，在家也没什么事做，就到这回收部工作。小马和力仔也一样，都是在这里打工的。
除外还有个叫小容的女孩，是帮忙煮饭和做些其他轻力劳动的女孩。他们都是农村出来的，很淳朴，对人真诚，不会用有色眼光看人。也都很喜欢和陈智聊天，把他当大哥一般。和人说些心里话或者请教碰到的问题。因为陈智总能解答他们的问题，并教他们怎么做，所以一有机会他们就跑过来找陈智玩。
这时小容出来了，见了陈智也亲热的叫了声智哥，然后对陈智的嫂子说；“老板娘，饭菜都做好了”
她在结算一天的营业额。头也没抬的说；“小天，不要聊了。把这里打扫干净准备关门，你还要不要吃饭啊。”小天应了声，对陈智咋了咋舌，跑开了。
陈智走出回收部，考虑去什么地方吃饭，想了想还是到师范大学门口的吧。那里有几间快餐店，饭菜都不贵，也比较干净，正是给这些收破烂的或者在校的家里比较穷苦的学生消费的。
而且可以顺路回出租房，单身汉的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煮太麻烦。
这是个地级市，在疆土的南部，和全国大部分城市一样，这是个热闹朝气又安宁的城市，秋天的夜来的比以往早了些，这时路灯都亮了，霓虹灯闪耀下的都市显得分外的妩媚，诱人。夜生活开始了，青春的激情燃烧着每颗不安分的心。陈智茫然的站在路边看了一会，有些向往，又有些抗拒。
最后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无论如何，这个年轻的都市有什么故事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个收破烂的。
吃过饭回到租房，打开灯，陈智坐在一张椅子上，所谓的家其实很简单，一张床，床头一大摞书，一张又做书桌又当饭桌小桌子和两张椅子，还有个小小的厨房及一个不够一平方米的冲凉房，再加上最贵重的、陈智最爱的唯一的家电－－一台旧电脑，这就是陈智一个七尺男儿全部身家了。
陈智点起根烟，看了一会电视，草草洗澡便睡了。
第二天，收获也不大，也就五十块左右，第三天，他早早起来吃过早餐取了车去收货，一直到下午三点，货还是没多少，比昨天还不如。见家家户户买月饼，买水果，他才忽然想起今天是过中秋节呢。看来是收不到什么东西了，还是准备下过节吧。虽然是一个人，传统节日也该走走形式吧。
踩三轮车回到废旧回收部，把一点东西卖了，然后把车子推进一个角落准备走人。
嫂子坐在柜台旁，臭着脸问；“你怎么把车推进去了？不去收货了吗？现在才几点钟？”
陈智嗯了一声；“今天过节，早点收工。”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样？一点出息都没有，这么多天都没赚几分钱，今天还这么早就收工，以前就只会玩，怎么没玩死你呢？现在赚钱又不努力，什么事都做不好，你说你有用吗？人家过节关你什么事？自己一个人过什么狗屎节？看看你那德行，谁愿意嫁呢？将来老了有病做不来又没钱了谁理你啊？死你都不知死得多难看。”嫂子当着废旧部好多人的面，指着陈智口沫横飞大声的叱骂，骂得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七十多岁的老伯母在里屋走了出来，她虽然年老了但也是操劳惯的人，时常不好好享福跑到这里瞎忙。她看了陈智一眼对嫂子说；“你说他干嘛，他也有一把年纪了自己没脑子想啊，要你多嘴，到时他饿死又不用你管”
“他有脑子吗？有年轻时就不会什么都不做，成天玩游戏，现在都快30了还是个死人样，老婆的娶不到，我们姓陈的谁和他一样窝囊？我就看准他一辈子没有出息，呸！。”
怎么走出回收部的陈智都不知道，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茫然的走在大街上。
买了几罐啤酒，独自来到城南那条河边，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
夕阳挂在远远的楼角上，已经不再刺眼，映在河里一漾一漾的。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楼隙的时侯，他忽然觉得有些冷。
用双手把自己抱住，回头看见城市的霓虹灯陆续亮了，路上的车如流水。每个人赶路，赶着回到一个在这无边黑夜就要来临时，有个为他亮着灯的地方，那里有他们的情和爱，有他们所眷恋的一切，有他们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有多少人会象我这样？徘徊在蔼蔼的暮色中，期盼有个能让他开开心心，没有一丝恐惧的度过这漫漫长夜的地方呢？陈智心想到此，心中一阵酸楚。
圆圆的月亮徐徐的升起，远处市郊的农家响起稀落的鞭炮声。不远处的河滩，有人燃放起了烟火，火树银花在空中绽放，映亮了一片天空，映亮了无数幸福的脸，中秋夜，团圆夜。
曾经以为，一个人钱不用太多，够用就足，不用活得多风光，快乐就好，不用太再意人家的眼光，自在就行。但是此刻，陈智知道自己错了。
虽然他已经努力从前段时间所有的失败阴影中摆脱，不再去想，现在只是努力使自己快乐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可人家不这样看。在人家眼里他就是一个颓废无人的人。
没有人看得起自己，连侄子小小年纪都只会叫自己破烂佬、垃圾王，从来没有一声该有的称呼，想到这里，陈智摇摇头，猛灌了一口啤酒。
在他们面前没有一点尊严，我真的就注定让人永远看不起？任辱任骂，一生潦倒吗？我真的就这样懦弱无用，就这样的对自己永远失去信心了吗？我真的就人未老，心已死了吗？哀大莫过于心死啊！！！
无数的问号在问自己，陈智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回首一无是处的往昔，他似乎从来没有成功过，从小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之后，自己一直在被人鄙视、轻蔑、嘲讽之中成长。就连一直想找简简单单的女朋友都没有成功。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爱一个人和让一个人爱着的滋味。更不要说娶上老婆，生下孩子。何况乎那些虚无飘渺成功的事业了。
人活到这个程度，还有能不悲哀吗？还不够失败吗？我的未来在什么地方？想到这里，陈智靠着河堤栏杆坐下，泪水如决堤的水，抑制不住的无声留下。
“你为什么要这样？”忽然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
陈智睁开朦胧的眼睛，见那夜幕中，路灯下，一个穿着环卫工服饰的女子站在前面。望着自己，她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楚颜容，只能见到两只眼睛，熠熠生辉，透露出关切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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