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旧怨
道士果然没言语，打量了朱蝉半晌，转身来到一张桌前坐了下来。那名年龄较小的道士，紧跟着他坐在了对面。
里屋的小伙计听到外面说话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赶紧跑出去喊来了掌柜。
掌柜小跑着回到屋里，来到两名道士桌前，热情询问吃些什么。
道士不忌荤腥酒水，同样要了一锅涮羊肉，一坛酒，二人大吃起来。
朱蝉见他坐在那儿不再言语，低着头竟然吃喝起来，好像刚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地似的。不由得有些纳闷，看向展飞飞，见她向自己摇摇头，也不再发问，低头吃饭喝酒。
掌柜的满脸堆笑，来到两人桌前，道：“公子爷，房间已经快收拾好了，待会儿，两位用完饭，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朱蝉笑着冲他抱了抱拳，说了声：“多谢掌柜的！”掌柜的笑眯眯的向后堂走了进去。
这时，对面用饭的那个小道士，忽然开口道：“师父，祖师爷到了没有？”
中年道士道：“不知道。咱们前天得到的消息，在这儿会合，这会儿你师祖应该已经到了吧。快点吃，吃完我们抓紧赶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师祖这么恼火。”
小道士应了一声，不再多问，低下头吃饭。不多一会儿，师徒两人把一锅羊肉一坛酒吃喝干净，放下碗筷。
中年道士瞥了一眼朱蝉两人，忽然道：“姓展的，你如果自认还是条汉子，就先不要急着走。我们之间的事情，必须要了一下。今日撞在一起，这就是天意。天意又岂能违！”
展飞飞冷冷回道：“好，展某悉听尊便。我还有事情，不能多留。你想怎样，烦请尽快！”
中年道士哈哈一笑，道：“好，笑江南还是一点没变，贫道佩服。今晚子时，你等我消息。如果子时未到，就算贫道爽约了，你可以自便。咱们的事情，改日再算。”
朱蝉听他言语非常坦诚，面上表情平静，目光坚定，实在不像什么奸恶之徒，心中不由多了一些好感。如果不是与展飞飞一起，站在对立面，倒真想与他交结一番。
展飞飞道：“好，展某准时恭候！”
中年道士点了点头，迈步离开。小道士在后面结了饭钱，看了朱蝉两人一眼，快步跟了出去。
朱蝉放下手中竹筷，笑道：“这位道长是谁？你们有什么仇恨？”
展飞飞道：“仇恨谈不上，恩怨是有一些。既然遇上了，无论如何要了结一下。”
朱蝉又想再问，展飞飞摆摆手，对掌柜喊道：“掌柜的，房间在哪儿？麻烦领一下路！”
掌柜的屁巅屁巅的跑了出来，领着两人来到后院。后院不是很大，但也不小了。西首有一道月亮门，隔出了一个小跨院。跨院里有两间大小的厢房。一边走一边道：“这儿本来是小女以前的闺房。自从出嫁以后，一直闲着。只有回家时才住几天。如果不是像公子爷这样的人，我还真不舍得让他们住。两位公子爷就委屈一下？”
展飞飞走进去看了看，见虽然不是大户小姐家的闺房，但对这种小户人家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小一些，但中间又隔开一道门，分成里外间，十分满意。笑道：“这已经很好了，掌柜的你太客气了。”
掌柜的又客套几句，便告谢走了。不一会儿，让前店的小伙计送来了开水，泡上热茶。
两人坐下喝茶，展飞飞这才慢慢道出了缘由。
原来两年前，展飞飞正是声名鹊起之时，满腔热忱。整天行走于各地，救济穷苦人家。有一段时间，在江浙一带活动。正赶上当年长江水患，下游地区淹了不少。灾民遍地，官府救济无力，致使很多人因无粮活活饿死。有一次路过淳安一带，发现当地正在举办庙会，庆祝新建的一处道观。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当地一个大财主，为了给自己的小女儿祈福，出全资修建这处道观。周边到处在闹饥荒，这些人竟然不去接济灾民，竟然把钱花在这些无用的地方。展飞飞当晚直接上门拜访了。但是一番好言相劝后，碰了一鼻子灰。最后只好发狠，要求他准备两千两银子，明晚来取。按说这样的土豪，两千两银子实在不算多。可结果是，这家伙竟然约来了帮手，要镇压展飞飞。来的，就是刚才见到的那名道士。最后一番周旋之后，谁也没赚到便宜。展飞飞退走，然后悄悄潜回，盗走了两千两银子，留下纸条，声明赈灾所用。为此，那位土豪把这事赖在了道士身上，说他办事不力，一度占据了道观，把道士赶了出去。至于现在如何，就不知道了。
刚才碰到道士，实在过于巧合，如果不是展飞飞换成男装，可能并不会认出来。既然撞上了，那只好解决一番了，彻底做个了断。
朱蝉听她说完，想了想，认真道：“依我看，那个道士并不是凶恶之徒，脸上带有正气。动手之时，还是以和为贵吧。”
展飞飞笑了，看着他道：“小弟，你是不是看谁都是好人啊？”
朱蝉笑道：“我只是觉得，也未必准。”
展飞飞道：“这一次你看得挺准，这人确实没有什么恶迹。这次只是为了找我出口恶气罢了。”
朱蝉又道：“我只是担心另外一件事情。这个道士碰巧出现在这里，会不会跟紫云道人有关系啊。不然也太巧了。而且他们刚才还谈到师祖什么的，大姐觉得呢？”
展飞飞点点头，道：“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朱蝉道：“按理说不会这么巧合，我昨晚刚动了手，紫云道人就到了。谁通知的他呢？会不会是因为其他别的事情呢？比如那个东西——”说完用手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
展飞飞当然明白，而且也往这方面想过。但总觉得可能性不大，或许有其他的事情。
谈到这儿，就此打住了，谁也续不下去了。
朱蝉呆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大姐，想个办法，怎样才能安全把长孙一家给送走啊。待在金刀将这儿，夜长梦多。”
展飞飞静静想了想，道：“办法只有一个？其他的都不可靠。”
“什么办法？”朱蝉喜道。
展飞飞看着他笑道：“你亲自护送他们走喽。”
“啊？”朱蝉张了张嘴，看着她撇嘴道：“没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没了。你不是说这家人是蝴蝶的家人吗？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最稳妥。指望金刀将，想都别想？就算他真有这个心，那也得等过了今晚，探探紫云道人的来路，才能知道。”展飞飞一本正经的回道。
“还有啊，现在各地起义军都在交战，更有很多像八公山这样的强盗，盘踞在很多关隘，把守着各个路口。想要平安的到达长安，真的难比登天。除了你护送，就算金刀将亲自出马，也未必说能万无一失。没办法，只能先到长安，我们再转道山西，赶赴五台山。”展飞飞给他分析了一下形势，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朱蝉彻底傻眼了，这回真是摊上事儿。本来好意帮人一把，没想到惹上这么一**烦。狠心不管吧，万一长孙一家出了意外，以后还怎么见蝴蝶啊。唉了一声，长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直翻白眼。
展飞飞看着他犯愁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怎么了，知道麻烦了？”
朱蝉喃喃的道：“哎哟，不是麻烦，是真麻烦！”
展飞飞抿着嘴，目光闪烁，一副幸灾乐祸，看他着急的样子。提起茶壶倒了杯茶，慢慢品着，也不言语。
朱蝉趴在那儿，看着她不急不躁的样子，忽然抬起头来，腆着脸笑道：“好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快点告诉我吧，别让我着急了。”
展飞飞依旧不言语，慢慢喝茶，就像品尝琼浆玉液一样。
朱蝉没得到答复，把头又埋进臂弯里，忽然道：“都怪我多嘴，没事提蝴蝶干什么啊？这下倒好，给攀上亲戚了，不管还不行了！打我这张嘴，叫你乱说话！”啪啪在腮帮子上拍了两下。
展飞飞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朱蝉听到笑声，又抬起头来，眼光迷惘，问道：“笑什么啊，大姐？”
展飞飞俏脸生辉，柳眉微微一挑，还是没有说话。
朱蝉见状，再也忍不住了，坐直身子，笑道：“大姐，我知道你有主意了，快告诉我吧。急死我了都。”
展飞飞这才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主意。你现在弄清楚长孙一家要去哪儿了吗？”
朱蝉道：“我听长孙静说，他们一家要到长安去投亲戚。”
展飞飞又道：“长孙大人是刚刚被罢免的官职？”
朱蝉点点头。
“那就好，我估计他们不会去长安的。”展飞飞说的很肯定。
“为什么？”朱蝉奇道。
“我猜的。”展飞飞笑得很神秘。看到朱蝉脸上疑惑的表情，道：“这样，天黑以后，你去一趟，当面问一下长孙大人，不就清楚了吗？”
朱蝉一拍脑袋，道：“对啊，这我怎么忘了。可是，长孙姑娘明明说过，他们要去长安的。”
展飞飞歪着头想了想道：“可能之前定的是去长安，但现在就说不准了。再说她毕竟是位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大人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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