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货轩的小伙计
火辣的日头照在青石板上，白花花的一片。
杨义躺在靠椅上，懒洋洋躺看着外面街道。大中午的外面街道一个人也没有，路过的野狗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杨义乐得清闲。
数阳光下飞舞的尘埃，听夏蝉唔唔鸣叫，在忙碌的仙缘城，忙里偷闲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杨义所在的百货轩，是仙缘城一家老店。
大老板据说有些来头，背景极深。当然了，杨义只是听下面的伙计说的。别说大老板，就是店里的大掌柜他也没见过。二掌柜和三掌柜也是这样，两人炼气有成，等闲不会露面。
百货轩话事的是四掌柜褚海。
和许多进步无望的修士一样，褚海只在意灵石和女人。百货轩能交上来灵石就好，其他一概不论。最近几年，褚海越发肆无忌惮，任用亲信，中饱私囊，百货轩生意一落千丈。
尽管如此，杨义的差事也来之不易。
仙缘城里凡人众多，除了来挥霍的土豪，讨生活的人们生活都极艰辛。杨义的伙计差事，平日里除了守铺面，就只需要打扫一下卫生，钱不多，但是事少离家近，相对也体面。当然，百货轩虽然今非昔比，但也有忙的时候。只是生意上的事往来皆是灵石，杨义能做的，委实只有愉快地打酱油了。
“小义，发什么呆？”
孙波是杨义在店里的搭档，他一边剔着牙，一边从后院溜达了过来。与杨义这个彻底的凡人不同，孙波是个有灵根在身的灵士，虽然二十好几了还没有觉醒，但是成为修士的可能摆在那里，谁也不敢轻忽。孙波平时八面玲珑，倒不难相处。
孙波在杨义肩头拍了拍，笑嘻嘻问道：“想哪个女孩，说给哥听。”
杨义摇摇头道：“我可没那份闲心。姑姑疗伤需要灵石，眼下还没着落。”
“灵石，哦……放心……放心吧！多大点事。”孙波重重在杨义肩头一拍，“哥哥教你一条，记住了——凡是能用灵石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问题是没有灵石。”杨义试探着问，“说起灵石，我记得孙哥你……”
“灵石，我可没灵石？”
孙波听出苗头，赶紧摇手，“我们兄弟一场，我有灵石还不早跟兄弟你讲了！你知道的，我对我们姑姑那可是真心敬佩，你想啊，以武入道能有几个人许，她老人家还是女儿身。”
“真的？”杨义轻笑。
“当然真的。和我们姑姑有关的传记和功法心得，我是通通都有，不信去我家看。”
“不说这些……月中发饷钱，把灵珠兑给我。”杨义有那么几分认真，“黄金白银随你选，按市面上最高比例。”
百货轩发饷钱，通常银钱和灵珠各占一部分。杨义比例很低，灵珠只占薪资一成，约摸只有五六颗。孙波身为灵士，这个比例就高多了。杨义不知道具体多少，但至少有薪资的六成。
“不是我不答应。”孙波痛苦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真的，他支吾道：“我的灵珠早就透支了。这个月的灵珠，下个月的灵珠，还有下下个月的灵珠，我是一颗也碰不到。我赌石头的事你也知道，上次我欠下掌柜两枚灵石，一枚灵石抵两千颗灵珠，我都不知道我该还多久？”
“一比两千？够黑的，市面上八百不到。”杨义知道，孙波口中的掌柜是四掌柜褚海。
“这不算黑。如果加上利滚利，那才是真黑。”孙波边说边叹气，“实在不行，我只能铤而走险，将我的赚钱大计提前了。”
“什么赚钱大计？”杨义忍不住问道。
“嘘！”
孙波左右张望，看四下无人这才小声说：“你说我们在仙缘城，来来往往看到什么人最多？”
“什么人最多？”杨义喃喃道，“说是仙缘城，那些修士仙长却不常见。还是凡人最多吧，大多修士买东西，指派的也是随员和弟子。越是高阶修士，越不常见。”
“没错，是凡人最多。”
孙波神秘一笑，“特别是那些想来仙缘城碰运气的人，这些人是最多的。你没看最近我们店里宰的羊牯，大半都是来找仙缘的。哼，仙缘是那么容易找的吗？”
“那倒是。没有灵根，修仙难如登天。”杨义叹道，“但有灵石总能有办法。就算没有灵根谈不上前程，再不济也能练气入门，换个延年益寿嘛。”
“入门，也不易。”
孙波嗤笑道，“传言，皆虚妄也。想哥哥我，花了不知多少灵石，还不是屁没练出来。”
杨义一笑，不愿与他强辩，只是心下感叹。
“我们世居仙缘城，有无灵根自己知晓。有灵根像我这样勤学苦练自不用提，没有灵根的，下决心寻摸个功法，总也能找到门路。当然，我们店卖那些破烂玩意就算了！”
孙波顿了一顿，道：
“可是，众多凡人没有门道，却又苦苦寻找仙缘，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还有啊，能来仙缘城找仙缘，本身就大不易。”
“这个我知道。陈老四就是专门干带人进城的行当。贵的地方去不了，总喜欢来我们店。我记得，上回他的客人为母亲求药，可是花了大价钱……多少来着，好像是两百枚。”
杨义感慨说道，“好久没见他了。”
“你还别说陈老四，就是求药那事，他和掌柜吵翻了，说假药什么的，也没再来。”孙波接着道，“所以说啊，找份仙缘不容易。凡人能拿出两百枚灵石的，毫无疑问是一方豪强。然而，又有什么卵用，还不是连个药都买不到。至于传说中的仙门，更是雾里花，水中月，连个大门都找不到。”
“我整天在城里混，还不是没见过自家大门。”
“呃，我也没见过。不过啊，那是我们知道规矩，仙凡有别，不可轻窥，离仙门越近，自然越守礼。当然，见没见过大门不重要。重要的是，众凡人想见，我就给他们见。”孙波激动得满面潮红，但仍压低了声音，“他们不是想入门派修仙吗，好办，我就建一个门派，给灵石就能进来。进来了，爱怎么修就怎么修。门派都可以建，况一大门乎？”
“哗。”
杨义惊讶道，“万一触怒仙师？”
“不会。”孙波嘴上说着，但止不住心虚，“左右只是凡人的恩怨，仙师该有多忙，怎么会管？你想啊，但凡跟仙师有丁点关系的，也不会找来我这。”
“求仙的人里面，可有许多厉害武者？”
“仙师之下，皆为蝼蚁。”孙波哂笑道，“你以为我只是招几个人来过家家？别的不多说了，我预计的主会场，至少要能放个十万人还一点不嫌挤的。就这规模，其他你自己想。仪仗什么的，全部按青云宗的来。青云宗放一只仙鹤，我就放两只。青云宗放两个阵法，我放一排。到时候，几百个持剑护卫，每人拿一把飞剑，我就不信，有人敢跳出来？”
“飞……飞剑？”杨义惊呆了。
“真的没有，假的还没有吗？”孙波白了杨义一眼，笑说：“忘了我们店里干什么买卖的么？”
“似乎……好像能行。”杨义摸着头，嘿嘿直笑。
“肯定能行的。”孙波搂住杨义肩头，“兄弟，一起干怎么样？你来扮金丹长老，几万弟子都叫你师叔祖，威风不？”
“可能太威风了，我承受不起。”杨义戏谑道。
“你想不想要灵石，想不想救姑姑了。”孙波哼了一声，“妄姑姑平时那么疼你。”
“给我时间考虑。”
杨义表情严肃起来，偷蒙拐骗实非他之所愿。然而矜持管什么用，凭他一介凡人，哪有办法堂堂正正赚到灵石。比较起来，孙波的计划虽然异想天开，虽然万分危险，但还真有赚到灵石的可能。
“这个计划，我已经粗步和世俗界的几家凡人谈了，几家人都很靠谱。但总要带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呀，不然，我的骨头渣子都要被人吃掉。”孙波又说，“我还可以答应你，我一旦赚到灵石，全借给你救姑姑。”孙波诚意满满，算盘也打得飞响。杨义的姑姑可是以武入道的实战型修士，自己的侄儿为救自己惹出事来，等伤势康复了，难道还会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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