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请命
三日后的一个傍晚，王文涛正在院中练习刀法，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王文涛便上前刚准备探看，却听到钱一科焦急的道：“石头，快开门，是我。”
王文涛闻言忙打开大门，只见果是钱一科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
钱一科见王文涛出来，忙道：“石头，你快去看看吧，周敬到县衙请命去了，还说如若不成，就独自去找山匪拼命。”
王文涛闻言大惊，撇下长刀，向县衙奔去。
县衙在城中心，王文涛又每日勤练不辍，体力雄健。没多久就来到县衙前。只见县衙大门外人山人海的围了一大圈人。
王文涛一面叫到让一让一面挤向中心。此时王明德在石门县可以说已是威望卓著，而他的儿子王文涛此前又以喜好满城疯跑著称，大家都是识得的。之后又以童生的身份号召大家守城，并真的亲自参与杀叛军、剿山匪，有时还教授兵丁刀盾合击之术，所以在石门县也是一小名人，说是无人不识也不为过。
所以众百姓一看是王文涛来了，虽不知他是为何向前，但都尽力让开身子与他方便。
王文涛到的圈中，见周敬精赤着上身，跪在县衙门口，手举着一个大木牌，上面写着：天理不容。而许盛和王明德正一脸无奈的站在周敬面前，劝说着什么。
这时只听周敬道：“大人，学生自幼读的是圣贤书，深知这样当众请命于理不合，但甘泉村满村大大小小、男男女女79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被那大凌山的贼子一夜之间全部杀光，这种禽兽行径实在是天理难容呀。我周敬虽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但父母、弟弟，妹妹、妹夫全都无辜命丧贼手。更可怜的是我那才刚满周岁的外甥，才刚刚会说话呀，是那么的可爱，这帮贼子居然也没放过，被活活摔死在地。”说罢嚎啕大哭起来。
此前有村庄被屠的消息，城中百姓已有耳闻，但因为许盛下了封口令，所以感受并不真切。如今苦主在这一说，围观百姓无不义愤填膺，议论不已。
许盛因为和王明德商议过，知道剿匪需要准备些时日，所以一直未就此事撤销封口令，这次被周敬这么一闹，弄得许盛非常被动。
这时周敬又道：“大人，如今我石门县兵强将勇，学生就是在郡城都有所耳闻。特恳请大人出兵剿匪，为民除害呀！”
如今众石门百姓早已不是初闻叛军将来时，惶惶不可终日，一心只知道逃难的迷茫小民了，通过数次击退叛军、剿灭平宁方向山匪积累下的精气神远非此前可比，早就对石门县卫产生了极大的信心。此时听到周敬所说，围观百姓无不满怀激愤，纷纷振臂高呼：“恳请大人出兵，剿匪除害。”至于能不能剿灭，那大家却是比许盛、王明德更有信心，且出奇的一致。
故一时间请命剿匪之声震动街市，又引得越来越多的县民围观。
许盛一看这架势有愈演愈烈之势，知道再不答复对民心士气都有很大影响。便大声道：“众位乡亲父老，大家请听我一言。此事本县确实早已知悉，只是当时王县尉带兵去平宁方向剿匪未归，我石门县虽然仍有兵马，但值此叛乱未熄之时，又岂敢冒着叛军袭城的危险，抽空兵力，双线作战，前去剿匪呢？所以本县就没有声张。此后王县尉回来，本县第一时间就告知王县尉，并要求尽快剿灭大凌山恶匪，为民除害。但各位乡亲父老，用兵剿匪乃是大事，岂能一蹴而就，需要准备充分，方能行动。不过本县在此向大家保证，三日内必将出兵剿匪。”
王明德等许盛说完，见众百姓似仍有疑虑，接着道：“许大人说的没错，我剿匪一回来，他便将大凌山剿匪之事知会于我。是我要求再缓些时日的。”说到这里，王明德停下来，看了看众百姓。
王明德在石门县呆了近二十年，无论是当捕快还是县尉，都不负众望。众百姓早将其当成石门县自己人。此时见他如此说，知道必有原因，所以也不催促，等着他说完。
王明德接着道：“各位乡亲父老，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县卫都是咱石门自家子弟，在场的父老乡亲可能就有子侄在县卫中当差，有个伤亡你说咱不是一样心疼吗？所以面对大凌山恶匪，我们出战是必须的，但出战前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尽量在减小伤亡的情况下剿灭山匪。更何况咱县卫也是人呀，他们也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这出征剿匪是个没准的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活着回来。前两天是端午节，咱石门县卫回家孝敬父母，陪陪妻儿，是应有之义呀。”
众人听了王明德的话不禁都暗暗点头，王文涛在一旁也不禁心中嘀咕：咱爹还真有当政委的潜质。
王明德又道：“如今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我王明德在这里向大家伙保证，不但要近日出兵，剿灭大凌山恶匪，还要尽可能让我石门子弟避免伤亡，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把大家带回来。大家相信我吗？”
众百姓此时也想明白了个中道理，一个白鬓老汉大声道：“各位街坊邻居，大人们都是为了咱石门子弟好，我们岂能不信？我儿子就在内卫中当差，大人只管放心准备，我这就回家好好叮嘱儿子，好好听大人的话，杀匪除害。”
众百姓也齐声称善，然后才在衙役的劝说下，相继散去。
许盛因为对周敬逼谏心怀不满，事了拂袖而去。
王明德便走上前扶起周敬道：“周贤侄，你是石头朋友，我作为伯父说你一句，你真不该如此的，私下里直接找我或是找县令，效果也是一样的呀。”
周敬道：“大人，灭家之恨如芒刺在背，所以才出此下策。大人出兵之时莫忘通知一下学生，学生虽是书生一个，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甘愿为马前卒冲锋陷阵，早日剪除山匪，以慰亲人在天之灵。”言罢失声痛哭。
王明德见状，叹了口气道：“贤侄不必如此，贤侄现在是秀才，又在平宁书院读书，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只需在家等候便可，剿灭山匪后我必然让石头第一个通知于你。”
周敬道：“不能手刃仇人，便是进士也枉然。学生心意已决，还望大人体谅。”
王明德无奈，只得让王文涛好生劝慰，自己起身离去了。
王文涛叹了口气，来到周敬跟前道：“周兄，为何你回来不去找我，大家商量下，或是由我找我爹，引荐给县令也好，如今你如此一闹，虽然县里不得不出兵，但却弄得大家都很被动，这于你的仕途不利呀。”
周敬惨然一笑道：“石头，找你必将再欠你人情，可是我怕我将来再没机会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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