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一腔正气斗歹徒
西北名城金城，依山傍水，道路拥挤，公共汽车上更拥挤。三个衣着整洁，外观清雅的青年人，挤到了一个提着花头巾做兜、六十出头的农村大娘跟前，一人用报纸遮挡住目标部位，另一人推推搡搡，在制造混乱中转移视线：“别挤了，你没看这有个大肚子吗？再挤，挤出一个，车上又该多一个人了。”
“就是的，把人都挤成相片子了。”
“市长的车不挤，你去坐他的车好啦。”
“年轻人，把心放宽一些，就不挤了。”
吵嚷中，第三人向农村大娘装钱的部位下手了，被一个长得身高马大的三十来岁的汉子发现了，他用“吭吭吭”地干咳，表达着愤怒，传递着警报。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住了汉子的腰，他马上住嘴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滚落。
实施者得手了，迅速把包着花手帕的赃物传到了同伙手里。一会儿，传来了大娘惊恐地喊叫：“我的钱，我的钱不见了，谁拿我的钱了？”
人群中微微有些骚动，一些人向大娘望了望，摇了摇头表示了最大的同情，一些人连眼皮也没眨一下，平静就恢复了。大城市这种事司空见惯了，人们的精神连同手脚都麻木了。
大娘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老天爷呀，这让我咋活呀，那一万块钱是救我儿子命的钱呀，老天爷呀，我活不成了。”
哭喊声把一个兵姑娘唤到她跟前：“大娘，别着急，你的钱在哪里装着？再找一找。”
“闺女呀，我的钱用花手绢包着，在我的衣裳里层兜里，怕丢，还缝着。我手一直压着，刚才还在，旁边人一挤，就不见了。你看，我衣裳装钱的地方让人划了个大口子，肯定是让贼娃子偷了呀。”
兵姑娘朝乘客们大喊：“大家都朝脚下看看，谁拣到了钱，把它交给大娘。”
短暂的微微的骚动。有人说话了：“这姑娘会说话，‘偷’说成‘拣’，与虎谋皮，贼就是贼啊。”
大娘还在哭：“我的儿呀，咱娘俩的命咋这么苦啊，你为挣两钱，上山采石摔断了腿，妈东借西凑，好不容易凑够了做手术的钱，又让贼娃子偷了，老天成心让咱过不去呀。”
大娘哭得让兵姑娘心酸，她奋力地挤到前排，朝司机说：“师傅，这离公安局不远，把车向公安局开，我就不信今天能让贼得逞。”
乘客们嚷嚷起来，有的同意，有的以上班迟到扣工资为由不同意，司机也左右为难。兵姑娘转身对乘客们说：“说到底，我们大家的根都是农民，大家都有母亲，都有兄弟，叔叔阿姨们都有儿女，今天这个大娘把钱丢了，等着她的就是死路呀，叔叔阿姨，大哥大姐们就救她娘俩的一命吧。把事情原由跟领导说清楚，不会扣工资的，要不然，我挨家到你们单位去证明。”
车上的俩个老者说话了：“这个姑娘做得对。我是个退休干部，方方面面还给我面子，我也可以给你们去证明。司机，你要想以后能继续握着这个方向盘，就把车给我向公安局开。”“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了，到了这份上，今天这个事我也想出来管管。我们大家谁也不许离开这辆车。大家出门在外，带的钱都不多，一万块钱，一搜准出来。”
车上被压仰的正义感一下子开始释放：“师傅，我们都同意去公安局。我在车上也被偷过，今天非把这个贼揪出来。”“上局子里，揪出来，把三只手剁掉。”“下仨烂！有本事去偷有钱人，偷农村穷老婆子的钱算啥本事。”“大家到了公安局，都主动把自己的提包、口袋里东西掏出来，把兜底亮明，同意吗？”
大家异口同声同意，车便向公安局开去。路上，你一言，我一语，尽情地发泄着对小偷的仇恨。那个发现小偷不规行为的汉子，似乎也长了精神，两眼死死地盯着贼，嘴角半露着讥讽，半露着喜悦。贼被他盯着心里发毛，随着车向公安局越来越近，脸渐渐地变得惨白，他朝同伙丢了个眼色，三人挤到了兵姑娘跟前－－－－－－
车很快开到了交通公安分局。司机向门口值班人员说明情况后，迅速来了几名警察，按照处置类似案件的程序,忙了起来。询问完当事人，乘客们都被警察请下了车。对乘客的基本情况做了登记后，一名警官说：“随意搜查大家是违法的。但这个农村大娘的钱在我们这趟车上确实被盗，嫌疑人就在我们中间。大家既然都同意到公安局来，说明大家同情这个农村老大娘。来之前，大家也都同意亮明自己的兜底，我们不强求，愿意亮明的排队，到那个桌子前自个亮兜。”
这种做法，尽管有些违法嫌疑，但乘客们都不愿意背个恶名，都排队逐个到桌前掏出了自己的东西，扯出了衣服的兜底，有包的乘客也主动亮明了包里的东西。
很快，除了帮警察组织队伍的兵姑娘外，所有乘客都主动把自己“过”了一遍，没有“亮”出来一万元钱。乘客们议论纷纷。贼们不怀好意地盯着兵姑娘，兵姑娘说：“姐不是电视机，不要老是盯着姐看。”
一个贼说：“姐不是电视机，但姐可能是存款机。除了你，大家可都POSE。”
警察和乘客们的眼光，一下齐聚兵姑娘的身上。兵姑娘说：“我是解放军，难道大家不相信我头顶上的红五星吗？”另一个贼阴阳怪气地说：“红五星值几个钱？这年头贼喊捉贼的事多了去。”
兵姑娘的脸一下子弊得通红：“不许你诬蔑军徽，我亮开我所有的兜。”兵姑娘把上下军衣兜底都扯了出来，空空如也。
那个贼急不可耐地一把从兵姑娘的肩上扯下了她的挎包，放到桌上，摇着腿，晃着头得意地说：“包还没查呢，敢不敢亮？是你自己来亮，还是我帮你。”
兵姑娘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不敢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来欺。”说完，她提起了挎包，一本书、一支钢笔、一个日记本和一个花手绢包着的东西被“哗啦啦”倒在了桌子上，桌旁的农村大娘一把抓起了花手绢，高兴地喊：“我的钱，这是我的钱。”
现场一片哗然：“这个女兵长得很漂亮，差点瞒过我们，让她得手。”“让这小伙子说对了，这年头还真有贼喊捉贼的事，我活了这么大，头回见。”
兵姑娘一阵晕眩，脸一下子又弊得通红：“不，不是我，请大家相信我。有人栽赃。”
一个贼调侃：“哟，你是多大的官，多亮的星，能让人家陷害。”另一个贼帮腔：“你背着牛头不认赃，在车上捉贼的劲头哪去了？什么狗屁红五星，还想拿它来保护。”另一个小偷也起哄：“就是，解放军都是打劫神偷的高手，不然国军怎么败给共军。”
人群中有个别人哄笑。乘客中那老干部指着小偷愤怒地说：“住嘴，有事说事，不许诬蔑人民解放军。”他又转身对警官严肃地说：“我曾经为共和国出生入死，我以一个老战士的名义，请你们立即制止这种损害国家和军队形象的言行！”
另一个戴眼镜的乘客说：“对待农民的态度，标志着一个民族的文明程度，对待军队的态度，则考问这个民族的尊严，有什么可笑的呢。”
警官转身严厉地对个别哄笑的人说：“军人也是人，也有违法的，否则，设宪兵和军事法庭干什么？一个军人违法，只多是坯子不正，没炼出好钢，与钢炉没有关系！”
有人嘀咕：“警官说得对，个别军人犯罪，肯定会有，军人原来就是老百姓嘛。但女兵干这种事，不大可能。”“对，可能这个女兵是个‘水货’。”
女兵听见了，大声说：“我就是解放军，不是冒牌的，警察同志可以检查我的其它物品来证实。我的手也是干净的，警察同志也可以到部队调查。”
警官拿起了桌上的日记翻了翻，又拿起了书：“《热带雨林战地救护常识》”，就问女兵，“你是不是要去南边执行任务的军人。”女兵说：“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请你尽快查清问题，我要尽快归队。”
警官笑了笑：“还很注意纪律，像个军人。我不会轻易判定就是你偷了钱。”农村大娘接上话：“我儿子也是解放军，我不相信解放军会偷我的钱。我虽然是个农村妇女，但我明白，这个姑娘要偷了我的钱，她不会求大家让车开到公安局来的。”
小偷们又涌了过来：“你个乡里棒吃的，人赃俱在，就地查获，不是她偷的，难道是我们偷的？”警官冷笑一声：“那很难说，我碰到除了贼喊捉贼的外，还有偷梁换柱，借刀杀人的。”
小偷说：“算了算了，好心当成驴肝，好人当成乌龟，我们走。”警官说：“别忙走。不怕小偷带工具，就怕小偷玩心计。”又转身对警察说：“把他们三人情况登记细一些，把指纹打上再走。”
公共汽车载着乘客们走了。女兵和大娘也被留下了，小偷们悻悻地瞪了她们两眼，跟着警察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警察对女兵和大娘的情况做了登记后，女兵和大娘说笑着出了公安局。大娘说：“好人还是多啊。姑娘，咱们有缘，今天要不是你，我的救命钱就喂狗了，不知咋谢你呢？”
女兵说：“没啥。听口音，大娘你是陕北人吧？咋跑这么远来看病？”
“我儿子在采石场砸断了腿，地区医院说，只有军区总院有办法，就来了。哎，姑娘，刚才我听警察说，你要去南边执行任务？”
女兵说：“是的，我们要到南部边境执行任务，地方上都知道了，这几天都来慰问。”
“我的小儿子来信说，他也要去执行大的任务。乡亲们说，这娃怕家里人牵挂，有纪律，不好说，实际上是到南边去打仗。他就在这个地方，我来给大儿子看病，顺便想去看看他。”
女兵说：“部队有纪律，不许家属来队，你去了，你儿子会不高兴的。”
大娘满脸热切：“我不打扰部队和他，我就呆在部队门口，哪怕三天三夜，我悄悄地看他一眼就走。姑娘，儿是娘的心头肉哇！”
“大娘，你先抓紧给大儿子看病，等会儿你把你俩个儿子的姓名都留下来，我通知你小儿子到医院去看你们。”
大娘急忙说：“不，不能告诉他，我不能让他带着心事去南边，这样，会影响他训练打仗的。”
女兵的心中一阵赞叹，她挽起大娘的胳膊：“大娘，跟你这样的妈妈长大的军人，肯定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我如果有空，会替你小儿子去医院看大哥。到了大城市，啥人都有，你把钱要装好，放到内衣口袋里缝好。”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咋好意思脱衣服藏钱呢？”
女兵指着黄河边一片小树林说：“大娘还这么封建。我们到那边去。”
俩人下了滨河路的台阶，到了小树林，大娘脱了外套，将钱放到衬衣口袋里，刚从头簪里拔出针线，一旁的树后闪出三个小伙子，领头老大说：“嘿嘿，老太婆，你的身段也不错嘛。可哥们今天无心品赏，只看上你的钱了，借哥几个用几天。”说着，上前动手就抢。
三个小偷从公安局出来后，贼心不死，远远地就盯上了俩人。僻静的小树林，正是打劫的好地方。
女兵正言厉色：“住手，刚才没偷上，现在又公然抢劫，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想上号子里去了。”
尽管是个兵，但毕竟是个花一样鲜嫩的女兵，竟也敢这样横，那三位真是乐不可支：“是啊是啊，你行行好，快送我们去吧。”“你个‘土八路’，在车上就坏了哥们的生意，哥们看你靓，没动你的码子，你别得寸进尺。”“她又不是你妈，惹火了我们老大，连你一块抢了。”
女兵冷笑两声：“唉哟，吓死我了。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不就是浇葱的大粪嘛。”
老大被激怒了：“啊，敢污辱我们的人格，哥们，闫王爷是她舅，咱们现在就送她上路，看她舅。”三个坏蛋上前就和女兵撕打起来，大娘立刻也加入了战阵，她抡着从地上捡起的树棍，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呀，快来人，有土匪打劫。”
无奈她俩背离街远，没人理会。女兵虽练过两下拳脚，但花拳绣腿，怎能敌过蛮横玩命的三个嫌犯，俩人且战且退。贼老大手举一把弹簧刀，狞笑着一步步把女兵逼到了河水里，突然，贼老大“哎哟”一声，手中的弹簧刀应声而落，他头中石子，满脸是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女兵惊喜地看见，一个身穿“85”式军服，头戴大檐帽的军官朝河边急奔而来。
待另俩个嫌犯反应过来时，军官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那个身高马大的贼指着军官：“嗑瓜子磕出个臭虫来，我数到三，你趁这时间给我消失，要不然，我就让你从这地球上消失。”
军官正色道：“我劝你还是走正道，悬崖勒马来得及。”
那贼嘲笑：“唾沫是用来数钞票的，不是来讲废话的，有种，你放马过来。”
军官再警告：“嗨，人说不到黄河不死心，你咋是到了黄河还不死心呢？小子，想清楚再说话。”
那贼开骂：“你身披绿袋，头顶锅盖，你以为你是东方不败，其实你就是傻*二盖！”
军官嘲笑：“看来你真是个喝二氧化碳长大的。你三个一起上，我要是还手，我就不是东方不败。”
“嗨，还真有把牛皮当哨哨吹的，咱哥们也练过几招，一起上，看他牛皮有多厚。”三人咆哮着扑了上来，挥拳就打，拳头暴雨般落在军官身上，他纹丝不动。三人打着打着，腿颤了，手软了，后退几步，互相尴尬地看着对方：“此人是特种兵。”
丢了面子，大个子不服气，从地上拣块砖头，又咆哮着冲了上来，军官淡淡地说：“不用劳你大驾，我砸给你们看。”右脚从地上勾起一块砖头，双腿弯曲，猛吸口气，下沉丹田，双手举起砖头，朝自己的天灵盖砸去。“咔嚓”一声，砖头应声两半，三嫌犯吓得瘫倒在地。“哗哗”闻声而来，围成一圈的路人纷纷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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