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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支委会议统思想


纸片开洞练眼法,使杨向阳的眼功功力神速增强。人工开的纸洞练得已成拿手好戏了,他便在床架上挂根线,吊根大针,每天透过针孔练就“大眼睛”,陆大勇称其为“针孔练眼法”,还夸为“我军四大练枪法之一”,但他确也不知我军还有其它哪三大练枪法。

        没料想,这四大练枪法之一惹来了乱子。这天早晨下操后,值班的侯怀大捂着手冲着杨向阳就嚷开了:“咱俩上辈子结了什么仇,这辈子遇着你,我算是倒霉透了。”

        照例,还是先头部队接上了火。陆大勇绷着脸:“咋了咋了,大清早咋呼啥?哪根神经断了?”侯怀大松开捂着的手,呲着牙:“小时候,我的眼睛让他整过。今早,忙着搞内务,手又让他吊在床架上的破针给扎了,你瞧,这血流的,哎哟。”

        陆大勇假装同情:“噢,我看看,我看看,是流血了,止血要紧。”就使劲捏住了侯怀大的食指不松,疼得侯怀大嗷嗷乱叫,想甩开,哪知陆大勇的手,像老虎钳子般牢牢地钳着他。他还假惺惺貌似“关心”地说:“别乱动,捏一会血就不流了。”回头,又冲杨向阳眨巴眼睛:“班副,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应该在针上刻上‘小心地雷’几个字,免得笨蛋挨炸。”

        值班副班说:“哪里呀?一大早,卫生放着不搞,他就冲着床架子呲牙瞪眼,胡打一气发斜火,乱捣蜂窝蛰了手,别理他。”

        杨向阳上前要松开陆大勇的手:“放手吧,这事是我的不对,起床后就该收掉的。”

        东方白斜睨道:“你那能有错呢?要错都是我们的错。什么鸟人?”

        陆大勇松开了手,对东方白嬉笑道:“新鲜,鸟人是什么人?”

        东方白回道:“你说是什么人?就像你和杨向阳这样的人。”

        有了东方白的坚定支持,侯怀大来劲了,他左手拽着右手食指,就往陆大勇的脸上凑:“看,看,又让你捏出好多血,你赔,你赔。”

        陆大勇也就往一边闪。侯怀大被陆大勇的重手已经捏恼了,见此,索性变伸掌为冲拳,直接向陆大勇的脸上打过来。陆大勇再一闪,拉下了脸:“你别不识抬举,要不是连长说不能乱扔垃圾,我早把你扔出去了。”

        侯怀大哪管陆大勇的警告,左勾拳跟进,陆大勇脖子回缩,摇身一滑,变到侯怀大身后,屁股一挺,侯怀大被撅,顺手抓住枪架作依靠,谁料,陆大勇这几个月擒拿术练得好生厉害,侯怀大接招不住,被撅倒在地,这枪架和枪也就“噼里啪啦”跟着倒了半地。陆大勇嘲笑:“教你练枪你练剑,你还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犯贱。”

        牛兵下操后被连长喊到连部去了。胡卫民路过一班,听到里面的吵闹声,进了门,喝道:“又怎么了?新兵连你们是倒炉子,下了连你们是倒枪架,说,以后还想倒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杨向阳站出来报告:“指导员,大家最近学了几招,技痒,切磋切磋,不小心拿捏不住,惊动了领导。”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胡卫民说着,问坐在地下的侯怀大:“看来,你又是受害者,你站起来,说怎么回事?”

        侯怀大装着很痛苦的样,故作艰难地爬起来,眼泪汪汪:“什么、什么技痒切磋,一派胡言。副班长应该带头维护内务制度,可他带的什么头?假借练枪,乱挂针线,幸好,只扎到了我的手,扎到大家的眼怎么办?”

        “是这么回事吗?”胡卫民唬着脸。

        陆大勇答:“杨向阳的练枪经验被连长介绍后,不光是杨向阳这样练,很多同志都悬挂目标在练,就他事多。”

        “是啊,我们也悬挂纸圈了。而且副班长要求收操后全部取下,影响什么内务啊?”几个兵也帮腔。

        东方白帮侯怀大说话:“毕竟针属危险品吧?”

        那几个兵就跟东方白接上了“火”:“这是部队统一配发的,怎么成了危险品?”“是啊,我们哪个人没针线包?”

        东方白回道:“针放在针线包里不危险,挂起来就是危险品,就跟你裆里的那玩意一样,挂在你的裆里不是危险品,乱放其它地方,就是危险品。”

        大家就缠上了他:“东方白呀,你是狍牛逑上的苍蝇,胡抬杠。”“就是,照你这个说法,枪也该收到武器库去,放到外面也是危险品。”“指导员,你别听他俩胡说,他俩是瞎子看见哑巴,对聋子说,鬼来了。”

        胡卫民喝道:“别胡搅了!回头再跟你们算账。”转身边走边骂:“怎么都成了搅屎的棍子?”

        胡卫民气呼呼地回到连部,也不管班排长们都在,冲着马翔就不满地说:“你推广的那个什么‘空闲练枪法’、‘边走边练法’,把个连队练得鸡飞狗叫。前天,刚栽的小树就痛遭劈腿,昨天,司务长报告,饭堂的桌子又横遭黑手,炊事班长也不愿干了。今早,一班又为此尸体横陈,一屋狼藉。”

        正在听连长布置训练任务的牛兵一听,起身就要往班里跑:“谁又咋了?”

        马翔按住他:“坐下,不会有啥事的,大不了破个皮,留个疤,侦察兵嘛,谁身上没个坑坑洼洼的?对吧,老胡?”

        胡卫民说:“对,也不对。对,是今早没出大事,不对,是再这样胡练下去,要出大事的。”

        马翔脸上挂不住了:“老胡,是胡练,还是巧练,这是个重大问题,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这样吧,趁大家都在,召开支委会,先统一思想再说。”

        乌兰察布的天气乍暖还寒。太阳虽露出了脸,但凝重的空气中还弥漫着天山深处吹来的阵阵春寒。步兵守备师师直特务连召开的紧急支委会,在战士们早餐前的歌声中召开了。

        会上,胡卫民对马翔一次又一次迁就并且重用新兵杨向阳很是不满,他还是认为杨向阳本来参军动机就不纯,现在搞什么“纸片开洞练眼法”、“针孔练枪法”是晒客子,出风头。马翔不按大纲要求训练,推广这些乌七八糟的练兵法,耽搁了时间不说,效果一般,而且带来了次生灾害,小树被边走边练脚功的兵劈断,你想,这高海拔地区,栽活一棵树多么难啊!还有,连队的种羊在院子里吃秸秆,也不知让哪个狗娘养的一脚给劈瘸了腿,羊惹谁了,遭此劫难?它正在发情配种时期,伤痕累累,还怎么有心情为连队的“菜篮子”和“斤半加四两”工程爬上爬下地费劲出力呢?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务长田满仓是胡卫民在新兵连推荐干部时带过来的,他表示赞成胡卫民同志的意见。情况明摆着,连队刚组建,装具少,家底薄,日子难过,饭堂那本来就肢体残缺的破桌子,被那些手痒痒的兵你捶一下,我踢一脚,搞得断了胳膊少了腿。小伙子们年轻气盛,正处在猫嫌狗不爱的年龄段,本来手脚就痒痒,不闲着,再让连里的什么‘空闲练兵法’、‘边走边练法’一鼓捣,更是手闲得不得了,见啥打啥,碰啥踢啥。

        牛兵、副连长对胡卫民和田满仓的意见持不同看法。牛兵认为,说杨向阳参军动机有问题,没有任何事实根据,不能再提。而现在的事实是,杨向阳虽然在新兵连由于大意失火,造成了损失,但他没有因此而背“包袱”,工作认真负责,特别是训练中,除了自身刻苦训练外,还动脑子,出点子,推动了连队的军事训练,这样的好同志应该积极鼓励,而不能说风凉话,撒一时的气。

        主管训练的副连长则用数字说话:“新的练兵练枪法不是效果一般,而是效果突出。上个月在靶场,我们班和侦察连一班对固定目标的射击环数相差近200环,这个月一下子少了50环,就连侦察连张连长都感到惊奇,还问我你们是怎么练的,成绩上升得这么快,怎么能说效果一般呢?”

        其他几个委员,尽管对胡卫民和田满仓的意见也有不同看法,或者对副连长、牛兵的看法也有不同主张,但都是从其它不同单位抽调来的,对情况不熟,或者说透了说,对连长和指导员的人际关系、工作能力和群众威信都还不十分熟悉,他们是不轻易表态的。都是些训练尖子提起来的干部,不光打仗要搞清情况才出手,从政治成熟的角度讲,开会也要搞清情况才能开口,这是党内生活的一个潜规则,所以,他们都回避了主持人马翔和胡卫民的目光,开会的时候,几个人谁也不看,有的看着房顶上的灯泡子,有的看着窗户外黑漆漆的夜空,尽管他们多数也认为,马翔同志提倡的‘空闲练兵法’、‘边走边练法’是可取的,他们多数都是训练场上的好手,比武的尖子才得到的提拔,怎么能因为几个破桌子而随意否定士兵们练兵的积极性呢?但这些话不到非说不可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说的。

        会议一时鸦雀无声。看着有些尴尬的场面,马翔清楚该他表态了,他的表态,实际上是要定调,要通过艰苦的思想工作,坚定并统一支委们的思想认识。对此,他坚定地说:“第一,新的练兵练枪法是科学的、正确的,必须坚持。第二,新的练兵练枪法是群众练兵积极性能动的产物,必须支持。第三,新的练兵练枪法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消极的一面,必须克服。”

        胡卫民表情严峻地问:“我有一个问题要请教马翔同志,总部训练大纲的方法和你推广的方法,到底是哪个算数?”

        马翔怔了一下,说:“谁的方法能很快提高训练成绩,谁的方法就算数。”

        胡卫民又问:“一个新训法把内务搞得乱七八糟,我军《内务条例》还要不要?”

        马翔笑了笑:“两者并不是熊掌和鱼,不可兼得。如果是熊掌和鱼,非得选择,那只能舍弃《内务条例》中一些形式主义的东西。”

        胡卫民说:“那你这不是毛主席早就批判过的单纯的军事观点吗?”

        马翔回道:“现在看,是有些单纯,但兵练好了,将来仗打赢了,它就不单纯了,它就成为我们党战略上胜利,政治上成功的重要组成部分,那意义就是不可估量的。”

        胡卫民撇撇嘴:“说得玄乎的,我们就一个小小的连队,与党的战略够得着吗?”

        马翔好像第一次认识胡卫民,认真地盯着他,口气严肃地问:“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胡卫民躲过马翔咄咄逼人的目光,没有吱声。

        马翔将目光转向了其他同志:“我们虽然是个小连队,但我们的军队,就是由上千个这样的连队组成的,我们党的事业,也是由像我们这样无数的基层组织的事业,而累积起来的。一个连队的事做不好,就会造成一个团的事做不好,一个团的事做不好,一个师,一个军的事就会打折扣,以致影响整个党的事业,为什么上级老说基础不稳,地动山摇,就是这个意思。”

        胡卫民再次语塞,但思想仍没跟上趟,坚持说:“就算我们按你推广的这个训法搞,但出现的羊腿被劈这些问题怎么办?这样下去,营区正常的管理秩序还要不要?”

        马翔没有马上回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才说:“胡卫民同志的担忧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但是,事在人为啊。如果新训法没有问题,战士们又是高度自觉地遵守规矩,既顺手练武艺,身边的树啊、羊啊、桌子啊又不遭摧残,那我们还要开这个会干什么呢?那就不用再研究这研究那了,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得了。”说完,马翔笑了,笑得很轻松。坐在马翔右边的副连长和牛兵也微微地笑了笑。

        胡卫民却笑不出来,他已经明显地感受到了马翔话里的讽刺意味,脸色比先前更阴沉了,他瞟了田满仓一眼,这时的田满仓面无表情,和其他支委一样,也都缄默不语,他们只是从两位主官的言语中感觉到似乎有些话不投机,他们有些困惑,但眼下他们还不知道先前两位主官在一些重大问题上的分歧,他们也还没有进入到连队决策层的思想环境之中。

        马翔的思路还没有断,接着前面的话题,仍侃侃而谈:“为了达到既按新训法练好兵,又不致出现树啊、羊啊、桌子啊这些问题,我提出三条措施。第一,加强宣传教育,通过军人大会或晚点名等形式,宣布上几条不准。第二,严肃纪律,如违反以上几条不准,关禁闭,而且取消年度评功评奖资格。第三,在营区一些适合的路段,悬挂沙袋,土埋木桩,以便战士们开展空闲练习法、边走边练法。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

        “没有。”牛兵和副连长带头表态,其他几个支委附和。

        马翔说:“没有了就举手表决。”

        要领导干啥,不就是要解决问题的吗?马翔同志不光有观点,而且还有具体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大家纷纷举起了手。

        田满仓左顾右盼,似乎有点犹豫,尽管他还对他所管的羊啊、树啊、桌子啊还是不放心,但是他往四周一看就明白了,这件事情已是大势所趋了,所以他最终还是举起了手。

        坚持到最后没有举手的,只剩下了胡卫民一人,形成了一对八的局面。那一瞬间,胡卫民几乎咬断了钢牙,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这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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