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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车站喜遇高文革


东方白气呼呼地走到车厢跟前,幅度很大,动作很猛地将白菜“哗啦”一下扔上车,白菜砸到厢板上,菜帮子乱飞,车上码菜的一个新兵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第二趟,东方白动作依旧,几个新兵对他皱着眉,车上码菜的那个新兵一口陕北话,和气地说:“你把菜给我,我来放,你一扔,把菜都砸坏了。”

        东方白瞪了他一眼:“嗑瓜子又嗑出个臭虫来,你又是老几?又不是你们家的菜,要你管。”

        车上的兵噎住了:“你,你咋这样说话。”

        东方白得寸进尺:“你说我咋样说话?跟你这乡棒说话还要像跟连长说话一样,得喊报告?”

        车上的兵脸涨红了,嘟嚷着:“乡棒怎么了?碍你啥事了?中国哪家哪户哪个人与乡棒没有瓜葛?真是的,咋没让刚才那个老兵给你梳梳皮?”

        东方白指着他,骂开了:“他妈的,老子先给你梳梳皮,你下来,你下来。”

        新兵都围拢过来,车上的兵见事闹大了,有点怯火:“就算我刚才没说对,放了个屁,行了吧。”

        杨向阳在库房菜堆前取盖在菜上的油布,听到库房门前嚷嚷,就跑了过来,听见东方白的叫骂,就朝车上的兵用陕北腔说:“你下来,怕球甚?我看他放个屁能把你砸着。”

        车上的兵眼睛出神地盯着杨向阳,一动不动。

        杨向阳见车上的兵怪怪地看着自己,又用陕北腔喝道:“你下来,你不要尊严,我也是个农民的后代,我还要尊严。你下来,让他给你道谦,给所有祖祖辈辈是农民的人道谦。”

        车上的兵跳了下来,却两步跨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你,你是铁蛋吧?”

        杨向阳惊奇了:“是啊,是啊,你是,你是党娃?”

        党娃一把抱住了他,哽咽着说:“我,我是高文*。那年你进城随军时,我和伙伴们想,这一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真想不到我们又到一起了。”

        杨向阳眼圈也红了,亲热地拍打着高文*的肩膀:“我也想你们啊!真好,又到一起了。家乡好吧?郝婶好吧?我爷爷好吧?”

        高文*连声说:“好,好,都好。三中全会后,咱家乡变化可大了,单说我们家,压了多少年的地主帽子摘了,统统叫社员了。”

        杨向阳松开肩膀,拉起高文*的手:“想想过去发生的事,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围观的新兵们看到是多年未见的俩个发小,在从军的路上相逢,都高兴地为他们鼓起了掌。东方白悻悻而去。

        装完菜,返回的路上,杨向阳和高文*高兴地聊着。到了休整点,高文*拉着杨向阳到了一个新兵面前,指着杨向阳对那个新兵说:“侯蛋,你看这是谁?”

        那兵冷冷地看了杨向阳几眼,摇摇头。

        杨向阳认出了那兵,抻出了双手:“侯蛋,我是铁蛋呀,不认识了?”

        侯蛋抻出了右手,勉强地笑着说:“真是你呀,咱都当兵了,还什么侯蛋、驴蛋呢?我的大名你可能都忘了吧?”

        “你叫侯怀大,爹是大队书记,我咋能忘了呢?”

        侯怀大酸溜溜地:“大队书记咋能和团长比呢?哎,你城里人当兵,不去个好地方,咋也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杨向阳朝他的胸前捣了两捶:“多年没见,你咋变成卖醋的了,酸溜溜的,城府很深啊。”

        高文*打哈哈:“好了,好了,他这人就这样,不阴不阳的。好在咱三也算一个村里的,以后就互相有个照应了。”

        侯怀大嗤笑:“人家能和咱是一个圈里的牲口?马是马,牛是牛,不是一个槽里嚼料的口。”

        杨向阳又捣了他一捶:“说啥呢?咱都是农民的后代。军队需要马,也需要牛,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到时候都能派上用场。”

        侯怀大只是干笑。

        高文*把杨向阳拉到一旁,悄声说:“他心情不太好。我们走时,他爹进学习班了,说是‘三种人’。”

        杨向阳说:“党都犯错误,别说他爹了,犯了错,改了就行呗。再说,爹是爹,儿是儿,军队不像地方,我们以后多安慰安慰他。”

        “好,以后我听你的。”

        最后一个批次拉新兵的专列到了。三个批次的新兵集合后,连长马翔在队前宣读命令:“刚接到守备师党委关于新兵连干部编成命令,任命原陆军A军保卫处副连职干事胡卫民为守备师直属新兵连指导员。现在请指导员讲话,大家欢迎。”

        胡卫民步伐有些零乱地走到队前,一开始就话里有话,携枪带棒:“我们队伍中的绝大多数同志是经过层层筛选,政审合格的,他们是我们这支队伍的中坚力量。但我也要提醒大家,有极少部分人是混进来的,他们本来就是社会上的‘混混子’,街痞、流氓、嫌疑犯,靠拉关系、走后门混入革命队伍,还一路走,一路拉,隔省拉,隔级拉,真是‘万水千山隔不断,上面一夜全知道’。我们大家都要瞪大眼睛,提防这极个别人的‘小报告’,我还要借这个机会,严肃地警告极个别人,不要隔山打*,上窜下跳,那样,你是没好果子吃的。”

        看着指导员越讲越激愤的样子,大家都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谁这么一会儿就不识趣,惹得这个刚到职的新官这么不高兴。特别是级别相差不大的,更是认真地开始琢磨这位指导员讲话的背景,审视自己与指导员短暂接触中的一言一行。虽说他讲的是新兵,但都知道他是从军机关下来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渠渠道道。更何况以后还要在一个饭锅里搅勺,团结可不能出问题。

        就连杨向阳都没想到,胡卫民点的极个别人就指的是他。他怎么能想到呢?他不知道,这位以后要打交道的指导员下基层,起因正是因为他的那本书,使新到任的军政治部主任感到胡卫民的思想作风、能力素质远远地与一个军机关的干部应有的水平不相称,才让他下连锻炼的,他更不知道,这位他极不愿见的人,也是极不愿下基层而情绪这么失控的。他只是想起了几年前那个枪案,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互相攻讦、诅咒,以后谁也别碰上谁,他胡卫民还说,如果你杨向阳给他当部下了,他要把你杨向阳整的拉稀,自己还骂他,这一辈子再别见,见了他恶心。可现在,他们又见面了,而且他以后还要给你杨向阳当直接领导。他妈的,这世上的事怎么这么邪呢?

        东方红倒是有些警觉,觉得胡卫民突然下基层任职,且来的这么快,肯定有原因,联想到书的事,她又感到胡卫民所指的人就在她的周围,联想到对杨向阳政审问题军保卫处先前的指示,东方红感到,他所指的人可能就是杨向阳,或者干脆就是指她,想到此,她的脸有些涨红,但她还是静静地听着指导员的训话。

        刚从军的新兵们,被指导员一顿话训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新兵队伍里一阵骚动,大家交头接耳,嘁嘁低语。看到此,马翔大踏步地走到队列前,声音洪亮地说:“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政审,是要大家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精神,进行长途行军,最后到达二十公里外的目的地——新兵连。雪原行军,一要护眼,二要防冻,三不能掉队,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新兵们异口同声。

        “好,按照惯例,新兵连各班副班长要一名有一定组织能力的新兵担任,现在我宣布副班长名单。”

        连长宣布名单后,近两百人的新兵,头戴防盲镜,身背单兵携行具,排成三路纵队,沿着简易公路,踩着积雪,向着目的地前行,白茫茫的大地上,一支绿色向着远方的雪山里,不断地延伸------

        杨向阳被任命为新兵一排一班副班长,他举着红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路上,班里的兵拉开了家常。

        高文*和东方白并排走着,看到东方白对他不屑一顾的眼神,他主动地说:“没想到咱们分到一个班了,刚才车站码菜的事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东方白睥睨道:“我没那么小气。”

        “你老家是哪的?看你累的,把背包给我。”高文*不容分说,抢过东方白的背包甩在自己的肩上。

        东方白打小的顺毛被捋惯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神情气傲的他骨子里本是瞧不起乡下人的,但这个农村兵没错揽过,又帮助他解决了行军路上最实际的大问题,东方白不得不给他了个笑脸:“我爸陕南的,我妈甘肃的。你哪的?”

        “陕北人。”高文*道,又问后排的陆大勇:“你老家是哪的?”

        陆大勇也有点瞧不起农村兵的毛病,牛气地说:“我说了你也不知道,东北吉林,听说过吗?”

        “看不起人,我咋不知道东北三省呢?听说你们东北有三宝,是哪三宝?”

        陆大勇骄傲地说:“人参貂皮二人转,你们看过二人转吗?那是国粹。”

        侯怀大接上话:“真是吹牛不上税,我只知道京剧是国粹,没听说二人转是国粹,你那二人转还不如咱那秦腔呢。”

        陆大勇哼了一声:“胡扯蛋!我是宁听毛驴吼,不听老陕秦腔叫。你没听人说,火车到了陕西,这样叫,呜——秦腔秦腔秦腔------”

        东方白转身不满地瞪了陆大勇一眼:“我呢,是宁看驴推磨,就是不看东北二人转。”

        陆大勇嘻笑着说:“你不是随你妈甘肃籍了吗?又不是老陕。对了,你没听人说,火车出了陕西,到了甘肃,叫声都变了。”

        陆大勇卖个关子,不说了,一些兵就摧他快说。陆大勇就学开了火车的车轮声:“到了天水呀,火车就是‘甘甘甘甘------’,到了兰州,‘肃肃肃肃------’,到了河西,变成了‘要啥没啥,要啥没啥------’”

        大家都被他惟妙惟肖的声音逗笑了。陆大勇来劲了:“你们还没听说,进到他们甘肃人的房子里,是火里烧的驴粪蛋,锅里煮着洋芋蛋,灶前坐着红脸蛋,炕上躺着个------”

        “躺着个啥?说呀。”大家摧着他快说。

        “炕上躺着个——王八蛋。”

        东方白脸上挂不住了,但一时又找不到话来挽回面子,脸瞥得通红。杨向阳少有的帮东方白说话了:“你呀,大勇,生在甘肃,吃甘肃人的,喝甘肃人的,还骂甘肃人,真是王八村里的人。”

        陆大勇疑惑了:“咦,你咋知道我老家村名的?”

        杨向阳笑:“你忘了咱俩今后除了是战友,还是老同学呢。”

        好奇心使大家都嚷嚷起来:“咋叫王八村?快说给我们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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