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四章:若只如初见
因为杨炎和梁宗所坐的位置靠后，而整个比赛的场地又大，所以他俩斗嘴的事并没有让其他人注意到，当然了，即使有听到的人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一个是天岩府杨家，一个是太师府梁家，这都是天都城的豪门。
贾老接着又说了一些比赛的规矩后，随即吩咐手下人拆开了画卷……
画卷徐徐展开，却是一副斗鸡图。
画上就两只鸡，一只火红如烈焰，此刻正张嘴仰头，作据守雕琢之象，斗志昂扬，眸光犀利，似一浴火凤凰；另一个金黄如火光，正半空飞腾，作雄鹰搏兔之象，威武雄壮，战意凛然，似一展翅金鹏。
尽管赵东林不是一个很懂画的人，但是他依旧能够感受出这幅画所蕴藏的气势，还有作画的一芥大师所要阐述的思想，就一个字，战！
两只鸡，一据守，一进攻，各自为营，互不退让，但是整个画面却又显得很是和谐……
“从技法上看，磅礴大气，不阿流俗，一芥大师的画道愈加地成熟了，只是他这副画还是暴露了他的修养……”秦傲霜审视了一番已经悬挂起来的斗鸡图，淡淡地开口与身旁的侍女说了起来，吐气如兰，声如玉佩相鸣，听得赵东林陡然心荡，暗叹心性不坚。
“小姐，奴婢不懂画道，还望小姐指点一二……”
秦傲霜始终面若寒霜，微酌了一口清茶，沉思片刻后接着又说了道：“画中两雄鸡，各据天与地，一攻一守，一芥大师虽然以战斗的意志和谐了整体，但是依旧没有掩去他本身的凶戾和好战之气……”
赵东林听旁边的人私语，知道画这幅斗鸡图的一芥大师不但是山水画舍的创建者，而且他还是当朝文太师秦枫的大弟子，按辈分讲，秦傲霜得称呼一芥一声‘师伯’，可是秦傲霜并没有如此称呼，而是直呼其名号，并且对其画作直言下论，由此可见，秦傲霜定然是在画道之上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甚至于已经超越了一芥。
“一芥大师原本是五华山上的悍匪头子，被太老爷感化后收为弟子，以他的人生经历和本性，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秦傲霜的侍女听到秦傲霜的解释后，认真地感慨了起来，少女柔情，此刻展现。
传闻，一芥原名袁青，翩翩美男，扬名天都城，大众**，这侍女定是爱慕其者。
“你知道吗？在我还没有出生之前，一芥大师已经被我爷爷定为他的衣钵传人了，我听爷爷说，一芥大师的悟性极高，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世坎坷，本性杀气过重，他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如今只待他能够一朝感悟，一飞冲天了……”
秦傲霜虽是小声地说着，但还是一字不差地全落进了赵东林的耳中，而她的话却让赵东林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来……
人间界古时，昔纣王无道，万民涂炭，武王代天伐纣，在这商周朝代更替之际，禅截两教众徒各自为营，阐教修士姜子牙奉师元始天尊之命下山辅佐周朝，虽是一路坎坷，处处被阻，但幸有各路仙人辅佐武王姜尚，最终商纣王**摘星楼，武王圣贤之君，恩德天下。
说起这伐商之路，就不得不提一件事，那就是‘孔宣兵阻金鸡岭’一事，有诗曰：
伐罪吊民诛独夫，西周原应玉虚符。
自无血战成功易，岂有纷争立业殊。
孔雀逆天皆孟浪，金鸡阻路尽支吾。
休言伎俩参玄妙，总是西方接引使。
这一首诗阐述了孔宣兵阻金鸡岭的大概过程，却说孔宣来历非常，天地初开第一飞禽，盘古开天，感悟大道，身后有五华神光，青、黄、赤、白、黑，任你道法玄妙、神通广大，他五华神光一绽便可将你拿下，孔宣暴戾，好杀生，常吞生灵以食，却说这孔宣后来便是佛教的大孔雀明王。
‘漫道孔宣能变化，婆娑树下号明王。’机缘巧合，赵东林偶尔得知，这孔宣之所以能被准提道人明化佛门，其实就跟这婆娑树有着极大的关系。
‘婆娑树下佛祖寂，一身修为树生根。’传说中婆娑树下是佛祖圆寂之地，而佛祖圆寂之后，其一身道行便会被婆娑树所汲取，准提道人持婆娑树压下了孔宣的五华神光，这说明孔宣这等戾性极重的人最怕的便是佛性。
人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是杀戮，一是慈悲，相生相克，磨灭杀性，可以以佛法进行压制。想到这里，赵东林便与秦傲霜开口说话了。
“其实，想让一芥大师磨灭杀性并不难。”赵东林直接开口说了道。
“……”感受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秦傲霜扭头忘了过去。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定格在了此刻，空间凝滞不前。
那是怎样的眼眸？赵东林后来时常回忆，只是总是说不清道不明。
清净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哀伤，微蹙的眉头惹人升起无限的怜爱，她的表情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笑容，冷若冰霜，阳光洒在了秦傲霜的脸上，衬托得她的皮肤如凝脂般温润，睫毛抖动，眼眸清澈，那是怎样的风景……
一眼万年，赵东林在这一刻失神了，记忆中好像林清雪也有一双如此漂亮眼眸，但是两人很难重合，性格不同……
初见时，你绝美的容颜，惊艳了时光，眸子里有我想要的柔光；
常回忆，柔软了内心，不觉独自傻笑；
偶醒时，自嘲中，忍不住再忆，只愿再见，那次初见；
记忆里，魂牵梦绕，那张容颜，难以忘怀，唯伊人双眸；
多年后，沧海桑田，再忆那一瞬间，只剩徒然哀叹；
再回首，岁月蹉跎，换了人间，不见了红颜，空悲切！
“你我若只如初见，若我知今日，你我将会如何？恪守曾经的山盟海誓？还是各方天涯独自守候……”赵东林失神，禁不住喃喃自语。
“嗯？”赵东林虽是低吟，但是秦傲霜却听得清楚，不禁心头一动……
四目相对，看得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少年？’秦傲霜忍不住失神了，心中罕见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漆黑的眸子，一如星空，深邃，让人迷醉，眸光闪动，时而失神，时而清澈明朗，不自觉一笑，仿佛黑夜中的一点烛火，让心陡生温暖，希望在心间弥漫，偶尔眉头一蹙，哀伤中柔情尽显，让心瞬间融化，忍不住去抚摸那张刚毅的脸庞，眉心那一团火焰像是一盏明灯，只一眼，拳拳赤子之心可见。
‘你我若只如初见’，只一句话，秦傲霜的心陡然一动，细细琢磨，她不自觉地脸红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如此而视，还有这句话，秦傲霜知道，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可能见到自己，他想到了什么。
‘他究竟有何经历？我又让他记起了什么？’秦傲霜猜测着，女人都是好奇的动物，在这一刻赵东林已经存在了她的记忆里，只是她不知道，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缘已经种下了因，只是果却不是她想要的……
这是赵东林第一次跟秦傲霜说话，多年以后，两人时常回忆起今天，只是那个时候赵东林已坐镇六道轮回，身体骨骼已经化成了轮回台的支架，秦傲霜站在忘川河畔，陪伴着赵东林的一缕残魂，两人仿佛回到了今天，相望着，回忆着，相守了多少万年……
有时候，相视只是一瞬间，但是记忆却好像已经存在了千万年，仿佛一切是从千万年前就已开始，延续千万年后依旧存在，一如初见，那日阳光洒在你的脸上，你的容颜，仿佛梦中见过。
“抱歉，在下失礼了——”赵东林拱手道歉，对于自己今天的举动很是惭愧。
“没事儿——”秦傲霜依旧冷若冰霜，话语中没有丝毫情感，只这三个字却让赵东林再次失神了片刻，按照赵涵所说的，秦傲霜从不与陌生男子言谈，即使说话也是说的直接，并不会与人客气半分。
“你没事儿吧？”秦傲霜再次轻声问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的一言一行，哪怕只是一个表情，也让她如此‘关怀’。
“没事儿——”赵东林不自觉地回答了道，出口时才发觉秦傲霜刚刚也给自己说过这三个字。
“你这人真有意思！”秦傲霜开口道。
“是吗？”赵东林有些意外。
“林东兆？”
“嗯？哦！忘了，抱歉——”
“西域曼陀山有来两株神树，一名‘婆娑树’，此树只染慈悲，能镇压杀性；另一树名‘菩提树’，树下参悟，能感慈悲之道，可化戾气杀性。‘一花一木一世界，一人一心一菩提’，人心本就是世界，希望秦姑娘能带话与一芥大师，就说‘辗转梦千回，回首只如梦。一朝得参悟，造化菩提心。’”
赵东林一番话说完，便转过了头来，他不敢再看秦傲霜，就这一会儿，他已经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对自己充满着敌意，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不出一日便会成为天都城众世家公子的公敌，当然这并非是主要的，秦傲霜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
赵东林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好一会儿了。
‘辗转梦千回，回首只如梦。一朝得参悟，造化菩提心。菩提即智慧，造化得永生。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秦傲霜不自觉得想着，忍不住再次侧脸观望……
只见少年面颊羞光未退，眼角闪烁着泪光，看似哀伤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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