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守护
祛毒的过程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本着消耗流云水榭和无风楼战斗力的目的，莫雪颜用的药都是冥诺特地配置出来的，毒性剧不剧烈还在其次，关键是附着力极强，相比起其他的毒药，这种毒祛除起来更要难上一倍。
玉若和容君逸那边因为有了莫雪颜事先给的祛毒方法，只要按照一定的筋脉线路运行内力就能够顺利地将毒逼出体外，因而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阻碍。而上官毅和陆秉琛也不愧当世武林泰斗之名，虽然没有正确的行功之法，但靠着其深厚的内力，到底还是成功地为那两名弟子清除了体内的毒素，只不过看着他们收功后倦怠的面容，想必也损耗得不轻。
“我说墨风辰，你真该多花点心思在习武上了，看你这样子别说救人了，不把自己搭进去都不错了。”其他四个人都已经先后收手，最后只剩下了墨风辰还在苦苦支撑，偏偏在他身旁席地而坐的莫雪颜还很不给面子地说着风凉话，让他差点没有因心神涣散而破功。
他的功力本就比不上三大家主，玉若公子又是个深不可测的存在，他能和他们比吗？何况在赶走连城苍朔之前，是谁在他耳边要求他不能出全力的？！
兀自在心中愤愤不已，墨风辰努力控制着自身内力的走向，一再提醒自己这是在演戏，不能真的受了“他”的影响。
从侧面看墨风辰，莫雪颜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子，不同于墨月辰的秀美、叶若轩的邪魅和玉若的温润，那是一种曾经在墨玉锋身上看到过的刚毅与温柔的结合，虽然平日里看着他的笑容总会让人忍不住想到“风流”二字，可比之墨云辰的实在敦厚，墨风辰的一举一动却更容易令人信服。
如无意外，下一任的幻剑山庄庄主非他莫属了吧。
一念及此，莫雪颜暗暗在心底叹息一声，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一掌击在了最后一个中毒的幻剑山庄弟子身上。
两股内力的碰撞产生出了巨大的冲击力，墨风辰只觉得脑子轰然一响，一道气劲随之涌入筋脉，旋即喉中一阵腥甜，一缕鲜红迅速从唇角溢出，如珊瑚珠一般地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晕染出一朵血色的花。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包括上官毅和陆秉琛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等有人回过神来想要上前，莫雪颜已经扶着倒下的墨风辰转头朝玉若所在的方向怒目而视：“你不是说这样做可以帮他快些将这人体内的毒逼出来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还在对莫雪颜的举动感到诧异的玉若闻言一愣，随即唇边划过一抹无奈的笑意，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不得不硬着头皮附和道：“我那不是以为你是问了好玩，所以开玩笑的吗……”
事到如今，这个黑锅除了他还真没人能够背下来。
“那现在怎么办？”莫雪颜看了前面已经吐出黑血的人一眼，招手示意旁边的人将其扶回房间，再次把问题丢给了玉若。
“既然是我的过失，我自然会承担，待我调息以后就帮他疏通经脉。”常言道送佛送到西，玉若已经认下了前面的就没道理在这种问题上推脱。
“这就好。”得到了满意答复的莫雪颜送给玉若一个嘉奖的眼神，然后将昏迷过去的墨风辰交由两名弟子送回他自己的房间，起身重新调度人手。“你们几个在这里好好照顾我二哥他们，我和玉若公子先去看看他的伤势如何，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我。还有记得护送三位前辈回去，千万怠慢不得。”
表情淡然得好似先前那些针锋相对并不存在一般，莫雪颜交代完事宜后还不忘向着容君逸他们稍稍颔首表示了一下自己的“谢意”，这才转身出了墨云辰的房间，往旁边墨风辰的房间走去。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被安排来送墨风辰回房的两人里面正好有一个是陈瑾。
刚刚把墨风辰安置在床榻上睡好，抬头就看见莫雪颜从外面走进来的陈瑾眼神一闪，突然想起自从进入流云水榭后，这个三公子究竟是什么地方与以前不一样了——气势，一种决然无匹的锋锐气势。
以前的三公子是深沉和内敛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那张绝美而冷漠的脸上都看不出“他”内心的任何波动。可现在的三公子却处处透露着一种迫人的锋芒，不管是面对本来就是宿敌的苍郁谷还是与幻剑山庄交好的无风楼流云水榭，“他”的态度都强势而不留余地，仿佛是要将四家的关系彻底弄僵一般。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还在思考着问题的陈瑾没有留意到莫雪颜的靠近，待得回过神来，莫雪颜已经站在了床前，与他不过咫尺之距。
“陈瑾，在同来的二十余人中，可有不能信任的人？”站在床头边看着给墨风辰拉上被子的陈瑾，莫雪颜用仅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
被莫雪颜的问题弄得一愣，陈瑾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墨风辰，很快将前因后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通了其中关键：“庄主虽然不曾收徒，但随行的二十余人都是庄主亲自培养出来的精英，与庄主有着很深的师徒之情，临行之前也经过了严格的筛选，绝对是能信得过的。”
墨玉锋的眼光莫雪颜是信得过的，就好比那个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郁寒，就好比身边这个陈瑾，虽然人和名字有些对不上号，但还在幻剑山庄的时候她就已经从冥诺口中得知过这两个人的事迹，对他们的忠心程度也算略有了解。
“陈瑾，这个你拿回去看一看，可以的话让所有人都看一看。”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陈瑾，莫雪颜转头看向昏迷的墨风辰继续道，“他这里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所以一切就看你们的决定了。配合我，或者听命于他。”
递到眼前的是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宣纸，小小的卧在莫雪颜的掌心里，看着没什么分量，却让陈瑾的心蓦然一沉。迟疑着伸手接过，陈瑾将纸片握紧在手中，起身退出了房门。
那张纸上写的东西并不多，然而寥寥数十字却已经将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况尽数列举了出来。陈瑾不是傻子，若是真为幻剑山庄着想，那么他就不会拒绝莫雪颜的提议——如果牺牲一个三公子可以保全幻剑山庄，他一定不会有丝毫犹豫。至于墨风辰，外表看起来虽然洒脱，但到底还是个重情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关头将墨云辰拉入中毒的行列，把他从这次行动中摘了出去。
墨风辰是个不错的领导人，但在感情方面还是和墨云辰有着共通点，缺少了一股当机立断的绝然。
玉若来看过墨风辰后便借口要运功为其逼出体内淤血留在了房间里，莫雪颜知道他没有恶意也没有多防备着他，只侧头倾听了一下远方逐渐响起的鸡鸣声，自顾自地抱了被子在外间的软榻上闭目安睡起来。
摇曳的灯火下，玉若执着一杯已经冷透了的茶水看着莫雪颜宁静的面容，眉目间少有地流露出几许欣慰之色。半晌放下手中的茶杯，玉若动作轻柔地移坐到榻前，声音轻如浮羽地开扣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火麟。”
好似回应着玉若的低语，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莫雪颜胸前蓦地焕发出淡淡的赤红色光芒，光芒之中，一块雕工精美的血红色玉佩透过白色的衣襟显现出来，给整个房间笼罩上一层迷离的光晕，阴冷的空气也随之消散于无形。待得光芒渐渐收敛下去，房间里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燥热的气息悄然蔓延，橘红色的烛光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欢快地跳跃着，比起原先更明亮了几分。玉若静静看着那个出现在一圈火光之中的人，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
赤红的火焰舔舐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的衣角，然而那用金线绣着繁复图纹的火红色长袍却依然完整，甚至焕发出了朦胧的光晕。一头及腰的红色长发在火焰中肆意飞舞，露出了那原本被长发覆盖着的俊美的侧脸，奇异的暗红色图腾附着在他左边的脸上，非但不会显得丑陋，反而更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眼睫轻颤，被火焰包裹着的男子缓缓睁开闭合的双眼，却展现出了一双殷红如血的晶莹瞳眸。视线定格在端坐榻前的玉若身上，红衣男子微微一愣，随即一揽长襟，面色恭谨地单膝跪了下去：“火麟拜见尊上！”
“这数十年来让你一直被尘封在角落里，辛苦你了。”抬手扶起火麟，玉若眼中带着深深的愧疚，轻声说道。
转头看了一眼安睡的莫雪颜，确定她无法感知到外界的动静后，火麟也浅笑道：“要说辛苦，又有谁比得上尊上呢。”
面色有些恍惚的伤感，玉若走向窗边推开闭合的窗扉看向天外，“本就是我害得她一无所有，想办法偿还也是应当，只是连累了你们……”
“尊上。”红眉一皱，火麟脱口唤道。“尊上乃我族至尊，我们为您效力本是理所当然，还请尊上不要这么说。”
“我这个至尊，还真是窝囊呢。”火麟的话让玉若沉默了片刻，继而苦笑一声回头，面色恢复如常，“保护好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保护好她，幻剑山庄的三公子会‘死’，但倾颜不能死，拜托了。”
“火麟领命。”玉若的话让火麟心里一酸，却还是恭声应道。顿了顿，才又不解地开口：“尊上既然是想要保护，为何不选择防御能力更胜于我尘嚣？”
“因为火麟你掌杀伐，而且麒麟血玉不是还可以调动火麒麟军团吗？”浅笑着解释道，玉若目光转向榻上的女子，摇了摇头，“她不是那种躲在别人身后的女子，所以我并不要求你护她毫发无伤，只要在紧要关头出手便可……她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本该翱翔九天屹立万人之上的。我当初害她失去了一切，如今又没办法帮她夺回来，便只能在这凡尘助她开辟另外一片天地。”
火麟闻言沉默。上古时期三位上神帝尊的争斗于他们而言只是隐没在时光里的一段秘史，如今天上地下除了三族里少数的人，早已没有人再会去记得。历史都是胜者书写的，而他们早已不再涉足那一片不属于他们的领域。
晨曦第一缕天光洒落的时候，房间里不为人知的谈话声也渐渐淡下去。
“火麟，她自小怕冷，别让她冻着。”
“是。”
……
这个季节的凌晨已经有了初冬的寒意，然而莫雪颜这一梦竟是格外的安宁，再没有如往日一般被冻醒。
梦里，四季如春。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33/33831/184774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