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相助
荧紫色的玉牌在丝绳的带动下微微晃动着，映照着天光流转着一圈圈温润的光泽，吸引了在场所有黑衣人的目光。
然而，莫雪颜的视线却没有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
黑衣人中有认得那紫玉令牌的，少不得传出一阵小小的惊呼，但多数看下来却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莫雪颜的目光寒了一寒。
分不清楚是哪边挑起的打斗，可是“寡不敌众”的道理莫雪颜却是知道的，所以当那一群紫衣人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黑衣人中时，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那块紫玉令牌，本就是给这些人看的。
手中握着紫色的玉牌，莫雪颜立于马车之上，身处混乱之中却犹似置身事外。
也是估算错了黑衣人的人数，紫衣人的数量与之相较则显得不足，虽个个武艺精湛，但到底不能够一举取胜。
莫雪颜莫名的感到有些许的烦躁，为那一队不在意料之中的黑衣人。
远远的，马蹄声踏着烟尘滚滚而来。
回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莫雪颜的眉目间带着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凌厉。但当看清楚了所来何人，却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堇青？”
“保护墨三公子。”扬手抽出鞍旁的佩剑，一身靛青色劲装的男子回身对身后同来的三十余骑吩咐道，随即足下用力，左手一掌拍在马鞍之上，借力飞离了身下的坐骑，跃入了打斗的人群之中。
场面愈发混乱。
不过因为得到了他们的帮忙，紫衣人们也渐渐打破了胶着着的状态，占据了上风。
“公子，朔贤王爷的人怎么会在这里？”一直陪在莫雪颜身边的冥辰没有忽略掉她脸上那一刹那间出现的诧异，明知她并不知情，却还是将问题抛了出来。
“想来是与那多出来的第三队杀手有关吧。”双目在厮杀的人群里不断穿梭寻找着，莫雪颜心不在焉地开口说着。
慕容子毓是知道墨月辰的性格的，所以就算再怎么关心墨月辰，他也不会做出那种以保护为名的监视行为，何况她一开始就让冥宇将此事压了下去，因此幽冥阁的事情慕容子毓还不可能知晓。而慕容子然既然动了杀墨月辰的念头，那么就一定是瞒着慕容子毓先一步赶到紫云城的，不然此刻来的就不该只是堇青了——毕竟单派一个堇青前来又怎么压制得住慕容子然呢？
而堇青若不是追着那队人马而来，就只有一种可能——慕容子毓察觉到了有危险在逼近“墨月辰”，所以派了他来保护自己。
只是不知道这第三股要杀她的势力，是来自何方。
“撤！”眼看着事态急转直下，黑衣人中已是有人萌生了退意。
“公子？”看着幽冥阁一方的人手迅速撤离，冥辰有些不解地征询莫雪颜的态度。在他看来，身边的这个白衣少年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让这些人离开才是。
“剩下的事交给冥彦就好了。”把玩着手里的玉牌，莫雪颜无谓道。赶尽杀绝这种事她还不能当着堇青的面做。
冥辰闻言恍然而笑：他的确小看了这个少年，不想“他”连后招都已经安排好了。
“撤！”
“撤！”
三方人马失去其一，另外两方的压力骤增，不得已也一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墨三公子？”紫衣人中有人上前请示。
“今日辛苦你们了，请带我向紫槐公子道一声‘谢’，他日必然登门拜会。”冷眼看着所有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退散开去，莫雪颜只垂眉低笑，冲那不远处的紫衣男子微微颔首。
“持紫玉令牌者等同于我们主子，墨三公子客气了。”紫衣男子躬身回礼，在得到莫雪颜话中的暗示后，也不多做逗留，召集了一同前来的人，抱拳作别。“我等今日先行告辞，他日若有需要，墨三公子尽可持紫玉令牌前来，属下们定当赴汤蹈火。”
“墨月辰在此多谢各位。”学着他们的样子抱拳还礼，莫雪颜目送一众紫衣人离去后，这才缓缓放下了双手，将目光转向了堇青。“堇青，你不好好待在子毓身边，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属下奉王爷之命特来保护墨三公子的安全。”对上莫雪颜看过来的目光，堇青只觉心中一阵发慌，忙低了头回答道。
“哦，他怎么知道我有危险？”莫雪颜听着挑眉笑了笑，状似不解。
“这……”跟在慕容子毓身边多年，堇青知道墨月辰对慕容子毓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此微微一迟疑，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武林大会在即，王爷猜想墨三公子可能会前往紫云城，担心路途遥远无人护送，所以命我们赶了过来。不想我们刚到紫云城，就看见了提前到来的墨三公子，所以就跟了来。”
“是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莫雪颜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拂开车帘钻进了车中。以堇青的性子是问不出什么的了，既然如此，就只有等慕容子毓来了亲自问他好了。“冥宇，把这里收拾干净了便回去吧，不然大哥二哥怕是要等急了。”
“……是。”站在远处的冥宇手中还提着染血的长剑，听得莫雪颜的话面上却是出奇地掠过一抹不自然的凝重之色，微微顿了顿这才开口答道。
马车缓缓行进，车前车后随同着堇青带来的三十余骑，场面颇为壮观。待得冥宇赶上队伍时，莫雪颜的车已经进了紫云城的城门，驶上了主干道。
“冥宇，怎么了？”察觉到冥宇的不寻常，莫雪颜隔着帘子轻声询问道。
“刚才在打斗中，我发现那几个人的气息突然消失了。”靠着车壁坐在车辕上，冥宇眉心紧蹙，低声回道。“后来我到周围确认了下，发现他们都被杀了。一剑封喉，其剑法之利落，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你就为这个担心？”莫雪颜细细嚼着手中的糕点，挑眉反问。
“公子……”冥宇欲言又止。
“他既然帮我们除了那几个眼线，想来也没什么恶意吧。”莫雪颜一直都相信有些事情是要靠感觉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在暗中出手相助于她的人并不会加害她，因此她对那个人并不抱多大的敌意。
“公子其实是知道那个人是谁的吧？”驾车的冥辰扬手将手中的鞭子挥出，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莫雪颜沉默不语。
隔着车帘，车外的两人并没有看见莫雪颜唇边扬起的笑意。
带着堇青一行人回到流云水榭时已是下午，正在商讨着武林大会各项细节的众人看着那鱼贯而入的一群人，最终只能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莫雪颜。
“月辰，这是怎么回事？”眼见着莫雪颜出去了一个上午总算平安回来，本还有些焦虑的墨云辰也放下了心，将重心放到了堇青一行人身上。
“慕容子毓说江湖难测人心险恶，怕我一个人跑到紫云城来不安全，所以就派了他们来保护我咯。”闲闲地看了身后由堇青带队的三十余人，莫雪颜语气悠悠，一边开口一边观察着就近几人的脸色。“本来我也觉得慕容子毓小题大做了，可是刚才出门还真就就发现了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江湖毛贼一直跟着我，还好有他们。”
话未落音，莫雪颜就看到了其中几人微变的脸色。
“江湖有句老话：财不外露，你看看你这一身行头，能不招贼吗？”一旁端坐的墨风辰手中端着茶杯，目光在莫雪颜周身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全无好气地道。
“我就喜欢锦衣华服招摇过市，你管得着么？在面对墨云辰时本还算柔和的面色却在听到墨风辰的话时荡然无存，莫雪颜冷冷看着那边还在气定神闲喝茶的人，反唇相讥。
“管不着，当然管不着，谁敢管你墨三公子墨月辰呐！”重重将茶杯按在桌上，墨风辰起身走到莫雪颜身前，皱眉扫了她身后的一干人等，语气颇为不悦，“有堂堂朔贤王爷为你撑腰，你不吃我的不喝我的，我当然没资格管你。但是你别忘记了，你姓‘墨’，别一天到晚在外面给幻剑山庄惹麻烦！”
“大哥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一直待在清晖园足不出户，怎么就给幻剑山庄惹麻烦了？这一次要不是父亲让我来，你当我愿意长途跋涉跑出来？”被墨风辰莫名其妙的指责说得一恼，莫雪颜斜睨了自己这个大哥一眼，冷哼一声。“慕容子毓好歹还知道派人来保护我的安全，哪像你这个大哥整天只知道挑我的刺。”
“墨月辰，你倒还记得我是你大哥！”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每次提到慕容子毓，墨风辰总是隐隐感觉到这个人会夺去他和墨云辰生命中某些最重要的东西——也或许……是某个人。
一念及此，墨风辰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甘。
已经忘记了有多少次，墨风辰只记得从懂事后开始，他就在一遍遍地追问父亲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弟弟送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可是所有的询问得到的无一不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如果当初可以阻止的话……
如果，可以，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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