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寒
“倚剑，逍遥天地间，奈我何言
拭剑，隐去多少爱和怨
拔剑，笑看红尘远，何须挂念
断剑，落花空自怜
山河枯，乌云布，苍茫亘古
箜篌无声谁作伴江湖路
浮生短，终留憾，相知恨晚
百年后怎堪遗忘
笑儿女情长，唱尽多少豪情壮志不还
落红莫不使春泥肥，何来剑鞘美
笑岁月不返，韶华白首终了此情长
换得半刻鸳侣梦，何惧春逝空
倚剑，逍遥天地间，奈我何言
拭剑，隐去多少爱和怨
拔剑，笑看红尘远，何须挂念
断剑，落花空自怜
山河枯，乌云布，苍茫亘古
箜篌无声谁作伴江湖路
浮生短，终留憾，相知恨晚
百年后怎堪遗忘
笑儿女情长，唱尽多少豪情壮志不还
落红莫不使春泥肥，何来剑鞘美
笑岁月不返，韶华白首终了此情长
换得半刻鸳侣梦，何惧春逝空
笑儿女情长，唱尽多少豪情壮志不还
落红莫不使春泥肥，何来剑鞘美
笑岁月不返，韶华白首终了此情长
换得半刻鸳侣梦，何惧春逝空
…………”
（歌词选自董贞的《江湖》。）
悠扬的琴声中，清朗的歌声好似破云而出，宛如夜里的冷月清冷而幽寂，却带着一种细腻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温婉，将原本并不适合用于舞蹈的乐曲也融尽了那绝色女子的菱纱水袖之中，伴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婉转起伏。
原本应和着琴声的丝竹管弦在那样的歌声里渐渐低了下去，所有宾客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偏离台上那倾城的舞姿，移向了那个端坐抚琴的白衣少年。
清雅孤傲的身影，似坚韧，似脆弱。那堪比女子的纤长十指下，弹奏的却是多少人一生都极少会去追求的梦——换得半刻鸳侣梦，何惧春逝空——世人一生，追求的不过“名、利、权、势”四字，谁又愿意将生命消耗在那虚幻的爱情上？
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蓝夏王朝宸炎帝二年九月十五，但凡是参加过幻剑山庄那一场寿宴的人，都不会忘记那一场旷古烁今的演出：
台上的黄衫女子以一舞惊艳了世人，而台下的白衣少年，却以一曲名动了天下。
“铭彦哥哥，那便是……你的愿望么？”曲尽，收声。莫雪颜垂头看着微红的指尖，眸色黯然。
如果不是这一首歌，她几乎都快忘记了，十四岁登上“莫夜帝国”统帅的宝座之时，那个比她大了五岁的哥哥摸着她的头，小心翼翼地问她的那几句话：“雪颜，这一生都不要爱上别人，好不好？就像现在这样，我们只有彼此，一直到老，好不好？”
莫雪颜呵，这一生什么都比别人强，什么都比别人懂得多，唯独感情，却让她看不透。
大概这一生她都无法体会到母亲当初死在自己心爱的人的手里时，那样绝望而悲凉的心情吧？
大概这一生她都无法体会到当初她那一句毫不犹豫的“好”，给莫铭彦的是什么样的一种承诺吧？
大概这一生……她都无法体会到她莫名其妙的失踪，会给莫铭彦带来怎样的打击吧？
神思恍惚地站起身，莫雪颜心情复杂难名，只想先找个地方安静一下，却不想刚走出两步，脚下便一阵无力，险些摔倒在地。幸而一直候在身边的冥诺及时伸手扶住，才能勉强站立住。
冥诺原就看出了莫雪颜的失神，所以才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却不想刚将她扶住，就感觉入手一片滚烫，让他不禁心中一凉。“你发烧了？”
“有点吧。”莫雪颜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随便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那边察觉到不对劲的几人也走了过来，听到冥诺的话，多少也有些不放心。
“怎么回事，是不是夜里着凉了？”墨云辰伸手探了探莫雪颜的额头，那肌肤上灼热的温度也让他立时有些紧张起来。
“一定又是晚上没睡，早上又跑出来吹冷风了。”慕容子毓从随侍手中取了件披风为莫雪颜披上，语气颇带了责怪的意思。“只要是雷雨夜你就会对着窗坐一夜，落日城最近几日都在下雨，我看你也是几日都没睡了吧。”
他的话像是问句，却是没有一丝询问的意思。
莫雪颜听得这话有些发愣。她和墨月辰太过相似了，不论是相貌、脾性、喜好或者习惯，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总感觉墨月辰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自己的出现而刻意安排的。如今听慕容子毓这么一说，她更觉得这件事情绝非巧合。
可是他们两个人，一个活在千年之后，一个活在千年之前，若不是这一次无意的穿越，他们之间根本就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又能存在什么关联？
“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等下让人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墨风辰看不到莫雪颜面纱下的脸色，但那隔着衣衫传到掌心的热气还是让他不由得忧心。沉默地看了慕容子毓一眼，墨风辰在心里自嘲，明明自己才是兄长，却还没有一个外人懂自己这个弟弟。
“那我先回清辉园休息了，这里的事情你们自己操心吧。”莫雪颜现在只想好好静一静，请不请大夫倒是其次，所以也没有推辞。“冥诺和冥辰和我一起过去，大夫就不用请了，有冥辰就够了。”
回想起刚才冥诺有说起过冥辰是神医无月的弟子，墨风辰虽还有些顾虑，但看冥辰一脸淡然的样子，也只好点了点头。不怪他疑心重，神医无月毕竟已经退隐江湖数十年，这突然冒出来的徒弟谁也不能肯定他的真假。
“月辰，回去好好休息，宴席什么的就别管了，等会儿我会让人将饭菜送过去的。想吃什么就对厨房说就是了。”墨玉锋在莫雪颜的左腕上探了探，也出声叮嘱道。
“多谢父亲。”对着墨玉锋微微颔首，莫雪颜也没有心情多做停留，转身便向着清辉园的方向离开了。
冥诺与冥辰对着墨玉锋微微一礼，随后跟了上去。
“爹，你觉得他们两个可靠吗？”墨风辰看着尾随而去的两人，满腹忧心。
“要相信月辰的眼光。”墨玉锋看着离去的两人没有开口，倒是慕容子毓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对墨玉锋笑道，“墨世伯，月辰那边有我看着，您放心。”
“嗯。”墨玉锋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多年不见的男子却没有多余的防范。
也许这个世间谁都会伤害墨月辰，可是慕容子毓却不会。
清辉园小楼第二层的房间里，微凉的风从窗纱的小孔里吹进来，将紫金熏炉中燃烧着的安神香吹散，盈满一室。
铺满锦绣织物的软榻上，莫雪颜懒洋洋地斜靠在榻边，一头黑发柔顺地铺展开来，轻轻地落满了她的肩头。白色的面纱被扔在手边的楠木雕花小几上，露出了她苍白而绝色的面容。想是因为风寒之故，那雪白的双颊上此时竟点染了些许奇异的酡红，为那张倾城的容颜更增添了几分柔媚。
“只是风寒入体，喝两副药就没事了。”将莫雪颜的手塞进厚厚的绒毯之中，冥辰收好随身的小药枕，起身至书桌边写药方去了。
冥诺俯身将绒毯往莫雪颜的肩上拉了拉，侧头看着埋头写药方的冥辰，开口道：“要不要去取些药材过来？”
“只是一点小病，取什么药？偌大一个幻剑山庄，难道连点治疗风寒的药都找不到吗？”冥辰头也不抬地反驳，语气颇为不耐。“只要你别往他的药里乱添东西，我保证他三天就能痊愈。”
“说得真伤人心呐，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啊。”冥诺闻言，秀眉轻蹙又是一副受伤的样子。
“收起你那狐媚样，我不吃这一套。”狠狠甩下手中的笔，冥辰一把将桌上的药方拍在冥诺身上，自顾自在圆桌旁坐了下来。
捻起那张药方随便扫了两眼，冥诺看着悠闲喝茶的冥辰，挑眉：“你让我去抓药？”
“难道你要让他去？”冥辰也不反驳，侧脸看向闭目养神的莫雪颜，反问。
“他是去不得，不过你……”
“冥诺，”本来就没有睡意的莫雪颜被吵得更是睡不着，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适时地出声截下了冥诺的话，“你去告诉冥宇，让他好好看着穆炎，今晚估计会有‘贵客’去看望他，小心别出了差错。”
幻剑山庄身居江湖五大世家之一，庄主墨玉锋又连任两届武林盟主，虽说在江湖中地位崇高，但对其虎视眈眈的势力也不少。
过去近十年的时间里，多少人手段用尽就是为了扳倒幻剑山庄这块巨石，但苦于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所以计划也总是功败垂成。如今幻剑山庄突然冒出了个身份不明的墨三公子，又出现了一个知晓其身世的人，只怕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吧。
“我知道了。”明白莫雪颜心中所想，冥诺也不再继续和冥辰打太极，收好药方，转身便拉开了房门。
“记住，必要时可以不折手段。”看着即将掩上的房门，莫雪颜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话落入冥诺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呵呵，一个毒尊加一个天下第一的杀手，还愁拦不下那些‘贵客’吗？”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冥诺的声音也正好回答了莫雪颜的话。
“他这自以为是的性子迟早要出事！”冥辰看着紧闭的房门，不悦地开口。
“五十步笑百步，你那性子也和他没什么两样。”再次合上那双深邃的眸子，莫雪颜轻轻翻了个身，结束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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