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来,癫客
虽说找了个借口脱身，但阮绪清楚，自己是绝对不能相信殷晴的话的。一般而言，殷晴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往往意味着她又想到了恶作剧的点子。这种时候，她口中的“美女”要考虑成“恐龙”，“好事”要考虑成“麻烦”。
于是，阮绪特意从平时没人使用的紧急出口下楼。
他刚刚走下梯子，身后就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叹息。
“唉……你果然是走这条路。”
“止水？”阮绪慢悠悠地转身。反正这些日子他可没有做过什么会招惹止水生气的事，犯不着太过紧张。
在阮绪看清楚之前，止水已经先一步扔出了一张符咒，下一秒，阮绪身上已经多了一条粗重的黑铁锁链。
“哇！？止水……你你……这是做什么？”阮绪尝试用力挣扎，可这锁链无比结实，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没啥，抓你回去咯。最后的碎片了，我们当然要好好商量一番了……”
“你……你不是对天命没兴趣嘛！”
“这一个月里可是发生了很多这样那样的事啦。”
不管不顾阮绪的挣扎求饶，止水硬是拖着锁链把阮绪拖回了酒吧……
……
酒吧大厅，闲杂人等早已经被赶了出去，现在呆在这里的只剩下了与争鸣有关的东方非人。
被铁链拖着，阮绪不情不愿地跟在止水身后走进大厅。他扫了一眼在这里的人。任秋兰，扈江璃，白芷，殷岚，楚齐云……俨然是百家之会上的老面孔。
见阮绪这副狼狈样子，楚齐云第一个大笑起来。可是楚齐云笑了两声，发觉没有人应和，除他以外的人都是一副木然的神情，他连忙止住笑，一本正经地凑到阮绪面前，道：“道家之子，什么时候做了我们上官女王的宠物了？”
“这种事，我们的面首大人不是应该很清楚么？”阮绪刻意收细声线，用中性偏阴柔的声音说道。
不知为何，楚齐云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的神情。阮绪没能理解，难道说自己刚才说的话很难懂么？面首就是被包养的小白脸，楚齐云难道连这点认识都没有？
“咳……别胡扯了。”止水解除了术法，那锁链顿时消散在空气中，“总之，这次我们是来商量如何处理最后的‘天命’的。”
伴随着止水的发言，所有人都不由得认真起来。可以说，此时的止水扮演的正是原先秦晋楚的角色，主持这场非人之间的会议。
“切……还能怎么样？和原本一样，谁抢到就归谁不就可以了？”阮绪不太理解众人聚集在一起的理由。难不成这群家伙还以为道家有秘藏的情报？别的人也就算了，怎么任秋兰也掺合进来了？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怀疑别人才对啊……
“那可不行。”止水一边叹息一边摇头，俨然是把阮绪全盘否定了，“最后的碎片寄宿在‘魔王’的体内。而道家的计划是委托‘魔王’暗杀你，然后其他人伏击‘魔王’，没错吧？”
“是啊。不过你从哪里听来的？我可不记得我有把这些告诉给外人过。”
“这种事，只要随便想想就能猜到了。”止水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既然要伏击‘魔王’，我们也可以出手。只是为了避免我们相互之间干扰导致‘魔王’乘隙溜走，需要划定一些区域。‘魔王’进入谁负责的区域，就让谁来对付‘魔王’，其他人都不能出手。”
“原来如此……”阮绪理解止水提出的方案，只不过‘魔王’的实力绝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简单。
从库德手中的情报以及那次照面来看，“魔王”绝对不是善茬。而且他的逃脱手段也是寻常非人难以阻止的。
对付这样的非人居然要定下这种规矩……
阮绪几乎可以预见这次行动的失败了。只是失败也无所谓，反正是所有人都得不到天命，这对于阮绪而言并没有太大损失。
只是……西方势力会如何行动呢？流传在非人界的天命情报相信已经进入了他们的手中，他们会和以往一样，进行人海战术么？
……
因为接下来的讨论是没多大意义的埋伏区域划分，所以阮绪叫来了卫恒，让他代为处理，阮绪自己则离开酒吧，准备去夜店好好享受一番。
临走之前，阮绪重新扫了一眼在讨论着的众人。楚齐云和止水姑且不论，就连扈江璃也积极地发言，白芷也在用手语陈述自己的要求，这副光景未免也太过不可思议。
难道真的是因为最后的天命即将现世，所以各家之子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吗？不会的……至少，兵家之子已经没有继续争夺天命的理由……
那……她们为何会突然对天命如此执着呢？这反常行为的背后到底……
心中萦绕着的迷惑让阮绪有些焦躁，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暗骂：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这种事就算想再多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吧？再这样下去也只是浪费精力，还不如去找个美女发泄一下积蓄的压力呢。
……
夜，与街头的光鲜繁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一身破旧的衣服。
话虽如此，他丝毫不因为自己的破衣烂衫而觉得低人一等。面对着那些明显带着轻蔑的眼神，他以永不黯淡的自尊接受。那些因为不理解而表现出的怜悯，他也一并接受。
他并不在乎外界的视线如何，评价如何。他人的想法终究是他人的想法，是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存在”的。更何况，凡人即使看见了他，记住了他，忘记他也不过在眨眼之后。
他来到一家外装修豪华的酒店大门前，在他的双脚踏在红色的高级地毯的那一瞬，两名保安身形一晃，拦在了他面前。
“对不起，衣冠不整者严禁入内。”
他瞥了一眼拦截自己的两人，两人胸前的名牌上分别写着李龙和李虎。
看这两人的容貌倒也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兄弟吧。
“我可是受了邀请而提前赶来的，士族难道就只给我这种待遇？”他十分没品地扣着鼻子，随意地把鼻屎弹向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臂。
“你！”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只不过李龙较为冷静，他按住了想要出手的李虎，接着转向穿着破烂的男子，“您莫非是……”
“什么‘莫非是’？我只不过是被邀请来做客的人罢了。”
“请您出示请帖。”虽然没有确认对方的身份，李龙却还是用上了恭敬的口气。
男子把手伸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可是摸了半天，他只摸出了一颗水果软糖。他把软糖递给李龙，道：
“要吃么？还没过保质期呢。”
“不用了，还是请您先出示请帖……”李龙一脸尴尬，他一度怀疑眼前的男子并非士族今夜秘密邀请的人，而是刚刚逃出疯人院的疯子。
“请帖？哦，你说那东西啊，擤鼻涕用掉了。”
李龙脸色一沉，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身边的李虎眼睛要喷出火了。也不怪李虎如此生气，就连李龙自己也看这邋遢男子十分不爽。
“明韶，你还是老样子啊……”就在这时，一名穿着秀气道袍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身边的古典气氛与灯红酒绿的酒店明显格格不入。可她确实存在于此，并非什么幻想中的人物。
“明寂，你倒是变得更像人了。”男子用十分自然的态度打着招呼。
李龙李虎看见那名女子，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暮大人，您认识……”
“他就是我的师兄。”暮姓女子平静地说道。
虽然早有预感，但是李龙李虎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名邋遢男子竟然真的是这次士族邀请的贵客……未免也太……
不管不顾呆若木鸡的两人，邋遢男子——明韶走到暮姓女子身边，开始与她闲聊起来。
“伯羽呢？那小子怎么没在你身边？”
“因为知道你也会来，所以他就留在家中照看孩子了。他可不想一见面就被你用三清道符恶整。”
“切……算那小子识相。”明韶轻声嘀咕道。
“对了，师兄，这次士族特地拜托侍夕来找我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你来得比我早，怎么也不知道？”明韶若无其事地说道，“据我所知，是法术界又冒出了一个麻烦的非人，貌似叫‘人算’啥的，对着那个人鱼国家一通乱搞，导致那个国家毁灭。然后，逃出来的人鱼公主找上了士族要他们主持公道。简单说来就是小屁孩在发牢骚，要孩子王出头罢了。”
如此大事，被明韶说得似乎是晚上吃什么菜一样随意，若是那些人鱼一族听见了，估计会活活气死。
“‘人算’……是辽么？”
“司徒兄早就在第二次争鸣的时候死了。所以绝对不会是他。更何况，他不会做出那种断他族活路的残忍之事。”明韶的话里头一次带上了些许敬意。因为司徒辽是他少有的几个友人之一。
“也就是说……‘人算’资格历经千年辗转，落入了歹人手中么……真不知辽会作何感想。”
明韶没有说话，因为他不愿把自己的猜测与他人的不可能会有的想法等同——即使是死人。
“谁知道呢。”明韶见前方已经有人来迎接，不由得放慢步子。
那人是……
“好久不见，卫兄，还有暮妹子。”侍夕作揖行礼。
秦晋楚就站在侍夕身后，他同样恭敬地弯下腰，模仿着侍夕的动作。
正是秦晋楚邀请明韶和暮姓女子来到这里。
“卫前辈，暮前辈，在下邀请两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因为事先从侍夕口中得知了明韶的个性，所以秦晋楚省去了那些客套话，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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