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舍腕
什么是业婴？
被污染的赤子，纯洁的秽物，无比弱小又无比恐怖的存在。说他弱小，因为只要轻轻拧断它的脖子，它就会死去，就这一点来看，它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而且只是婴儿身体的它反而还更加脆弱。说它恐怖，是因为……
婴儿虽然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但是他已经拥有了爬行的力量，他朝着阮绪爬去。或许是把第一个看到的人当做了他的母亲了吧。只是阮绪是不会那样傻呆呆地站着不动的。即使对方没有那个想法，业婴的本能也会使它在接触到生人的瞬间将那人的血肉吸干。
阮绪接连后退了几步，保持着与婴儿的距离，那名婴儿爬行了一段，却发现自己与阮绪的距离一点也没有缩小，竟然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阮绪的想法是马上找个机会离开这里，毕竟周围还是有其他人，虽然都睡了过去，但是这里的确不是一个适合战斗的地方。然而现实却是在婴儿哭泣的瞬间，阮绪猛然间觉得力量从身体中被抽离了出去，他腿一软居然半跪在地上。
婴儿看见阮绪半跪，他又怎么知道是自己的哭声让阮绪变得如此，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母亲回心转意打算抱抱他。于是他破涕为笑，以更快的速度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阮绪的身边。
阮绪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凶戾之气的婴儿接近自己。此时的他别说是站起来逃跑了，连用灵力驱动符咒都办不到。
婴儿终于用他染着母亲鲜血的双手抓住了阮绪的手掌，一般人在这个时候身体已经开始异变，只是阮绪却依然无恙，其理由严格说来也好笑，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言明。
阮绪无奈地看了一眼婴儿，哪怕实力再凶悍的人，一旦被他接触到，也会死在他的手下。而且他还拥有用哭声使得对手丧失力量的特殊能力，究竟当初的尹舒是如何杀掉尹易之一次的？
婴儿扶着阮绪的手站起身，他仰望着阮绪，时不时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按理说婴儿的笑容是美丽的，不过在阮绪眼中可未必。
尹易之……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
阮绪动弹不得，但是脱身之法他已经想到，他不慌不忙，一脸平静地正视着婴儿。对方也用同样无瑕的眼神回看着阮绪，那一双小手按在了阮绪的胸口，阮绪一愣，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开始了莫名地扭曲，那附近的皮肤下的血肉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若是不立刻平复，只怕他会和那位母亲一样，身体自行崩坏。阮绪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破了舌尖，接着一口血喷在了婴儿的脸上。那只小手沾满了鲜血，除了原本的那位母亲，这时还添上了一份阮绪的鲜血。
婴儿懵懂无知，但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着鲜血，阮绪的血更是让他眼冒金光，并非他明白这血的价值，仅仅是他从气息中觉得这是甜美的，或许连“甜美”的念头都没有出现，灵魂只是一张白纸的他仅仅是遵循身体本能的引导，不惜一切地想要获得这血。
几乎是在接触到阮绪鲜血的下一秒，婴儿就发生了变化，他身体上沾着的血污全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当然，从阮绪的视角来看，那根本不是什么洁净身体的能力在生效。
是吞噬。他的皮肤吸收了那些血污，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着血液，结果就是这样简单，少量的血污被瞬间分解殆尽。他并没有满足，他仍然饥渴。
如果此时在场的是一个普通的道士，从未见识过业婴的话，估计他已经发疯了。而如果此时在场的是听说过业婴的道士，那么他已经放弃了抵抗了。
所谓业婴，最初的诞生是吞噬自己的母亲，那时尚有脐带与母亲的尸体相连，那时的业婴是最弱的。而一段时间后，业婴会成长，并不是指外形，而是指他的能力。就史料记载，成长到最强阶段的业婴即是阮绪眼前所对之物，全身的细胞都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贪婪，无法抑制地渴求鲜血。而这个阶段的业婴足以使一个城市的人死亡。在古时，那些术法通天的能人们都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业婴，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制造一个结界困住业婴，而业婴在消耗完全部的食物之后就会自然死去。所花时间一年至十年不等，但是无一例外，所有人都选择了这个消灭业婴的方法，哪怕封印业婴的空间里还存在着许许多多尚未来得及逃走的普通人。
不需要视觉，仅仅是本能就让他察觉到了这个空间里除了阮绪以外还有更多更多的“食物”。他笑了，依旧是无瑕的笑容。
“净灵之术，非十倍实力不可为之。”阮绪嘴角带着笑意，他也失算了，原以为业婴的成长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却不曾想连一分钟也没到，就婴儿成为了这种强度的凶神。
不过阮绪依然能够笑着。
“古时，人们对付业婴要么在他出生的瞬间将其斩杀，要么……就是在他长成之后将他封锁在一个区域内，让他饿死。却从来没有想过业婴无罪。”阮绪吃力地抬起手，虽然他身体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对手是不会躲闪的。所以了，阮绪几乎和电影中的慢动作特写一样出手，却还是轻而易举地按住了婴儿的胸膛。幼小的身体，阮绪的一只右手就几乎按住了大半。
“所谓十倍实力，并不只是灵力，还有灵魂的强度，意志的坚定……而你，虽然无瑕的灵魂是最强的，可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你也是最弱的。”
阮绪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一下子就扯出了这个婴儿的魂魄，失去了魂魄的躯体理应停止动弹，不过业婴是不同的，他的双手立刻抓住了阮绪的手臂，似乎是在挣扎着想要脱离阮绪的手掌，可是业婴的力量虽然强悍，也终归是“业”，对阮绪是不会有效的——至少不会有特效。
阮绪迅速用净灵纸包裹住自己抽出的灵魂，下一瞬，净灵纸开始不安地在空中扭动，似乎是里面的灵魂在挣扎想要脱身。
阮绪苦笑，这种强度的灵魂真是好久不见了，不过……
几乎是抽尽了阮绪全部的灵力，净灵纸仿佛被雷电击中，距离颤抖了几下后完全平静了下来。
没有坚强的意志，再怎么强大的灵魂也是摆设。
而此时，婴儿的身体也停止了动作，不过在挣扎时他爆发出来的诡异力量还是在阮绪的右手手腕上留下了两个血红色的掌印。
这是内出血了，要想消去哪怕是自己的体质也得十天半个月。
用净灵对付业婴并非阮绪的突发奇想，而是这净灵本就是专门对付业而开发的术，之所以从未有人对业婴使用过，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没有那个实力和勇气罢了。
阮绪自己有着不会被业的力量影响的体质，饶是如此，也在最后的关头受了伤。若是那些普通道士对业婴使用净灵，别说成功净化业婴了，他自己还等着别人来超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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