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阴阳家之行
老吴告诉阮绪，阴阳家的家主——殷正住在立新市西郊，而真的到了西郊，阮绪反而有些无奈了。
这里近三百亩的土地据称竟然都是归属于殷家，这已经不是别墅了，根本就是园林式豪宅啊，这下倒好，几乎就省去了迷路的理由，因为仅仅只是询问一下殷家，附近的路人就会激动地朝着那片区域指指点点，说什么“那儿是女菩萨的家”，这还真是搞笑，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这么复古的人，称呼别人为女菩萨……当然了，从这里阮绪也能够得出一个很简单的结论，那就是在这些守旧的人当中，殷家有着相当的人望，虽说不足以影响大势，但是在这片地区，殷家的根基也是难以动摇的。
顺着公路走，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殷家的正门，阮绪看了看天色，暗紫色的天空与天边的一抹绯红。
自己可不想走在这种明显会闹鬼的夜路上回城里啊……靠，自己果然应该叫出租车的，这样就能早点到达，回去的时候也不至于天黑……（PS：此人穷鬼一只）
阮绪按响了来访者的门铃，在门铃旁的屏幕上闪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的脸，对方的容貌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然而头发已然全白。
“你是？”
“道家，阮绪。别告诉我老吴没有通知过殷家。我要见殷正。”
那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你啊，进来吧。”
……
大门缓慢开启，不过门后并没有什么人接引，看起来自己这个道家之子在殷家的人眼中还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呢。
走了许久，所幸这里的道路没有什么岔路，所以阮绪能够不至于迷路地走到位于园林中心的宅邸。在正门口，之前那名男子早已经等候在那儿，他脸上的笑容不改，似乎是十分期待与他的见面。
“您就是阮绪吧，我已经听说过了。”
“那您老是？”
“在下是殷家的管家，等等就要见我们的家主了，你可要恭敬一点。”
“恭敬？呵呵，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从出生开始就不知道什么叫恭敬呢。”
“没问题，”阮绪的回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微笑着说，“没必要那么正式，只是稍微弯腰做个意思就足够了。”
既然对方这样说了，阮绪也就只要点点头糊弄一下了。反正到时候是否弯腰都取决于他自己。话说回来，现在阮绪一心只想着如何能够在阴阳家蹭上一顿晚饭，管家所说的他哪里放在心上？
殷正此刻正在自己的书房，于是乎，管家在七拐八绕中带着阮绪来到了殷正的书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阮绪觉得自己眼前的书房已经不能够使用“房”来形容了，根本就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啊！
在一排排书架的映衬下，一张小小的书桌格外显眼，在书桌前，一名看起来无比威严的男子，走到书桌前，管家恭谨地退到一边，他不停地用眼神向阮绪示意，让他行礼，但是……
阮绪那懒洋洋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安静的地方，与这充满书香气息的地方相比，当真是无比刺耳。
“哎呀呀，真是的，昨天睡的硬铺果然够硬，我的腰板都弯不起来了呢。殷家家主应该不会计较我不能行礼这点小事吧？”
“道家之子果然有那出世者与禽兽为伍的风范，对世间的礼仪规范不屑一顾。”对方放下了手中的书，用悠然的态度替阮绪解释，管家听后连连点头称是。
呵呵……双簧？真是没意思，想不到自己来殷家找个借宿的地方居然还得先玩一回舌战。
阮绪并不喜欢舌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任由对方讽刺挖苦。
“殷老大才是，果然有儒家入世者之典范，别的不说，光是这座奢华的宅子就足以使我辈道家五体投地了。”阮绪赞美着，一边赞美，一边还恭敬地弯下腰，以古人的方式作揖行礼。
不过这在殷家的人听来这真是不亚于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们脸上。
其实在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阴阳家就被儒家所吸收，不复存在了，直到第二次百家争鸣时，殷家的祖先重新将阴阳家从儒家中独立出来，延续至今。所以了，阮绪称呼对方是儒家不单单是在讽刺殷家，更是把整个阴阳家一同算了进去。
“混账！你怎么能把我们阴阳家说成是儒家？”对方猛地一拍桌子，他双目圆瞪地怒视着阮绪，之前的威严顿时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愤青的气息。
“哎呀呀，所谓礼教礼教，这些不都是儒家的东西么？还是说阴阳家已经征服了儒家，把那一套学说据为己有了呢？”阮绪神色不改，聪明如他早已经发现了眼前这个端坐在书桌旁的“殷家老大”才不是什么殷正，这家伙就是个“西贝货”。真正的殷正恐怕现在正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窥视着这里的动静。
“百家学说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可以互相借鉴。更何况如果重视礼仪是所谓的儒家的话，那么接受后天教育不也算是儒家么？道家之子，难道说你就没接受过现代教育？”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发话了，看不出来这位老兄的思路蛮清晰的，不像是那个假扮殷正的家伙，那么容易上火。
“管家说的是，不管是谁家的思想，只要是正确的东西我们就应当接受才对嘛。”阮绪话锋一转，立刻顺着对方的话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如此无礼！”那个假殷正不合时宜地插嘴问道，阮绪在心中不禁为殷正感到惋惜，他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白痴当自己的替身啊。
“呵呵，殷老大，你这话就有些不对了。”阮绪成竹在胸的样子在外人看起来和趾高气昂无异，阮绪自己也十分相信，如果不是殷正在暗中命令，这个呆头呆脑空有外表的假殷正绝对会扑将上来把自己一顿暴揍。
“哪里不对？”发问的是管家。
“既然是取其精华，那么你认为儒家的礼仪的精华是什么呢？”
“应该是……‘礼’？”假殷正勉强挤出一个字，就被阮绪强硬地打断了。
“错！应当是‘敬’才对，空有礼仪而不敬重对方，这和伪君子有什么差别？所以我是不稀罕那徒有其表的礼仪的。”
“那你又是如何判断对方是不是值得尊敬的人呢？”管家再度发问，这家伙开口都是在假殷正想要发飙的时候，这还真是不错的应变能力。
“很简单，凭借这个！”阮绪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觉得儒家说得最好的一句话就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刚才你的行为让我决定了不尊敬你，我对你的无礼就是对你的侮辱的最好回报。”
至此，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辩者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明显，如果是真正的殷正出马，没准阮绪还得和他斗上个十来分钟，但是这个假殷正实在是太容易受情绪影响，丝毫没有辩者的风范，即使有管家在一旁辅助也是徒增笑耳。
“好！”就在气氛无比沉默的时候，一声豪气的赞美打破了宁静，阮绪猛地转身，发觉一名满头银丝的和蔼老者就站在他身后。
“切，终于出来了么。”阮绪无奈地耸耸肩，喃喃道，“我就猜到殷家之行不会那么简单。”
老者走到假殷正面前，用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那假殷正连连低头致歉，过了好一会儿才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此刻，老人坐在殷正的位子上，一脸欣赏地看着阮绪。
“阮绪，我从吴凯那里听说过你，没想到你却是这样有趣的一个人。”
“那还真是多谢夸奖了。”不管对方说的“有趣”是哪种意思，阮绪都还是厚脸皮地把它当做称赞了，他一脸好奇地看着老人，问道，“话说回来，老伯，你这样坐在殷正老大的座位上，他不会生气么？”
“哦？你认为我不是殷正？”白发男子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兴致勃勃地问道。
“虽然您也是一头白发，与传闻中殷正的形象相符，但是老伯你什么时候自我介绍过自己是殷正了？”阮绪反问，“况且刚才那个假殷正低头致歉的时候，也没有称呼你是‘殷正’或者‘家主’之类的，反而是无比畏惧地用眼睛盯着那边的管家……事已至此，我应该不必多说了吧？”
“哈哈哈……”阮绪的话音刚落，老者和管家同时爆发出豪放的大笑，老人起身离开座位走到管家身边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管家也是一脸笑意地坐到了殷正的位子上。
至此，已经不必多说了吧？之前那个为阮绪领路的人才是真正的殷正！
“啊……我算是被彻底打败了，有必要把一件事弄这么复杂嘛，殷正老头！”
“你说呢？”白发管家，哦，不对，是殷正面带笑意，他挥挥手，随即那老人便退下了。
既然“管家”是殷正，那么那个白发男子就是管家了。这关系真是有够乱的。
“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殷正，我希望你能够为我提供一个住宿的地方。另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借给我几个保镖也没关系。”
阮绪开门见山地，向殷正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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