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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黯然归来


第四十四章黯然归来(一)

        我终于出来了,离开绝谷回到了外面的现实世界。

        可是我现在有点后悔,觉得不该把回归之路的惊险经历告诉你们,免得激起你们的好奇欲望,作无谓的探险和牺牲。

        现在我告诉你们这是一个完完全全虚构的故事,书中的人物除十二个中法考察队员和我的朋友“冬瓜”之外,其余都是假的,甚至连唐婉丽也都是虚构的。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告诉你不要希望找到那个神秘的地方,这样我那些与世隔绝的可爱的透明人朋友便不会受外界的打扰,可以按照他们的方式自由地生活。

        尽管那里也不是风平浪静,但如果你不卷入权力斗争之中,如果你运气好不被祭虎,那么你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你一定要效仿我的方式去做一次冒险,那么在行动之前你最好给自己买一份丰厚的人寿保险,因为那样做会有生命危险,即或你侥幸成功进入绝谷,祭司在占卦的时候一定会说是大凶之兆,最后也逃不了祭虎的命运。

        当务之急,是回到驻地,那儿有我藏着的几件宝贝,在我心中那是这段经历中最珍贵的纪念品。

        老板见我就说:“皮老师,你上次走忘了几样东西。”随即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洗漱用具和几件衣服以及早已停电的手机,董老师的笔记和地图也还在,但却没有巴王权杖和玉琮以及那件青铜扁斧。

        我问老板:“我放在床底下的那些东西呢?”

        店老板想了想,仿佛才明白过来:“噢,原来那东西是你的,还以为是哪个客人不要的破铜烂铁,被我卖给几个收旧货的湖北人了,居然给了两千块钱。”说完,还装模作样地从柜台里拿钱。

        “收走了,两千块!”整个人顿时崩溃,我千辛万苦寻到的宝贝,心中的无价之宝,要知道这几件东西的市场价至少在一百万以上,如果再附加上特殊的历史背景,稀有的存量,则三件东西加起来可能达到上千万的价值,被人家两千块钱就打发了。

        我真想扑上去掐住老板的脖子,把它扭成个麻花。

        这样,我只剩下手中这对“拐杖”——我自己设计由龙格精心打造的现代工艺品。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店老板关切道:“皮老师,您脸色好苍白,是不是病了?”

        我努力站稳脚步,平定一下情绪,叫老板给了一包烟,在沙发上靠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那老板:“我走之后,赵书记和那些法国人他们还继续住在你这里吗?”

        老板又露出很奇怪的眼神,望着我犹豫不决的样子。

        我以为他没听清楚,便继续问道:“我走之后,赵书记和那些法国人还继续住在你店里吗?有没有谈论过我的突然离开?”

        老板才反应过来,将头靠拢我,轻声说道:“您走之后,他们还住了几天时间,经常开会到深夜,法国人之间好像还发生了争吵,第二天那个秃顶的老头就背着行李单独离开了。赵书记还告诉我不要把店里发生的事情外传,包括你的突然失踪,后来派出所还来店里了解过情况,说那个秃头法国人离开后就神秘失踪了,我按赵书记的要求回答了他们。”

        沙克也失踪了!这可是我没有料到的情况,难道他也掉进了暗湖被水吸入了绝谷?不可能,沙克是在我出事后几天才失踪的,失踪之前法国人内部发生过争执,他们为什么发生争执?是为了谁对我的失踪负责任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

        “皮老师,您后来有没有见过那个法国人啊?”店老板问我。

        “没有见过,你问这个什么意思?”我觉得店老板的眼神怪怪的,莫非是在怀疑我跟沙克的失踪有关系?

        店老板尴尬地笑笑,不说话了。

        法国人究竟为了什么争吵?沙克为什么也突然失踪,疑团越来越多,我一下子实在反应不过来。

        良久,我回过神来,到对面去找冬瓜,他不在,便在柜台边给家里打个电话,妈妈接的,听到我的声音并没有觉得很惊讶,只是责备我今后不要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不辞而别,让爸爸妈妈担心,好象我根本没有失踪过。

        是不是巨大的悲痛已使她神经错乱,这让我好紧张。想叫爸爸或者姐姐接电话问个究竟,电话却突然断了,再也拨不通。

        于是来到地缝景区的导游接待处找唐婉丽,景区管理员说:“小唐进城去了,好象是置办结婚用品,已经两三天了,今天晚一点可能会来上班。”

        结婚?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唐婉丽要结婚了,跟谁结婚?她可从未说过自己有男朋友啊,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想起在龙桥河谷中的情形,一阵巨大的失落朝我袭来,要知道我出谷一半的原因可是为了她啊!

        “小唐真有福气,一个很有钱的煤炭老板的儿子看上了她,没到半个月就准备结婚了,现在的年轻人……哎!”管理员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看我没有反应就临时打住了。

        感觉到口干舌燥,买了一碗醪糟水,喝一口忍不住吐了出来:“怎么是苦的?”

        卖水的接过来喝一口:“是甜的呀,哪里苦啊?”

        周围的客人也应和:“甜得很啊,怎么会苦呢,你的味觉是不是有问题?”

        我又喝了一口,还是苦的,难道真的是味觉出了问题,莫非绝谷中的水土使我的生理机能发生了变化?或是王后种下的蛊毒搞的鬼?

        正纳闷呢,唐婉丽回来了,还牵着个衣冠楚楚的小伙儿,天哪!赫然就是罕宝,虽然他也离开了绝谷,但怎么会认识唐婉丽的呢?

        我又有点犯迷糊了,但仔细一看不对,罕宝没有这么高,皮肤、发色和眼睛也不一样,更不是什么大学生,可是五官和神态是那么像,简直就是罕宝投胎转世。

        唐婉丽看见我,只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也没有介绍她的男朋友(应该是未婚夫),我伸出的手不得不缩回。

        “罕宝”倒是大方地伸出手跟我握在一起,象老熟人一样,还略含深意地笑了一笑。

        这时,我整个的迷糊了,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没有失踪,根本就没有地缝奇遇。或者我确实掉进了水里,但并没有吸入绝谷深潭,而是被法国人救了起来,可能有过一段时间的昏迷,而昏迷期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可是梦境会有如此清晰吗?绝谷中那些活灵活现的人,还有那条回归之路……

        我倒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梦,这样就没有人去探寻所谓的“绝谷”,而“绝谷”中的人们就可以快乐地生活下去,活在我的心中。

        还有,赵书记和法国人都干什么去了,我被吸入深潭后他们都干了些什么?究竟有没有采取搜寻行动?

        赵书记若发现我不在了,会采取什么行动?他会怎样给我的父母说明?怎么给妈妈打电话就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

        我又想起给冬瓜打个电话,问问事情的真相。

        冬瓜一听是我,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狗日的,你妈个混蛋!不辞而别也就算了,居然把电话也关机几个月,好心请袁局长调个美女导游介绍给你,老子都舍不得勾兑,指望给你做媳妇,你倒好,一声不吭地就躲了,害得人家一天到我这儿来打探消息,这下好,被煤老板拐走了,老子今后再不管你的事了。”说完“啪”挂了电话。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感觉自己的心淌出血来……

        松哥和闷墩儿

        越想越不是味道,就这么空手而归,心有不甘,我决定再去探一探龙桥暗湖,看看法国人究竟对我们隐藏了什么?

        有个搭档更好,首选自然是冬瓜,我回到天地游饭店,重新开了个房间,先给手机充电,然后给冬瓜打电话。

        “冬瓜,还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一下。”我试探着问。

        “你娃还有啥子事情?”冬瓜不耐烦的口气。

        “我想请你帮我弄一只橡皮船,一套探险设备,如果你有空亲自来一趟更好。”我不理会他的情绪,知道他几分钟就会消气。

        “狗日的,老子搞不懂你娃一天搞些啥名堂,也不想陪你玩了,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个电话,这家伙是个探险发烧友,叫松哥,一屋子的专业探险设备,你就说我介绍的就行。”冬瓜口气虽然臭,但我提的要求他还算基本满足了。

        我按照冬瓜给的电话拨打过去,松哥听说我要去探龙桥河暗湖,顿时来了兴致,马上答应下午就赶车过来,设备应有尽有。

        松哥在夔城一家要垮不垮的企业上班,工作十分轻松,上一天班休息三天,为了打发时间,与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始了探险发烧之旅,也探过很多溶洞和峡谷,是最理想的搭档。

        与松哥一同上山的还有一个叫闷墩儿的小伙,高高瘦瘦、机机灵灵的,不知道怎么会被叫成闷墩儿的。

        两个人搬下来一大堆设备,除橡皮船外,还有专业的探险装、头盔、绳扣、铆钉环、工兵铲、射钉枪,卡钳、吊滑轮、望远镜、氧气瓶、对讲机以及GPS定位仪等等,甚至还有一套潜水服和脚蹼,一点不比法国人的装备逊色。

        天色渐晚,我们决定明天再去龙桥,又开了个房间,然后到镇上吃晚饭。

        到了一家餐馆,松哥打了一个电话,说待会儿有一个朋友过来,是本地的老大,如果在三角坝出了什么事情,只要有他在就可以搁平。

        我比较反感跟什么“老大”参合在一起,但松哥人已经叫了,我也不好拒绝。不多会儿,一个瘦瘦的中等个儿小伙子来了,浑身却看不出什么霸气,与我想象中的“老大”相去甚远。

        他们三人显然很熟络,谈些乱七八糟坑蒙拐骗的趣事,倒也让我听得津津有味。

        最有趣是老鼠赛跑的故事:

        七根三米长的透明管子,七只白老鼠,分别放置于七根管子之中,管子底部隐藏有通电的细铜线,还有一个遥控器,分别控制七跟管子电源的开关。

        因为管子小,老鼠只能往一个方向跑,最先跑出来落在网兜里的老鼠获胜。

        松哥管遥控,闷墩儿收钱,老大维持秩序。

        夔城人好赌,城乡皆如此。

        老乡们各自选择自己心仪的老鼠押钱,最后才是庄家选老鼠,最先跑出管子的老鼠获胜,也就是押对了老鼠的收其他人钱。

        最初一切顺利,无论赌客们选多肥多壮的老鼠,总是庄家老鼠获胜的次数多,有的人不甘心,抱一只恶猫来,放在自己选定的老鼠面前,那老鼠受恶猫的惊吓,飞也似地往前窜,竟然比通电管道的老鼠还跑得快。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于是不得不重新制定规则,以后不论谁选定的老鼠,都不能拿猫来恐吓,这样一来,又赚回不少钱。

        但是不多久遥控器坏了,赌客们先把肥壮的老鼠选了,剩下一只最瘦弱的留给庄家,赚来的钱很快就赔光了,赶紧收摊。

        听松哥讲完,大家都乐得七仰八合,关系一下就亲密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租了个面包车,装上设备,三个人一起出发前往龙桥。

        当我们快要到达阴河石壁前时,却发现已有人先一步到达了这里,其中一个居然认得,正是沙克。

        我赶紧吩咐松哥和闷墩儿在一块大石后躲起来,观察他们的动静。

        他们一共有五个人,四个欧美面孔,一个亚洲面孔,凭直觉不是中国人,从不断弯腰点头的动作来看,像日本人。

        他们也带了全套的探险设备,看样子马上就要进洞了。

        这让我一时没了主意,是主动迎上前去跟他们打招呼,然后一起进洞呢?还是等他们出来之后我们再进去?

        联想到店老板讲到法国人之间曾经发生争吵,沙克一个人负气出走,可以断定他们肯定有什么秘密隐瞒,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贸然出现,会很尴尬,甚至发生冲突,想了想,还是采取第二种方案。

        松哥和闷墩儿不明就里,说这是中国人的底盘,怎么会怕这些外国人,要不给老大打个电话,搬点人来当后援。

        我告诉他两这可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探洞寻宝的,如果打草惊蛇,可能什么事也干不了,他俩才不吭声。

        这一呆就是两个多小时,我寂寞惯了倒没什么,松哥和闷墩儿遭不住了,说干脆去附近农家吃个午饭再来。我想也是,吩咐他俩先去,吃完给我带两个烤红薯就行了。

        一等又是近两个小时,洞口还是没有动静,我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如果里面真的藏有巴国宝藏,等那些外国人都弄走了,我们再去岂不是扑个空。

        不行,得想个办法在他们离开之前截住他们。

        听赵书记说过,天坑地缝一带是世界各国洞穴探险家的乐园,但为了不至于乱套,各国探险协会在这里还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法国人的考察范围在龙桥一带,英国人和美国人的考察范围在天坑地缝附近,而日本人的考察范围在茅草坝和四十二坝一带,怎么这几个人会捏合在一起考察龙桥阴河暗湖,令人费解。

        (二)再探暗湖

        忽然想起三角坝的老大,便给松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做些准备。

        半个小时之后,松哥和闷墩儿回来了,果然给我带了两个巨大的烤红薯。

        吃完烤红薯,洞口也有了动静,外国人陆陆续续出来了,待它们全部出洞,往回走了一段之后,我戴上口罩,和松哥一起远远尾随在后面,闷墩儿留下来照看装备。

        五个外国人刚上到坡道口,就被几个穿警察制服的人拦住了,老外不得不停止前行,把行李放在地上。

        看他们比划的的样子,大概双方交流不顺畅,而警察的动作,则像是在模仿某种动物。

        那个小个子的日本人大概懂几句汉语,站在前面对几个警察不断点头哈腰,唧唧呱呱,但警察似乎无动于衷。

        僵持了一会儿,看见几个老外开始分别打开背包,一层层翻出来给警察看。警察似乎不放心,又亲自来翻老外的背包,尤其仔细检查了沙克的背包,里里外外看得很仔细,好像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又比划了一会儿,才放行。

        待老外走远,老大带着几个警察向我们迎上来,介绍道:三位是这里的森林警察,刚才以是否携带野生动物为名对几个老外进行检查,但没有发现我所说的文物一类的东西。

        了解到这个情况,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老外没有盗掘偷运国家文物,失落的是阴河暗湖中可能并没有藏匿巴国宝藏。

        但既然来到了这里,怎么也得进去看个究竟,这样也好对兴致勃勃的松哥和闷墩儿有个交代。

        老大也跟着我们到了谷底,他对探洞没有什么兴趣,正好帮我们照看用不上的设备。

        进洞的时候,松哥丢了两包烟给老大,说进去的时间有点久,抽点烟好消磨时间。

        初秋季节,天气转凉,水温更低,但因为已是枯水季节,阴河中水比上次浅了不少,基本用不上橡皮船,背在身上倒成了累赘。

        进洞不久,就看见娃娃鱼窜来窜去,闷墩儿也是个美食和厨艺爱好者,心痒起来就想下手擒拿,被松哥劝阻了,说还是找宝藏紧要些。

        路上,闷墩儿问我,为什么觉得这个洞子里可能有宝藏?

        我只好告诉他,两千多年前,曾有一只巴国部落在这一代神秘消失,与其同时消失的,还应该有一批宝藏。英美法日等国的探险家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考察,其真实用意很可能是奔着这批宝藏来的。

        刚才这几个老外虽然没有带出来文物,很有可能是他们还没有找寻到,也就是说我们还存在机会。

        闷墩儿却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说夔城区域这么大,江南一带溶洞遍布,为什么认定就在这个洞子里。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这个洞子下面隐藏着一支巴人,只好敷衍道,我曾看过一幅巴国贵族墓葬出土的藏宝图,上面描绘的地形跟这里十分相似。

        闷墩儿和松哥听说有一幅藏宝图,顿时倍受鼓舞,加快了步伐,原来拖在后边的闷墩儿很快窜到了前面,自告奋勇打头阵。

        再往里面走一段,水逐渐深了,不得不使用橡皮船,从背上放下来打上气,三个人都穿上救生衣,划行向前。

        很快到了暗湖,水位似乎比当初下降了不少,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松哥留在岸边,万一有什么不测,得有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

        再次进入暗湖,感觉比之前似乎小了一点,水位下降了不少,上次自己走过的那段台地也高出了湖面很多,因为担心那股暗流,所以不敢太靠近台地划行。

        直线向前划行了大概一百五十米,就看到对岸了。

        边划行边用电筒四处扫射,在自己的左侧,看见了上次自己失足落下去的位子,在它的前方约五米,有一个洞口显露出来,一半在水面一半在水下,恐怕就是吸我进绝谷的那个水洞了。

        而上次来时水位高,完全隐藏在水下,所以没有看到。以后再要进谷,这里仍然是一条可供选择的通道。

        到达对岸,却是一片平缓的坡地,坡地上有很多凹槽,齐齐整整的纵横排列,像是人工打造来搭架子用的,不由得把电筒朝洞顶射去,并没发现明显的开凿痕迹。

        然而坡地边的洞壁上,却出现了很多刻画的痕迹,有动物的图案也有各种图形文字,而这些图案和文字显然已被几个老外清理过,特别醒目。

        大致数了下,有三十多个图形文字和五种动物图画,五种动物分别是:老虎、蛇、熊、狼和鹰。

        图案分布在面积约十平米见方的范围,我靠近洞壁,仔细辨认,却看不出有什么规律

        闷墩儿见我仔细观察这些图案,有些不解,问干吗不直接搜寻四周寻找宝藏,我便告诉他,既然老外刚才已经来找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说明宝藏隐藏得十分隐秘,而这些图案很可能是解开隐藏宝藏的密码。

        闷墩儿听我如此说,将信将疑,还用笔把他描绘在笔记本上,嘴里嘀咕道:“你别说,这些图案排列得还真有些玄奥,像诸葛亮摆的八阵图。”

        听他这么一说,退远点一看,还真有些规律,五种动物图案位于中心部位,其中老虎居中,蛇、熊、狼、鹰分布其周上下左右四个方位,然后图形文字又分列在其周围,确实有点像个阵型。

        我便问闷墩儿道:“怎么你认识八阵图?”

        闷墩儿答道:“我哪有那么高深的学问,是不久前参观白帝城博物馆的时候,看见过这样一个模型,所以有印象。”

        可是想想又犯迷惑,诸葛亮摆八阵图发生在三国时期,而这些图形如果是古代巴人所刻,至少有两千多年历史了,比三国要早好几百年。

        我把这个意思告诉闷墩儿,可是闷墩儿辩驳道:“文王演周易,有三千多年了,八阵图不一定是诸葛亮创造发明的,也可能早就有人会用了。”

        我又反驳道:“这里地处偏远,又是巴人,怎么会懂周易,还会摆八阵图?”

        闷墩儿又辩驳道:“据说巴人曾经帮助武王伐纣,说不定牧野之战就使用了八阵图?巴人正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八阵图,然后诸葛亮又从巴人那里剽窃了八阵图,而夔城正好是诸葛亮摆八阵图的地方呢。”

        听闷墩儿这么一说,还真不敢小瞧了他,巴人帮助武王伐纣,这事我已通过巴国太庙的壁画加以证实,那么巴人是否会摆八阵图,还真说不清楚。

        可是把八阵图画在这个鬼都不来的地方有什么意义呢?闷墩儿再也无法解释。

        又观察了一会儿,仍然看不出什么玄机,只好把他看成是巧合罢了。

        接着继续朝前,凹槽逐渐消失,洞顶越来越低,洞壁也越来越窄,也没有看见岔洞,再勉强前行十来米,路断了,无法继续向前,看样子这片地方不可能隐藏什么东西。

        回到橡皮船上,沿暗湖右岸划行,洞壁上也没有出现岔洞或其它可疑的痕迹,时间不早了,怕松哥着急,只好往回划。

        没有找到宝藏,甚至连陶片都没有找到一片,松哥和闷墩儿未免有点沮丧,出洞的时候,我只好放弃自己生态保护的原则,配合他俩捉了几条娃娃鱼。

        (三)酒吧事件

        晚上,我们把娃娃鱼拿到冬瓜饭庄,闷墩儿亲自下厨,做了三道菜:一道清炖,一道红烧、一道油炸。

        没想到娃娃鱼外表赖皮疙瘩的,肉却异常细嫩,在满足口福的同时,松哥、闷墩儿和老大又开始讲坑蒙拐骗的段子,我想跟他们厮混久了,难免不受影响,借故撑饱了想出去散散步,先离开了。

        初秋时节的高山夜晚,已经十分寒冷,风又大,刮在脸上有些刺骨。

        乡街上人很少,但是有几个高大的人影特别醒目,走进一看,正是那几个外国人。

        听赵书记说过,天坑地缝一带是世界各国洞穴探险家的乐园,但为了不至于乱套,各国探险协会在这里还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法国人的考察范围在龙桥一带,英国人和美国人的考察范围在天坑地缝附近,而日本人的考察范围在茅草坝和四十二坝一带,怎么这几个人会捏合在一起考察龙桥阴河暗湖,令人费解。

        沙克已经看见了我,露出十分诧异的神色,然后给我打招呼,示意我过去。我也想了解一下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便迎了上去。

        沙克的英语很蹩脚,但其他几个老外的英语都很好,经介绍,是两个英国人和一个美国人以及一个日本人。

        英国人分别叫威利和沃克,美国人叫大卫,日本人叫川康彦,他们也都是各国洞穴协会的成员。

        沙克把我拉到一边,然后用非常严峻的目光看着我,轻声质问道:“那次龙桥考察,明明见你进了洞穴,怎么没见出来,放在外面的行礼都没拿就突然失踪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通道?”

        我用同样蹩脚的英语回答他:“我不小心掉进暗湖里,好不容易游到岸边,滑了一跤,脑袋正好搁在一块石头上,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发现你们都不在了。”

        沙克冷冷地眼光逼视我:“你撒谎,我们搜查遍了整个洞穴,都没有看见你?”

        我假装生气的样子:“我还没有责备你,怎么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了?”

        沙克十分气愤:“你撒谎,撒谎不好,你告诉我,是不是钻进那个水洞里去了,那个洞子里有什么东西?”

        我装着听不懂他说话,回答道:“我不知道什么洞子?好不容易一个人摸出来,人都吓死了,那还注意有什么洞子。”

        沙克换了一种语气,轻声道:“你一定发现了什么秘密通道,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找到的东西两个人平分。”

        我马上表现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要回去了。”

        说完,也不跟其他老外告别,赶紧溜了。

        听沙克刚才一番言语,可以肯定这几个老外是奔着巴国宝藏来的了,沙克已经注意到了那个泄水通道,他们会不会追寻这个通道而进入绝谷呢?

        算了,这已不在我的考虑范围,自己好不容易从绝谷死里逃生,再也不去管巴国的事情了,即使他们下去了,照样逃脱不了祭虎的结果,谁叫他们想盗窃我们的财宝呢?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皮老师,怎么有雅兴一个人在外面闲逛?”

        闻声回头,却发现是唐婉丽,也是一个人,便随口应道:“我明天要回重庆了,不知道何时再能来?随便走走。”

        唐婉丽回答道:“我明天也要搬进城住了,最后再看几眼。”

        我诧道:“怎么你不当导游了?”

        唐婉丽神色黯淡起来:“他们家住城里,我在这儿上班不方便,所以暂时不当导游了。”

        “他们家?”我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男朋友家,你前天见过的。”唐婉丽并不回避。

        “恭喜你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可以不用在外面辛苦打拼了!”话一出口,怎么感觉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他家的钱是他家的,跟我有啥子关系,你以为我是图他家钱?”唐婉丽翻了个白眼。

        “有钱总比没钱好,常言道,有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我她开玩笑。

        唐婉丽撇撇嘴,淡然道:“你怎么说话跟他一个腔调,还以为大学教师境界有多高?”

        我马上回应道:“大学老师也是人嘛,也要食人间烟火的。”

        唐婉丽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我本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也是俗人一个。”

        我赶紧跟进道:“那是,那是,真正俗人一个。”

        唐婉丽又摇摇头说道:“我还是觉得你不像是个普通俗人,至少是个精品俗人。”

        我不明白她的话,问道:“何为精品俗人?”

        唐婉丽笑道:“你听听:何为精品俗人?这说话的口气,文绉绉的,就是与我们普通俗人不同。”

        我也笑道:“难道这就叫精品俗人了,看来做精品条件不高。”

        唐婉丽又摇头:“这只是其中很小的方面,还有,比如说你有知识、有个性、有胆识、人又长得帅,这些加在一起才算精品。”

        我假装恍然大悟:“哦,原来这才叫精品,那我得好好努力才赶得上这个标准。”

        唐婉丽走近两步,说道:“行了吧,我就见不得你这么假模假样的,走,找个地方我们喝一杯。”

        我犹豫道:“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方便吗?”

        唐婉丽又白我一眼:“有啥子方便不方便的,我还没嫁给他呢,至少今天是自由的。”

        我只好应承道:“那我听你的?”

        唐婉丽点头道:“这就对了,我的地盘我做主。街角有个小酒吧,这会儿应该还没关门,今天我请客。”

        随唐婉丽来到一个叫“1201”的酒吧,还没打烊,问为什么叫“1201”?唐婉丽解释道:“因为这里的海拔高度是1201。”

        一进门,发现几个老外也在,我就想打退堂鼓,但被唐婉丽使劲推进去,说:“今天聊过之后,说不定再见面都很难了。”

        听她说得沉重,便不好辜负了她的兴致,找一个远离老外的角落坐下,唐婉丽点了一瓶红酒,我点了一杯果汁,但唐婉丽不准我喝果汁,要了两个酒杯,一人先倒上半杯。

        “来,第一杯为了我们有缘相识,我先干了。”唐婉丽拿杯子和我碰了一下,先顾自喝了,我没法推却,也把杯中酒干了。

        “第二杯为我们能够再次相遇,我也先干了。”说完,碰一下我杯子,又干了。

        我却没有马上喝酒,说道:“这可不是喝红酒的方式,是不是太猛了些?”

        唐婉丽摇头道:“我们土家人不管喝啥子酒,就是这种方式,你爱干不干。”

        我苦笑,不得已,只得又把酒喝了。

        唐婉丽马上又第三次举起杯子,神色黯然地望着我,说道:“这一杯,为我们有缘无分,再干了。”

        我见唐婉丽来势凶猛,便去夺她酒杯,劝道:“有话好好说,有酒慢慢喝。”

        唐婉丽手往后猛地一缩,酒从杯子里飞出来,泼洒到了后座的客人身上,那客人立即站起身来,怒道:“哪个在这里撒野,把酒往老子身上泼。”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唐婉丽立即起身回击道:“啥子老子儿子的,没有教养。”

        那客人怒了,伸手就来抓唐婉丽衣服,我赶紧迎上来,接住那人伸过来的手臂,一扣一扭,那手臂就到了他的身后,嗷嗷直叫。

        坐他对面一个小伙立即拿起桌子上的西餐刀,朝我扑过来,我赶紧把手上这位往身前一挪,挡住了他的攻击,那小伙差点刺中自己人。

        被我扭住手臂的客人使劲拽过身子,拿手来掐我脖子,被我往前一推,趴在餐桌上动弹不得。

        那小伙绕过同伙,手持餐刀又往我腰肋刺来,我侧身后仰,撩起一脚踢中他腹部,那家伙杀猪式的嚎叫起来,几个老外也被声音吸引过来,沙克叉腰站在了我背后,其他几个老外也鼓起掌来,那二人以为老外与我们是一起的,仓皇地逃了。

        沙克来到我面前,竖起大拇指,夸道:“你很不错,希望有合作的机会。”

        我礼节性的跟他握了下手,继续坐下来与唐婉丽聊天。

        没过几分钟,酒吧外响起喧闹声,一大群人冲进来,刀枪棍棒的拿在手上,跑在前面的正是刚才被我制服的两位。

        而人群中居然有唐婉丽的男朋友。

        那像罕宝的男朋友拉过唐婉丽,责怪道:“你怎么在这里凑热闹?”

        唐婉丽挣脱男朋友手,大声道:“我碰到皮老师,一起喝个酒,不小心洒了点酒在他身上,就老子儿子地骂起来。”

        男朋友显然很不爽,大声道:“明天就要进城了,三更半夜的还不回家睡觉。”

        说完,强拉唐婉丽往外走,离开的时候,给那伙人的头儿使了个眼色。

        唐婉丽刚走,为首那家伙就嚎道:“好啊!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勾引良家妇女,哥们给我朝死里扁!”

        我待要解释,那伙人已经扑了上来,沙克见状挺身而出,几个高大的老外一起往前一站,那伙人就有点虚了。

        正僵持不下,松哥、闷墩儿和老大也闻声赶来,一见我和老外站在一起,莫名其妙。

        那伙人见到老大,立即雄心万丈,又要往前扑,被老大呵斥住。

        松哥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回答闹了点小误会,愿意请大家喝酒,消弭这场争斗。

        老大这时开始发话,说这位皮老师也是他朋友,今天看来是场误会,大家都不要闹了,一起喝酒,酒钱算老大的。

        于是,当晚我又喝醉了,脑袋中尽是唐婉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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