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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排难解纷独称王


此一役努尔哈赤大获全胜,直追出十数里外,杀敌二千余。依旧在当道上扎成圆形阵列,随即召集众将商议。

        毕竟纵横建州十数年不败的努尔哈赤不同于旁人,海西四部的联军依然不能在他手上讨到一丝便宜,众将士一扫连日来的颓丧模样,军威大振。

        额亦都的火爆脾性丝毫不减当年,满帐内只听得他的大嗓门高叫着:“真他娘的解气!连日来被他们打得也够了,直到这时,才真真出了心头的一口鸟气!”

        听着这大汉口中嚷嚷的粗话,众将都大笑起来。战争本就是这样,获得胜利的一方永远有资格庆贺,因为他们还活着。

        同众将不同的,努尔哈赤虽也为获胜而喜悦,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待众人笑得够了,他挥一挥手,道:“此一战不过是个开始,其后而来的,才是真正的战斗。”

        众将安静下来,抬头望着这站在帅位上的人。十数年的征战,努尔哈赤在众人的心中已不单单是他们的族长、主人,已成为了一尊神,一尊不败的战神。

        努尔哈赤道:“海西四部公然挑衅,联兵进犯,实是对我女真部的大不敬。我瞧在孟古姐姐面上,对叶赫部一再忍让,谁想他们竟然全不知感恩。既是他们不仁,也休怪我不义。这次咱们一举而动,将海西四部尽数歼灭,让建州真正归于咱们自己的手中来!”

        这杀气腾腾的话语,从努尔哈赤口中一字一字崩出来,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中。一时间军帐内鸦雀无声,众人似抵不住这浓烈的杀气,作声不得。

        厉抗静静地瞧着高高在上的努尔哈赤。他确是变了,变得很有些霸气了。自然,作为统帅千军的帅,作为掌控建州万民的王,作为一个极富野心的人,他必须要拥有这样的霸气。然而厉抗却感到一丝丝的寒意,努尔哈赤那双明亮而通澈的双眼所释放出来的杀气,分明如同一只狼。这种感觉让厉抗似曾相识,那和羽柴秀吉的双眼,竟是如此的相似。

        沉寂片刻之后,军帐内忽地传来一声嘹亮的呼哨,也不知是谁吹出来的。跟着众将猛可地爆出一片欢呼声来,仿佛整个建州,已在他们的脚下。

        努尔哈赤满意地点点头,挥手令众人安静,道:“只是此一仗虽胜,众将官却绝不可存轻视之心。今日大家也都瞧见了,海西四部军容齐整阵法完足,不可小视。”

        额亦都裂嘴笑道:“怕他怎地。他便有再强的阵法,却不一样摆在主上手里了么?”

        努尔哈赤摇摇头,道:“今日胜得侥幸。以海西四部的实力,我瞧绝不懂得这些兵法阵势,他军中必有能人……”说到这里,努尔哈赤皱眉想了一想,道:“安费扬古。海西四部这些年来可有些异动?”

        安费扬古排众出列,答道:“海西四部自与主上结盟以来,便划地为界,远居海西,这数年来每年进贡,倒安分得紧,不见有甚么异动。”

        努尔哈赤皱起眉来,道:“这情报之事,却做得差劲得紧,竟连他们几时学会了用兵咱们都不知道么?”

        安费扬古跪倒在地,惶恐道:“属下疏忽,请主上责罚!”

        努尔哈赤摆摆手,道:“也罢了。我自十三骑起家以来,在大哥的协助下,倒也少遇着这样的对手,我甚至有几份期望,想见见海西的这位能人到底是谁。”说着转过头来,冲厉抗笑道:“想来大哥也多年不曾遇着对手了,只怕同我一样心头闷得慌吧?”

        厉抗淡淡一笑,道:“我早没了甚么争强好胜的心思了。”

        努尔哈赤微微一愕,本拟厉抗能说出甚么振奋士气的言语,谁想他不咸不淡的说出这么句话来,只得尴尬一咳,道:“今日便罢了,众将好生修养,明日再与敌一战。”

        众将官躬身行礼,退了出去。努尔哈赤对厉抗道:“大哥这次回来,瞧精神模样一直有些倦怠,想来京城之伤依然未去?”

        厉抗摇一摇头,道:“过去的事情,过去也便罢了,我便是伤心至死,我爹爹也活转不回来了。”

        努尔哈赤叹一口气,道:“大哥能这般想,便是最好。时候不早了,大哥早些休息,明日一战,还仰仗大哥多多助力。”

        厉抗忍耐不住,数日来闷在心头的话终是冲口而出:“努尔哈赤,你已拥有了建州最广阔肥沃的土地,难道就不能将这海西的荒野,让给海西四部么?毕竟他们也是女真的一族啊。”

        努尔哈赤笑道:“甚么女真的一族,整个的女真部落,无论海西还是东海部,以前都是我爹爹的部下,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更何况,大哥你也是瞧见了的,这次可是海西四部先背反盟约,先起兵向我进攻的。”

        厉抗道:“是以你变要灭他全族,将这最后的一块土地也收为己有么?”

        努尔哈赤道:“我自然不会将海西灭族,他们也是女真的子民,我只是将其收编,统一归成我的部下而已。到那时,建州才是真正的统一了。”

        厉抗张一张嘴,终是将后话给咽了回来。然而宋书妤火急的性子,却理不得那许多,她在旁边听够多时,这时终是忍耐不住,张口道:“统一建州之后,你下一个目标便是大明了么?”

        努尔哈赤皱起眉头,双眼在厉抗和宋书妤面上转来转去。宋书妤踏前半步,护在厉抗身侧,双拳暗暗聚力。若是努尔哈赤翻脸,她便要起手将其制住。

        帐内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努尔哈赤眼珠转了一转,忽地展颜,哈哈大笑道:“大嫂却不是说笑话么?我怎敢起这样的心思?我身为大明建州卫使,建州总督使,堂堂龙虎将军,已是位高权显。更何况我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哪里有半点反明的心思了?”

        既然话已说破,厉抗也不再掩饰,张口道:“你年年进贡,俱带重兵进京,耀武扬威,暗中却贿赂东西两厂,探听朝中情报。虽是岁岁称臣,却年年上表索要官职。你现下是龙虎将军,再过得两年,大明除了皇上,还有甚么官职高得过你了?”这些话在他心头缠绕多日,这时冲口而出,全无阻塞。

        努尔哈赤微微一笑,道:“我只当大哥不擅言词,想不到大哥竟有这般好口才。不错,我努尔哈赤年年索要官职,然而大哥试想。若非我一统建州,结束大明北方数十年的纷争,大明边境何时能够清静?自我起兵讨伐东海女真始,大明边境贸易重开,百姓生活安定,塞北再无进犯之骑,却不是我的功劳?我求取些功名,却有甚么不该?若论到带兵进京,我若不向朝廷表露些实力,朝廷又如何能器重与我?此都是自然而然之举,努尔哈赤实无半点反心。”

        若论口齿辩论,厉抗哪里是努尔哈赤的对手?更何况这话说来也头头是道,厉抗宋书妤一时辩驳不得。努尔哈赤又道:“我知大哥一家两代忠心为国,便是朝廷有万般不是,厉氏忠心不改。然而努尔哈赤受明朝如许重用,难道便不是人?要做出令万民唾骂之事么?”

        厉抗笑笑,道:“你有这样的心思,便是最好,是我错怪你了。”

        努尔哈赤笑道:“大哥是性情中人,想到甚么便是甚么,小弟佩服的,便是大哥这份气概。”

        宋书妤笑道:“你们俩兄弟也不用这般客气了,事情说开了便罢。明日还要开战,还是早些休息罢。”扯一扯厉抗,一同退了出去。

        努尔哈赤也不挽留,任两人自去。两人退出帐去,宋书妤低声道:“他说的话,你都信么?”

        厉抗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次同他相处,我总觉着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他越来越像一个王,离我却越来越远了。”

        宋书妤叹一口气,道:“你结交的这些朋友,没一个不比咱们聪明百倍。咱们若是瞧得出他们来,也便不用在这苦恼了。”

        厉抗叹道:“也不知甚么时候是个了局……”

        宋书妤道:“罢了,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若他有难,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管。而若他真要起兵攻打大明,咱们也必不能同他干休。”

        厉抗抬起头来,瞧着那被漫天黄沙遮住的太阳,低声道:“也只能如此了。”

        ★★★

        次日一仗,努尔哈赤再获全胜,杀敌三千,追袭四十里,又再安营扎寨。一切事务妥当之后,努尔哈赤带上厉抗夫妇,率兵数十人,返程回头,到海西四部丢弃的营地内巡视。

        于战阵之间冲锋陷阵,厉抗是一员数一数二的猛将。然而论到设计破伏运筹帷幄之类,便是有十个厉抗,也全无一些用处。这时他见努尔哈赤在海西四部丢弃的营地中左右探视,全不知他究竟在瞧些甚么。

        足足瞧了半个时辰,努尔哈赤将营地左右全看了个遍,这才长舒一口气,叹道:“果是有高人在,果是有高人在……”

        厉抗奇道:“光瞧瞧这些,便能瞧出端倪来么?”

        努尔哈赤道:“但凡用兵,大到上阵杀敌,小到安营扎寨,最是考究带兵者的功力。安营扎寨不但要易于防守,更要考虑军营畅通便利,方便随时集结部队。这营地虽和我那圆形阵列不尽相同,然而层次分明,次序井然,其中不但深合兵法要旨,更暗合了五行八卦之数。我不信海西四部中能有人布出这么一个营寨来。”

        厉抗皱眉道:“竟有这般厉害的人?”在他心目中,除了戚继光之外,再无一人能有这般的才能了。

        努尔哈赤叹口气,道:“不过瞧来,这人似乎在海西四部中兵不受重用,虽然阵势、营寨都是由他负责,然而带兵时依然是海西四部的首领。是以海西四部会在我手上连折两阵。若是那人带兵,只怕却没有这般好处得了。”

        宋书妤忍不住,插嘴道:“既然那人这么厉害,为甚么海西首领不让他来带兵?也好挫一挫你的锐气。”

        努尔哈赤笑道:“身为一族的族长,自然各方面都要表现出与众不同之处,这样才能体现一名族长的权威。塞外各族自来是族长带兵,轻易不将兵权旁落。只有我才将兵权分成九旗,下发给九位旗主。这也是我为甚么特别得部下拥戴,为甚么能常胜的原因之一。”

        宋书妤撇一撇嘴,低声道:“好了不得么。”

        努尔哈赤不曾听到,又道:“这人不受重用,我便放心许多,这里也没甚么好瞧的了,咱们这便回罢。安费扬古。”

        安费扬古大声答应,近到身前来。努尔哈赤道:“每击败一次敌人,你便亲来营地视探,将营地中牛羊骨骸数报我知道,不得有误。”

        虽不知道这个命令的用意何在,安费扬古依然大声答应着,对于他来说,主上的命令便是一切,他只需要全心全意的去执行就是了。

        休整两日,努尔哈赤再次出兵,大克海西四部,杀敌五千,追袭百里之方才下寨。安费扬古果然亲自带兵探查营地,将牛羊骨骸数上报给努尔哈赤。

        如是两月,努尔哈赤连连大胜,直把海西四部逼到建州至东近海处,已到死路。而连续两月的大胜,已令得努尔哈赤军的士气高昂至极,只等努尔哈赤一声令下,便要将海西女真从整个建州抹去。

        趁此时机,努尔哈赤召开军事会议,商议总攻。

        额亦都的大嗓门更比以往任何时候洪亮:“还用说么?咱们九旗一发上去,直把他们赶尽杀绝,再收光他们的牛羊和女人,再回赫图阿拉去。”

        一向沉稳的费英东也笑着道:“出来几个月,额亦都原来是想老婆了,哈哈……”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安费扬古笑道:“只怕海西已没有牛羊可以让咱们收了。”

        众人止住笑,安费扬古道:“主上命我每克一寨,便去数牛羊骨骸。每次都比上一次要少许多,到昨日那一仗后,我都没有瞧见一具骨骸,,如此瞧来,只怕海西已没有牛羊了。”

        努尔哈赤笑道:“不光没有牛羊,他们连士兵都没有多少了。”

        额亦都奇道:“主上怎么知道的?”

        努尔哈赤笑道:“额亦都,送头牛给你,你可以食几日?”

        额亦都摸摸肚子,道:“百来斤的嫩牛肉,不过够我吃三两日。若是那二百斤的老牛,不中吃,我怕要嚼上十来日。”

        众人哈哈大笑,努尔哈赤笑道:“你是我族中第一大力士,食量惊人,自和常人不同。寻常一只牛,够三十人一顿饭食。如此推算,依牛羊骨骸数目多少,可得海西四部大略士兵人数。我每日计算,海西四部士兵数量不断剧减。而昨日不见一具骨骸,不但说明他们已经无牛羊可食,更可判断海西四部的士兵已是寥寥无几。”

        厉抗这才知道,努尔哈赤每日统计牛羊骨骸数目,竟有如此深意。想不到他目光竟如此深远,不由和宋书妤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暗含了些惧意。

        努尔哈赤接着道:“到现下这般境况,便是戚继光重回战场,也难回天。此一战我等必胜!”

        在众将的如虹欢呼声中,厉抗和宋书妤皱起眉头,也不知努尔哈赤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拿戚继光来作比较。在厉抗等人的心中,戚继光是一尊不可逾越的神,受万民景仰,是容不得半点不敬的。

        努尔哈赤令行禁止,几道命令下去,片刻之间部队便就齐结完毕。厉抗依旧披挂结束,持了竹杖护在他的身旁。此一仗之后,建州尽在努尔哈赤掌握之中,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否便是大明,厉抗还真是拿不定主意。

        也许是看出了厉抗的不尽心,努尔哈赤并没有按惯例让厉抗的正青旗打前锋,而是让额亦都的正红旗先行,其后是他的正白旗和厉抗的正青旗。三旗全部启用轻骑兵,不带步卒。在以众凌寡以强攻弱时,轻骑兵的机动性将是致命的打击。为防不测,安费扬古的正蓝旗和费英东的正黄旗分左右两侧包抄,各带马步弓两千,以为支援。

        随着努尔哈赤的命令,各旗以压倒势的攻击向海西四部最后的驻地驰去。士兵们都想尽早结束这场悬殊的战斗,毕竟已经离家太久了。

        确切的说,努尔哈赤的猜测是正确的,海西四部仅余下了数千人,陷在努尔哈赤先锋部队的围攻下,几乎都瞧不见他们士兵的踪影了。然而海西四部的抵抗却是顽强的,以额亦都正红旗先锋队之勇,竟不能在片刻之间解决战斗,两方人马竟纠在了一起。

        努尔哈赤皱起眉头,显是不满额亦都的表现。不过他并没有命令自己的正白旗和厉抗的正青旗加入战斗,而是在马上站起身来,四面张望起来。

        厉抗持杖护在努尔哈赤身旁,看那战场上混战一团。额亦都一身大红的盔甲,持一把大刀,在战场上额外的醒目。建州女真第一大力士确非浪得虚名,这时一把大刀挥舞开来,当者立毙,正红旗所占的一些优势,正是他的勇猛所换来的。

        在海西四部联军混乱不堪的反抗中,一名全身包裹在盔甲中的骑兵杀了出来,手中钢枪点点,将正红旗的骑兵纷纷刺下马去,抢到额亦都马前来。由于相距过远,厉抗瞧不清楚他如何使枪,似乎只是随意的一点,趁了额亦都刀法使老的一瞬,捡个破绽,便将额亦都给点下马去了。

        努尔哈赤大惊失色,要知这九旗旗主,除厉抗外,其余八旗莫不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一方将领,俱是他的得力臂助。若是在这小战场上损一员大将,真真是得不尝失。更何况额亦都是随他起兵的员老重将。努尔哈赤心中一急,将手一挥,正白旗的轻骑兵们呼哨一声,随主上一道加入战场。

        努尔哈赤一动,厉抗自然不能不动。厉抗策起战马,紧随努尔哈赤身旁,宋书妤不离不弃,紧随在丈夫左右。正青旗的骑兵见主将动了,自然也紧随而上。这样一来,努尔哈赤的主力,便全冲了上来。

        那骑兵刺倒了额亦都,正要补上一枪,忽见努尔哈赤率大军冲上来,回头喝呼几声,集结了一小队骑兵,杀条路出来,竟不退反进,直向努尔哈赤迎了上来。

        努尔哈赤弓马纯熟,这些年来虽少亲身杀敌,却依然每日操练,这时见那骑兵不退反进,也动了好胜之心,手中长枪一甩,加快马速,也向那骑兵迎上去。

        两骑片刻之间交锋,厉抗这时瞧得清楚,那骑兵全身甲胄,头脸都没盔甲给遮了去,根本瞧不出模样。然而那人一柄枪却使得极好,初一交锋间,努尔哈赤似乎过于轻敌,竟只扮了个遮拦不定,无从还手。

        努尔哈赤大怒,自己率十三骑起兵始,全无败绩,这时竟被这人一柄枪逼得无力还手,大失颜面。口中呼哨一声,那正白旗的骑兵全数围了上来,将海西四部的骑兵统统包裹住了,就连厉抗的正青骑兵,也不等厉抗的号令,舍弃主将,冲上前去了,反倒把厉抗夫妇给抛在了战场外面。

        那骑兵倒也全不害怕,一柄枪使得密不透风,看看努尔哈赤的骑兵全数上来了,便就一手使枪,一手从怀中摸出个牛角号来,尽力吹起。只听得号角连连,本现败迹的海西四部士兵一扫颓态,奋力围成一个小圈,弃去手中长兵器,从马上操起盾牌,将那骑兵保护在正中。

        听得号角连连,努尔哈赤面色大变,策马连退数步,左右张望。厉抗心头一惊,和宋书妤四面一望,却见在号角声中,自己身后竟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军队,也不知是几时绕在自己部队后面去的。

        那骑兵的号角越吹越急,努尔哈赤抹一把冷汗,将手一挥,他身旁的将领也摸出号角来,奋力吹响。这个信号,是命令左右两翼安费扬古和费英的部队赶来支援。可是才吹不到几声,一枝箭从空中落下来,不偏不倚,正中这将领,将他射下马去了。

        这一次进攻,努尔哈赤带的是清一色的轻骑兵,本以为可以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破敌,谁想这时局面忽地扭转,不着重甲的轻骑兵成了弓手最好的靶子。

        漫天的箭雨,从后方直射上来,全数涌在一堆的努尔哈赤部队,根本避无可避,纷纷中箭落马。而在核心被包围的这一支海西部队,早已用盾牌遮盖住自己,安然无恙。

        那被护在正中的骑兵冷笑一声,道:“左右两支部队,是不会过来支援你了。”声音略带粗涩,似乎不是塞外口音。

        努尔哈赤面色再变,道:“你说甚么?”

        那骑兵道:“你没有发现么?海西四部的族长,没有一人在这支队里。从一开始,他们就分兵抵挡住了你左右的两支援军,而在你身后埋伏射杀的,正是叶赫部的族长纳林布录。”

        到现下,连厉抗都已知道了这是一个埋伏。努尔哈赤怒喝道:“你是谁!”

        那骑兵冷冷一笑,并不答言,那些持盾围绕在他四周的骑兵却靠得更紧,将他紧紧裹在正中。他持起牛角号,吹得更急了些,远处射来的箭,也更是密集了。

        努尔哈赤瞧着士兵们纷纷落马,心头大痛,喝道:“躲在海西四部,教他们阵形下寨的人,便是你么?”

        那骑兵道:“不光这些,我还教他们慢慢将士兵分散出去,教他们掩埋掉一部分牛羊的骨骸,教他们连续输了十四仗。为的,便是引你来打这最后一战。”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这人在用计,而努尔哈赤却在自以为得胜的同时,一步一步的进入这人的计中。

        努尔哈赤毕竟非同一般,到这时虽然恼怒非常,却依然能保持一丝冷静。若是平常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是听任箭雨的射杀,拼死灭掉这骑兵布下的圆形盾牌防御阵;二则是掉转马头,带兵冒着箭雨冲到身后的敌军中去,打开局面。然而无论哪种方法,在这漫天的箭雨中,身无重甲防御的轻骑兵都将折损大半,甚至全军覆没。所以努尔哈赤当即下令,所有骑兵向前疾驰!

        只有丢弃一切,不和敌人纠缠,快速奔出敌人的射程,有多远走多远,能保存多少士兵就保存多少士兵。尽快的去支援两翼的部队,尽快的撤离战场。这样,日后才有翻本的机会。

        那骑兵仿佛看穿了努尔哈赤的一切想法,将那号角在口边又吹了一吹。漫天的箭雨停了下来,所有的骑兵丢掉盾牌,从腰间拔出战刀,向毫无战心的溃败骑兵们追袭。他自己持起长枪,当先一骑,向努尔哈赤直追上去。

        便在此时,一柄竹杖从旁斜斜刺来,那骑兵将枪一甩,去格那竹杖。谁知那竹杖竟在途中一颤,抖起一道弧,杖身柔韧地避过这一格,杖尖却依然直刺而来。那骑兵不敢怠慢,一拉马缰,弃了努尔哈赤,侧过身来。只见一男一女两骑,女的空了双手,男的面上戴着白铁面具,手中持了一根丈余的碧绿竹杖,拦在自己面前。

        厉抗终于出手了。

        随不愿助努尔哈赤坐大,然而在努尔哈赤有难的时候,厉抗也绝不会坐视不好理,这便是他的性格。在这为难的时刻,厉抗终是出手了。

        刚刚那一杖刺出,显露出厉抗在使枪上的造诣,那骑兵不敢小视,凝神打量厉抗,忽地笑道:“铁面神将?”

        厉抗并不答话,他只要拖住这人,让努尔哈赤走得越远越好。

        那骑兵笑道:“努尔哈赤走不掉的。他走的方向是海,再无路可去。我这边万余骑兵一拥而上……咦?”说到这里时,这骑兵和厉抗几乎在同时发现,原本应该从后掩杀上来的海西部队,并没有出现在他们应该出现的地方。

        那骑兵回头望去,原本隐在后面施放箭雨的部队,这时竟然出现了混乱,而且还是极大的混乱。那骑兵奇道:“怎么会……”

        趁他失神的时候,厉抗挺杖便刺。这人不但用兵奇妙,且枪术精湛,自己若不施偷袭,只怕片刻之间拿他不下。谁知那人似乎脑后长眼,竟然躬身一躲,将这一刺避开,同时手中长枪如毒蛇般自下撩来,直取厉抗战马。

        骑兵若失战马,等于失去了一半多的战力。那骑兵在第一时间内瞧出厉抗竹杖长大,必要倚靠战马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若是厉抗步战,如此长的竹杖便少了许多妙用之处了。

        厉抗却并不去管他这一刺,手中竹杖一转一抖,反刺下来,取他后心。护在一旁的宋书妤默契早生,俯下身来,手中太极逆转,搭在刺来的长枪上一拨。那骑兵显然想不到宋书妤竟有如许功力,这一拨竟然用的全是巧劲。他本是俯着身子,这一下着力不稳,直从马上摔了下来,倒也避过了厉抗的一刺。

        那骑兵落下地来,却并不害怕,就地两滚爬起身来,叫道:“好太极!”

        宋书妤太极拳术学自戚继光《纪效新书》,世人无从知晓,这人竟一口叫破,不由两人不吃惊。宋书妤叫道:“你是谁!”

        那骑兵哈哈大笑,道:“戚帅爷教的好徒弟啊!蓟州厉氏的好后人啊!”一枪向厉抗刺来。

        厉抗心头剧震,想不到这人连连叫破自己秘密,只怕这人同戚继光有莫大关联,不敢还手,侧身避过这一刺。那人也不进逼,这一下竟是虚的,趁了两人心神不宁,翻身上马,竟回马便走。

        厉抗宋书妤两人呆立马上,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是好。这人如此神秘,不但识得太极拳,更知道两人身份,着实令人吃惊。

        片刻之后,只听得身后雷霆声响,回头间,只见努尔哈赤带了费英东和安费扬古两旗军马,气势汹汹的杀奔回来,投入到身后混乱的战场中去。片刻之后,得胜的号角响起来。努尔哈赤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努尔哈赤成为了建州最后的王!

        厉抗心中却满是疑问:这人究竟是谁?又是谁在最后关头牵制住了背后的伏兵呢?

        PS:本故事纯属虚构,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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