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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天下乱


织田信长待家中众人俱都到齐,拍拍手道:“今次召开会议,是和众人商议今后的战略发展布署。天才军师在这里,就请你来说说现今情势。”

        竹中半兵卫就于坐席上躬身一礼,闭目微一沉吟,道:“现下我家边境,西与北近江国的浅井长政接壤,东边虽有盟友德川家为屏障,然而现今拿下美浓,国境扩大,倒也与甲斐武田靠得近了,西南还有伊势志摩国的北田具教。我家情势,倒成了三面包围的局面。北面尚有越前国的朝仓义景,虽不能直通美浓,却也相隔甚近。主上初领美浓,岐阜城也尚未修筑得完备。依在下看来,此时正应对外广结同盟,对内整军治武,待得二三年后,百姓归附,兵精粮足,自可横扫天下。”

        织田信长听完,沉吟半晌,问道:“长秀,你有什么话说?”

        丹羽长秀答道:“军师所言正合军理。若一味的穷兵黩武,只怕要不得二三年,我家的粮草军备便难以支持,更会陷入几家大名的联合围困之中。”

        织田信长点点头,问道:“与我接壤的这几位大名,其人若何?”

        丹羽长秀答道:“武田信玄文韬武略俱都天下知名,其下名臣良将更是数不胜数。日前‘武田四名臣’之一饭富昌景大家也都亲见其人,至今尚谈论其英雄气概。武田家当属对我家威胁最大之人。”

        织田信长点头道:“只盼这一次招待武田家长子之事,能成为两家交好的契机。只是武田义信其人太也年轻气盛,只盼饭富昌景从中周旋便好。”停了一下,道:“其他那些大名又若何?”

        竹中半兵卫接道:“伊势志摩国的北田具教为北田家第八代家主,幼时曾入佛门,现下已还俗。据闻这位大名武艺极高,常与部下切磋技法,其下难敌其三合。”

        织田信长“哦”了一声,道:“一介勇夫,不足为惧。”

        竹中半兵卫道:“东边的北近江浅井长政,幼年继位,现年虽止十七八岁,却闻得极擅用兵,家中又有‘海赤雨三将’,俱是浅井家三代重臣。与朝仓家结成同盟,这些年来整军治武,国力不可小视。”

        织田信长点头不语,沉吟半晌,道:“北近江的浅井,可有婚配?”

        竹中半兵卫道:“其人幼年接掌国政,听闻得只有侍妾,倒不曾有正室。”

        织田信长道:“即刻与北近江浅井家外交联系,我愿将我妹市姬嫁于浅井,两家以婚结盟。”

        此言一出,家中第一武将柴田胜家当即失声:“啊……主上不可!”

        织田信长眼光瞟过来,问道:“胜家,有何不可?”

        柴田胜家顿时局促不安,一张黑脸竟涨成紫黑色,结结巴巴地道:“因为……因为……阿市小姐……我……”

        织田信长不奈,大手一挥:“胜家,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吞吞吐吐地,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

        柴田胜家眼见织田信长面上微微带怒,心下惶然,暗叹一口气,道:“因为……阿市小姐自幼在主上身边,从未离半步,娇贵无比。北近江浅井不知其人其心若何,阿市小姐贵为‘天下第一美女’,更是主上之妹,若所嫁非人,必惹人耻笑。”

        织田信长“嗯”了一声,道:“胜家,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自命人细细的调查清楚,才会决定。市姬是我的亲妹子,我又岂能任她所嫁非人?”

        柴田胜家躬身道:“如此就请主上费心了。”

        织田信长不再理会他,四顾左右,道:“如此大家都没有异议了,这便散了吧。”

        众人躬身领命,依次离席。厉抗走在竹中半兵卫身旁,道:“军师,还真给你说中了,主上当真要与浅井家结盟了。”

        竹中半兵卫笑道:“浅井长政其人确不可小视,若能不与其开战,便是最好。主上初得美浓,实不宜树敌过多。只是不曾想主上竟欲以阿市小姐为结盟的代价。”

        厉抗道:“阿市小姐……她当真如传闻那般美丽么?”

        竹中半兵卫道:“我也不曾亲见,不过能被称得‘天下第一美女’,阿市小姐也必是美丽之极了。”

        厉抗“哦”了一声,心下极不以为然,心想任你如何美丽,又怎比得过蝶舞?

        如此织田信长自派人与浅井长政接洽,家中其余众人各依本分。厉抗闲暇之余,或与好友相聚,或训练属下。那三名小小的少年各有所好,加藤兄弟亲眼见得厉抗的武艺,对厉抗极是尊崇。石田三成对厉抗也是依足属下的本份,只是天生不好技击,厉抗教他不着,他便自翻书学习,倒也自得其乐。

        如此过得月余,织田信长颁布命令,将其妹市姬嫁予北近江国主浅井长政,两家接成婚盟。出嫁当日,除柴田胜家脱病不出外,其余众人俱都到场。

        国主嫁妹,自是隆重无比。浅井长政亲来迎娶。厉抗见那浅井长政面貌俊秀,长身玉立,着了华贵的礼服,举止言谈无不得体,心想此人如此一个美男子,倒像是一名书生,真真无法想象他着了战甲策马征战的景象了。

        ★★★

        织田信长自与浅井家结盟之后,国土又得一面屏障。一面整军治武发展民生,一面静待武田家的音信。谁知自武田义信一去,已是二月有余,却不见有一丝消息过来。织田信长心中不免焦急,几番派人去甲斐探听虚实,却不知什么缘故,俱是有去无回。

        厉抗等身为武将,除了每日操练之外,倒也没什么事务。相比之下,藤吉郎就忙碌得许多。他身为家中奉行,掌管内政,各处都要兼顾得到,此时又是织田大力发展之时,事务自是繁忙得紧,实是难有空闲。这一日厉抗正在前田利家中听竹中半兵卫谈讲军学,被藤吉郎忽地闯将进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前田利家笑骂道:“这么大年纪了,怎地反而毛躁起来?莫不是越大越像猴儿了不成?”

        藤吉郎不理前田利家的调笑,喘得一口粗气,道:“出……出大事了。”

        厉抗自小识得藤吉郎以来,从未曾见其因何事而惊慌至如此,心知必有变故,急问:“什么大事?”

        藤吉郎接过竹中半兵卫递来的茶碗,一饮而尽,抹抹嘴道:“刚刚主上派出的忍者回报,一东一西两处同时发生两件大事,结合前后,似乎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竹中半兵卫奇道:“什么事情如此蹊跷?”

        藤吉郎道:“不但蹊跷,还同平大将、竹中半兵卫有不小关联。”

        厉抗更觉奇怪:“同我有关?我几曾又惹了谁去?”

        藤吉郎笑道:“你先别奇怪,听我说完,自然便猜着个八九分。”

        竹中半兵卫用衣袖在榻榻米上轻抚几下,道:“主上请坐,慢慢说来。”

        藤吉郎点点头,盘膝坐下,就手在榻榻米上虚点,道:“忍者来报,日前,三好家‘三好三人众’率带甲士兵千人,于白日冲入室町幕府将军的居城二条城,把将军给……杀了。”

        厉抗听得这消息,倒不觉如何惊讶,倒是前田利家、竹中半兵卫两人如中晴天霹雳般失声惊呼:“什么!?”

        两百余年前,足利尊氏助醍醐天皇平元弘之乱,定后世两百年天下太平。自足利尊氏始,被天皇封为世袭将军,世居二条城,持重兵,护京都,掌天下兵马调度,握世间大名生杀,实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传至现今将军足利义辉,以自十三代。虽是时值战乱之秋,三好家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然后天皇与将军的威严毕竟流传甚久,各处大名再如何拥兵自重,尤自不敢公开对抗天皇与将军。不想“三好三人众”竟然带兵白日攻入二条城,诛杀将军,怎能让人不惊?

        前田利家道:“三好家……怎地……怎地如此大胆?”

        厉抗回想界町外三好政康嚣张跋扈的嘴脸,倒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心中自想,别说杀了将军,便是杀了天皇,怕他也没什么不敢的。

        藤吉郎道:“这一战真真残不忍睹。自三好家挟天子以令诸侯始,天皇京都与将军二条城两处的兵力,已逐渐被三好家削减得仅剩三成不到。‘三好三人众’率带甲士兵千人,从正门闯入,一路上但凡是人,见着便杀,直杀至将军的居所。二条城中直是血流成河,令人发指。”

        竹中半兵卫默默点头,忽地道:“将军呢?据闻得足利将军刀法精湛,当世难逢敌手。”

        藤吉郎叹口气,道:“千人众的铁甲枪兵围攻过来,随你有千斤的气力,百人斩的技艺,又怎能有活路?”停了一下,接道:“据传,当日城破,将军身旁仅得侍童二三人,俱都生生吓死过去。将军自取居所内所藏名刀剑十余把,出鞘整齐摆列身前,自己安坐静待。直至敌人攻至近前,将军持刀反击,每一击必有人倒伏。居所狭小,甲士不能全入,将军直从中午战至太阳落山,所有刀剑俱砍得折了,方才力尽而亡……”

        藤吉郎声音渐渐低沉,众人听得入神,俱不作声。厉抗只觉胸中热血澎湃,仿若见着一名孔武的华服将军,持了长刀,在烈火熊熊的居所内,随意挥撒间将众多来犯的敌人击毙。火越烧越大,敌人越来越多,将军手中刀折断了,随手从地上再拾起一把,继续抗击敌人,直至刀尽。敌人一涌而上,将军终于被淹没在了鲜红如血的火焰中了。

        前田利家长吐了一口气,叹道:“好一位勇猛无敌的将军,不愧为天下兵马大统帅。”

        竹中半兵卫道:“之后情形如何?”

        藤吉郎道:“现下得来的情报是,将军的弟弟足利义昭于城中侥幸脱出,在手下的帮助下,逃亡至越前国的朝仓义景家中。‘三好三人众’当即推举其主上三好长庆为新任将军,重组幕府。天皇之处,却还没有消息来报。”

        竹中半兵卫将手在膝上重重一拍,大叫:“真真可惜!”

        厉抗奇道:“怎地可惜了?”

        藤吉郎笑道:“军师的意思是,若足利义昭不逃往朝仓家,而逃来我家。那么主上以扶持皇室的名份进京,则名正言顺了。”

        厉抗道:“怎地非要进京呢?”

        藤吉郎轻声道:“虽然天皇早已有名而无实,然而余威尚存。若能凡事都以天皇的名义发出,天下百姓大部分还是响应的。做起事来,也事半功倍了。”

        厉抗点头不语,这些政治上的东西,他只觉最是复杂纷乱,心中大是不以为然。

        竹中半兵卫叹道:“亏了他三好政康有胆做得出来……。天下已自乱成一团,如此一搅,直入火上浇油,天下纷争,怕是此时为甚了。”

        前田利家点点头,道:“怕不止如此。现下各地大名,怕不都想进京去分上一杯羹。三好家独木难撑,若无人合力,只怕难以支持得下。”

        藤吉郎笑道:“你们都想到了,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

        众人心知第二件事又必有些牵连,静默了待他说。藤吉郎清了清嗓子,忽地对厉抗笑了笑,道:“还记得日前的那位蝶舞小姐么?”

        厉抗忽地听他提到蝶舞,不知是什么意思,心下忽忽跳得一跳,面上一热,道:“你提她做什么?”

        藤吉郎笑道:“没什么,问你可有记挂着她。”

        厉抗只觉面上愈加热起来,生怕众人瞧见,抬了头道:“我做什么要记挂着她?”

        藤吉郎笑道:“你不记挂着她便好,这第二件事么,和她有着莫大的牵连。”

        厉抗心中一紧,急道:“她怎地了?”

        藤吉郎和前田利家等人相视大笑,道:“还说不记挂着人家,一听着人家有些事儿,自就急得不行了。”

        厉抗不去理众人的取笑,对藤吉郎道:“莫要耍笑,究竟是什么事情?”

        藤吉郎眼见厉抗似要动怒,忙整容道:“事便有些事儿,却不打紧。你可记得那少不更事的武田家长子武田义信么?”

        厉抗经界町一行后,最是不喜两人,一是三好三人众之首三好政康,一便是那骄横无礼的武田家长子武田义信。听得如此说,自己哼了一声,道:“那个无礼又胆小怕事的家伙,提来做什么。”

        藤吉郎笑道:“此番他可不胆小了,怕是回去狠吃了些豹子胆儿,竟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厉抗奇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藤吉郎凑近身子,道:“他回去之后,过不得一月,便就谋反,竟想杀了自己的亲父武田信玄。”

        众人又再失声惊呼。藤吉郎眼见自己说的两个消息,都将众人镇得失声惊呼,心中大乐,更是详细道来:“武田家那小子,倒有他的贴身亲随副官饭富虎昌鼎立支持。他们二人,若是细细了商议,武田信玄再如何厉害,又怎能防备得身边的亲生儿子?只是武田义信却不知是鬼迷了心窍还是烧坏了脑子,竟让饭富虎昌去劝诱其弟饭富昌景一同谋干这件事情。”

        厉抗哼了一声,道:“昌景殿英雄豪杰,又怎会去做这种苟且的事情。”

        藤吉郎一拍大腿,道:“正是这么说了。饭富昌景不知道也便罢了,一听得这种事情,如何能够干休?当即便出手制住了饭富虎昌,将其押送至武田信玄处。更是割腕流血,发誓永不认这么一个哥哥。现下他更是自改了姓名,呼做山县昌景,再不与饭富家有一丝关联了。这件事情,便这么被破了。两个谋反的傻瓜都被武田信玄赐了剖腹,倒还留了个全尸。”

        厉抗听得山县昌景如此行事,联想其平日的英雄豪气,大是钦佩。又想到蝶舞身为武田信玄幼女,眼见得长兄谋反被杀,却不知她自己处在怎样的一个立场上,心下不由得担心起来。

        前田利家笑道:“武田家那小子,吃了些儿豹子的胆,却不曾吃得些儿猪的脑袋,竟做出这么件傻事来,真真徒受世人耻笑了。”

        竹中半兵卫沉吟道:“他不是吃了豹子胆儿,却是有人在他身后唆使。”

        厉抗奇道:“他是武田家的长子,地位崇高,过得数年武田信玄一去,定是他继位了,旁人普通的唆使,又如何能说得动他?”

        竹中半兵卫笑道:“本来确是如此。只是……将两件事情结合起来看,便不难看出些端倪了。”

        藤吉郎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再合上你们界町这么走一遭,更是想得清楚了。这件事,三好政康定也脱不了干系的。”

        竹中半兵卫道:“三好家要杀将军,怕也是计划良久了的。界町外一战,听闻得武田家尽数被请进岸合田城中居住三五日,便就放行。我想以三好政康如此狭小的胸怀,如何会如此轻易便将众人放过?想来定是与武田义信商议定了,约定时日,这边三好家进攻二条城,那边武田义信夺得武田家的控制权,之后两家遥相呼应。三好家坐拥京都,武田义信以甲斐铁骑相助,这么一来,倒也有七八成的把握能让各地大名不敢轻动。”

        藤吉郎点头道:“军师分析得不错,这一条计,真真毒得可以了。只可惜武田义信却空长了个脑袋,全没一些儿的智谋。白白浪费了一条好计。”

        竹中半兵卫笑道:“此番武田义信谋反失败,三好家去了助力,只怕也难维持,只可惜了足利义昭没能来我家,不然以此为契机上京,真真省了多少麻烦。”

        藤吉郎问道:“军师,朝仓义景其人若何?”

        竹中半兵卫答道:“朝仓义景为朝仓家第五代家主,无勇而少智,最是信任自家亲戚,其家中但凡成年男子,俱掌家中重权,号称‘朝仓一门众’,统领越前国境。其余倒不足为惧,只是他手下有一人名唤明智光秀,此人我略有耳闻,据传文武全才,不可小视。”

        藤吉郎道:“哦?那个光秀,现在朝仓家身居什么职位?”

        竹中半兵卫道:“听闻得是足轻大将一职。”

        藤吉郎笑道:“这便是了。想来朝仓义景任人唯亲,又如何能让那光秀身居高位?足利义昭投了这么一个大名,又怎能指望为自己报仇?我家并不是没有希望的哟。”

        竹中半兵卫默默点头,和藤吉郎相视而笑。

        前田利家道:“但凡见着你们这么阴阴的笑容,便知你们又有些儿诡计了。这天下已自够乱了,你们又想做些什么?”

        藤吉郎一笑,道:“天下已自够乱了,何不让它再乱一些儿呢?”

        PS:日历永禄八年(公元1565年)五月十九日,“三好三人众”在松永久秀的唆使下,强袭了居住在二条城的室町幕府第十三代将军足利义辉。“剑豪将军”列家中名刀十二把于身前,战至刀折力尽而亡。其弟足利义昭脱出。三好家拥立足利义荣为第十四代将军,成为三好家的傀儡。书中描写三好长庆自立为将军,并非史实。

        同年八月,武田家长子武田义信谋反失败,被囚东光寺,两年后身死,其因或云因病,或云剖腹,不明。义信其妻为桶狭间战死的今川义元之女,义信为反对其父信玄谋图今川义元的领地,与其父对立,故而谋反,书中虚构,将两事牵连一处,只为故事发展而已,特此说明。

        日历永禄十年(公元1567年)十月九日,织田信长以其妹“战国第一美女”市姬嫁予浅井长政,两家结盟。

        书中事件,并不曾按历史发展进行,本书并非历史小说,历史事件仅为借鉴,以便故事开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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