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焦土
火焰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下来，燃烧的火石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有大有小，将程逸面前的世界砸的破碎不堪，像一颗颗炮弹，把柏油路面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停在路边的车子仿佛纸折的一般不堪一击，仅仅一颗火石便将整辆轿车炸碎，灼热的铁片四射飞溅，惊慌失措的人们根本躲不开这么密集的连环攻击，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儿子快过来！”程强冲向程逸，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拽离了危险的窗户边上。父子俩刚跑出程逸的卧室，卧室的整面墙壁便被一块巨大的火石整个砸碎了。父子俩都受过军事化的训练，迅速穿上几件衣服。
“我们难道要冲出去么？在这楼里肯定是死路一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上那东西到底是啥！”两人夺门而出，程逸跟在父亲后面向楼下跑去。
“现在出去根本没有任何生机，我们到地下车库去！”程强的身材虽然不如程逸那么强健，但平时也是很注重锻炼的，加上他比程逸体重要轻，所以在下楼的速度上几乎和程逸不分上下。
“老爸你跑的蛮快的么。”程逸有个特点，说好听点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难听点就是神经大条反应迟钝加上没心没肺，天大的事他也觉得无所谓，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还不忘调侃自己的父亲。
相比之下，程强可不像程逸一样，所以他连话都没有接下去，他们从二十楼跑下来，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虽然一路上满满的都是艰辛，就像四五层之间一样，楼梯都被火石整个的砸断了！走到楼道门口，向外面看去，满目的仓夷，面前的世界根本看不出她原来美丽的面貌，现在的她就是一个真正的地狱。
天空上诡异的红光渐渐地散去，世界又陷入了一片无助的黑暗之中，人们所希望的光和热，居然是那些还在燃烧的余烬以及灼烧的废墟所发出的。大面积的余焰让刚冲出门口的程逸父子俩看清了这个他们所熟知的世界。原本的花坛基本上整个都被火焰烧焦了，鹅卵石路面还冒着浓浓的黑烟，对面的住宅楼在程逸面前不停地发出难听的吱扭声，整个楼体都已经被砸到变形，大楼的上半身歪向一边，似乎随时都会拦腰折断一般。汽车早已没了原来的样子，仿佛烧焦的鱼骨一般扭曲在燃烧的火焰之中，到处都是烈焰、残骸和大片的血迹。抬头望去一片赤红，可怕的火雨已经不复存在，天空哭泣的眼泪飘洒在这片炽热的焦土之上，哭喊的声音，悲泣的人群，无数的生命飞散消逝。
路边的一个倾斜的路灯居然还在顽强的亮着，灯下一辆燃烧着的汽车残骸边上，一个男人满身都沾满了灰尘和斑斑的血迹，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堂堂的七尺汉子就这么无助地跪在路边对着怀里的孩子无声的哭泣着，雨还在下，打湿了他的身体，他的心。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坍塌的废墟中挣扎着爬出来，看着面前这走了形的世界，她吓得失声尖叫，双手死命地抓住面前泥泞的地面，可是却徒劳地在地面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的划痕，怎么也爬不出来，恐惧已经击溃了她的精神，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腿还压在废墟下面。四月的天还很冷，街边一个穿着条纹卡通羽绒服的小女孩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纷乱的世界，很幸运的，在刚才一波火雨砸落地面的时候，她没有被擦伤哪怕一点点皮肤，可是她的父母的遭遇已经把这个年幼的小女孩吓得连哭泣都忘记了，雨水不停地飘落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她泪水的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了！”程逸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任何一个画面，他无法理解，根本无法去说服自己眼前这个地狱就是自己曾经熟知的世界。
“待会再问，快走吧，去帮忙救人！”程强握紧了拳头，可是成熟的他自然懂得现在可不是伤感的时候，下一波次的攻击随时可能到来！
“注意安全。”走了没两步，程强忽然停下来，轻轻地对程逸说道。
……
“损失评估如何？”木易满头大汗，他刚刚接通老总的电话，第一波火雨便从天而降，电话便瞬间被切断了，老总的位置很安全，应该是负责传输内线电话的信号塔被击毁了，紧急线路也一样无法拨通，回过神来的他急忙问道。
“扫描图像显示以目标为中心的二十公里半径内损失最为严重！毁坏程度几乎达到了76%，二十到一百公里半径内损失大约有27%，平民伤亡惨重，暂时无法评估伤亡数量！88%的通讯线路被切断，消防和警察部队已经全面出动了，卫戍部队正在赶往灾区。”通讯员飞快地报告着手中各部门统计汇报上来的讯息。
“另外局长，好像不止有我国的首都遭到了攻击。”副官犹豫了一下对木易说道。
“什么？”木易眉头一皱。
“根据我国太空观测站和处于其他国家的探员汇报的信息看来，刚才大约有三十六个国家首都同时出现了那种神秘的巨大火人，并且先后都遭到了火人的毁灭性打击。”
“什么？也就是说这东西并不是某个或几个国家联合研究的秘密武器？这东西全都是一样的？而且有整整三十六个？”
“貌似是的，这是各国刚刚发布的图像。”
“跟我们这里的这个几乎一摸一样，那三十六个国家不会都是我们的同盟国吧？如果是的话那肯定就是其余几大国联合起来的阴谋！”木易愤怒地说道。
“貌似……不是这样的局长……联合国九大国全部都在本次袭击之内。他们的反应似乎比我们要快，空中部队已经对目标展开打击了。”
“什么？！那……这到底是什么……算了，不管是什么，目前最重要的是保证人民的生命安全！命令各个部队全力救治伤员！把死亡人数给我控制在最低！让第7、8、9空队给我飞上去对那个东西展开饱和性打击！给我把他炸碎！敢来我们国家放肆！另外时刻关注他们的战况，天上这东西绝对不会只是铺一层火雨这么简单，它一定还有别的能力！”木易比谁都明白，在这种巨大的天灾面前，经济损失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人命才是重中之重。
……
消防车救护车和警车艰难地穿行在废墟之中，救助部队们不停地从四面八方汇入重灾区，也许人性的美丽只有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才能够真正的体现吧。废墟中回过神来的人们也开始积极地自救，像程逸父子一样，靠着自己的血肉之躯，在钢筋水泥的废墟之中不断地救出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可是，天不遂人愿，雨越下越大，大雨完全不像是这个季节的如油春雨，更像是夏季肆虐的瓢泼大雨。地面越来越泥泞，原本还有的火光现在早已被雨水浇灭，残存的几盏路灯也被水泡坏了线路，忽闪着不甘地灭掉了。如此一来，人们只得在车辆和救援灯微弱的灯光下实施救援，速度被大大减缓。雨水的冲刷还使得原本脆弱不堪的废墟大量地发生二次坍塌，被埋在废墟下面的人们，几乎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这下面还有一个！”随着呼喊声，程逸父子俩赶过去帮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很幸运的是，废墟在她身上搭了一个三角形的支架，她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之中，暂时没有危险，可是雨越来越大，难保这个三角形的废墟支架不会垮掉。女孩子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双眼涌着泪水，不停地在哀求外面的人救她。
“别急！你别急！我们一定会救你的！”一名消防员在狭小的洞口给里面的女孩子亮着灯，跟她说着话，不让她放弃生的希望，可是这时，程逸突然听到了一个巨大的不和谐声音。
“吱嘎————————————”程逸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们侧面就是那栋被砸变形的住宅楼，上半身倾斜的楼体终于承受不住雨水的浇着，发出巨大的如同扯破布一般的声响，居然缓缓地向他们这边砸了下来！
“快跑！楼要塌了！！”黑暗中不知道谁一声大喊，恐惧与焦虑一下子就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消极的情绪一旦传染，便无法制止，原本忙而不乱的救援队伍一下子炸开了锅，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第一次袭击的幸存者，有的甚至是刚刚从废墟中挖出来的人，不管是谁，他们都已经被吓破了胆，那种天崩下来的感觉让他们窒息，现在那上半身倾斜的楼体给他们的感觉如出一辙。其余的消防官兵和警察在面对黑暗中那巨大的黑影时，也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过良好的素质让他们能稍稍地说服自己一下，这个楼很结实，不会塌。
“嘎——————”可是紧接着的声音一下子击碎了人们脆弱的心理，楼体已经倾斜接近45°角了，任何人都知道，这东西马上就要砸下来了！说是马上，其实基本上就是立刻，巨大的声响还没有完全消失，上半身的楼体便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向着人群直接砸落下来。
“跑啊！！！”人性的脆弱在这个时候也展现的淋漓尽致，没有人再去理睬摔倒的人，受伤的人，“儿子！快跑！”
程强的一声大吼，打散了程逸想要帮助别人的冲动，这时候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果去帮助别人，那根本就是十死无生，“可是……”
“可是个屁！快跑！”程强一把抓住程逸的手腕，他顿时感觉手腕仿佛被一双老虎钳子钳住了一样，硌得生疼，程强看似瘦弱的身体里面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湿滑的地面和杂乱的人群没有带给他一点点的阻碍，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脱离了满是碎石和泥水的地面，飞一般地冲向宽阔的地方。
“求求你救救我！救我！别放弃我！”废墟下面的女孩子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断地向面前这个消防员求救，尽管她知道，活下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拼命地把手从小洞中伸出来，妄图抓到些什么，给她自己恐惧到崩溃的心一个小小的安慰。就在她什么都抓不到几近被恐惧吞噬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抓住了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这辈子最让她安心的一个声音，“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刘永希，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我叫……李月……好！”女孩子带着颤音的回答，让刘永希轻轻地笑了起来，“别害怕，抓紧我。”
李月的小手死死地抓住刘永希，她的恐惧被他化解了很多很多，她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她轻轻地问道，“我们会死吗？”
“也许吧。”刘永希轻笑着回答，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头顶上崩落的“天空”。
刘永希不怕死？不，他也怕，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怕，可是他和程逸一样，太过善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不过，为了求生而放弃她，他做不到，他能做的，只不过是在这里陪着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程逸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如果没有他父亲，他真的狠不下心放弃废墟下面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他会和那个那个消防员一样。奔跑中，程逸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消防员，脸上挂着轻轻地笑容，紧接着，残破不堪的楼体便轰然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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