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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信仰之道骨煅血浇(2)


西陆,守古山脉最高峰,灵昆峰,是历代古神宗掌教驻地,西疆所有部民心中的圣地。无数年信仰和权利的浇筑,它深邃屹立在天地间,散发着玄奥的华彩,弥漫起苍凉厚重的气息。

        无数代信徒,背负琉璃坚石,修建成的宫殿,随峰而起,雄浑大气。九万九千级石阶后,是西陆民众代代相传,只有天神眷顾的尊者,才有幸能到达的天谕台。

        天上星辰,亦会被时间,殉落于尘世。西陆神人,也无法脱出既定的命数。此刻,这里已逝去当代掌教的身影。七位褐色麻衣,面容凝重的尊者,盘膝坐在天谕台上。

        每日紫气东起,就会打开的宫门,被紧紧关闭。在万里之外,仿佛亦可以听见的祈福声,转变成低沉的钟鸣。从天谕台到灵昆宫,五千名觉罗堂护教战兵,带上了白绫围脖,把这片神土彻底与世隔绝。

        灵昆峰下,是连绵数百万里的连腾草原。恒古存在的皑皑冰川,为山下的大草原,提供了充沛的清泉。通过岁月雕琢,一望无际的绿洲中,淤积出菖蒲和银沙两座大湖。

        不同于靠近守古山脉的梳儿湖,此际这里是草原最美好季节的岁末,晚秋的甜风抚慰着菖蒲湖碎玉般的波澜,满目青翠中点缀着斑斓的黄褐色,那是熟透的草籽和青稞米。在蔚蓝纯净的穹庐下,湖边星罗棋布的牧民帐篷,大大小小的缠绕着宽广的湖泊。

        每一顶帐篷门口,竖起的高杆上,都飞舞着雪白的绢布,无数信民哀嚎着,面向灵昆峰方向拜倒,随着灵昆宫的钟声,掌教神人大行的消息,传遍南疆。

        天边涌起黑云,滚地而来的蹄声,把担忧和狂恐填入了忧伤的悲痛中。黑旗军,这支古神宗圈养的不败战兽,第一次在连腾草原上露出嗜血的爪牙。

        西疆共有十个百万族人的部落,分布在大草原,算上数千个,大大小小附庸在他们周围的部族,这里养育了西陆大漠六成以上的人口。

        二十六年前,当时古神宗掌教天烛明翰,颁下神谕,在石古,荒虬,夜目,婴九,穷焰,黑尾,鬼赤,北杀八个部落的千万凡民中,选取十万名,七岁至十岁的孩童,进入银沙圣殿,作为黑骑军后备战力。这群年幼的士兵,在银沙习武学文六年,便在老兵的带领下,外出剿灭西疆盗匪。每队三百人,最低淘汰率是百分之十,如若不足,行军中生死擂。不能达到此项军令者,带队老兵全族斩灭。

        经过这一番试炼,剩余的少年,可以在银沙圣殿,领取一把刻有名字的战刀,进入下一个为期五年的学习。在这段时期,剩下的少年,按照部落归属,分成八个万人队,赐以石古,荒虬,夜目,婴九,穷焰,黑尾,鬼赤,北杀八面军旗。

        八名最优秀的少年男女成为了统领。这时,有一位名叫天烛云帆的六岁孩童,来到他们中间,作为掌教神人的弟子,与他们一起摸爬滚打,酷暑严寒从不间断的熬炼体魄。

        十年的磨炼,年仅十六岁的天烛云帆,带领八部黑骑少年,越过马库洛峡谷,挥军突袭西疆沙猿、红鹫两大妖族部落。灭掉两族七万精锐,老弱妇孺无数。最后,东疆紫鸦族出兵二十万,汇合沙猿、红鹫二族,在东部唯一的淡水湖,塔勒湖,方圆千里范围,一追一逃,历时半年,血拼七场,三部妖族埋下十万精锐,少年黑骑葬送了四成兵力。天烛云帆手中血刀,阵斩十五位真灵境巨妖,领军穿过三千里戈壁,会师黑旗援军,回到西疆。

        经过此役,三部妖族的少壮被削去二成,血刀天烛云帆,声名传遍东西。五年的熬炼,半载生死与共,尽收黑骑军心。天烛云帆,灵昆峰弟子的背景,更将他与黑骑信仰糅合在一起,此时老兵加上新锐,十万黑旗,终于成长为完美的战兽。将玉陀、觉罗二堂的护教精锐,远远抛在身后。

        同年,灵昆峰掌教衣钵弟子,天烛明凡来到觉罗堂,跟随首座尊者学习古神宗经典,五年后,觉罗堂首座进入灵昆宫清修,年仅二十出头的天烛明凡,在四位觉罗尊者的拥护下,躬领灵昆宫神谕,坐上觉罗堂首座的位置。

        如果说到了此刻,银沙圣殿的武力,在宗内一枝独秀。那么五年前,苏青璃来古神宗游历回国后,觉罗堂就慢慢掌控了古神宗的钱袋子。

        从那以后,奉天阁商队,每年从西疆采购的药材,皮毛,驼兽,肉干等物资,以惊人的速度,爆增百倍不止。这些交易,全部由觉罗堂一手操办,换来海量的元石,灵药,矿产,甲胄,兵器。西陆本来并不缺乏矿石,不过大部分矿脉,分布在东疆,而西疆掌控着铸炼技术,却没有足够的炼器材料。

        得到九璃的资源后,西疆实力增强何止数倍,把紫鸦族为首的妖盟,死死限制在东疆贫瘠的大地上。长年累月,穿梭在西疆的上千支商队,他们的保护者,就是黑旗。

        这次,包括天豺部族,东疆数万名妖族的尸体,根本就是古神宗内部,权力阴谋的牺牲品。为了把天烛云帆和黑旗军,引出银沙圣殿。玉陀堂首座天烛本觉,说服了师弟本心,联合觉罗堂天烛空溟,空月。下令连腾草原上,仅存的两支妖族部落,云延和西胡,连同数百支附庸部族,派出密使,勾连东疆妖族,出卖了大部分草原商队的押运路线。甚至有几座,建立在商路上的城池,被云延、西胡控制,为越境的妖族,提供了充足的粮草和兵器。

        一切从开始,就被黑旗军八部之一,斥候军首领夜目所察觉。这些蠢货的行径,尽收黑骑眼底。无数暗子,布置在银沙圣殿到守古山脉之间,三十多座城池中。

        十万黑骑,殷勤的配合着阴谋者。沿途一路伏兵,收拾完东疆盗匪后,挥军回首,收起密布的罗网。天豺族首领古山烈,饮恨马库洛峡谷。几百万妖族信徒,也被残酷的清洗掉。叛变的上层首领,全部押解回宗,部族内高过车轮的男子,一个不留,剩下的只能作为奴仆,被凡族部落瓜分。

        频繁杀戮中,只有两场,遭遇了顽强的抵抗。深秋,正是草原部落,牲畜养膘的最后时节。各大部落的族人,都全数出动,赶着各种牲畜,在分割好的草场内放牧。连腾草原南方,有一大片水草茂密的丘陵地带,这里是云延族世代承继的牧场。

        看着膘肥体胖的羊群,全部进栏,云延族牧民,洋溢着无法隐藏的喜乐。篝火一堆堆的燃起,烤肉香气中,传出妖族女人们的歌声。自从十三年前,黑旗军扬威东疆,这里就暗淡了刀光。

        刚过中秋,皎洁的月色为草原铺上朦胧的白霜。男人女人们尽情的庆贺,即将到来的丰收。但这次放牧开始,云延部大首领雷彦,和各个小部落的头人,都心事重重。应付式的敬酒后,加派了数千名部落战士,在广阔的营地外围守护,就匆匆进入宽大的帐篷内。

        深夜的寒露把营地篝火,慢慢压灭成,一堆暗红色的焦炭。四周远处丘陵上,浮现出比黑夜还幽沉的气息。蹄声,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由慢到快,最后汇集成隆隆雷霆。

        “敌袭,敌袭!”外围的部族骑士,示警后,英勇的放开缰绳,让驼兽提起速度,向猎食者迎去,为的是让身后亲族,赢得充足的反应时间。

        数千名守夜骑士,除了几名回身报信,全数策骑而上,像晚间暗灰色的浪花,发出一阵哀鸣,就凋零在黑色崖石上。

        大头领雷彦,第一时间,披甲走出帐篷,雪白的脸色,粗壮的五指,捏紧被汗液浸透的长弓,伸手抓住一名慌乱的亲随,大声喝道:“吹号角,马上吹响号角,让全部骑手出击应敌。”

        震动大地的雷霆,远处骑士的悲号,和苍凉的牛角声,唤醒醉眼朦胧的云延族部民。西陆云延族,就算享受了十几年的和平,但还是人人骁勇,上马能战。被残留酒意,激起的血勇,惊醒过来的骑手们,纷纷拔出弯刀,举起火把,呼喝着,策马杀入黑暗中。

        十里外山坡上,数百名黑甲骑士,簇拥着一匹,八尺高的战驼。骑在它背上的首领,默默看着,繁星般的火光,从云延族驻地,向外围飞速扩散,随后在离营地不到三里的地方,哑然止住,像风中残烛,一个个熄灭,而且这个围圈,在快速的收紧,黑暗不断吞噬的光明。

        营地的火光,终于照出敌人的面目。一名身材高大的骑将,放开骑速,手里长戈的锋刃,幻起碧绿幽寒的冷焰,一气掠过,数十位向他杀来的云延骑兵,每一位骑手咽喉处,飞溅开来的浓艳,变成一颗颗血珠,在他的甲胄表面滑落。

        终于,有人惊恐不解的高呼,“黑骑,是黑骑军......为什么?”不解的询问,迎来一道刀芒,这名半天以前,还充满丰收喜乐的牧民,身首两处,失去头颅的躯体,被座下驼兽,拖入无边的夜色中。

        大草原上,骑兵是所有兵种中的王者,没有之一。一个部落营地,无论大小,如果不能御敌之外,被骑兵冲进营地,往后的就不是对抗,而是血腥的屠杀。

        部族头领雷彦,拿出了草原汉子的气概,带着数百名的亲卫,迎向那名身材高大的黑甲骑将,暗自传音给手足无促的儿子,“快,护着你娘亲,向后面突围,快走。”

        奔驰间,雷彦搭箭张弓,三十六根,饱含真炁的长箭,除了三根,被幽冷的长戈击落,其余三十三道流光,无一落空,三十三名黑旗军甲士,翻下驼背,和无数牧民一样,成为铁蹄下的肉泥。

        没有机会,让他再次张弓,燃烧着青色火焰的长戈,穿透了雷彦后背,高高挑起,骑将手腕轻抖,这位强壮的部落头领,滑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摔进黑暗。

        数百云延族最精锐的骑士,都有着灵境的修为。大首领雷彦的战死,刺激着他们神经,而且无匹的凶气,在远处山坡上,死死盯紧每一位骑士。

        最终,他们挥舞着弯刀,与黑骑甲士迎面相撞。噌,第一名黑甲骑士,被弯刀砍断在驼背上,两骑瞬间擦身而过。云延族修士,没有机会回气,弯刀前置,利用身下战驼的猛力,嚓,将第二名杀到的黑骑,从胸部破开两半。

        第三名黑骑已冲到身前,咬牙催动真炁,他回刀挡在胸前,弯刀气芒已经被削去大半,嘭,刀口出现酒杯大小的缺口,刀身被回震得贴近修士胸口。第四,第五名黑骑,已经出现在他的两侧,飞驰而过。往后,数十道寒芒掠过,云延族的勇士,连人带骑,粉碎无踪。

        震天的哀嚎声蔓延,云延部老弱妇孺,如牛羊一样,被聚集在一处。半个时辰后,这片草场寂静无声,呆涩麻木的妇人,乖乖遵从着战刀的血色,像是不值钱的货物,被分类关押。

        东边的云霞,染出明媚的晨光,天烛云帆听着八尺抱怨的鸣叫,手中马鞭,叭的甩出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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