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低头
乔森低着头，接受着夜峻熙的责骂。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若不是昨天上午，在蓝慕轩婚礼上，夜峻熙的背影扰乱了凌若兮的心智，她是断然不会耽搁公事的。
“算了，反正我已经把她赶出夜家了，以后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夜峻熙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
这回，换做乔森不淡定了，双手撑着办公桌，“总……总裁，你……你把夫人赶出夜家了？”
“有什么问题吗？”夜峻熙抬起头，淡然地问道，节骨分明的大掌有力地敲击着桌面，给人一种无言的压迫感。
乔森拧了拧眉，连忙摆了摆手，“没……没……那个……总裁，我忽然想起还有事，先去忙了……”
未等夜峻熙反应回来，乔森已经一股溜烟跑走了。
这种被压榨的感觉，好熟悉啊！
乔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前面被叠的高高的文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个明明很脆弱却佯装坚强的女人，悠悠叹了一口气。
她，还好吗？
其实，刚才没有在夜峻熙面前帮凌若兮说话，乔森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了解夜峻熙的性格，他越是多说，越容易让夜峻熙反感，所以他识时务地选择了沉默。
跟在夜峻熙身边几年了？
他都快要忘记了，小时候就被夜峻熙从孤儿院领走送进暗夜阻止，在严厉的训练中咬牙隐忍，总算脱颖而出，成为夜峻熙的贴身助理兼保镖。
比起其他人，乔森能跟在夜峻熙身边这么多年，实在是他上辈子积德的幸运。
当然，凭借他对夜峻熙的了解，即使什么都不说，他也相信，最后，夜峻熙还是会跟凌若兮走在一起的。
哪怕，现在他已经忘记凌若兮，但，有些缘分，是命中注定了！
夜峻熙不是薄情之人，而凌若兮这个好到愚蠢的女人，也一定会得到自己的幸福。
……
下班之后，第一次，乔森没有跟在夜峻熙身后，反倒叫人调查了凌若兮现在住的位置，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看看她。
手里紧握抄着地址的小纸条，黑色的奔驰，稳稳地停在一条狭窄的巷口，乔森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地方，连车都开不进去！
这里应该算是一个贫民窟吧，乔森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地址，他没走错路吧。
巷角处还有着成堆的垃圾，发出阵阵恶臭，还有嗡嗡不停飞着苍蝇在上面觅食，小小的路上，还丢着一些啃得七零八落西瓜皮……
天呐，在这个城市活了这么多年，他以前怎么都不知道，这里还会有这么邋遢的地方？
乔森拿手捂着鼻子，几乎是踮着脚尖往里走的，唯恐把自己锃亮的皮鞋弄脏，若不是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他想，估计这辈子他也不会踏进这个地方。
这五年，凌若兮都奢华的夜宅，养尊处优地当夜家少奶奶，如今，她却住在这种地方，真的能习惯吗？
乔森慢慢往前走，都开始有些心疼倔强的凌若兮了。
以前，他一直都以为凌若兮接手夜氏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那个时候，她身边还有夜峻羽，还有沈毓，还有这么一大堆关心爱护她的人。
只是，乔森万万没有想到，夜峻熙回来了，她竟然就什么都没拿走，就这么云淡风轻的离开了，都说日久见人心，他发现，自己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所谓的总裁夫人！
最初，夜峻熙和凌若菲在一起，凌若菲时常挑拨夜峻熙和凌若兮的关系，后来如凌若菲所愿，凌若兮流产心痛离开，那段时间，夜峻熙一直自虐，身为夜峻熙的得力助手，哪怕凌若兮后来和夜峻熙在一起了，和想起之前凌若兮对夜峻熙的伤害，他都一直以为凌若兮的付出是理所当然。
却从不知道，夜峻熙曾经也伤害过她，凌若兮，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而已！
夜峻熙飞机爆炸那一年，凌若兮才19岁，她的肩膀，本就不该承受这么多！
想到这儿，乔森慢慢放下捂住鼻子的手，凌若兮都心甘情愿在这里住下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嫌恶这个地方？
走在一栋小屋子前，雪白的墙壁因为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泛黄了，站在面前，看着这栋摇摇欲坠的房子，犹豫了一会，乔森才走进楼道里。
楼道很黑，楼梯直接用水泥灌浇而成，甚至都没有栏杆，乔森只有无奈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才能小心翼翼地走上楼。
这栋小屋子，总共也就两层楼，而且楼道没有窗户，走到二楼，乔森清楚地感觉到空气里的闷湿，这种房子，阳光直射而下，现在正值夏季，很是闷热。
按照地址的提示，乔森敲开了靠近楼梯口的木门，凌若兮很快就打开了，看见凌若兮憔悴的神情，乔森一愣。
只是隔了一晚没见，凌若兮似乎在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整张脸都呈病态的乌黑色，显然昨晚肯定没睡好，眼睛却肿的跟核桃似得，就算当年听到夜峻熙死去的那个消息，凌若兮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
当初，就算夜峻熙死了，凌若兮至少也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夜峻熙的心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可如今，他回来了，却把她的梦打的支离破碎。
凌若兮从来没有这样子，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恨夜峻熙，可是，她却发现，她太爱他，爱到连恨都变得力不从心。
“乔森，进来吧，”凌若兮站在门前，硬生生地扯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却不知道，这一抹微笑，比哭还要难看。
凌若兮自动退到旁边，乔森看着矮小的门，只有弯着腰，才能勉强走进来。
走进小小的房间，乔森有些诧异，没想到冷涵哲和蓝慕轩竟然也在，三个高大的男人挤在小小的房间里，把本来就小房间变得更加拥挤。
打量四周，乔森撇了撇嘴，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疼惜，这间小屋子，还不如夜宅的卫生间来的宽敞干净呢！
“夜少呢？”看见乔森的出现，蓝慕轩和冷涵哲都有些惊喜，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道，翘首看着身后。
“他没来，”乔森黯然地说着，因为贴身跟在夜峻熙身后这么多年，对冷涵哲和蓝慕轩，乔森也不陌生。
“**，你们说，夜少到底怎么回事？”蓝慕轩最耐不住性子了，忍不住低咒一声，想要找个地方做，却根本没什么沙发椅子，只能气鼓鼓地坐在凌若兮的小床上。
凌若兮神色一僵，石化般地站在原地，黯然地低下头，隐忍地咬着唇瓣。
“那个……若兮嫂子……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蓝慕轩立刻站起身，尴尬地赔笑着，安慰着拍了拍凌若兮的肩膀。
凌若兮佯装镇定地摇了摇头，却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总裁会不会……”乔森挠了挠碎碎的头发，顿了顿，不确定地继续说道，“选择性失忆？”
冷涵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年，他的妻子浅莫默曾经喝下过失忆药水，对于失忆这档子事情，他好像了解还挺多的。
“选择性失忆？应该不会吧，怎么会这么巧，就忘记了若兮嫂子，而且，就算真的是选择性失忆，那个莫楚悠怎么解释？”蓝慕轩皱了皱眉头否定，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夜峻熙对莫楚悠有种特别的……情愫？
不是情愫，是一种说不上来莫名其妙的感觉，而且，今天上午他去了冷宅，也看见了那个所谓的莫楚悠，为什么从莫楚悠身上，他竟然找到了凌若兮的影子？
是他太敏感了吗？
可是，从小到大，他的感觉一向很准。
“我特地查过资料了，失忆分好几种，的确是有选择性失忆，可能是脑部经过撞击，又或许经过长时间的沉睡，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人和事，据莫楚悠说，总裁在丹麦沉睡了五年，会不会是……”
乔森仔细推敲着，接下来的话，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除了选择性失忆，还能用什么来解释夜峻熙如今的异样呢？
冷涵哲打了一个响指，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真的是失忆，那就好办了，试图用过去深刻的事情勾起他的回忆，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恢复了。”
“真的？”
“不会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冷涵哲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搜索了资料给他们看，当年，为了挽回他妻子的记忆，他可没少花心思。
就像刚才他所说的，如果真的失忆，那就好办多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毛毛的，隐约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愿只是他多想了。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着，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似乎已经看到夜峻熙恢复记忆的情景一般。
反倒作为当事人的凌若兮，看着三个人，丝毫没有表态，她，似乎平静地有些不自然，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似得。
激烈争论中的三人，总算发现了一直被忽略的凌若兮，面面相觑，随即极有默契地一起狐疑地看着她。
“若兮嫂子，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已经有什么好主意了？”冷涵哲看着一直沉默的凌若兮，以为她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好计策，淡淡地问道。
凌若兮摇了摇头，倏地扬起一抹释怀的微笑，“如果他真的喜欢莫楚悠，我只要看着他幸福就好了，现在我就想找个工作，把生活安定下来，然后把萱萱接过来……”
凌若兮的一番话，三个人全愣了。
“夫人，你疯了！在背后看着总裁幸福，没那么伟大吧，你和总裁认识都六年了，总裁心里是有你的，他……他只是忘了，”说道最后，几乎都听不到声音了。
凌若兮注视着乔森，叹了一口气“
爱情里是不分先后的，不是吗？”
现在的她，反倒越发的开始淡然了，不想再去理会太多，只是想和萱萱在一起，过着平静的日子，至于夜峻熙，她相信，时间能沉淀一切的。
“别啊，若兮嫂子，我也觉的，乔森说的有道理，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说不定夜少心里还是有你的呢，”蓝慕轩拍了拍乔森的肩膀，两个人很有默契无声地交流。
凌若兮默，不安地搅着衣角。
她心动了，的确心动了，她还爱夜峻熙，也奢望能回到以前那些甜蜜的日子，可是，真的可以吗？
她好怕，怕弄巧成拙，没有让夜峻熙恢复记忆，反倒让他更加反感自己，她已经无力那自己的未来去赌了。
如果什么都不做，或许，他们还是朋友，但也仅是朋友而已……
冷涵哲目光如炬地盯着凌若兮看，犀利的眼神似乎直接穿透她的灵魂，“若兮嫂子，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呢？难道你真的甘心这么多年的感情付出东流吗？还是说，你真的愿意和他当一辈子的朋友，看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恩爱地生活？”
冷涵哲的话，无疑让凌若兮原本摇摆不定的心，再次狠狠一颤。
看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恩爱地生活！？
她愿意吗？真的愿意吗？
答案很显然，那一晚，哪怕莫楚悠只是挽一下他的胳膊，凌若兮就忍不住眼眶发红，更何况……
她要的，不仅仅只是朋友而已！
“就算你不为自己想，萱萱呢？夫人，难道你希望萱萱变成没有父亲的孩子吗？夫人，你做好人做的太久了，现在就为自己自私一回吧，总裁恢复记忆也好，恨你也罢，但至少，你为自己的
爱情努力过，想想也不会后悔了，不是吗？”感觉到凌若兮已经动摇的心，乔森再次出声严肃地说着。
他的话，无疑再次给凌若兮狠狠往前推了一把，对，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萱萱，还有属于他们的宝贝女儿……
莫楚悠算什么，夜峻熙可是她女儿的父亲，就算不为自己，为了萱萱，她也要努力一次！
低垂着的头，总算抬起，看着面前三个高大的身影，肯定地点了点头……
冷涵哲三人总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他们竟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好怕凌若兮忽然说要放弃，见证着他们两个人一路走来，如果夜峻熙和凌若兮最后无法走在一起，他们都不敢相信爱情了！
继续商量了一些事，承诺会帮凌若兮大小所有事，并确定凌若兮有了信心面对一切后，三个人才一同离开……
凌若兮送他们走出楼道门口，楼道很黑，三个人只有一同打开手机，才小心翼翼地走下楼，若不是凌若兮，这些养尊处优的人，估计一辈子也不会踏进这个垃圾地方……
微风拂面，凌若兮嘴角一直上扬着，看着他们手里紧握着的光亮，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嘴角的笑容瞬间僵化，莫名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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