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敬
孟尝君心想，这些门客这是排除异己啊，白吃白喝一年多，冯谖这样，你们不也是吗，怪不得这么多人都不愿意去呢
冯谖啊冯谖，有什么本事就亮出来吧，不然这府邸，你是真的待不下去了，这样总没人说我不讲仁义了吧
“公子，冯谖到了”
“让他进来”
冯谖来到了厅堂之中，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很奢华，下人都离开了，应该是一件大事吧
“冯先生，我平时太忙，所以对您照顾不周，知晓您的境遇之后让人送去了鱼虾还有车马，您的家里也是衣食无忧”
冯谖知道孟尝君要有大事交给他，不然不会用上敬语
“草民谢过公子”
“你是我的门客，这些都是应该的，现在呢，有一件事情需要先生去办，不知先生有没有时间？”
“我，闲人一个，公子有事请说”
“你知道薛城是我的封地，高利贷在我们齐国是首创，而且发展的很好，我想让你替我走一趟”
“公子让我去收债？”
“正是”
“这是草民的荣幸，草民今晚就出发，路途遥远，还望公子多派些人手，齐国境内匪患未绝”
“先生安心去吧”，这个冯谖，答应的挺快，希望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冯谖离开厅堂，回到房间之中仔细收拾了一番，将孟尝君的债券放在了一个木盒之中，将木盒仔细封好，塞在了盘缠里
“我在府邸等待先生归来，早去早回”
“公子留步，我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回来吗？”
“先生看着买吧，您看我家里缺什么就买什么”
主仆辞别，冯谖来到了薛城，那些手头上比较宽裕的主动来还了利息，至于穷苦百姓，早就躲得无影无踪了
冯谖没说什么，亲自去市场上用收上来的利息买了一只牛还有几十坛美酒，当天晚上在府邸之中办了几十桌酒席
他是代表孟尝君而来的，所以薛城的城主府如今他一个人说了算，酒席宴请的对象就是所有的债户
所有债户都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酒席，但没有人敢不去，他们可以躲，但又躲得到什么时候呢
人家可是相国派来的人，这乱世之中，人命就如同草芥，死了倒是轻松了，只是这债，却是不敢不还
债户们来了之后，吃着牛肉，喝着小酒，看着其乐融融，其实谁都没有那个心情，今晚的戏不在这里
果然，正戏来了，一个下人拿着债券走向了所有的债户，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下人回到了冯谖的身边
“大人，核查无误”
冯谖点了点头说道“一会你做好记录，要准确无误”
冯谖说完之后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所有债户，可以还了利息的请站起来”，冯谖说完之后零零落落的站起来几个人
“公子知道返利需要时间，剩下的债户可以想一个日期，觉得可以在某一个日子把利息还上的，请站起来”
冯谖说完之后所有的债户开始了交谈，没过一会哗啦啦站起来一片人，冯谖等了一会，要给负责记录的下人多一些时间
“好，剩下的就是还不起利息的了，看来这年月确实不容易，你们无需站起来了，大家在这里稍微等待一会”
冯谖转过了身，看了一眼下人，下人点了点头，冯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转身面对着所有债户
“今日我们喝的美酒，从哪里来，粮食中来，粮食从哪里来，是从你们手里来，第一杯酒，敬你们”冯谖说完之后干了一杯酒，所有债户赶忙站了起来，喝尽了碗里的酒，眼神中写满了迷茫，这位大人是要干什么？
“齐国人众物丰，商业迅猛发展，但人是要吃饭的，让我们祈求风调雨顺，无病无灾，第二杯酒，敬天敬地敬神明”
冯谖说完之后一饮而尽，所有债户跟着喝完了第二杯酒
“诸位皆是齐国之人，无论以前来自何方，今后都会是齐国之人，齐国，值得你们安家，你们，同样是薛城之人，这里，相国的故乡，你们，留在这里，绝对不会后悔，第三杯酒，敬齐国，敬薛城，敬孟尝君”
冯谖说完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之后扔进了酒杯之中，双手举起熊熊燃烧的酒杯
府邸之中亮如白昼，但这一刻，只有火焰最为耀眼，其余的烛火都黯然失色，熊熊的火焰砸入了木盒之中
火焰在跳跃，火焰在欢笑，欢笑的火焰化作酒水跳出了木盒，在桌子上翩翩起舞，火焰不知自己为何从一个杯子来到了木盒之中
就如同此时睁大了双眼的债户们一样，杯，酒，火焰，木盒，债券，他们都认得，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
最后只会剩下灰，洁白的灰，他们很愕然，愕然的看向了木盒后面那个高大的人影，他们依旧很震惊
过了片刻，债户们想要欢呼，但没有人出声，他们不是不知如何去表达，而是不知该不该在这个高大的身影前面表达
今晚的一切是梦乡里重复过无数次的场景，当虚幻的孟尝君变成真是的人影之后，债户们有些不太相信
“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可能有人不太明白，我来解释一下，我来这里，代表着孟尝君，这都是孟尝君的决定”
“孟尝君借银两给你们，是因为看到大家没有本钱去做一些事情，可是他手下有很多的门客要养活，所以派我来代替他收债”
“如今我已经仔细核对过了，能够付清利息的都已经付清了，过些日子可以付清的都已经订好了日期”
“至于实在交不起利息的，孟尝君说这些就不用还了，本钱还有利息都送给你们了”
冯谖说到这里，下首的人群一阵骚动，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银两都是自己的，赚了多少钱都是自己的
交了利息的，约定日子交利息的都有些哀怨的看着那些交不上利息的，交不上利息的眼神中带着茫然还有狂喜
“之前大家敬了三杯酒，这顿酒宴大家尽情一些，但千万不要忘了你们是薛城的人，孟尝君，仁义君子也”
一场酒宴结束了，冯谖回到了孟尝君的府邸，下人早就将冯谖烧了债券的消息告诉了孟尝君
孟尝君虽然愤怒，但他知道实处反常必有妖，所以就耐着性子，将冯谖叫到了厅堂之中
“冯谖，你烧毁了债券，这是何意？与离开时交代给你的大相径庭了吧”
“公子不要生气，请您想一想，若是不办酒席怎么将债户们都聚到一起？难道要动用兵丁吗？”
“你接着说”孟尝君清楚，这样的事，不能动用军队，若是动了，不只是自己的名誉问题
他一个相国居然能调动军队，国主知道了会怎么想，虽然是在自己的封地之内，但这齐国是如何立国的他很清楚
往近了说，三家分晋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可不会做这样大不违的事情，莫非王臣，这句话到了他这个地位才有更为深刻的理解
“如果债户不来，怎么知道谁能付得起利息，谁又付不起利息呢，现在，付得起的有的交了，有的约定了日期”
“付不起的就算是到死也是付不起，您知道高利贷是什么情况，要是不风调雨顺，这些银两要不回来的”
“而且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薛城是您的封地，若是债户们因为交不上利息而远走他乡，薛城就是一座空城，一处荒地，这样的封地还有什么意义”
“我孟尝君食客三千，难道会有人弃之而走，薛城不仅地广，而且安稳，何人会舍得离开，整个齐国，除了临淄，薛城之富饶绝对数一数二”
“公子所说确实有道理，不过如今战乱不断，事事难以预测，百姓奔走的理由太多了，比如说西方秦国”
“那里怎么样，虎狼之地，生存条件极为恶劣，但为何秦国越来越强大，难道只是一道招贤令，只是商鞅的一次变法，只是秦国将士将生死置之度外吗”
“先生到底要说什么？”
“事事难测，孟子说过，百姓是立国之本，没有百姓，哪有粮食，没有粮食，哪有生存的资格”
“无论是平常百姓还是皇子王侯，谁也离不开粮食，而公子您缺少的不是粮食，而是生产粮食的人”
“在我临走的时候，公子说看您家里缺少什么就买一些什么回来，您看您的家里堆积着各种金银珠宝”
“您的马圈里养着十几匹良马，府邸更是气派辉煌，仰慕公子的少女不计其数，您的家里应有尽有”
“所以我就将穷苦人的情义带了回来，公子门客三千，各有一技之长，但这个，无人具备，所以我擅作主张...”
“好了，这事我就不怪罪于你了，你是不是出发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我确实有这个心思”
“食客三千，派你去，没有错，你说得对，府邸中金银珠宝无数，放在这里还不如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这一点你看的比我透彻”
“生生死死，死物若是能活动起来，就会让活物更有价值”
“先生确实是一个没有本领的人”孟尝君说完之后挥了挥手，他想起了冯谖第一次拜见他的情景，而如今的冯谖，好了太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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