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梦魇
是夜，营地里除去炉中噼里啪啦木炭声，和牙帐外刮个不停的寒风，竟再无其它莺莺燕燕之声。&1t;/p>
想来也是，这个季节的北地入夜太过寒冷，巡逻的哨兵也围坐一处炭火，喝酒取暖，宁愿第二天被罚也不想那风吹僵了骨子。&1t;/p>
被褥里的祝长安探出一个头来，昏暗的牙帐里只有床两侧掌夜灯两盏，周着不是看得很是清明。&1t;/p>
祝长安睁开眼，看着牙帐内的尖顶，瞅得出神，不禁喃喃自语：“保护我？”被自己说的话顿时吓了一跳，就把头又缩回了被褥里，悉悉索索的许是被褥里闷得慌，祝长安干脆就从被褥里坐起身来。&1t;/p>
“好大的口气，若是知晓我是一局定生死的祝长安，也不过是，不过是……”&1t;/p>
也不过是什么？不过是人人喊诛的祝长安落入北地狼将手里，任人宰杀；那又为什么如此恼怒？恼怒纳兰迦图的狂妄自大？恼怒哑巴迟迟未能寻到自己？还是。&1t;/p>
想到这祝长安不敢在想下去，毕竟人的心思，不是谁的都不能把自己摸清楚，一知半解反而变得更多。眸色暗了下来，垂任由一头长掩去自己脸上的表情。&1t;/p>
一局定生死的祝长安，恶名远扬，但在这北地，好像东昭的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祝长安在北地什么也不是，这些北地人怕也只晓东昭那个窝囊国君，政摄王祁言辞和那文家人。&1t;/p>
恶名，终究还是跳不出东昭那圈住她一生的一方天地，更何况是这闭塞的北地，就算知晓，也不过嗤之以鼻一个女人而已，又能在北地翻出什么浪。&1t;/p>
祝长安扪心自问，这几年捣腾出来的那个恶名，并没有让她从中找寻出自己想要的太多，反而让百谋祝家几世的光辉成了祝长安走向不知何处的垫脚石。&1t;/p>
肮脏如茅厕里的顽石，明明又臭又硬，却死犟着性子等一个能把心里那扇大门钥匙的出现，祝家的大火，蓝衣卫的追杀，摸不透的严清庭还有苏玉的死，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四面八方以祝长安为中心拉拢，细细麻麻的丝线一点点收紧勒在肌肤的纹理中，渐渐染红了丝线。&1t;/p>
想着越挣扎，割得越深，那不如就这样被勒死好了，粉身碎骨不就同祝家人一样，挫骨扬灰不入轮回。&1t;/p>
想着失血过多而昏昏噩噩等死就好了，但脑海里冥冥之中总有一个声音犹如雨打芭蕉，时刻提醒自己站在这儿的原因是什么。&1t;/p>
“祝长安，你不要忘了，百谋祝家湮灭的那场火，烧在你阿爹阿娘哥哥们的身上的那场火，真的疼！好疼啊！救我啊长安！长安！”&1t;/p>
那声音枯哑如干枯许久的枯井，从龟裂的土块下而来，带着地狱的恶寒，带着业火的炙热，带着忘川的哀嚎。&1t;/p>
“长安，长安呀，快来，快到阿娘身边来。”&1t;/p>
“长安，阿爹就在前方的桥上，快来。”&1t;/p>
“长安，你瞧妄南阁的戏文大哥哥全给你买来了，快来大哥哥拿于你，快来呀。”&1t;/p>
“长安，快来。”&1t;/p>
……&1t;/p>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从地平线那头爬起来，宁静的只剩不远处羊群的低头吃草时不时从嘴里出的咩咩声。&1t;/p>
“哐当”&1t;/p>
银盆摔落在木板上的声音在这片宁静致远中显得格外突兀。&1t;/p>
卓依玛莎捂着嘴跌坐在地，惊恐的看着被不知名猩红液体染红的羊毛毯，大呼道：“来人，快人啊！”&1t;/p>
被卓依玛莎这么一喊，四周的将士全都聚集了过来，经历过战争残酷的男人们并没有出现多余的表情，更多的是这牙帐里原本住的谁的疑问。&1t;/p>
“大清八早的，玛莎你又抽风了？”打着哈欠的阿里日昭看样子是没睡醒，睡意朦胧，半敞衣襟露出胸膛。看见围在牙帐外的士兵，睡意瞬间没了，三步并一步的入到牙帐内，一把拉下帘帐，“祝长安的牙帐我看你们是疯了。”&1t;/p>
阿里日昭一边嘀咕一边检查帘帐是否隔绝了外面的光线，自从回营地后，明晓纳兰迦图对祝长安的态度，他也没什么在对第一次对纳兰迦图说的那些话，男人和女人的事，无关国事。就从原来的牙帐搬到祝长安牙帐附近，一是震慑营地里那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们，二，自然就是替纳兰迦图保护祝长安的安全。&1t;/p>
眼下好了，这才回营地多久，这群汉子就按耐不住大清早的围观起祝长安的牙帐；好在纳兰迦图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便又掀开帘帐对外面的人说：“你们是有多久没见过女人了，都该干嘛干嘛去，走走走。”&1t;/p>
看着牙帐外的人零零散散的都走开了，阿里日昭才舒了口气，再次进入牙帐。&1t;/p>
“阿里，长安不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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